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黄耀鹏
很多人都听说过黑格尔说过的一句话:存在即合理。但大都误解了意思,这句话并非价值判断,而是关于因果的论断。
“合理”不表明好的、对的、有益的,而只是“合乎理性”,即有原因的。新势力从酝酿到产生,再发展到今天,一直没有摆脱关于其未来命运的讨论。我们可以稍微改换一下思路,从讨论未来,变成它存在的原因。
显然,“存在即合理”套用在新势力诞生这一历史事件上,可以理解为已经产生了诞生的土壤和环境,即事出有因。新势力的诞生不是为了谁,也不是为了填补某种空白,或者为了挑战传统车企,只是它产生的条件具备,所以诞生只是时间问题。
这里我们不讨论个体命运,只关注群体。传统车企的竞争是资源的竞争。谁的规模更大(分摊成本更低)、谁的技术更先进(人力物力和财力),谁就可能占据竞争优势。
但是新势力加入后,貌似改变了价值取向。他们体量偏小、财务脆弱、机械素质积累薄弱,甚至造车资质都有问题。其最大贡献,就是增加了汽车的功能属性,即“新四化”。
有人认为,“共享化”属于伪需求,很少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大额私有财产共享出去,哪怕可以在理论上降低财产的持有成本。
这种说法很有道理,而“软件化”则可以理直气壮地替代“共享”,成为汽车产品竞争的新赛道。被高速移动网络和智能手机喂养大的新一代消费者,对车机的秒级反应和卡顿,都非常不耐烦。在传统观点认为,这不过是小问题。“又不是不能开”,这种说法的实质,仍然把“代步”作为核心能力。车机软件问题不过和座椅不能加热、导航弱智是一个级别的。
新一代消费者只会认为,“这车不行”。无论多么豪华的内饰软装、无论动力如何生猛、外形如何炫酷,都无法弥补软件体验的缺憾。
新时代来了。
传统车企已经把规模竞争的门槛抬得非常之高,如果不是软件建设上的迟钝,新势力本来没有进入的机会。但是,贡献只能解决“出生证”的问题,不能解决存续问题。
存续问题就必须“传统化”。不管新势力带来多少新理念、新思路、新技术,都必须要遵循工业生产的一般要素:财务、规模、供应链和营销。给予他们达到一个健康企业标准的时间窗口,是在投资人的耐心耗光之前。如果没有上市,就是一级市场投资人。未必是风投,还可能来自国资或者国企。上市之后,二级市场投资人加入,会让时间更宽裕。
但是终究要面对这些问题。因此,我们看到新势力们在努力融资,一轮一轮融下去的目的,是争取更多的崛起时间。在此期间,他们落地新产品、扩张规模、创新营销。而新技术不光是为了产品竞争力,新势力更喜欢把它们打扮成品牌的标签,标榜自己的科技和互联网属性。这其实可以归结为营销手段,只不过有的品牌玩得风生水起,有的产出小于投入。
新势力的确改变了供应链生态,带来的新影响是供应商变得更强大,并迫使传统主机厂跟进。传统主机厂已经是历史的胜利者,他们第一次被迫加入新游戏里面,而发牌的荷官不是自己人。新势力目前抢的地盘,以前基本都是传统主机厂的。因为从2019年到今天,市场总体增量不多。
传统主机厂如何平衡既有利益和新业务,就成了胜负手的关键。而传统主机厂的反攻力度,决定了新势力的存亡。新势力彼此间,竞争成分要少得多,他们的“对线”多数是媒体安排的。
新老主机厂在与供应商博弈中存在某些默契,不影响竞争的本质。我们已经观察到各方短兵相接的直接竞争态势。在新能源渗透率超过某个时点之后,这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有竞争力,就有胜利者和失败者。而新势力作为个体,存活率感人。而作为群体,他们中一定会有幸存者。传统主机厂则通过不断兼并(很少直接破产),决出幸存者。
如果从长期看,无论新势力,还是传统主机厂,他们彼此间的界限将逐渐模糊,可能只有一种幸存的标准模板。不同于现存的所有运营模式,而是他们的混合物。互联网或软件技术跨界引进,是新势力诞生的理由。但从工程角度,技术升级是渐进的,不会有人凭借技术代差做掉所有竞争者,这和互联网竞争有本质的区别。
新势力在更大范围的“传统化”,仍是评价其生存力的标准,传统车企也走过同样的路。在渗透率超过50%的情况下,混合新业态将成为主流,新势力的辨识度将大大降低。到那时,就不会有人再问新势力能否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