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非遗老字号的传承发展与创新设计

章莉莉 李姣姣

非遗和老字号都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两者均具有历史悠久、认知广泛、非物质性等特征，也存在属性和形式上的差异。非遗老字号是指以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为核心竞争力的老字号企业，涉及非遗项目以传统技艺、传统医药、传统美术为主，产品大部分与日常生活的衣食住相关。文章阐述了上海非遗老字号的时代机遇和发展现状，提出非遗老字号在核心文化设计、现代生活设计、产业链组织设计方面的创新路径。

一、非物质文化遗产与老字号的关系

近年来在政府的倡导下，越来越多的人们注意到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活着的传统文化”。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规定，非遗是“各族人民世代相传，并视为其文化遗产组成部分的各种传统文化表现形式，以及与传统文化表现形式相关的实物和场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明确了非遗保护与社会实践的紧密关系。

与此同时，激发老字号焕发新活力的社会呼声越来越高。2017年由商务部、文化部、国家发改委等共同印发的《关于促进老字号改革创新发展的指导意见》进一步提出老字号传承创新的方向和路径。在商务部发布的《中华老字号认定规范》中提到“老字号是历史悠久，拥有世代传承的产品、技艺或服务，具有鲜明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背景和深厚文化底蕴，取得社会广泛认同，形成良好信誉的品牌。”老字号与人们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玩联系紧密。

非遗和老字号之间存在着相似之处，两者都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历史悠久，世代传承，具有广泛的认知度或认同感。除了时间维度和空间维度的特征外，非遗和老字号还有个共通特征，就是非物质性。与此同时，非遗和老字号是不同的两个概念，两者存在着三个重要差异。

第一个差异是属性不同。非遗具有文化属性，是在文化遗产保护范畴中的概念，是各种社会实践、观念表述、知识或技能等。老字号具有商业属性，是在商业流通领域已获得广泛社会认同和良好信誉的品牌。

第二个差异是形式不同。非遗的形式相当丰富，涵盖了人类传统文化的所有形式。在中国非遗保护工作中的十大类别是民间文学、传统音乐、传统舞蹈、传统戏剧、曲艺、传统体育、游艺与杂技、传统美术、传统技艺、传统医药、民俗。老字号的形式主要表现为“产品、技艺或服务”，与人们日常生活的需求密切相关。

恒源祥推出的2022年北京冬季奥运会绒线编结颁奖花束

第三个差异是分布不同。老字号大多集中在经济发达、商业繁荣、交通便捷的城市地区，如长三角地区、京津冀地区、珠三角地区等。而中西部地区省份的老字号几乎没有，如青海省、海南省、西藏自治区等。非遗保护项目数量在中国地理分布上呈现出较为平衡均匀、错落有致的特征。

二、非遗老字号的本体研究和发展现状

在社会发展历史中，有些民间喜闻乐见的衣食住行项目，具备独特的核心技艺和制作生产流程，拥有商业价值的产品、技艺或服务，形成现代企业雏形，这就是“非遗老字号”。从一定意义上理解，非遗老字号是以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为核心竞争力的老字号。2021年8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其中第十条中提到“将符合条件的传统工艺企业列入中华老字号名录”，这标志着更多非遗项目将进入商业流通环节而获得市场活力和社会价值。

对比分析中华老字号名录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名录，我们可以找到一批老字号是非遗代表性项目保护单位，非遗老字号是非遗和老字号的交集部分。以上海地区为例，上海拥有180家中华老字号和42家上海老字号；同时上海拥有76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第一批至第五批）和251项上海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第一批至第六批）。其中拥有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的中华老字号有13家（见表）。

这些上海非遗老字号都拥有辉煌的商业发展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充分展现海派文化特征。改革开放以来，老字号面临市 场经济挑战和外来品牌冲击。进入新世纪后，在品牌竞争更为激烈、消费市场不断迭代的新环境下，老字号产品普遍呈弱势状态，消费对象呈现老龄化趋势。部分老字号由于受到体制机制的限制，应对市场的灵活性不强，人才积极性未能得到充分发挥，产品一成不变逐步失去了竞争力。所幸的是昔日的时代印象和文化记忆是能使上海非遗老字号再崛起的资源和财富，许多老字号开始悄然转变。

序号 中华老字号企业名称 注册商标 非遗项目名称 非遗项目级别及编号1 上海周虎臣曹素功笔墨有限公司墨厂 曹素功 徽墨制作技艺（曹素功墨锭制作技艺）国家级Ⅷ-73 2 上海周虎臣曹素功笔墨有限公司笔厂 虎 毛笔制作技艺（周虎臣毛笔制作技艺）国家级Ⅷ-200 3 上海朵云轩 朵云轩 木版水印技艺 国家级Ⅷ-77 4 上海老凤祥有限公司 老凤祥 金银细工制作技艺 国家级Ⅷ-117 5 上海民族乐器一厂 敦煌民族乐器制作技艺（上海民族乐器制作技艺）国家级Ⅷ-124 6 上海钱万隆酿造厂 钱万隆 酱油酿造技艺（钱万隆酱油酿造技艺）国家级Ⅷ-154 7 上海梨膏糖食品厂 梨膏糖 梨膏糖制作技艺（上海梨膏糖制作技艺）国家级Ⅷ-275 8 上海老饭店 上海老饭店上海本帮菜肴传统烹饪技艺国家级Ⅷ-230 9 上海功德林素食有限公司功德林 素食制作技艺（功德林素食制作技艺）国家级Ⅷ-164 10上海龙凤中式服装有限公司 龙凤中式服装制作技艺（龙凤旗袍手工制作技艺）国家级Ⅷ-193 11上海亨生西服有限公司 亨生中式服装制作技艺（亨生奉帮裁缝技艺）国家级Ⅷ-193 12 上海培罗蒙西服公司 培罗蒙中式服装制作技艺（培罗蒙奉帮裁缝技艺）国家级Ⅷ-193 13上海雷允上药业西区有限公司 雷允上 中医传统制剂方法（六神丸制作技艺） 国家级Ⅸ-4

梨膏糖食品厂推出的“秋梨膏”“桃桃梨膏”产品

三、上海非遗老字号的时代机遇和传承发展

近年来上海市政府开始重点推动老字号企业发展。2009年上海市商务委等14个部门印发《上海市关于保护和促进老字号发展的实施意见》，之后相关政策不断推动老字号商业转型，促进跨界融合发展。振兴中华老字号是新国潮的重要组成部分。上海的非遗老字号正在运筹帷幄，迎接蜕变。

（一）坚守品牌形象，从单一产品线向文化综合体发展

以上海周虎臣曹素功笔墨有限公司为例，其创设于清康熙年间，成立至今三四百年，是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周虎臣毛笔制作技艺”和“曹素功墨锭制作技艺”的保护单位。周虎臣曹素功曾经面临销售困难和工厂场地搬迁等问题濒临倒闭，近年来受到上海市政府的大力支持和社会的高度关注，开始从单一产品生产向文化旅游综合体进行多元化发展探索。从筹建“笔墨宫坊”国家级非遗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打造集生产、旅游、研学、文创、科研于一体的笔墨文化美学空间，研发适合多层次消费对象的笔墨套装，到积极推进笔墨非遗进校园、进社区等公众活动，老字号正在向文化品牌综合体发展。

上海民族乐器一厂推出的“百花盛开”大漆玫瑰檀木古筝

（二）传承核心技艺，从专业经销向多元化公众市场拓展

以豫园股份旗下的上海梨膏糖食品厂为例，其是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梨膏糖制作技艺”的保护单位。梨膏糖出现于1855年（咸丰五年）的上海老城隍庙，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梨膏糖风靡一时。近年来梨膏糖食品厂进行体制机制改革，在传承技艺的基础上不断推陈出新，细分市场，推出各类“秋梨膏”便携装和礼盒，获得市场的广泛好评。同时在专营店展陈空间上不断创新，昔日怀旧风梨膏糖变成了时尚款梨膏糖，回到上海市民的身边。

以拥有“敦煌牌”商标的上海民族乐器一厂为例，生产古筝、古琴、琵琶、二胡、扬琴等乐器，是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民族乐器制作技艺”的保护单位。近年来乐器厂推出一些列国潮国风新主题产品，将多项传统工艺非遗项目融入制琴技艺。从漆艺、竹刻、木雕、刺绣、景泰蓝、错金银工艺等，到乐鸣敦煌、海水江崖、千里江山等主题，民族乐器吸引了众多消费者的青睐。

（三）立足社会服务，从深巷美酒向品牌出圈大胆探索

中华老字号恒源祥是一家生产绒线的企业，是“上海绒绣”和“海派绒线编结技艺”的保护单位。2022年冬奥会和冬残奥会的“荣耀之花”便是恒源祥海派绒线编结师励美丽带领京津沪苏等七地团队共同完成的。这束永不凋零的奥运之花一针一线由手工编结出来，手工的力量让人念念不忘，老字号成功出圈。此外，恒源祥在2021年党的百年华诞之际推出“同心向党”共绣国旗和党旗的公众活动，邀请各业百余家单位体验绒绣技艺，一人一针一线共绣红旗，传递正能量，传播红色文化。让公众看到了上海绒绣，看到了老字号的文化使命感。

四、上海非遗老字号的创新设计路径研究

老字号的金字招牌是珍贵的无形资产。上海非遗老字号以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核心价值，在社会变革中不断寻求突破，从文化核心设计、现代生活设计、产业链设计切入创新路径，形成可持续发展和品牌增值。

（一）上海非遗字号的文化核心设计路径

非遗是老字号文化战略的抓手，其蕴含着中国智慧、中国精神、中国纹样、中国色彩等文化基因和美学特质，区别于西方工业文明，是老字号讲好中国故事的文化资本。上海非遗老字号所蕴含的海派文化和江南文化，通过创新设计结合当代文化元素，是形成非遗老字号文创产品的新路径。

（二）上海非遗字号的现代生活设计路径

我们看到，传统生活中的一些需求正在消失，随着全球化、信息化、智能化发展，社会也出现了一些新需求。因此，发现新需求，细分目标用户，保留传统工艺的核心技艺和文化基因，用创意设计驱动新产品研发，是创新设计的重要途径。此外，上海老字号还要把握好“十四五”时期国家重大发展战略，积极响应乡村振兴、文旅融合、美育教育等方面的发展可能性。

（三）上海非遗字号的产业链设计路径

上海非遗老字号应找准自身行业特性和品牌定位，守正创新，与上下游产业合作，形成有机链接，获得行业深度发展。比如服饰类上海非遗老字号可借鉴国际时尚品牌的发展经验。近年来许多国际时尚品牌呈现收购手工坊的趋势，比如香奈儿收购了刺绣工坊、羽毛工坊、蕾丝工坊、编织工坊、皮具工坊等。一方面，上海非遗老字号可发挥上海“设计之都”优势，与设计师及相关平台积极合作，向上游不断提升品牌时尚引领性；另一方面，可向下游开拓高级定制市场，整合织绣印染传统技艺，打造“传统手工艺集群”。

五、结语

通过创新设计，积极实践，大胆突破，非遗老字号的文化价值将历久弥新，不仅成为传统工艺品牌的保护传承单位，更要成为在商业领域的强大企业。我们期待在未来出现具有国际市场竞争力的上海老字号品牌，不仅面向中国巨大的消费市场，也面向广阔的国际市场。期待新时代的中国再现历史辉煌，不仅将丝绸、陶瓷、茶叶等带向国际，更要出现具有中国当代精神和生活美学的国潮国货，从传承百年到走向国际，蜕变发展，与时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