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骄横必受辱——朝鲜战争中最先出动的美军史密斯营为何惨败

◎文/文初

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整个战争的发展进程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朝鲜军队跟“联合国军”的战争，第二阶段以1950年10月中国志愿军入朝为标志，演变为中朝军队跟“联合国军”的对抗。

进军乌山

乌山是位于韩国境内的一个小镇，距离首尔（当年称汉城）南边150公里左右。战争于6月25日爆发，28日朝鲜军队即占领了南朝鲜首都汉城。面对拥有T-34型坦克的朝鲜人民军，韩国军队一触即溃。

占领汉城后，朝鲜军队随即准备南下。7月1日，韩国政府一直期盼改变战争格局的美军地面部队的头阵——史密斯营在釜山集结。所谓的史密斯营，为美军步兵24师21团1营，营长史密斯，太平洋战争期间参加过残酷血腥的瓜岛战役，可谓身经百战。该营有兵员406名，拥有2.3英寸反坦克火箭炮6门、60迫击炮4门、75无后坐力炮4门、4.2英寸迫击炮4门，于1日下午3点从日本乘运输机抵达釜山。

在釜山机场，2 4 师师长迪恩少将指示史密斯：“到釜山后向大田方向移动，我们需要尽量将北朝鲜军阻击在离釜山以远的地方。另外，和乔治准将联系，就算联系不上也要向大田去，总之尽量向前推进。”迪恩又说，“很遗憾没有更多情报，希望神保佑你们。”

晚上7点多，史密斯营由汽车从机场运往火车站，征集来的汽车五花八门，有卡车、客车、吉普车。至于敌人在哪里，未来的战斗是什么样子，大家两眼一抹黑。由于行动仓促，士兵每人只配发了120发子弹和两天的口粮。不过史密斯营士气很旺，没有人为前途担忧。釜山车站有乐队欢迎，演奏的是日本海军进行曲。有人告诉史密斯：“战争期间（指太平洋战争）我在东京听过，怎么可以演奏这样的曲子？”不过史密斯并不在意：“曲子无所谓啦，韩国人的一片心意嘛。”

出征的史密斯营的士兵带着很多行李，包括他们驻扎在熊本期间买的纪念品。士兵们脸色红润，和沿途欢迎的市民打着招呼，来到了设在机场的营地。很快，乔治准将就来了，和史密斯见面拥抱，然后指着墙上的地图说：“中校，我们将在这里进行一场小规模的作战，我们要做的就是见了坦克不要跑（韩国军队见了朝鲜人民军的T-34坦克，都是不战而逃），给韩国人以精神上的支援。”

乔治准将所指的作战地点，是大田北方约100公里的乌山。史密斯很神气地接受了指示，立即带着情报官等数名军官去乌山附近查看地形。

乌山北侧约5公里处，道路两侧有两座山丘，叫竹美岭。登上东边的山丘，可以看见北面13公里的水原和南面的乌山。史密斯并不知道这里叫竹美岭，但是他认为这里是最佳防御地点。返回大田后即建议在此设立阵地。当晚，部队乘火车北上。

到达前线之后，史密斯将一个连摆在安城（平泽南16公里），一个连摆在平泽（乌山南24公里），营部设在平泽城东的国民学校。这样的布阵是为了支援乌山的韩国第17团，防止其过早后撤。

韩国1 7 团先于史密斯营进驻乌山，团长为白仁烨。驻扎完毕，白仁烨立即到平泽拜会史密斯。见面寒暄之后，白仁烨转入正题：“问题在坦克，如果贵军可以将这个问题解决，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史密斯一边抽烟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坦克嘛，没问题，坦克对步兵构成威胁是二战时的事情了，现在我们有这玩意儿，对付坦克没问题。”史密斯口里的“这玩意儿”，指的是墙上挂着的2.3英寸反坦克火箭炮。然而白仁烨有过经验，这种炮对付北朝鲜的T-34坦克根本是无效的。但是看着史密斯从容不迫的样子，心想：“到底是打败过日军的，也许有我们不知道的战法吧！”

史密斯进一步表示，害怕坦克部队是末流部队，还说也许今晚就能进军到水原呢！

史密斯肯定从乔治准将那里听说过韩国军队的“坦克恐惧症”，他说这些话可能是为了给韩国人灌输信心，然而对白仁烨来说，史密斯的话似乎有些太不靠谱。但作为东方人，他还是很客气：“首先向贵军的战意表示致敬，但是北朝鲜军惯于夜战，水原方面似乎有大部队在集结，晚上最好不要行动。”史密斯却把白仁烨的建议当成了怯懦的表现。

同一天夜晚，朝鲜人民军第3师的一个营占领了仁川，巩固了右翼。7月4日清晨6点，以第4师5团为先锋，开始向水原方向南下。

设在水原的韩国陆军本部得知消息后撤到了平泽。

面对敌情，迪恩少将临时任命帕斯准将去前线，亲自指挥珀里中校的第52炮兵营，同时将史密斯营配置在乌山北方，一方面阻止北朝鲜军的进攻，同时掩护韩国军队后撤。帕斯准将来到平泽，要求史密斯营预先做好防御阵地，史密斯下令出动。临时征用的运兵车队由卡车、客车甚至消防车组成，当听说要往北边去，韩国司机纷纷从驾驶室里跳下起身逃跑。5日凌晨零点多，由美国士兵亲自驾车，总算出发了。途中经过桥梁，美国人发现韩国工兵正在准备爆破，不禁大惊失色，桥要是炸断了，后路就没有了。帕斯和史密斯慌忙制止韩国工兵的行动，将炸药扔进了河里。一路上，南下的难民和士兵使道路拥挤不堪，从平泽到乌山24公里的路程竟然花费了两个半小时。

凌晨3点，史密斯营在乌山北面的竹美岭布下阵地，向着水原方向，在左侧配置B连的一个排，在右侧的117高地配置B连的另外两个排，在与右侧相连的92高地配置了C连的两个排，92高地向南延伸的山丘上也配置了一个排。

随后由珀里中校率领的第52炮兵营进入阵地。该营有6门105毫米口径榴弹炮，珀里将其中5门摆在竹美岭以南约1.8公里的105高地上，另一门摆在和史密斯营之间的地方，都在道路西侧。炮弹有1200发，虽然数量不少，但是对付坦克的穿甲弹只有6发。因为从日本出发时，佐世保基地里只有18发穿甲弹，后勤只给了6发。史密斯营和珀里炮营布阵完毕后，天开始下起小雨，似乎有下大的趋势。

7月2日凌晨5点，珀里炮营进行了试射，炮声响彻四周。“空军看来是来不了了。”史密斯望着头上低垂的雨云嘟囔着，不时用望远镜向水原方向查看。

朝鲜人民军在前一晚的11点左右，兵不血刃占领了水原，南下的态势已箭在弦上。清晨6点，师长李健武以107坦克团的33辆坦克为先头，第16、18团尾随跟进，以4辆坦克为一组，步兵唱着军歌打着红旗跟在后面。

坦克来了

7点刚过，史密斯通过望远镜发现道路尽头有东西在移动，但不能分辨是什么，直到7点半，才确认是8辆坦克。史密斯通过电话向珀里通报坦克的位置并下令开炮。

“现在是8点16分！”站在珀里身边的帕斯准将看着手表，在第一发炮弹射出的时候喊道，“这个时刻是美国在二战后第一次参加战斗的历史瞬间，我认为应该记录下来。”然后，帕斯就回平泽去了，后续部队应该已经赶到，他要回去布置安排。

珀里愉快地跟帕斯挥手道别，然后转过身来问炮手艾伯森：“我们炮击多久？”艾伯森笑着说20分钟之后北朝鲜人就会跑掉。他认为北朝鲜人一旦知道是在跟谁作战肯定要退却。

但是，实际情况让美国人目瞪口呆。

驻守在公路两边史密斯营的17名军官和389名士兵，呆呆地看着坦克群从眼前通过。“那帮人把我们当韩国人了？”史密斯有些恍惚，估计北朝鲜军没有想到他们对面是美国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时的朝鲜人民军确实没有想到美国人会介入战争，他们以为守卫竹美岭的军队是韩国人，而韩国军队对T-34坦克毫无办法，所以107坦克团不管不顾一口气直扑乌山。上午10点15分，坦克群从珀里炮营的面前通过，奔乌山而去。

首先陷入恐慌和混乱的是驻扎在乌山的韩国17团，坦克冲过竹美岭后，放在最前边支援珀里炮营的韩国军队首先溃散。“坦克来啦，快逃啊！”通讯骑兵大声喊着，挥着马鞭在乌山街道上狂奔。韩国17团转眼间逃得一干二净。

“居然藐视我们！”

此时，竹美岭上的史密斯还在冒雨用望远镜观察战况。坦克过后战场恢复了宁静，不过按照常规，坦克后面是要有步兵跟进的，史密斯在等着步兵出现。身后传来的炮声是珀里炮营和北朝鲜坦克的交火声。十点多炮声停了，史密斯发现了长长的队伍，先头三辆坦克，之后是卡车和步兵，史密斯目测队伍长约10公里。

出现的是朝鲜人民军第16、18团。11点45分，当打头的三辆坦克接近到阵地前900米时，史密斯下令开火。最初的攻击击中了卡车，士兵倒下一片，队列出现了混乱，不过对方很快就展开了反击，三辆坦克边开炮边逼近，后面展开了1000名步兵。让史密斯惊讶的是，北朝鲜的后续部队并没有散开队形，看上去像是在观摩先头部队作战。

“ 妈 的， 居 然 藐 视 我们！”史密斯恨恨地念叨着。此时如果有空中支援，那个长队列是很容易攻击的，不过眼下云厚雨大，根本无法进行空中支援。

正午过后，朝鲜军队开始压迫史密斯营的两翼，到下午两点，已经包抄到了后方，此时，史密斯营的弹药不够了。两点半，史密斯下令撤退，以C连、卫生连、营部、B连为序。命令下达后，士兵只带着步枪或冲锋枪以及两三个弹夹，火炮和机枪全部放弃了。伤员中，轻伤者由同伴协助撤退，重伤者则覆盖上星条旗留在阵地。后撤途中遇见了珀里的炮营，便带着炮营一起撤退了。

进入乌山街道时，史密斯突然发现前方有三辆北朝鲜坦克，他正想转身走掉，却看见坦克前的北朝鲜士兵正在悠闲地抽着香烟。他们应该肯定看见了史密斯一行人，但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史密斯感到，身为刚刚把日本人打得屁滚尿流的美国陆军竟然被如此藐视，不禁怒从胆边生，拔枪就要射击，却被珀里奋力抱住。

史密斯一行只好一边召集残兵败将一边后撤，日落后终于抵达安城。败兵们脸上挂着恐惧，不少士兵的头盔、上衣和鞋子都丢了。

此战，史密斯营和珀里炮营共阵亡失踪150人，被俘72人。朝鲜战争中美军的初战以惨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