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壁画墓天象图形成背景以及价值研究

王畅

摘 要：东汉靖边渠树壕壁画墓壁画包含了二十八星宿和十五个星官，是我国目前为止记载较为全面、保存比较完整的东汉天文壁画图，为研究东汉天文壁画提供了极其重要、不可代替的实物资料。文章描述靖边渠树壕壁画的内容以及形成背景，旨在探索该壁画作为物质文化遗产的科学价值、历史价值、审美与艺术价值等社会价值，以及分析其现实意义。

关键词：靖边渠树壕;东汉壁画;天象图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2.07.032

靖边渠树壕砖石壁画墓系长斜坡墓道，砖劵拱顶前后室结构，该壁画墓的面积约20平方米。经过专家学者的调查研究，确定其时代为东汉中晚期。靖边渠树壕壁画墓是2015年5月于陕西省靖边县东部杨桥畔镇杨二村西南方向约2千米处的芦河南岸沙滩梁峁区发现的，壁画墓所处的位置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渠树壕汉代墓群分布地带。该墓虽然是已经被盗的砖室墓，但是仍保留了较为精美且完整的汉代天文星象图，该壁画墓的发现为我国古代天文学、二十八星象图、壁画、宗教、神话、生产生活等的研究都提供了重要实物资料。

靖边渠树壕壁画墓的前后室墓顶为一幅保存较为完整的星象图（图1），其不仅包含了二十八星宿图、星官图、星象位置，而且包含了东汉晚期人们生产生活的图像。笔者在本文主要对靖边渠树壕壁画墓中的二十八星宿以及星官做简单的描述，力求剖析其形成背景与原因以及其作为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及其现实意义。

1 靖边渠树壕壁画中的“星象”

东汉靖边渠树壕壁画墓壁画是一幅围绕着北斗，描述了二十八星宿以及十五个星官的天文壁画图，如图1所示。在此星图上，除了“狼星”等少数星座独立存在以外，其他星宿都是以線状连接成人物或者动物的形式存在。二十八星宿以每个方向七个平均地分布在靖边渠树壕壁画上。该壁画呈“T”形，保存较为完整，色彩丰富，以红色为主要底色。由于该壁画以日月移动绘画，所呈现的壁画的方位与墓室的方位有所不同，为了方便理解，笔者以“东方苍龙，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南方朱雀”的方向对此壁画进行简单的描述。

在该壁画的东方依次分布着角、亢、坻、房、心、尾、箕这七个星宿。因此该壁画的东侧为一条部分残损的龙和执箕女，其中龙的形象占东侧星宿画面的90%，此龙的龙首、龙角以及龙吭部分已经脱落，龙身蜿蜒灵活，龙的躯体形似四足兽，状似奔跑，龙尾分叉，似蛇尾形又似鱼尾形，龙的形象栩栩如生，仿佛在游动行走。执箕女在龙尾处，左右手共四星，平均分布，呈坐状，手中拿着箕。

在该壁画的北方依次分布着南斗、牵牛、织女、虚、危、营室、东壁这七个星宿。南斗又称“斗宿”，画面是一个人双臂张开，但是头部残缺，身体完整;牵牛星宿是牛郎坐在地上，旁边伴有一头牛;织女星宿是织女在使用织布机，头上由三个星星构成三角形，图像静中似动;虚与危共同构成玄武（乌龟），虚为玄武尾巴，危为玄武头部，头部向东方，像是正在爬行;营室和东壁是两只小鹿，营室为面向西面的小鹿，东壁是面向东面的小鹿，营室的小鹿身体残缺，只能看到面向的方向，东壁的小鹿站立抬头，像是观察前方的事物。

在该壁画的西方依次分布着奎、娄、卯、毕、胃、觜戈、参七个星宿。奎为蛇，蜿蜒曲折，八个星星呈不规则菱形包围蛇;娄为猪，呈向南方跃起状;卯为兔，胃为刺猬，残损皆较为严重;毕为一个站立的猎人，手中拿着猎网，腿部残缺;觜戈为鹰，呈展翅状;参为虎，虎头向北，呈走动状，虎纹清晰。

在该壁画的南方依次分布着余鬼、东井、柳、星、张、翼、轸七个星宿。此壁画的南方残损最为严重，余鬼为尸体，东井为鹑鸟，柳、星、张、翼、轸共同组成了凤，都几乎残损了，只有凤尾和凤首较为完好。

壁画中除了二十八星宿和四象外，还有三垣和星官图。三垣分别为紫薇垣、太微垣、天市垣，但是紫薇垣的位置笔者并未找到。星官图有女娲、伏羲、司命、司禄等，在此不一一列举了。伏羲同女娲一样，皆是腰部以上为人形，腰部以下为蛇形，不同的是：女娲左手拿着矩，河鼓为膝，天桴为尾;伏羲左手拿着规，右手拿着灵芝，从头顶向身周左右平均分配十二个星，仿佛帽子上的星链自然垂下。司禄和司命皆面向北方，司禄骑象，司命骑龟。

以上是笔者对于靖边渠树壕壁画墓中的三垣二十八星宿以及星官图做出的简要概述，旨在对它更加理解，探索壁画形成原因以及存在的价值、意义。

2 形成背景

2.1 天文学的发展进步

2.1.1 历法的发展与进步

《续汉书·律历志》中记载：“历数之起上矣。传述颛顼命南正重司天，火正黎司地，其后三苗乱德，二官咸废……其后以授舜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舜亦以命禹……故自殷、周，皆创业改制，咸正历纪，服色从之，顺其时气，以应天道。”①从以上文字可以看出，历法最开始分为两个方面：其一是祭祀天神的神历—南正，也就是后世的“大正”;其二是祭祀地衹的民历—火正，也就是后世的“小正”。早期的历法多为观象历，是古代君主和帝王用来观象授时的，只能看到实际天象，不能预测未来。夏商周时期实行“三正”;东周实行“推步历”，可以计算节气、朔日、闰月;周代的历法也逐渐从帝王向民间普及，不再只是帝王专属;秦自吕不韦之后采用“颛顼历”，继续发扬了楚文化;汉武帝太初元年全国性统一的历法“太初历”的使用是天文历法的又一大进步。东汉全国历法的进一步发展与确立对靖边渠树壕壁画也有深远的影响。

2.1.2 天文学理论知识进步给予理论基础

《淮南子·天文训》中记录：“阴阳刑德有七舍。何为七舍？室、堂、庭、门、巷、术、野。十二月德居室三十日……故曰二月会而万物生，八月会而草木死。”②此记载说明已有二十四节气系统。在后汉四分历改历时期，黄道用作测定二十八星宿的距度以及日、月、星运行的规律。《史记·天官书》中记载：“北斗七星，所谓旋……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乡。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于斗。”③《史记·天官书》共收录了以北斗为中心的558颗恒星，比先秦文献记载增加了350多颗。著名东汉天文学家张衡所写《灵宪》，虽然恒星表已失传，但曾记载：“中外之官常明者百有二十四，可名者三百二十，为星二千五百，而海人之占未存焉。”这本书不仅收录了三千多颗恒星，还提出了月亮本不会自己发光的观点。《汉书·天文志》对二十八星宿等天象的重新调整和记录对天文学的发展起着重要的作用。天文学理论知识的进步也为天文壁画墓提供了可供查阅及运用的文献史书资料，为靖边渠树壕提供了丰富的理论资料。

2.1.3 天文学领域的科学技术的发展进步

《史记·索引》注引《益部耆旧传》中记载说：“洛下闳，明晓天文，于地中转浑仪，以定时节。”④蔡邕《表志》中记载：“立八尺圆体之度，而具天地之象，以正黄道，以察发敛，以行日月，以步五纬。精微深妙，万世不易之道也。”表明在汉代时已经有浑天仪的存在。张衡是汉代伟大的天文学家，他的发明对汉代天文学具有推进作用。《晋书·天文志》中记载张衡改进了浑天仪，水运浑象，张衡也设计了名为瑞轮冥莱的机械装置，此装置“随月盈虚，依历开落”，也被称为“活动日历”。天文仪器的进步为天文学提供了科学的物质基础，也为天文学壁画的制作提供了科学的观测和记录工具，为靖边渠树壕汉代壁画的三恒二十八星宿的位置提供了科学的依据。

2.2 榆林市所处地区的特点

靖边渠树壕壁画墓地处陕西省榆林市靖边县，榆林市位于陕西省的北部，地处黄河上游，北部紧挨内蒙古自治区，它是多省交界处，特殊的地理位置对靖边渠树壕壁画墓有重要的影响。首先榆林地处陕西省，在东汉时期，陕西省的天文壁画墓呈条形分布且天文壁画墓数量较多，颇呈地区性特点，如陕西千阳汉墓、西安曲江翠竹园墓、陕西定边郝滩壁画墓等都是带有二十八星宿的壁画墓。其次内蒙古鄂尔多斯有9座西汉时期壁画墓，如凤凰山1号墓是典型的天文壁画墓，凤凰山1号墓与靖边渠树壕壁画墓在颜色、天象等方面都有一定的相似性，呈现出文化的交流与影响下的天文壁画墓。最后，在西汉时期，经济政策改良，大地主利用土地可以买卖的政策不断兼并土地，在庄园经济影响下，一部分人越来越富足，靖边渠树壕壁画墓也充分表现了墓室主人生前的富足的生活。每个文化和现象的形成都離不开所处时代、地区以及政策的影响，靖边渠树壕壁画墓即在当地当时的人地关系的碰撞下产生。

2.3 丧葬习俗和社会风俗的影响

2.3.1 丧葬观念

在古代，先民们非常注重丧葬礼仪和形式，这可以体现出不同时代和不同地区的丧葬观念。靖边渠树壕天文壁画墓也体现出当时的丧葬观念：一方面，该壁画墓体现人们“事死如事生”的丧葬观念，此天文图壁画中的侍女图、出行图、宴饮图都表现了墓主人的日常生活，经学者考证，靖边渠树壕东汉墓的墓主人是戍边官员的夫人，这些和她的日常生活比较接近;另一方面，这个壁画墓也是她的亲朋对她的祝福，仙去的故人并不会看到自己死后的世界，而墓葬形式更多是活着的亲朋共同操办，因此也包含着亲朋希望她还有来生或是灵魂不灭能继续享有这些活动如生前一般。由于以上的丧葬观念，靖边渠树壕壁画墓的天文图中的人物更加生动、富有意义。

2.3.2 神仙思想

在科技还不像如今发达的东汉时期，先民们把当时他们还无法探索的事物都加以奇幻的想象，把虽抬头可见却遥不可及的天空想象成众多神仙的居所—天宫，天宫中的神仙们等级分明、各司其职。先民们把不可解释和理解的自然现象和自然灾害都以神话故事口口相传，雷雨天气中有雷公和电母，繁殖后代有女娲娘娘，制定天地规矩的伏羲，在此天文壁画墓的神官图中也有表现，当时人们认为的死亡是肉体的死亡，灵魂会去天庭做神仙，因此靖边渠树壕壁画也体现了东汉时期人们的神仙思想。

2.3.3 占星术

占星术是先民测凶吉、运势的方式。占星术遍布古时生产生活的各个方面，大到国家政策是否可以实施，小到是否可以嫁娶、移居、出行等日常。占星术有着悠久的历史，安阳殷墟中甲骨文的发掘证明早在商周时期，先民就开始占卜吉凶以及运势。东汉时期科学技术有了较大的发展，占星术与科学思想的碰撞，先民对二十八星宿的位置也有了更加科学的看法，因此笔者认为靖边渠树壕壁画墓中也体现出东汉时期占星术。

3 靖边渠树壕壁画墓的价值

3.1 历史价值

靖边渠树壕汉代壁画墓作为物质文化遗产具有不可代替的历史价值，壁画中的各种星象以及人物形象都体现了东汉时期人们对于天文的看法、天文发展的程度以及人们的精神思想，也充分地体现了东汉时期人们生产生活的状况，具有特定的历史价值，可以引导我们了解当时社会的生活状况，激发当代的我们对历史的热情。

3.2 教育价值

靖边渠树壕壁画墓是东汉时期先民的智慧结晶，是我国天文壁画的一个重要典型，其中蕴含的天文学知识具有文化价值。靖边渠树壕的汉代壁画也是教育的知识来源，我们可以通过图文并茂的方式展示其中的知识。保护靖边渠树壕壁画墓也具有重要的教育意义，促进我国优秀文化遗产得以传承与发展。

3.3 科学价值

靖边渠树壕壁画墓蕴含的天文学知识、壁画绘画技术等体现了当时的科学技术水平，具有科学价值。我们对其加以分析和研究，不仅可以将其与古文献的记载相结合，更好地领会知识，还可以探求其中蕴含的科学技术与壁画处理方法，对其创新改进，通过传统技术与现代科技相结合，创新我们某些科学技术。

3.4 经济价值

靖边渠树壕壁画墓经过充分的保护可以实现文化遗产本身的经济价值。首先可以以渠树壕壁画墓为中心建立辐射当地的文化带，游客既可以参观壁画墓，又可以身临其境，动手体验制作的过程，结合当地特色，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其次可以对壁画墓中的星官、四象、动物等形象加以创新，制作文创产品，以获得经济收入;最后可以利用该壁画墓制作音频，既可以传递知识，实现教育功能，也可以通过互联网实现经济价值。

3.5 审美艺术价值

靖边渠树壕汉代壁画是观赏性壁画，具有审美价值和艺术价值。壁画作为一种艺术形式，不仅蕴含着当时制作者的审美水平、艺术水平以及思想精神，而且体现出当时社会的艺术方式、精神内涵以及生活风貌。壁画本身就具有观赏性，靖边渠树壕壁画作为优秀的文化遗产，更可在观赏过程中激发观赏者的审美情趣，引发对艺术的探讨，激起民族自豪感。

3.6 现实意义

首先，靖边渠树壕壁画墓是我国首次发掘出天象图要素涵盖最全壁画的墓葬，内含星象、四象、星官、赤道等，而且保存完整。1978年发掘的战国早期的曾侯乙墓，里面只有二十八星宿和青龙白虎，1958年发掘的新添堡村东北29号墓，里面只有云气和人物画等。靖边渠树壕汉代壁画墓为我们提供了可供研究古代天文的全面的实物资料。

其次，靖边渠树壕壁画墓在兼顾观赏性的同时具有科学性，其中黄道、日月位置以实物证据表明我国天文学自成系统，打破西方认为中国天文学是从西方传输过来的偏见。我国天文学呈系统性科学地传承至今，靖边渠树壕壁画墓就是最有力的实物证据之一。

最后，靖边渠树壕壁画墓中所蕴含的礼教、神话故事、人物等都是当时社会的精神思想，为我们当今的礼仪文化建设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并且增强了民族精神的认同感、民族文化的自豪感。

靖边渠树壕壁画墓的现实意义表现在作为我国天文学发展的有力实物资料，不仅为学习研究天文、考古、艺术等多学科提供了可研究的资料，而且对激发群众爱国热情、增强大众艺术审美情趣都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4 总结

靖边渠树壕壁画墓是汉代时期的天文壁画墓，为研究东汉时期的天文学理论以及其他方面的考古研究都提供了丰富的实物资料，为证实我国天文学研究的传承性和科学性也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天文考古学是多学科、跨学科交融的学习研究方向，目前该领域研究成果比起其他领域的研究成果还较少，希望随着考古发掘资料的增多，天文考古学这门学科也如同靖边渠树壕壁画墓在天文壁画墓中一样成为闪闪发光的星辰，我国天文考古学也终将在世界有自己的广阔天空。

注释

①司马彪.续汉书：律历志.北京：中华书局，1976：193.

②刘康德.淮南子直解[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81-169.

③司马迁.史记：天官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1291.

④司马迁.史记：索引[M].北京：中华书局，1975.

參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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