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英国小说家、剧作家威廉·萨默塞特·毛姆于1925年创作长篇小说《面纱》,讲述了女主人公凯蒂在一段无爱的婚姻中沉溺、绝望、对抗、出走、救赎为线索的自我觉醒之路。尝试以女权主义视角分析研究女主人公凯蒂在自我救赎的过程中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在面临来自于家庭和社会的双重压力下,内心如何徘徊在矛盾挣扎之中,最终实现女性主义意识觉醒的过程。
【关键词】毛姆《面纱》;女权主义;存在主义;意识觉醒;自我救赎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4198(2022)08-182-03
【本文著录格式】张慧霞.女权主义下的毛姆《面纱》研究[J].中国民族博览,2022,04(08):182-184.
女权主义这个名词被认为是女性主义运动初级阶段代替女性主义的存在,而世界上最早的女性主义运动开始于1791年,《女权与女公民权宣言》的发表拉开了女性主义运动的帷幕。女权主义围绕“女性天生拥有与男性同等的权利,妇女生来自由”这一主题展开。而女权运动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实则经历了漫长的曲折斗争之后,直到十九世纪末,女性解放运动才逐渐形成第一次浪潮,后经历了三个阶段的持续推进,不断完善了女性主义的内涵,认为“女权主义倡导两性的平等、同权、同格。”英国著名小说家、剧作家毛姆所创作的长篇小说《面纱》塑造的女主人公凯蒂,无疑成为当时父权社会统治下的典型女性代表,她在追求爱情的过程中,时常处于自我意识的矛盾与挣扎之中,并通过一系列的转折与抉择,最终完成了自我的清醒认知与救赎[1]。相信通过女权主义视角来分析女主人公凯蒂的心路历程,能够帮助读者进一步把握作品走向,解读主人公的自我救赎之路。更能通过对这部作品的解读,了解到女权主义的部分观点和发展历程。
一、《面纱》故事线梳理
《面纱》塑造了一个生活在父权社会统治下的伦敦富家千金凯蒂,她虽然拥有殷实的家境和姣好的容貌,但是受到父权主义的社会教条影响,她并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文化教育,更谈不上精神上的理想与追求。在她看来,生命中的一切希望寄托在成年后组建一个足以令自己幸福一生的家庭,最初的她是打从内心当中向往爱情的。结婚的年龄很快到来了,凯蒂在年龄、家庭、社会的多重夹缝中匆匆嫁给了瓦尔特医生。很快,凯蒂迎来了婚姻的冷淡期,沉默寡言并且专注于医生职业的瓦尔特医生将精力投入事业当中,让凯蒂觉得这场婚姻是无爱的,是缺乏最基础情感的。正当她终日沉溺于失败的婚姻带来的苦痛和寂寞之中时。有妇之夫查理·唐森的花言巧语、浪漫洒脱成功吸引了凯蒂的注意力,凯蒂毅然选择了背叛婚姻,与之发生了关系。一日,二人的奸情被瓦尔特医生撞破,随之而来的是瓦尔特医生疯狂的报复。而在寻找情人碰壁后,万念俱灰的凯蒂不得不跟随丈夫来到了霍乱肆虐的偏远山村——湄潭府。她从最初的抗拒逐渐对周围的难民产生了真切的同情,开始真诚地帮助丈夫一同救治这些难民,在此过程中,她不仅收获了难民们真诚的感恩回馈,而且重新认识了自己的丈夫瓦尔特医生,两人之间重新燃起了爱的火焰。丈夫瓦尔特不幸在霍乱中丧生,而女主人公凯蒂也在悲痛中重新整理思路,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她踏上了返回家乡的旅程。
二、从女权主义视角看女主人公凯蒂的内心历程
《面纱》以女主人公凯蒂的心路历程为切入点,可以划分为以下几个阶段来进行解读女主人公凯蒂独立意识的自我觉醒之路。
(一)以父权社会下的牺牲品形象登场
小说对于凯蒂的人物定位首先就体现了父权社会下女性的基础定位[2],父权社会对于女性具有绝对的压迫力,女性在父权社会的压迫下是不具备独立性的,她们仅仅是父权权威下的附庸品,用以展示男性绝对的统治力量,大到国家,小到一个家庭,皆是如此。即便是像凯蒂这样家境富足的富家小姐,也仅仅只能做到衣食无忧而已,父权社会剥夺了女性独立思考、拥有知识、拥有理想的权利。凯蒂从小就是这样,她对自己的人生没有思考和规划,更谈不上理想和追求,她甚至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知识学习,终日的生活仅仅是沉浸在自我盲目乐观的判断和虚妄的认知之中。在她眼中,金錢和安逸的生活使她高人一等,她还拥有高出一般女子的美貌,这是她的过人之处,也是值得炫耀的资本,带着这样的资本,她本应该可以拥有比周围同龄女子更好的婚姻,然而,直到周围那些“不如自己的女子”都寻得佳偶之后,她仍然没有收获预料中企盼的婚姻,还要终日面对母亲的逼婚,以及周遭冷漠的言语夹击。在这样的窘迫局面下,她推翻了自己对先前婚姻的追求,和看起来门当户对的医生瓦尔特结了婚。凯蒂在父权社会的威慑下,不仅仅丧失了学习知识的权利,更缺乏了独立思考的决断力,甚至对于女性生来的价值缺乏正确的认识,她将自己的幸福和未来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失去了对自我的追求[3]。在著名的《第二性》中,波伏娃将存在主义哲学运用到了女性生存的现状研究当中,提出女性的存在应当被重视,她认为女性在男权社会当中,没有独立的性别地位,她们的存在也不被重视,女性生来的属性被男性所定义,而男性通过将自己的存在定义为“自我”,被迫使女性的存在成为了“他者”,女性被认为是因为男性的存在而具有了价值,其本身没有独立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而存在主义女性主义倡导女性是独立存在的,拥有自我的,并非要一味地符合男权对女性的要求,“待在家里”“受到干预”“生育机器”这些女性的特殊属性,都是男权强加的,而并非女性生来必须的惯有属性。《面纱》当中,凯蒂初登场的形象塑造来源于多方面,一是父亲在家中的主导地位,他掌握着一家的经济命脉,是全家人的依靠,母女二人离开父亲便无法生活,只能坐吃等死。经济地位决定了父权在这个家庭当中的威慑力,而父亲根深蒂固的父权意识也限制了母女二人自我意识的发展。二是母亲对于凯蒂的影响,母亲对于凯蒂的希望就是早日寻得一个富足的门当户对的家庭,这体现出母亲骨子里长期生活在父权威慑下的奴性,她本身过着这样没有自我的生活,也要求自己的女儿复制这样的生活,她不仅压制了凯蒂作为独立个体的天性,而且成为了父权执行的帮凶和推手。三是周遭环境的影响,凯蒂生活的环境与周围的女性朋友,都在严格地执行着父权社会对女性的要求,在适龄年纪结婚生子成为唯一的比较筹码,这也让凯蒂无形之中产生了顺从性和随波逐流的心态。四是凯蒂自身的内在需求,文中描述瓦尔特对于凯蒂的性格定位时这样写道:“愚蠢、轻佻、头脑空虚,势利、庸俗,是二流货色。”然而在此之后,凯蒂并没有反驳,她承认自己是这样的,并且将过错推到了从小接受的教育“一贯如此”。在父权压迫下,女性依然能够拥有自我,但这是艰难的,但对于凯蒂而言,她从内在已然妥协,对于自己的独立个性并没有其他的追求,这也是酿成她既定印象的根本原因。
(二)在无爱的婚姻当中萌生了第一次反抗
瓦尔特的外貌和性格都不是凯蒂所欣赏的,凯蒂甚至觉得跟他待在一起不一会儿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即便这样,凯蒂还是屈服在父权社会对于女性固有的判断之下,她怕自己成为老处女,所以凯蒂在万般无奈下嫁给了医生瓦尔特。这样的婚姻注定是一场悲剧,凯蒂此时萌发了第一次的不情愿,这种不情愿为她后来的出轨行为埋下了伏笔。双方对于这段婚姻的态度也是截然相反的,凯蒂因为绝望而选择了瓦尔特,而瓦尔特则是因为选择了凯蒂才有了后来的绝望。这样的婚姻悲剧源自于两方面,一是凯蒂对婚姻没有清醒的认知,婚姻首先应当基于双方的相互了解,而绝非是个人理想的一味放大,无论如何她都应当尝试着去了解自己的丈夫是一个怎样的人,而不是用自己理想丈夫的标尺去度量已经成为自己丈夫的人,这注定造成一种内心无法满足的落差,也是她出轨的直接原因。二是这场婚姻本身就是一场女性屈从于世俗要求的牺牲品,这样的婚姻对于当时社会的女性而言是常见的,司空见惯的,是女性迷失自我、丧失个人意识的突出表现。加上父权社会下女性没有自己的事业和为之奋斗的方向,终日只是在家中,这为凯蒂的欲求不满、胡思乱想创造了必要的空间和时间,而忙于工作维护父权的瓦尔特长期不在家,也为凯蒂的出轨提供了机会。在这次的婚姻出轨当中,表面上是源自于情人风度翩翩、满口花言巧语的迷惑,实则是源自于凯蒂对于自身婚姻的不满,在这样的双重作用下,婚内出轨成为事实,与其说这是一次出轨,不如说是凯蒂自我意识觉醒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反抗。她的行为虽然是令人不齿的,但是在这行为背后,是凯蒂开始意识到现有的丈夫和婚姻都不是她所想要的,她正尝试着从男权给予的安排下找到突破口,她认为查理·唐森令人迷恋的外表和能言善辩正是自己对爱情的真正需求,因此她甚至背叛婚姻、背叛丈夫,不惜令自己的家庭蒙羞,这是她对父权发起的第一次正面挑战,也是她第一次真正为了自我的内在需求出发而做出的积极突破。只是此时的她对自我的需求还没有清晰的认识,长期生存在父权统治下令她欠缺起码的判断力,她也并不了解婚姻当中的责任与真正的爱情真谛,这注定了她的反抗会以失败告终[4]。
(三)陷入情人的抛弃与丈夫的报复之中徘徊挣扎
当与情人的奸情被撞破后,凯蒂陷入了自我意识觉醒后的第一次沉重打击,那就是来自于丈夫的审判,瓦尔特面对这段奸情给出了凯蒂两个选择,要么离婚,要么一同沦陷,这源自于瓦尔特的复杂心态,他明知自己的妻子已不配拥有爱与谅解,却仍然无法放弃自己对于凯蒂的真挚情感,与其说他给了凯蒂选择的机会,不如说是让现实来沉重的打击凯蒂,迫使凯蒂重新选择回归婚姻。不出所料,情人并不可靠,他在关键时刻背弃了凯蒂,选择了名利场的金钱和地位,这是父权社会男人对于情妇的一贯态度,女人对于有权利地位的男性而言,只是一时取乐泄欲的工具,甚至不存在一丝一毫的怜悯和眷顾,而对于女人而言,由于长期压迫下的奴性,她们往往更迷恋这类男性,并可笑地寄托自己的真心。凯蒂在遭到背弃后,陷入了彷徨,她的第一次反抗和自我意识的萌芽遭到无情的践踏,她在此时开始产生自我否定,开始在“继续无爱的婚姻”与“成为弃妇”之间抉择,最终,不情不愿的追随瓦尔特来到了霍乱肆虐的地方,选择与丈夫一同沦陷。但是此时,从文中的表述来看,凯蒂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根源,只是由于无奈,这也是女性意识觉醒的必经过程,所谓“没有痛彻心扉的悔悟,哪有女性的自我觉醒”便正是这样的道理。而从波伏娃的“他者”论点出发,此时的凯蒂也正是以男性自我定位下的“他者”身份,由于“自我”萌芽和首次反抗遭遇到了挫折和打击,凯蒂的“自我”内在需求暂时被压制,她不是不再追求自己向往的“爱情”,而是在被压制的情况下,暂时选择了无奈的蛰伏,也是理智层面的再判断,这种蛰伏和再判断,给了凯蒂对自我认知升华的机会,也为凯蒂后来真正的自我价值追求提供了喘息[5]。
(四)在霍乱之地主体意识的觉醒并实现自我救赎
虽不情愿,但是凯蒂也只能追随丈夫瓦尔特来到了湄潭府,在这霍乱横行的悲苦之地,她通过修道院的姐妹认识到人身上的慈悲与善良,她开始压制住内心对于自私的贪念,体现出了人性的光辉,她本能地开始做着一些珍视生命、关爱他人的行为,并从点点滴滴的反馈中感受到了被认可、被珍视、被关爱,她开始升华了自己对于人的追求和渴望的定义,此时的她,生命中已不仅仅只有“爱情与婚姻”,她的人生也不是唯一维系在婚姻上风雨飘摇的浮萍,她开始了真正的自我判定与自我追求,她开始用人类的大爱战胜了个人的私欲,并发自内心的愿意为之而奋斗努力。凯蒂此时女性意识的真正激发表现在不再逃避。之前的她,逃避父亲的管制,逃避母亲的唠叨和独断,逃避情人的抛弃背叛,逃避丈夫的指责……而来到湄潭府之后,她面对孤苦病痛的人,仿佛看到了自己内心的疮疤,这激起了她强烈的同感,同理心驱使她用真诚面对他人,不再逃避生活给予他的苦难和责任,她的追求也由此突破了低级趣味,而实现了对个人价值的追求。同样,周遭的环境也与先前父权社会的压迫呈现了迥然的画风,不再有妄图控制他人的父权者,也不再有为了不变成老处女而选择的无爱婚姻,更不再有势力眼与流言蜚语,她所感受到的是真诚的帮助和充满着关爱的婚姻,这刷新了她的认知,也打开了她个人意识再次崛起的大门。
(五)在自我救赎之后实现自我意识的升华
在《面纱》的结尾,凯蒂给予了自己的孩子以这样的希望:“我想要个女孩子,因为我想把她养大,不让她犯我犯过的错误。当我回头看过去的那个我,我恨自己,可是我别无选择。我要把我的女儿抚养大,让她成为一个自由、独立的人。”这段话有双重价值,一是对《面纱》的全文中心思想进行了一次升华,总结了女主人公凯蒂一生自我意识觉醒过程当中的遭遇与挣扎,揭示了整部作品对于女性意识觉醒的重要价值。二是将凯蒂本身自我意识进行了一次质的升华,她将自己一生的错误与今后的希望寄托在孩子的身上,传承着将女性解放运动贯彻下去,还女性以自我独立意识的希冀[6],传递了对女性解放的心愿,使得全文有了一个女性个人救赎后的质的升华。从《面纱》全書的结尾来看,凯蒂终于在一系列的挫折、徘徊和挣扎当中实现了自我“内在性”和“他者”身份的剥离,并通过对下一代的希冀实现了女性自我解放的实现与自我意识的超越。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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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李建美.《面纱》中女性成长的研究[D].南宁:广西大学,2015.
[6]赵晓静.从女性主义角度解读《面纱》的主人公凯蒂[D].哈尔滨:东北林业大学,2015.
作者简介:张慧霞(1981-),女,河北阜平人,硕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为英语教学及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