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毕和小赵

刘奇叶

老毕与小赵是一对好邻居。

去年，老毕刚从一家企业退休，平常里是个懂得人情世故的老头儿，待邻里和蔼可亲，只是脾性有点儿倔。小赵才参加工作几年，也是个热心帮人的年轻小伙儿。故而，老毕与小赵合得来，两人关系也一直处得十分融洽。没事的时候，一老一少也经常下下棋或者玩玩小牌之类的。

一天，老毕的老伴儿突发重疾，送去市中心医院的时候，发现住院部床位都满了。住院部没有床位，就不能办理住院手续，老伴儿的病就不能一下子得到有效治疗。这一下，老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小赵闻讯后，当即找到在住院部当护士长的大学女同学，护士长见是同班同学小赵来了，只好想办法给老毕的老伴儿在走廊上加了一张病床，帮忙办理了住院手续。

一个多星期后，老毕的老伴儿治愈出院了。晚上，老毕特地买了两条小赵平常喜欢抽的烟登门致谢，小赵推辞不过，只好收了。此后，一老一少的关系更加和睦了。

小赵有个业余爱好，平常喜欢收藏一些古董之类的东西。这天是周末，小赵喊了在家闲着的老毕一起去古玩市场逛逛。

古玩市场大，品目也很多，一老一少晃悠转了一圈，忽然，小赵站在一个古玩柜台边不动了，他手上端着一个大概是清末民初的老烟斗，眼睛盯着这玩意儿一动也不动。

聪明的老毕知道，小赵是喜欢上这个旧烟斗了。于是，老毕热心上前帮忙问价：“老板，你这个烟斗要多少钱？”

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表情僵硬地回應了老毕一句：“八百。”

小赵听了，接过话还价过去：“六百如何？”老板摇摇头，不愿意卖。

老毕听了，顿时有了主意，他想帮小赵砍砍价，于是他笑着接话过去说：“这个烟斗又有什么收藏价值的？哪有这么贵喽？顶多值六百元。要是我，这烟斗才不过四五百元样子才会买呢！”

老板乜了老毕一眼，虽然仍然摇头，但有点儿松口了：“你这个价卖了划不来。”

老毕又说：“你这老板做生意搞薄利多销嘛，六百就六百吧，要赚那么多的钱干嘛？何况你搞这一行这回赚多赚少并不相差很多。”

老板似乎有点儿松动了：“怕卖不得喽，你要看看这是什么货？”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去地为还价差点儿争得个面红耳赤。

正当老毕觉得还价只差一步之际，欲信心满满地成交时，谁料想，小赵冷不防插话一句道：“别争了，老板，七百如何？”

老毕一听，急了，赶紧把小赵拉到一边说：“我跟这个老板砍价谈得差不多了，你先在那边歇歇。别急啊！”说罢，又准备去跟那老板持续还价。

可是，刚才还语气缓和的老板，才听了小赵新的报价后，不情愿再跟老毕谈价了。倔犟的老毕气不过，假装不买了，硬拖着小赵要走，可是小赵哪里懂得其中意会！他赶紧上前数了七百元成交。这一下，惊愕得老毕半天缓不过气来。

临走，老毕不甘心、不服气地瞪了老板一眼，那老板呢，却在窃喜之中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

回去的路上，小赵捧着烟斗仍然爱不释手。但老毕与小赵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二天闲着，小赵又想去找老毕下下棋。这一回，老毕破天荒第一次推说没空。之后几天，老毕跟小赵少有来往了。这让小赵感到一头雾水。

有一天，小赵碰上也在市场买菜的老毕的老伴儿，他赶紧上前打招呼：“阿姨，毕叔这段时间怎么啦，是不是碰上不高兴的事情了？”

“好像没有啊！”阿姨笑盈盈地回答着。

小赵只好把这几天老毕不爱理他的感觉告诉了阿姨。阿姨答应回去问问。

当天晚上，阿姨特地过来小赵家串门：“小赵啊，老毕也没有什么，就是有点儿倔驴脾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其实呢，他一直夸你人挺好的！”

“毕叔夸我人挺好的？”小赵摸了摸后脑壳。

“噢，你们上次不是一起去逛了一次古玩市场吗？”阿姨接着说：“其实呢，你喜欢买古玩没错，他给你还价也没错。”

“那我……毕叔他……”小赵仍然摸不着头脑。

“小赵啊，你可要记住，对人啊，要一块一，对物啊，要九毛九。物件摆在那里，价格多与少，无关紧要。而人，就不一样喽。啊，老毕这倔老头儿没事的，欢迎你照常过来我家玩儿。”说罢，阿姨招呼着告辞了。

“对物啊，要九毛九，对人啊，要一块一，人跟物不一样。”小赵心里默念着，愣了半天，终于他一拍脑袋，骂了自己一句：“真笨！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第二天，小赵主动去了老毕家表达了那天考虑不周的歉意。

此后，人们又经常看到了这邻里一老一少欢悦相聚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