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月诗章[组诗]

2022-06-22 21:35向武华
诗潮 2022年6期
关键词:秭归螳螂吊车

向武华

其实在城区

也有鸟鸣,不过

大部分时候被我们忽视

就像我们经常忽视一个

迎面而来的人,携带着悲伤

在人群中。只有在树林里

或湖边,我们才会

注意倾听鸟鸣

甚至发出有趣的疑问,那栗色的鸟

叫什么名字?我们也会特别注意到

一些无形的东西在寂静地轰鸣

譬如捆绑自己多年的

一根溪流

仲夏时节,我们种的番茄

需要给它绑上一根竹竿,它已经无法

承载过多的繁花和浆果

蹲在地上,如此亲近枝叶的分泌物

能嗅到一种刺鼻的气味

为这种深刻的印象,兴奋又不安

不知如何描述这种强烈的气味

一些老套的说法,譬如用怀孕的母马

或烧焦的牛奶,来形容

都感觉生硬、做作。也不知道为什么

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这株番茄总会浮现在眼前

它似乎是来索要描述的

直到写完一首有关河床的长诗

需要很多细小的溪泉、湖河的水源来支持

才又想到这株番茄的气味

如同一条不起眼的支流,向这磅礴的河床流淌

去秭归的路上

越过那么多山,涉过那么多水

穿过一条条长长的幽暗隧道

我以为我越来越接近一个人

可是,又觉得那个人

是那么缥缈不定,无法接近

感觉空气中到处充斥着他的氣味

就是无论如何也接近不了他

在秭归江岸,远远地看到一只黑鸢

如同受伤跌落,静止地张开翅膀

撞向水面。在结局的最后关键时刻

它却又像一股黑烟

迅速地反弹到高空

我要接近的楚国大夫

我知道他一直在飞翔,但就是

找不到他的真实踪迹

即使,在他的故里秭归

我依然一无所获

山下村的孩子喜欢科幻杂志

他说,从空中看

山下村像月亮中的遗址

起伏的山路旁,野竹的新苗

正蓬勃生长。尽管如此

山下村有了一条柏油路

种上了格桑花、马鞭草

那些孤单的老人似乎领养了

一大群花花绿绿的城里孩子

不过,他们也纳闷

可以坐公汽到达山下村

再也没有人走山路。走山路

像一种古老的传统消逝了

山下村还能叫山下村吗?

我惊诧过

在江畔,一辆红色的吊车斜拉着

一只小铁船,落日的光线像绷紧的绳缆

那一刻,不知为什么

我很想画一幅画,画布上

一辆巨大的吊车吊着一朵细小的野花

我们一直伸长着脖子

望着那朵不断吊高的小鲜花

空中形成的深渊,可以帮助我

忘记那只打捞起来的小铁船

就像小时候

我在一个装药的玻璃瓶里,养了一瓶雾

山峰的雾,河流的雾,苜蓿田的雾

尽收于一个透明的药瓶中

我像养着一只顶着玻璃嗡嗡叫的蜜蜂一样

养着它。此岁此年

那么多死者的灵魂在飘荡

我想用一只棕色的瓶子

养着它们,就像养着那些牛奶般的雾

现在是二月,一切还没有恢复

一棵棵柑橘、柚子、甜橙

像刚分娩完的母黄牛,用尽了力气

头发蓬乱,眼神哀伤

只有乳头是鼓胀的,这一切

都是为新生命所积蓄

山 急雨一样席卷山峦

但并无多少收获,树冠顶端最后一个果实

也已滚落到地下

只有等待天气转暖

讨厌的果蝇开始在树枝间穿来穿去

那才是大好时光

坏人一样四处活动,甚至比栽种者

还急着分享

螳螂拖着怀孕之身在祈祷

三十年前,我能看到的

只有沉重的绿色身躯

螳螂如何怀孕

是无法了解的秘密

祈祷更加令人费解

我试图在一株弯躬的■草上

读到河流的源头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十年看来远远不够

对怀孕依然一知半解

河水哗哗奔流,秋天的码头镇

一直笼罩着祈祷的烟雾

我那么孤立

因为河床即将袒露

“雪花落下

不会惊醒一棵白菜的睡眠。”

我如果这样写下去,多么自欺欺人

关于一尾蝮蛇的睡眠

关于一只白鹭的睡眠

还可以列举得更多,毫无疑问

一位烧伤的病人当然也在其列

他刚刚停止大喊大叫,发出均匀的鼻息

一个喝醉的人,他的睡眠

像一瓶刚打开的酒瓶,芳香四溢

这不像他在雪地里呕吐

如同一条混浊的河流从上游解冻而来

挟带着枯枝、树根、冰块和泡沫

这是一种刺鼻的气息,那微妙的芳香

需要你深深地呼吸一口空气

这大地沉睡一个冬季

所有的河流和草地已发酵出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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