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悠悠寄乡愁

我的家乡在桂东北的一个瑶族山区，那里山高林密，古树名木众多。有些古树不光树龄老，而且还有动人的故事。位于大地村双源屯附近的两株“夫妻树”，它们的故事耐人寻味，当地许多村民都能娓娓道来。

大约两百年前，村上有位名叫黄公旺的男子，30多岁姻缘未动。父母、亲戚都为他着急，到处托人物色合适的姑娘，但都未能如愿。

直到黄公旺36岁，姻缘终于降临。那年正月十四，是下垌石口村（今三江村石口屯）的会期。会期的重头戏是抢花炮，据说抢到花炮相当于抢到福气，将花炮带回家，放在神台上供着，求财得财，求子得子，求姻缘得姻缘。黄公旺从满30岁那年起，每年都去抢花炮，第一年沒抢到，第二年又落空，连续抢了5年都是空手而归。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他不光幸运地抢到那枚喜炮，还被隔壁村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看上。那姑娘名叫盘金花，年方二十有五，虽然出身贫寒，但长得如花似玉，此前被外村一个财主家的花花公子盯上，但盘金花不喜欢花花公子，没有答应。盘金花对夺得喜炮的黄公旺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她确定，黄公旺就是她要托付终身的人。盘金花主动托人做媒，毫不犹豫地嫁给了比自己大十多岁的黄公旺。那位财主家的花花公子好不懊恼，总想着要报复。

双源屯周围的山岭有很多毛栗树。毛栗跟板栗一样，属坚果类植物，果实营养丰富，蛋白质、维生素含量高，是一种老少皆宜的食物。每到毛栗成熟的季节，村民们到山上捡毛栗子回来吃，有的还拿到集市上卖了贴补家用。盘金花刚过门的那一年，有一天和一个女伴去捡毛栗，捡着捡着，突然窜出几个彪形大汉把她掳走。同行的女伴急忙跑回村里报信，但那天黄公旺不在家里。乡亲们闻讯后，迅速敲响铜锣，带上锄头、刮子、柴刀作武器，赶到事发地点。那几个彪形大汉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围了起来，乡亲们合力将盘金花救下。后来得知，是那个花花公子一手策划这起抢人闹剧。

乡亲们的救妻之恩，黄公旺不知怎样报答。拿钱给乡亲们，乡亲们不要；请乡亲们吃餐饭，乡亲们不接受。后来盘金花想到了一个办法，她从山上挖回两株毛栗树苗，种在村子附近的路旁，取名“夫妻树”，等这毛栗树长大后，全村人都可以去捡毛栗。

不知不觉间，已走过了两个多世纪，“夫妻树”真成了双源人的祖宗树，家家受益，人人爱护。夫妻树像人一样，由少不更事的毛头小子，变成了受人尊敬的老者。当地村民对“夫妻树”十分敬仰，把他们当成“神树”来崇拜。后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双源屯的青年男女，如果超过30岁还找不到对象，就去夫妻树下点上香、烛，摆上茶、酒，求树神保佑早日找到对象。由于大都有求必应，再后来附近十里八村的大龄未婚青年也慕名前来求婚姻，求子嗣，夫妻树越来越神奇。

夫妻树不知经历了多少风暴雨雪的洗礼，傲然挺立在山岗上，成为装点大自然的一道美景。

在粮食不足的年代，毛栗曾经是人们果腹充饥的救命食物。村上有位老人说，他小时候因为经常吃不饱，有一天饿得昏死过去，邻居拿些熬熟了的毛栗喂下去，才又活了过来。

20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曾经有人想要用10万元的价格买下这两株毛栗树，用来制作实木家具，双源人不为金钱所动，一口回绝。

如今，两株高大的毛栗树挺立在路旁，就像一对久经考验的恩爱夫妻，面带慈祥的笑容，注视着过往行人。一颗颗深红透亮的毛栗，有的被风吹落在树下的草丛中，有的还嵌在毛栗壳里。树下，一对对少男少女一边寻找毛栗子，一边说着情侣间的悄悄话，那种情意绵绵的情景，让人又羡慕又不忍心打扰。

小鸟们飞来了，它们把树下的人们当成了朋友，站在树枝上，亮开嗓子，欢快地唱起歌来。那声音一声比一声清脆，一声比一声响亮，伴着树下少男少女的欢声笑语，仿佛一场无与伦比的音乐盛会。

夫妻树上挂着的那块古树名木保护牌，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作者简介：黄宝川，瑶族，广西桂林市恭城瑶族自治县人，桂林市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广西日报》《当代广西》《三月三》《桂林日报》等报刊发表散文、随笔、诗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