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加德纳
卡利科·凯特尔船长是一个暴脾气海盗。他长着蓝胡子,有一只木手和三颗金牙。据说他的脾气比火药引信还急,尽管这些日子他已经温和了些。现在,他不怎么寻找其他船只来搞破坏了,而是更想寻找一座在世界地图上找不到的小岛。凯特尔船长的追寻始于当他听到一个老走私贩的故事时,这个故事从一个海盗毛茸茸的脸传到另一个海盗毛茸茸的耳朵里。就像所有没写在纸上的故事一样,这个故事越传越长。但卡利科·凯特尔船长想要基本的事实,而不是丝毫为了丰富事实添加的谎言。而且老走私贩告诉他,他曾经证实过这样一座岛真的存在。
他的话绕啊绕,转啊转,转得像一团海雾,直到船长咆哮着说:“证据在哪儿?给我看看证据,你这个底舱的老耗子!”走私贩从灯笼裤里掏出一个小箱子,用链条拴在他称之为“邪恶木钩”的手腕上。
“在这里,”他说,“证据就在这里边。”
卡利科·凯特尔船长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的短剑一挥,就拿到了邪恶木钩和小箱子,然后溜回凯特尔·布莱克号上。
在他的船舱里,他打开箱子,却只发现了一本书,书里全是恼人的动来动去的字词。他冲着那些淘气鬼大喊大叫,可是毫无用处。他叫来水手长、弹药猴(往军舰上搬运弹药的男孩)和船舱服务生,但是他们之中没有人——事实上包括所有其他船员——能读得了这本书。
卡利科·凯特尔船长有了一个主意。“我们必须绑架一些会读书的旱鸭子。”
三天后,透过他的小型望远镜,他发现了一艘游轮。游轮的船长一看到凯特尔·布莱克号飘扬着骷髅旗向他逼近,就明智地决定弃船。他确保所有乘客和船员都通过救生艇安全地逃离了。
所有人,除了塞普蒂默斯·普兰克。塞普蒂默斯是一位英俊的年轻小伙,接受培训后成了一名糕点师。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任务是为乘客的下午茶烘焙蛋糕和点心。他一直忙着做奶油泡芙,全然不知海盗已经登上了这艘游轮。塞普蒂默斯非常矮小,后来他意识到,身高上的不足很可能是他被船员同事们忽视的原因。
凯特尔·布莱克号的水手长,三条腿的比尔,把可怜的塞普蒂默斯倒拎起来,朝卡利科·凯特尔船长喊:“我把他扔下去吧,船长?”
“可以,”船长说,“他太弱小了,当不了海盗。”
但就在这时,一本书从塞普蒂默斯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别动,比尔!”卡利科·凯特尔船长说。他捡起书,翻开,然后蹲下来,凝视着塞普蒂默斯倒着的脸:“你叫什么名字,小伙子?”
“塞……塞普蒂默斯,先生。”
“你会读这些跳得跟跳蚤一样快的讨厌的词语吗?”
“是……是的,先生。”塞普蒂默斯说。
“带他去厨房。”船长命令道。
拯救塞普蒂默斯的是一項老掉牙的技巧:他能阅读。
于是,塞普蒂默斯·普兰克来到了凯特尔·布莱克号的厨房,与母鸡和成袋的土豆为伴。在酝酿着暴风雨的翻滚的大海上,他正竭尽全力煮一个鸡蛋给船长当早餐。
应该说,就卡利科·凯特尔船长这样强壮、魁梧的男人来说,他确实是一个非常挑剔的食客。船长一看到端着早餐托盘的塞普蒂默斯就开始咆哮,露出他的三颗金牙。
“最好是我喜欢的那样,否则你就要跳板伺候了。”
他透过蓝胡子咯咯地笑着。他用他的木手破开鸡蛋壳,汤匙伸进去又伸出来。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用丹吉尔语对着塞普蒂默斯怒吼,只有最下流的海盗才能听懂这种充满了劲爆词汇的语言,不过塞普蒂默斯体会到了他话里的亢奋。
“如果我有个煮蛋计时器,”塞普蒂默斯说,“会有所帮助。”
“煮蛋计时器?什么是煮蛋计时器?”船长问。
塞普蒂默斯试图解释,但卡利科·凯特尔船长举起他的木手让他安静。他的手掌上刻着“闭嘴,否则”。“否则”两个字不容易辨认,不过每个人都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
“你不是煮蛋的料,”他喊道,“但如果你能读懂这个——”船长拿起那本躺在被嫌弃的鸡蛋旁边,破旧不堪、卷了边的书,“我就不拿你喂鲨鱼了。”
塞普蒂默斯读起这本书来。它讲了一座在世界地图上找不到的小岛,讲了海龙和美人鱼。但卡利科·凯特尔船长最感兴趣的是关于海苹果园和金苹果的部分。
“果园位于海浪之下七十里格的地方,船长。”塞普蒂默斯说,“七十里格。”他重复道。
“别犯蠢了,果园是不会长在海浪下面的,”船长吼道,“都是那些讨厌的词语,它们晃来晃去想隐瞒真相。再读一遍。那个岛在哪儿,塞普蒂默斯·普兰克?”
“书上说,在没有月亮的夜晚,位于鳕鱼子和饼干两地之间的海域会刮起一股猩红的妖风。”
“然后呢?继续,继续……”
“然后你得找到暴风雨——并且驶进这股猩红的妖风里。”
船长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