韧性理论视阈下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路径探析

2022-07-11 03:13张高原
关键词:边疆地区屏障韧性

张高原

[提要]生态安全屏障建设是边疆治理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经过了长期的政策实践,在党的十八大以来上升到了新的战略高度。新时代,进一步推进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对于贯彻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提升边疆治理水平以及应对外来物种入侵等具有重要意义。将韧性理论引入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思考中来,可以产生新的理论认知。在韧性理论视阈下,一方面,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需要有效提升自身“适应力、组织力和层次性”。另一方面,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则需要关注“边疆感知、边疆抗压、边疆恢复、边疆发展”全流程。从实践的角度出发,现阶段沿边省区则可以通过“通”“聚”“特”“联”,推动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进一步深入。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高度关注边疆发展工作,提出了一系列重要的战略思想,在生态领域,更是将筑牢边疆生态安全屏障提升到了新的战略高度。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既是新时代推进边疆地区安全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建设美丽中国的题中之义。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要加大生态系统保护力度,实施重要生态系统保护和修复重大工程,优化生态安全屏障体系,构建生态廊道和生物多样性保护网络,提升生态系统质量和稳定性。现阶段进一步思考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理论内涵和实践路径,具有重要的时代意蕴。

一、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提出

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提出历经了长期的政策实践,在十八大以来上升到了新的战略高度。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不断推进,对于贯彻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提升边疆治理水平以及应对外来物种入侵等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概念辨析

对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理解,首要在于进行清晰的概念辨析,其涉及边疆、边疆系统以及边疆生态安全屏障等一系列紧密联系的概念。

边疆主要指国家疆域的边缘部分。[1](P.1)自古至今,有效治理边疆地区都是中国中央王朝整体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总体而言,在前近代时期,中国的边疆治理呈现出以下几大特点:(1)以陆地边疆为主,一定程度上忽视海洋边疆的重要作用;(2)从中央王朝视角出发,重视边疆的安全作用而忽视边疆的发展职能;(3)偏重通过外部干预影响边疆形势走向,对边疆地区的内生动力、潜力挖掘水平有限。

近代以来,我国的边疆治理水平不断提升,对边疆的认识更加多元,体现出深刻的系统思维。对边疆的系统认知主要体现为对陆地边疆与海洋边疆的统筹、对边疆安全职能与边疆发展职能的统筹、对边疆内生动力和外部影响力的统筹等三个方面,这构成了现阶段我们对于边疆系统认知的理论基础。

具体到本文所指的边疆主要是中国的陆地边疆省九个省区。由于海上边疆的生态安全问题其自身特点与本文所探讨的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内容差异性较大,将其置于海洋生态安全治理视阈下进行研究更加适切。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需要以系统思维去认识边疆,构筑起我国陆地边疆地区抵御不同来源生态安全问题的坚实屏障,既保障陆地边疆地区的生态安全,更能产生外溢效应,提升国内乃至于国际区域范围内的整体生态安全水平。

(二)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政策实践

西藏具有草甸与草原、荒漠、灌丛、森林、湖泊—湿地等五种丰富生态系统类型,加强生态屏障建设至关重要。2009年3月2日,经国务院批准,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办公厅印发了《西藏生态安全屏障保护与建设规划(2008-2030年)》,指出西藏在地区气候系统稳定中具有重要作用,是重要的江河源区和重要的生物物种基因库,要通过必要的保护与建设措施,实现生态系统良性循环,保障国家生态安全。这首次确立了边疆省区在保障国家生态安全中的战略地位。

甘肃是我国西北地区重要的生态屏障。2010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关于进一步支持甘肃经济社会发展的若干意见》(国办发〔2010〕29号)指出“甘肃是我国西北地区重要的生态屏障和战略通道,在全国发展稳定大局中具有重要地位”“加强生态建设和环境保护,构建西北地区生态安全屏障”[2]。

云南省森林资源和生物多样性丰富,生态区位十分重要。2011年,国务院发布的《关于支持云南省加快建设面向西南开放重要桥头堡的意见》(国发〔2011〕11号)指出了云南的战略地位之一是“我国重要的生物多样性宝库和西南生态安全屏障”[3]。2017年、2018年国家林业和草原局两次给云南省筑牢西南生态安全屏障建议复文,表示统筹加大对云南生态保护的项目扶持力度和资金支持,积极支持云南省提升绿色发展水平。

(三)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战略规划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构建边疆生态安全屏障的重要意义,习近平总书记在调研边疆地区工作等场合多次强调了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重要意义,指明了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战略方向(如表1)。

表1 习近平总书记关于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重要论述

在此基础上,我国边疆地区生态安全屏障建设快速推进。2019年8月,国家林业和草原局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双方将在11个方面开展合作共建,实施重点生态建设工程,共同推进构建丝绸之路经济带核心区生态屏障。[10]一些边疆省区也通过自身规划建设加强生态安全屏障建设,黑龙江加快推进山水林田湖草生态保护修复工程,推进建设生态强省。2020年5月《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新时代推进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的指导意见》提出,要通过深入实施重点生态工程、稳步开展重点区域综合治理、加快推进西部地区绿色发展,加大美丽西部建设,筑牢国家生态安全屏障。[11]

(四)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时代意义

新时代进一步推进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具有自然属性与政治属性两大方面的重要意义。从自然属性来说,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可以有效应对外来物种入侵;而从政治属性来说,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更是贯彻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提升边疆治理水平的重要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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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从自然属性来说,推进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可以有效抵御外来物种入侵。边疆地区是一国与邻国的连接带,有的边疆地区人类活动频繁,对自然生态系统和植被的干扰较大,使边地成为外来物种入侵的“灾区”。例如,与缅甸、老挝、越南三国接壤的云南,地处我国西南高原地带,复杂多样的地貌和独特气候环境造就了从热带到寒带多样的生态系统类型。但边地频繁的人类活动和跨境人类活动给云南多样的生态系统造成了较大影响,使云南成为了我国外来物种入侵的“重灾区”。《云南省外来入侵物种名录(2019版)》收录了云南省境内发现的外来入侵物种共计441种及4变种。[12]因此,推进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可以为我国有效抵御外来物种入侵筑牢坚实的基础。

其次,从政治属性来说,推进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是贯彻总体国家安全观的必然要求。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一直把边疆治理作为治国理政的重要组成部分,习近平总书记先后提出“治国必治边”“加快边疆发展,确保边疆巩固、边境安全”等重要战略思想。2014年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将生态安全纳入国家安全体系,生态安全成为一项基础性的国家安全战略。党的十八大把生态文明建设提高到“五位一体”整体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边疆是国家生态文明建设的实践基地,因此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是国家总体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国家总体安全的现实需要。

同时,从政治属性来说,推进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还是优化边疆生态治理的现实需要。边疆生态脆弱区对生态系统的整体平衡带来较大影响。生态脆弱区也称生态交错区(Ecotone),是指两种不同类型生态系统交界过渡区域。这些交界过渡区域生态环境条件与两个不同生态系统核心区域有明显的区别,是生态环境变化明显的区域。加强生态脆弱区保护,有助于维护边疆生态系统完整和生物多样性保护。2008年,生态环境部发布的《全国生态脆弱区保护规划纲要》指出我国生态脆弱区大多位于生态过渡区和植被交错区,处于农牧、林牧、农林等复合交错带。生态脆弱区涉及21个省区,其中包括了全部9个边疆省区。因此,优化边疆生态治理需要进一步推进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

二、韧性视阈下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理论逻辑

韧性理论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考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理论路径。基于韧性理论的分析框架,可以进一步深化对边疆及其生态维度的理论认知。

(一)韧性与韧性边疆

韧性原为一个物理学概念,指的是物体吸收或抵抗外力冲击的能力。1973年,霍林(C,S,Holling)率先将韧性的概念引入到生态系统研究中来。其认为,韧性决定了系统内关系的持久性,是衡量系统吸收各种变量并保持自身不变的能力的一种指标[13]。这一研究,开拓了韧性研究的新思路。此后,韧性这一概念相继被引入了心理学、公共管理学、政治学等学科的研究中,形成了更加多元的发展路径。脆弱性是相关人文社会科学中韧性研究的一个基本前提假设。脆弱性是指系统、子系统或系统的组成部分可能因暴露于危险(扰动或压力源)而遭受伤害的程度。[14]这一概念强调了一个系统遭受伤害的原因在于由扰动或压力源所带来的危险。由这一基本前提出发,传统上人们对于减弱系统脆弱性的研究往往聚焦于系统面临的风险,是一种通过外在求解内在的研究路径。但脆弱性这一概念所强调的另一个重要的意蕴是一个系统在面临危险时,由于其自身特性的不同,其所受伤害的程度也是有可能不同的。所以,虽然风险管理的重点是减少脆弱性,但通过引入适应方案,能够使主体进一步适应风险,并提高各主体发挥作用的能力,从而实现相应能力。这些适应方式有助于系统组件应对和从危险影响中恢复,以便尽快恢复到灾难前的性能水平。[15]这为进一步研究系统自身减弱危险冲击破坏程度的相应属性提供了重要的前提基础。

“韧性边疆”这一概念则是将“韧性”概念运用到边疆研究的一个尝试。边疆在国家整体疆域中地理位置较为边缘,因此边疆地区自身的发展会面临着一系列问题,呈现出自身的脆弱性。一是边疆地区传统与非传统安全问题交织。历史上,边疆地区往往是国家间攻伐的首冲地区,各种战事频发。当前,主权国家边疆地区的整体安全局势不断改善,但某些邻国间领土争议、邻国政府军与反政府军武装冲突等问题,影响着边疆地区的安全,边疆地区传统安全面临挑战。边疆地区还面临着非法出入境、跨国犯罪等非传统安全问题。传统安全问题和非传统安全问题叠加,边疆地区面临的安全威胁不断复杂化,为维护边疆地区整体稳定带来了极大困难。二是边疆地区与国家中心地区相距较远,面临着发展问题。发展问题是边疆地区面临的众多现实问题中的一个重要问题。但是由于长期以来,边疆地区处于国家的边陲,因地理、交通等原因,与国家中心地区之间的交流与联系相对不够紧密,这给其经济社会发展带来困难。三是边疆呈带状分布于国家边界地区,相互之间的联系不够紧密。一国不同边疆地区虽都处于一国之内,但各自的文化特点和地域经济发展状况不尽相同,这使得边疆各地区之间的互动与合作相对较为松散,合作领域相对有限。“韧性边疆”就是要将“韧性”这一概念运用到解决边疆地区社会脆弱性的问题上。通过打造边疆地区的韧性,提高边疆地区自身发展能力并能够凭借自身能力抵御内外压力带来的脆弱性,并通过加强边疆地区的联动,提升边疆地区整体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夯实边疆地区繁荣发展的基础。

(二)韧性边疆的理解路径

罗伯特·亚特指出安全是“国家保护自身抵御外界袭击、侵略、占领或破坏的实力”[16],1995年全球治理委员会(Commission on Global Governance)对“治理”进行了定义,即治理是个人和机构、公共和私人等多种方式管理共同事务的过程。[17]边疆是一国安全屏障,要通过打造韧性的边疆来提高边疆的治理能力。本文所指的边疆地区主要指“陆疆”,是沿国界内侧有一定宽度的地区。本文把韧性边疆的内容概括为边疆感知信息(威胁)、边疆抗压、边疆(系统)恢复、边疆发展四个方面。

边疆本身作为一个系统,具有系统本身具有的适应力、组织力和层次性三大特征。系统的适应力是自我修复或复位的能力,战胜干扰、恢复技能的能力。[18](P.108)自组织作为有机系统的一个基本特征,对于大部分冲击力都有一定免疫力。[18](P.111)在新结构不断产生、复杂性逐渐增加的过程中,自组织系统经常生成一定的层级或层次性。[18](P.113)边疆系统在感知威胁信息时拥有适应危险环境的能力,并通过抗御压力进行自我修复和发展。系统自身修复能力有限,在自组织范畴之外,需要外界力量帮助恢复和重塑。也就是说,边疆系统恢复也需要国家和其他内地地区的支持。如果把一国的整个边疆地区看作一个系统,那么根据系统的层次性,各方位的边疆地区就是整个边疆的子系统。想让系统高效地运作,层次结构必须很好地平衡整体系统和各个子系统的福利、自由与责任。[18](P.117)因此作为子系统的各边疆地区需要根据在国家发展中的定位不断促进自身发展并充分发挥一国与邻国交流合作的衔接作用。

第一,边疆感知信息。边疆处于复杂的环境中,会不断接收内外部频繁的信息,这些信息主要来自三个部分:其一是国家内地;其二是边界线另一侧国家的边疆边境地区;其三是边疆地区自身内部。如果将边疆划分为不同的边疆地区,那么某一边疆地区接受信息的来源地也可以是其他边疆地区,尤其相邻的边疆地区。同时,边疆自身作为一个系统,为了实现对安全风险的动态掌握和及时应对,必须充分拥有对于频繁信息交换的感知能力。

第二,边疆抗压。在韧性理论的研究中,系统是否能够有效抵抗住冲击所带来的压力,是衡量一个系统韧性的根本性指标。边疆地区处在一国前沿地带,面临传统和非传统安全风险冲击。一国不同的边疆地区,面临的安全风险程度不一,但都须具有较强的抗御能力,才能成为国家强大的安全屏障。“抗御力”是在面对内生或外来冲击的状况下,社会或个人进行调整的能力。[19]因此,与边疆抗御能力密切相联的是边疆恢复能力。

第三,边疆恢复。一个物体受到外力打击时,伴随的是自身相应结构与形状的改变。当边疆面对外来压力时,需要具备自身修复的能力。也就是,将边疆受压的变化控制在可调整的范围内。边疆具有的韧性就体现在遭遇风险冲击后的边疆系统可以进行自我修复。这里需要强调的是,第一,不同的边疆地区自我修复能力不同,因此修复时间长短不一;第二,这里所指的“恢复”并不一定是恢复到与遭受风险冲击之前完全相同的状况,需要从动态的角度去理解这种恢复,这种恢复也是在边疆发展过程中体现出来的,有可能最大限度恢复之前状态,也可能促成一个新的变化。

第四,边疆发展。边疆作为一个有适应力的系统是经常动态变化的。边疆发展就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包含经济、社会、文化、生态多方面的发展。一方面,有韧性的边疆有能力在受压后恢复并不断发展,或者通过发展来进行修复;另一方面,边疆是推动一国与周边国家进行深度合作的重要空间,有韧性的边疆有能力在与邻国合作与矛盾、利益契合与竞争的不同形势下寻求发展空间。边疆的发展包括边疆自身的发展、各边疆地区的协同发展、边疆与内陆地区的联动发展以及边疆与邻国相邻地区的共同发展。

韧性边疆四个内容之间的关系:边疆感知信息、边疆抗压和边疆恢复是按时间先后顺序发生的,边疆发展贯穿于其中。韧性的边疆需要同时具备这四项内容,或者说是韧性边疆需要具备这四种能力。

(三)韧性边疆的生态维度

生态领域是边疆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边疆整体韧性的优化需要进一步推进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实现边疆生态系统的平衡发展。

一方面,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需要有效提升自身“适应力、组织力和层次性”。首先,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需要有效提升适应力。边疆地区区位特点明显,易受邻国相邻地区灾害性生态因素的影响,而这一影响又易通过边疆地区进一步向内地渗透。因此,边疆地区生态安全屏障的建设,需要不断积累生态灾害事件处置经验,提升对生态灾害事件应急处置的适应能力。其次,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需要有效提升组织力。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是一项系统工程,其在灾害性生态因素冲击来临前需要进行预防,在冲击来临时及时应对,在冲击发生后需要进行自我修复或接受外界帮助进行恢复并不断优化。在这一过程中,有效的统筹协调至关重要。再次,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需要有效提升自身的层次性。边疆地区作为有效抵御外部灾害性生态因素的地理空间最前沿,其自身生态安全屏障作用的发挥需要依托相关省市县乡乃至于边境一线村寨作用的发挥。各层次之间在自身职能良好履行的同时,还需要进行充分的协同合作,以进一步提升对灾害性生态因素冲击的有效应对。

另一方面,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需要关注“边疆感知、边疆抗压、边疆恢复、边疆发展”全流程。首先,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需提升边疆生态感知能力。边疆地区处于我国和邻国陆路交往的最前沿,对于来源于邻国的外部生态灾害性因素十分敏感。因此,有效提升边疆生态感知能力,打造多源性的信息咨询手段,及时全面掌握外源性生态灾害因素的发展演变路径,对于增强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整体水平至关重要。其次,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需增强边疆生态抗压能力。边疆地区是我国抵御外源性生态灾害因素的第一线,其自身在面临生态灾害因素冲击时能否有效提升自身的抗压韧性关乎边疆生态安全屏障整体效能的有效发挥。增强边疆生态抗压能力,就是要通过预演与模拟等方式,增强边疆生态安全屏障系统的自身组织水平,有效降低系统脆弱性,增强边疆生态安全屏障的抗压能力。再次,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需聚焦边疆生态恢复能力。边疆地区由于其自身面临的频繁外源性生态灾害因素影响可能,因此在生态安全屏障建设中也需关注在遭到生态灾害因素影响后的自我恢复能力。这一能力意味着自身系统性生态组织体系的恢复,也意味着自身通过对“冲击—反应”的回顾与学习而将自身的生态安全能力提升到一个新的水平。另外,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还需推进边疆生态发展能力。统筹发展和安全是习近平总书记总体国家安全观的重要核心思想之一。在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中,除了聚焦于信息感知、冲击抗压以及自身恢复等生态安全层面的能力要素,还需要同步关注边疆地区生态领域的全局性发展问题,需要通过不断提升边疆地区的生态发展水平,为边疆生态安全奠定重要的经济社会基础,不断巩固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成果。

三、边疆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实践路径

长期以来,我国边疆地区生态安全屏障建设已经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但依然有着较大的深化拓展空间。从边疆韧性视角出发探讨边疆地区的生态安全屏障建设,要依托国家战略支持,发挥边疆内生动力。具体思路体现在:将边疆韧性四维度“边疆感知、边疆抗压、边疆恢复、边疆发展”融合体现在“通”“聚”“特”“联”四个方面。

(一)加强边疆生态“通”建设

其一是“内—外”通。加强与邻国生态环保政策沟通和生态环境信息互通,充分利用中国—东盟、澜湄合作、上海合作组织等已有合作机制,推动与周边国家跨境区域生态交流。建立平台为官民生态保护组织提供政策指导。推动绿色基础设施联通,建设东北虎、野生象、野生黄羊生态廊道等生态基础设施。加强边疆地区园区环境治理。推动绿色贸易联通和边境贸易绿色发展。筑牢国门生物安全网,严防境外动植物疫情疫病和外来物种传入,严打濒危物种走私犯罪活动,守好生物多样性的国门防线,抵抗来自外部的生态安全压力。推动绿色资金融通,建立如云南省杨善洲绿化基金会专项绿色生态基金,依托中华环境保护基金等推动边疆省区生态保护。推动边疆省区尤其是边境地区生态环保项目与民生建设高度融合,提高民众参与环保和生态修复的积极性和参与度。其二是“上—下”通。依托国家对边疆的战略、政策支持,打通边疆地区落实中央生态保护的政策通道,尤其是畅通边境地区层层落实中央、省、市各级政策的渠道,保障“一揽子生态政策”层层落地。加强边疆主动性,积极有效落实国家“十四五”生态保护、生态环境监测等规划,《“一带一路”生态环境保护合作规划》等生态政策。

(二)提供“聚”的场所

第一,绿色“一带一路”是国家为边疆省区生态建设搭建的最大平台。边疆地区要落实《“一带一路”生态环境保护合作规划》,推动设施联通重点项目“一带一路”生物多样性保护廊道建设,民心相通重点项目澜沧江—湄公河环境合作平台和“一带一路”环保社会组织交流合作,推动资金融通重点项目绿色“一带一路”基金研究,能力建设重点项目“一带一路”生态环保大数据服务平台建设、“一带一路”生态环境监测预警体系建设和地方“一带一路”生态环保合作等在边疆地区发挥作用。

第二,通过高水平发展和对外开放平台推动生态保护和跨境生态合作。边疆地区聚集了经济技术开发区、自由贸易试验区、跨境经济合作区、边境经济合作区、绿色经济试验示范区等各类高水平综合开放平台。国家政策大力支持边疆开放发展,不断创新高水平综合平台建设是推进边疆地区发展与开放的现实选择。黑龙江自贸区与俄罗斯布拉戈维申斯克市创新合作模式,打造中俄跨境集群建设,在规划统筹、产业互动、政策衔接和利益共享方面协同发展。云南在通过自贸区联动创新区建设的探索,集聚多种高水平发展开放平台,其中就包括走绿色发展之路的普洱国家绿色经济试验示范区,有助于对整个省区的生态环保方面发挥效用。可结合边疆各省区及其边境地区的实际,针对边疆地区生态保护和跨境区域生态保护合作,重组已有平台,为生态保护提供“聚”的场所。如云南可以普洱国家绿色经济试验示范区为主平台,推动各类开放在生态环保领域的互动,在高水平对外开放的同时推动跨境生态保护高质量合作。

第三,利用已有的地方合作机制和平台大力支持生态保护跨境合作。东北地区可借鉴东北虎国家公园模式推动与俄罗斯跨境野生动物和森林资源保护。云南省与相邻的老挝、越南北部省份,相近的泰国北部都建立了地方合作机制,也与缅甸有相应的合作论坛等机制。可将生态建设作为双方常设的重点合作领域,推动跨境生态资源保护和合理利用。另外,可按照主体层级,在跨境地区搭建省市县等多层级生态合作平台。西南边疆云南与广西两省区在与缅老越三国合作中,开创性地形成了“市(县)—乡—村”三级友好模式。普洱市与老挝丰沙里省、普洱市辖内江城县与老挝丰沙里省都建立了友好城市关系,要利用好友好关系推动辖内边境段的生态保护合作,推动友好村寨走绿色乡村振兴之路;要在双方互动中明确跨境生态领域互动,官民合力推动跨境生态保护。这是西南边疆在推进韧性建设中可以进一步完善的制度设计,可成为进一步推广的模式。

(三)加强“特”的研究和试点

我国边疆九省区有各自的资源独特性,沿边省份各州市也有自身独特性,与邻国相邻相近地区的互动过程中呈现出不同特点。边疆省区存在多种多样的物质文化遗产和边地乡村特色等,发挥边疆内驱动力探索创新模式,推动生态联合保护。

第一,“文物保护+生态保护”新模式。北部、西北、西南边疆可根据边疆文物遗产资源和分布特点推进“文物+生态”联合保护。内蒙古启动文物保护利用示范区,推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黄河历史文化遗产保护相结合。西北边疆可推动中哈蒙俄阿尔泰山生物圈世界遗产保护和跨境生态旅游结合。普洱茶马古道直接连通古茶山、古茶园,可以在保护茶马古道的探索中引入国家公园概念,申报建立普洱茶马古道国家公园,整合茶马古道沿线各类文化文物资源,依托普洱国家绿色经济示范区,文旅结合、茶旅结合,探索普洱茶马古道以及沿线文化遗存和自然生态联合保护新模式。

第二,“乡村振兴+生态保护”新模式,推动边疆地区民生建设与生态环保协调发展。一些社会组织已经在边疆地区进行了开创性实践。2020年12月,中南屋在中国云南普洱大树脚村建立了云南人象共处项目基地。在当地建立公益研学基地,开发公益产品品牌“大象茶”,帮助村民获得利益。该组织通过安装防象、尝试建立检测系统等方式减少人象冲突,促进人与野生动物和谐共处。[20]

第三,邻里协同保护新模式。云南在野生亚洲象的保护中实践充分体现了邻里保护,如普洱、西双版纳在森林和村寨之间建立“大象食堂”防止人象冲突;协调农林业的发展,推动亚洲象栖息地雨林与维持当地百姓生计经济作物橡胶之间的协同保护。东北边疆和北部边疆也可尝试邻里保护模式试点。

第四,推动地方提出的创新机制落地。云南西双版纳倡导建立包括西双版纳,老挝南塔、乌多姆赛、波乔、琅勃拉邦四省,泰国清莱、清迈两府,缅甸的大其力、景栋两市共同参与的边境地区合作机制,可通过“四国九方”合作机制处理四国边境地区的生态问题。

(四)通过“联”加强跨区域生态联动保护

边疆联动是加强韧性边疆建设的有效途径,可通过边疆地区联动打造生态保护边疆带。

第一,在不同沿边区域建立联动机制。我国边疆九省区呈现带状分布的总体态势,可率先建立不同沿边区域的生态保护联动合作机制,为涵盖九省份在内的整体边疆合作奠定基础。可以加强边疆相邻省区的跨区域生态联合保护,在三北、西部、西南等三个沿边区域建立起具体的边疆生态安全屏障联动机制。如联合内蒙古、甘肃与东北三省,推动构建三北生态安全屏障,推动新疆丝绸之路经济带核心区生态屏障建设和中蒙俄经济走廊绿色发展。早在2011年7月东北四省区合作行政首长联席会议上,内蒙古自治区主席巴特尔就表示,内蒙古将加快推进生态环境保护领域与东北三省的深度合作,以建设中国北方重要生态安全屏障和联手打造东北生态经济区为目标促进生态建设和保护合作。2021年6月2日,黑龙江与内蒙古签订了《东北边疆两省(区)林草、湿地、野生动物资源保护环境资源审判协作框架协议》,确立了深化跨域生态保护司法合作。两边疆省区联动合作,创造边疆生态协同共治与保护新格局,共同筑造生态安全屏障。在西南边疆地区,可以建立西南沿边联动机制,借助中国—东盟“10+1”、中国-中南半岛经济走廊、澜湄合作等已有机制平台,推动云南、广西共同打造面向东南亚生态保护和合作的前沿地带。

第二,根据具体的生态议题进行联合保护。在野生动物跨境保护方面,涉及此议题的黑龙江、内蒙古、云南等省区,可与周边国家建立联动合作机制共建生态廊道。依据新《野生动物保护法》的相关要求,建立沿边省区之间在防范、打击野生动物及其制品走私和非法贸易方面的部门协调机制。共同探讨建立国家公园等保护生物多样性有效方式。在大气污染联合治理方面,西南边疆的云南、广西两省区可联动建立合作机制,与缅甸、老挝、越南三国探讨大气污染联合治理。可以加强沿边省区之间的共同研讨、拟定和出台地方性法规,清晰界定并严肃处理涉及多个沿边省区的自然环境污染事件,有效提升边疆地区环境污染的治理能力。在荒漠化治理方面,新疆形成了“新样本”,可与中亚国家进行相关合作,共同推动绿色“一带一路”建设。中国与哈萨克斯坦在2016年就开始了新型城市生态屏障建设技术合作研究项目。通过该项目合作,中国为哈萨克斯坦首都圈生态屏障建设提供了成熟的建设技术和管理技术,研发适用于当地环境的生态防护林建设技术体系。[21]

第三,统筹已有区域发展战略联动边疆与内地。充分结合国家重大发展战略,衔接好西部大开发、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以及长江经济带发展等战略规划,加强沿边省区与内地其他省区合作。如西部大开发战略涵盖我国九个沿边省份中的六个,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包括东北沿边三省,长江经济带战略包含西南边疆的云南省。在国家战略框架下拓展区际互动,如西部大开发战略与长江经济带联动,建设长江流域生态屏障,推动长江流域生态环境保护。其四,促进边疆地区与邻国相邻地区生态保护互动。西南边疆云南与缅、老、越三国相邻相近地区在野生动物跨境保护、生物多样性、边境农村环境综合整治等多方面推动跨境生态联合保护,广西与越南通过边境地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联动开展跨境生物多样性联合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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