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
我在乌江边钓鱼
鱼竿甩出很远,没有饵料我就
用半瓶酒洒个窝子,倏忽
鱼竿晃动了几下,我使劲往上一提
鱼和钩相拥而泣
好像一对失散多年的父子
在乌江边长大的人
最终也会成为乌江的兄弟
我那行将就木的祖父
就是铁打的兵
他人死了也把吃进肚子的玉米重新长出来
把喝下肚里的水重新流成乌江
小时候我和彭幺蛮去赶集
各自背了一捆柴火去集上卖
那时我正好十岁彭幺蛮十一岁
摆渡的人把船撑到我们面前
喊了一声:“小鬼!船靠稳了,上来。”
我俩使劲往船上爬,人和柴
一起滚进船舱,还未等我站起
摆渡的人又喊:交过河钱。我问:多少钱?
摆渡人说:“你一角,他一角一。”
昨天的乌江险、野、激
像我三十年前的性格,今天的乌江
缓、平,风韵犹存,与其说它
像怀孕的女人
还不如说更像一个
喉咙卡了鱼刺的老渔翁
乌江上漂着一艘小渔船的落日
船头
一尾鱼戴着项链奔跑,另一尾
鱼在窝里排卵
岸上的妇孺说今晚的落日正美
乌江又向我倾斜
我还得为她写点东西
替岸上的水草申冤
蹚水过河的野鸭
有迷恋水草的习惯,听听交头接耳的
幾尾鱼是否还有机会合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