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美

段浩明 张宁

对美的追求一直是摄影的核心表达议题，而风光摄影作为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样也衍生出独特的美学价值和美学倾向。随着技术进步、新媒体的发展，当代风光摄影也面临着新的挑战，表现形式单一、画面风格相似的问题屡见不鲜，文章对风光摄影的美学价值与发展挑战进行梳理，旨在引导人们对于当代风光摄影的批判性思考。

谈到风光摄影，我们首先要明确它的定义，风光摄影是以展现自然风光之美（自然景色、城市建筑）为主要创作题材，是当代摄影门类中最为常见的类别，通过光影的塑造、色彩的表达，从而给观者带来极大的视觉震撼，升华人们的思想情感，扩展人们的心灵境界。回顾摄影史，由法国摄影家约瑟夫·尼塞福尔·尼埃普斯（Joseph Nicéphore Nièpce）拍摄的世界上的第一幅照片《窗外景色》就是一张典型的风光摄影作品，拍摄的是工作室外的景色，由于当时胶片上的试剂感光性较差，导致这张照片曝光时间长达八个多小时，画面中随着太阳光位置的变动，屋檐下的阴影呈现出相反的方向，这是摄影史的开端，同时也是风光摄影的开端。

风光摄影的艺术价值

人与自然的和谐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是诗人陶渊明对于自然和人生的态度，也是中华民族自古以来特有的田园情结，中国古人提出“天人合一”的思想，认为人与自然是和谐统一的， 这一理念影响至今，同样也体现在摄影理念之中。中国著名的风光摄影师姜平在《风光摄影之道》一书中认为好的作品应该拥有“气、神、象、悟、升”五个维度，即自然界雄伟的气势、摄影作品的韵律、摄影师的内心情感、对生活感悟的内涵的修养、超脱作品的精神理想境界。人们在进行拍摄时个体对于自然的感受，以及对于人生的感悟都会体现在最终的摄影作品中，大自然在这个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成为摄影师以及观者的情感寄托。而摄影作品则成为摄影师、观者与大自然的精神纽带，三者之间的关系和谐统一，人们只有学会与自然和谐共生才能为自己找到心灵的栖息地。

风光摄影在追求纯粹的视觉、精神享受之外，更加显要的则是对于社会发展的积极推动作用，出生于1902年的安塞尔·亚当斯（Ansel Adams）是摄影史中绕不开的风光摄影家，他发明了区域曝光法，制定出完美控制黑白摄影曝光和显影的理论，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影响着今天的摄影技艺，相比于摄影技术理论的研究，他的摄影作品产生的社会影响则更为重要。在20世纪上半叶的美国，伴随着大规模机械化的生产，农业取得了空前的成绩，通过铁路、海运把农作物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全世界，这时的美国工农业极度发达使得股价大涨，经济富裕的同时社会中出现了纸醉金迷的情况，最终经济泡沫产生。1929年10月24日，美国迎来了黑色星期二，股市震荡，股价大跌， 100亿美元瞬间蒸发，而西部的土地被大面积翻耕，失去植被保护裸露的地表土壤伴随着大风被扬起在空中，造成了水土流失、巨型沙尘暴等自然灾害，沙尘所到之处遮天蔽日，生态环境受到巨大破坏，而亚当斯的作品与当时的环保议题不谋而合，起到非常重要的公益推广作用。1916年美国国会通过了国家公园法，建立了一系列的国家公园，例如约塞米蒂国家公园（Yosemite National Park）、黄石国家公园（Yellowstone National Park）等国家自然保护地，同时，时任美国总统吉米·卡特（Jimmy Carter）還授予了亚当斯美国公民最高奖项“总统自由勋章”。亚当斯通过自己的作品阐述了摄影的社会价值，保护环境、尊重自然也成为了风光摄影的重要精神内涵。

风光摄影的发展挑战

艺术创作不是工业标准件的生产，在同一化原则下以同一标准来要求艺术与艺术家，那是荒谬至极的。随着新媒体的发展，摄影的承载媒介更多地转向了网络，图片的快速扩散造成了摄影作品的同质化，而在风光摄影中这种现象尤为突出。在时间的选择上，多数摄影爱好者对于风光摄影最佳拍摄时间的理解被限定在了黄金时刻与蓝调时刻，这时的光线柔和，明暗反差减小，色彩也更加梦幻，但这也就造成了许多摄影作品在影调与色彩上的相似。在主体位置的安排上，三分法、引导线、九宫格等经典绘画构图常常出现在风光摄影作品中，甚至到了滥用的地步，有些作品中前景、中景、主体、背景的安排十分刻意，作品很难脱颖而出。在拍摄位置的选择上，通过图库搜索相同主体、相同机位的照片有成千上万张，随机挑选一张都是一幅不错的摄影作品，但因为缺乏独特视角，作品的价值不高。同质化的表现形式一直是风光摄影所面临的挑战，也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当下的风光摄影除了表现风格的雷同，在创作内容上也缺乏环境保护的精神内涵，许多摄影作品陷入了唯美至上的创作漩涡。反观上世纪80年代的美国，新地形学摄影的出现重新阐释了对风景的理解。摄影师米奇·爱泼斯坦（Mitch Epstein）于1952年出生于美国，2003年秋天，《纽约时报》杂志派爱泼斯坦到一个小镇拍摄美国电力公司对该镇造成的污染，在拍摄期间他目睹了电力公司如何用强大的财力将该镇的民房拆除。2005年“卡特琳娜飓风”给美国造成严重损失，而美国政府和能源公司应对不力，凸显美国社会的衰败，这两点原因促使他萌生了创作以美国如何生产和消费能源为主题的摄影项目，走遍美国25个州，最终出版了一本由63幅照片组成的摄影作品集《American Power》。爱泼斯坦受到新地形学摄影风格的影响，使用8×10英寸大画幅相机从较高位置拍摄与被摄体创造出一定的距离感，从而保持“一定距离的介入”，利用大画幅相机独特的移轴功能，将事物的水平线与垂直线直角相交，使得被摄体更具有客观性。在满足客观性的同时，他熟练地使用符号语言来表达批判性的观点，烟囱、宗教、武器等画面反复出现在他的作品中，让人不禁联想到环境污染、宗教异化、军事掠夺等现实问题。扩张主义使得美国无法战胜的理想已经破灭，霸权背后的资本不仅掠夺着全世界的能源，还深深刺痛每个民众的心。虽然风光摄影与新地形学摄影拍摄的对象都是自然景观、城市景观，但在内容的深度以及社会影响力上风光摄影已经逐渐式微。随着时代发展，当下的社会状况、环境问题也不能和一百年前的亚当斯同日而语，所以当代风光摄影也不能停留在一百年前的审美趣味中，要将保护环境、热爱自然的内涵不断内化和外延，积极迎合社会发展的需要。

风光摄影所要面临的挑战不仅来源于本体，同时由于摄影爱好者的环保意识与安全意识欠缺，也对外界环境造成了困扰。地处辽宁省大连市瓦房店市的“桌子腿”景观是周边摄影爱好者的拍摄打卡地，2021年12月这处景点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堆积在海滩上的大片碎石，虽然倒塌原因不得而知，但是通过网络搜索可以发现早在几年前就有游客进行攀登，做一些危险动作，纤细的石柱承受着人为外力的影响。风光摄影的本质是通过拍摄自然景观唤起人们对于大自然的热爱，但现实往往与初衷相反，拍摄地点的爆火，吸引来的不仅是游客，同时带来的也有乱扔垃圾、破坏环境等问题，增加了生态环境的不确定性。信息发达的互联网时代如何正确引导游客文明参观、摄影爱好者文明拍照是需要思考的问题。

风光摄影的发展由世界上的第一张照片到亚当斯拍摄的国家公园，最后到当下所面临的挑战，人与自然的关系一直是风光摄影所关注的议题，它尊重自然的精神内涵从未改变，所以作品中不仅要体现技术美，同时作品外也要用实际行动爱护自然。

作者单位：大连工业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