徐特立的三个“第一”

陈启亮

有这样一位老人，他总是把人民利益、革命利益摆在第一位，从不计较个人利益和个人得失;考虑的不是向国家和社会索取什么，而是要为国家和社会贡献什么。他德高望重，深受全党全国人民的尊敬和爱戴。毛泽东在给他六十大寿的祝寿信中高度评价他“革命第一、工作第一、他人第一”。他就是著名的延安“五老”之一，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教育家，新中国教育事业的奠基人之一——徐特立。

革命第一：没有字的教科书

1926年12月，徐特立在毛泽东的影响下，参加了湖南的农民运动。1927年3月，担任湖南农民协会农民运动讲习所主任，并被选为国民党长沙市党部工农部部长，为湖南的农民运动作出了重要贡献。

1927年4月，国民党右派叛变革命。5月21日，许克祥发动马日事变，叫嚣“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他又抓共产党员，又抓革命群众，在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长沙附近被杀的革命群众和共产党员达1万多人。徐特立曾任长沙师范、长沙女子师范、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师范3所学校的校长，是湖南教育界公认的名流，国民党当局试图用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拉拢他。面对血雨腥风的白色恐怖，徐特立严词拒绝了对他的拉拢、利诱，冒着杀头的危险，在1927年以50岁高龄毅然决然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坚强的共产主义战士。有些好心人劝他：“如今革命失败了，不少人已经退党了，你怎么还入党？”徐特立立场坚定地回答：“革命成功的时候，多一人少一人无所谓，正是因为革命失败了，需要我们继续干，逃跑算什么？”正如毛泽东后来在写给徐特立六十大寿的祝寿信中所讲的：“当革命失败的时候，许多共产党员离开了共产党，有的甚至跑到敌人那边去了，你却在1927年秋天加入共产党，而且取的态度是非常积极的。”

对此，陆定一在《人民教育家》一文中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人民教育家徐特立同志，就这样给全党同志上了第一课：困难时不要动摇，应当更坚定地奋斗，革命是一定胜利的。徐老给我们的教科书，就是他的入党，这本没有字的教科书，比什么教科书都好，也比什么教科书都重要。”

他人第一：长征路上老英雄

徐特立是著名的“延安五老” （徐特立、董必武、林伯渠、吴玉章、谢觉哉）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参加艰苦卓绝的二万五千里长征时，徐特立已是57岁的高龄，但他并没有以年老自居，反而处处谦让，处处为他人着想，他的崇高品德感染和教育了无数的红军战士。

——马匹让给伤病员

1934年10月，随着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中央红军被迫进行战略转移，从江西瑞金开始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此时的徐特立，是整个长征队伍中年龄最长者。为了照顾他，组织上给他分配了一匹马，但徐特立总是把马让给伤病员骑，或者用来驮东西，实在走累了的时候，他就一手拄着红缨枪，一手拽着马尾巴坚持走路。就这样，长征二万五千里，徐特立绝大多数是走过来的。一路上，徐老总是照顾这个，照顾那个，唯独忘记了自己的年老，忘记了自己的疲倦，忘记了路途的遥远和艰险。

——倾囊相让救命粮

1935年8月，红军开始进入荒无人烟的茫茫草地。过草地，粮食就是生命。徐特立一点也舍不得吃部队发给他的青稞麦，尽量吃野菜、草根、树皮充饥。此时谢觉哉的青稞麦吃完了，又正患病，身体十分虚弱。徐特立看着谢觉哉骨瘦如柴的身体，毫不犹豫将自己忍饥节省下来的干粮全部送给了谢觉哉。在这种时候，在这样的环境中，谁心里都清楚，粮食就意味着活下去的希望啊！更何况当时徐特立自己也患有痢疾。谢觉哉紧紧抓着徐特立的手，激动地说：“徐老呀！你的年纪比我大。长征开始以来，不论是行军，还是宿营，总是你照顾我的时候多。进草地这么多天来我看到你光吃着野菜和草根，没有吃粮食，现在你怎么把干粮全部送给我呢？还是留给自己吧！”徐特立回答说：“觉哉，现在是我们讲客气的时候吗？我的体质比你好，吃点野菜，还能对付，可你如果再不吃点粮食就不行了。我无论如何不能看着你倒下去啊。”听着这肺腑之言，泪珠从谢觉哉的眼角滚了出来。多年后，谢觉哉仍满怀深情地回忆：“要不是徐老让给我的那些粮食，增强了我的精神和体力，也许我已经永久地躺在草地上了。”

在那样艰险、恶劣的情况下，徐特立让马匹、让粮食，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别人，把死的可能留给自己。那是一种“他人第一”的风范，一种舍己为人的风范。

工作第一：把国家的前途、民族的解放摆在第一位

1937年11月，党中央任命徐特立为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高级参议、驻湘代表，回长沙领导八路军驻湘办事处的工作。办事处除宣传抗日救国主张，另一重要任务，是营救被关押的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

有一次，国民党政府将原中国工农红军抗日先遣军二十师参谋长乔信明等30多位同志，秘密地从江西押到长沙。徐特立得悉这一情况后，立即向国民党湖南当局要求前往监狱探望他们。慑于徐特立在社会上的威望，他们只好答应。

探监以后，徐特立马上开具乔信明等30多位同志的名单，交国民党湖南当局，强烈要求释放他们。但是国民党湖南当局不仅不予释放，反而将乔信明等秘密押送到桃源监狱。徐特立怒不可遏，亲自找到国民党湖南省政府主席张治中，严词斥责国民党右派拒不执行国共合作协议的行径，要求张治中直接干预此事，不能使国民党右派图谋杀害我方同志的阴谋得逞。

经过徐特立多次坚决的斗争，乔信明等同志才被释放。由于徐特立的营救，先后有几批同志得以出狱，为党保存了许多重要的骨干力量。

就在徐特立为营救乔信明等同志日夜奔忙时，有人跟他报信说，他的小儿子徐厚本在从延安回长沙的途中染上了伤寒病，正在医院抢救。听到这样的消息后，徐特立心如刀割。可是在这个紧急关头，他根本顾不得去看兒子一眼。等乔信明等获释后，徐特立赶到医院时，见到的场景是一死一伤。儿子不治而亡，未能最后同父亲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儿媳因伤心过度，从二楼楼梯一头栽下去，滚到一楼，不省人事。徐厚本是徐特立的小儿子，也是他当时唯一的儿子。他的大儿子徐笃本早在1927年参加大革命时，被敌人追捕，英勇牺牲了。可以想象，年已六旬的徐特立心中是何等伤痛！后来，徐特立的孙女徐禹强问起此事时，徐特立沉痛地说：“30多名同志是我们党多大的财富呀！在30比1面前，我只能把国家的前途、民族的解放摆在第一位。当我赶到湘雅医院时，见到的是一死一伤场面。你父亲已经去世，你母亲头上包着纱布，躺在病床上，我悲痛不已。”

徐特立何尝不深爱着自己的家庭，在六十大寿的祝寿会上，他曾说：“我自辛亥革命前，即进城办教育，把妻室儿女留在农村;后来离开家乡到法国留学，接着回国参加革命，至今十余年来，与家庭隔绝，不通音讯，这都是反动派的压迫所致。我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我爱自己的家庭，爱自己的妻室儿女，但国家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革命还没有成功，国破家安在？”徐特立以国家民族事业为重，以天下人的儿女为儿女。这，就是一位真正共产党人的初心！

（作者系徐特立故居纪念馆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