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壁画岩彩初探

贾青重

敦煌壁画是我国传统壁画艺术的明珠，也是中国美术史乃至世界美术史的一朵奇葩。其色彩表现力极强，对线条的理解具有时代感。中国壁画中最具代表性的敦煌壁画主要是用岩彩进行作品的绘制。敦煌壁画虽然所处位置不是主要位置，但其却成为历史文化的一大载体。采用岩彩绘制的敦煌壁画，色彩构成以青、红、黄、黑、白为主，其表现内容形式多样、丰富多彩，能够对每一时代的文化以及经济的繁荣进行完美表现。经过一代又一代对岩彩的继承与运用，现代岩彩画不斷受到敦煌壁画岩彩精神与精髓的影响，展现出时代的光芒。

敦煌壁画岩彩的追根溯源

中国绘画的初始阶段要追溯到南北朝时期至隋唐时期，这是中国画中最早的造型样式的形成期。无论是山水画、花鸟画还是人物画，这些绘画形式都能从敦煌壁画中找到其根源。因此，通过深入地解读敦煌壁画，能找到岩彩画中材质的表现形式、表现技法、创作形式，以及绘画语言、语境所呈现的艺术表现资源等。而这样的追根溯源，也是在提醒当代画家，要通过中华艺术文脉的接续逐步走入当代艺术语境，使艺术创作的形式变得更加多元与丰富，呈现出富有时代气息的岩彩画作。

敦煌壁画岩彩经历了若干朝代，从初始开发到最终的形成，岩彩绘画的风格与色彩基调随着朝代的更迭而发生变化，其绘画色彩以及表现力都有所不同，体现了不同朝代的特点及风貌。敦煌壁画岩彩表现的内容既有宗教信仰以及习俗，还有历史文化风貌。作为敦煌壁画的展现形式，岩彩突出表现了中国古代的审美情趣。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的审美情趣也在发生变化。魏晋时期社会所追求的是一种古朴大气，而到了唐朝是雍容华贵，到了宋代则是秀丽雅致。

敦煌壁画岩彩创作初期主要是以北魏时出现的壁画作品为主，无论是表现形式还是基本色调，都是对北魏时期色彩变化的一种体现。色彩浓重且变化多端，多是以红土为起稿，用黑色描线后，所体现的画面古朴沉稳，宏大而又壮美，其中人物的渲染手法也具有龟兹风格，与西方的绘画相类似。到了北周时期，经过一番处理后的敦煌壁画岩彩绘制在白色背景区域上的色彩更加鲜明突出，画面更加美观。而到了隋唐时期，敦煌壁画岩彩继续创新。这一时期的壁画岩彩在创造与表现形式上，既继承了上一朝代的绘画特点，同时也凸显出当下这一朝代的风格特色。壁画以岩彩为绘画材质，运用岩彩的技法手段，更为注重色彩的协调以及搭配，整个画面体现出富丽堂皇、大气恢宏的意蕴。这一时期的敦煌壁画岩彩创作绘画方式先以平铺的方式画出主体，再渐次进行修改，主色调为绿、青、红。而到了唐朝之后，注重色彩与线条的结合成为壁画岩彩的又一特点，在色彩运用上也更富有创造力。其不仅以单元色为主要色彩，还有不少的复合颜色。早期的敦煌壁画中，以红色为基调的壁画具有强烈的宗教色彩，如唐代的第220窟中，主基调为青绿色，呈现了一个华丽的天国世界，达到了唯美的色彩效果。尤其到了盛唐时期，敦煌壁画岩彩色彩绚丽而又典雅，浓厚庄重，所用线条的表现形式也很飘逸，对主旨进行了清晰表现，整个画面的内容极富想象力，同时还具有逻辑性。壁画岩彩的红、青色等色彩搭配极为和谐，廊柱为红色，琉璃瓦为青绿色，人物服饰多用间色，淡雅中不失朴素，画面色彩的搭配错落有致。不得不说，唐代的壁画岩彩达到了敦煌壁画之巅峰。随着时代的变迁，各民族逐渐融合。走向晚期的敦煌壁画在历史更迭下，表现出中土绘画风格与西域绘画风格融合的特点，其色彩应用体现为一种柔和、温润，而色彩也逐渐从主要位置转变为次要位置，将表现内容提升到主要地位。敦煌壁画岩彩晚期经历了朝代之变迁，时代之发展，局势之跌宕，以及艺术革新、多民族的文化交融，其绘画风格融合了中原文化特点，而色彩趋向于暖色这一温和色调，更加注重体现绘画内容，降低了岩彩色彩在整个壁画中的地位。

敦煌壁画岩彩的风格特色

早期壁画以北魏、西魏时期的敦煌壁画为代表。初唐时期，壁画用色古朴，以色面构成，造型主要以面为主，线条较少。现在我们所看到的线并不是壁画的主要造型形态，只是曾经壁画线条所遗留下来的一种。通过用色绘成平面的造型，比如常见的敦煌壁画千佛，则是利用不同材质、不同颜色的岩彩组成平面造型。通过背光、透光等绘画技术的交错，对画面的节奏与整体的基调进行表现。其中造型则通过材质的对比、色相、饱和度、亮度等绘画语言组合构成，这也说明了岩彩材质本身就是一种造型的直接绘画语言。

在敦煌壁画中所运用的岩彩既是一种色彩，同时也是材质，其具有独特性。敦煌壁画岩彩必须有基础与起稿作为支撑，这一基底也成为岩彩绘画重要的组成部分，这与壁画都需要一定支撑物的渊源相同，而基底上的图绘色底也成为岩彩展现其独特性的必要条件，它的效果则是通过色底或基底上的色彩重叠进行加强的，这一过程中，色彩的层次也会逐步增加。也就是说，岩彩画的图与基底是相辅相成，互为因果，也相互构成，从而在互相支撑下体现最佳的表达方式。图与底同构，使得岩彩画具有特殊意义。而从敦煌壁画中可以看到，岩彩材质的重叠，同样也是现代岩彩所运用的一种重要绘制方法。通过色底上的颜色重叠，再形成造型色面上的色相重叠，还包括透明与不透明、细致与粗糙等的重叠，体现了岩彩创作技法的空间具有延展性。敦煌壁画到了宋元时期，受到线描影响，色彩本身缺少了大气，增多了精致细微。色彩特点已经不再突出，其设计与装饰的意味偏重。这一时期的岩彩壁画正处于转型时期，仅仅有少数壁画依然保留着原始的古朴与大气。

敦煌壁画岩彩令人神往，成为后世人们珍爱的艺术瑰宝。岩彩画究竟好在哪里？通过结构以及类比加以分析，发现敦煌岩彩画的构成极为紧密，其构成与罗马的庞贝壁画这一西方经典相比，尽管时代稍晚些，但是毫不逊色，将敦煌壁画放在世界范围之中仍然是极为璀璨夺目的。

敦煌壁画岩彩的传承接续

现代岩彩画所承袭的是千年敦煌壁画岩彩的特色，它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岩彩画传承根源于敦煌壁画岩彩，而色泽与色彩既有传统之承袭，也有当代的审美以及延续。敦煌壁画后世的创造者也都是一些世界级的大艺术家。当代的岩彩画创造，一方面是新的壁画创造，对敦煌元素进行直接借鉴，另一种则是岩彩画的创作，汲取了敦煌壁画岩彩灵感，其材料以及技法都是继承传统，体裁多种多样。

当代艺术家身体力行发扬敦煌精神，继承与创新敦煌艺术，通过基于临摹与研究、与创新相结合的原则，应用古代壁画岩彩的精湛技艺，不断探索传统语言向现代语言的转换，寻找更多的多元化的形态构建方式与方法。现代敦煌岩彩画不断地赋彩新颜，从最初的临摹逐步走向创新创作，也从传统的古老文明走向现代文明，再走向未来，从佛国境界走进人间生活，通过壁画与先辈们进行心灵沟通与对话，不断继承与创新。经过深入的传承与变革之后，更多的艺术家沉醉于岩彩赋绘，借助岩彩来抒发个人情感，从而形成独特的具有地域特色的艺术画风与技法，续写着敦煌艺术崭新的画卷。

敦煌壁画运用岩彩进行的艺术表达形式，对当代美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同时也对新时代岩彩画的产生与发展给予了一定的启迪与影响。可以说，敦煌壁画岩彩的独特艺术形式，对世界美术产生了深远影响，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都以此为艺术经典以及艺术殿堂，怀有崇敬崇拜之心。敦煌壁画中不仅体现了独特的绘画审美形式，同时还蕴含着民族精神。这些都对新时代岩彩画的产生与发展产生了深刻影响，尤其是材料上对现代岩彩画的影响深远。敦煌壁画的表面是矿物质色，而当代岩彩画也使用的是这一矿物质，从这里可以看出现代的岩彩画吸收了敦煌壁画岩彩的材料，这也是岩彩画与其他画种的区别。可以说，岩彩画来源于本土文化，是对民族绘画的一种延续，一种创新与发展。而敦煌壁画对于现代岩彩画还产生了对作品内容、表现形式以及审美情趣的影响。敦煌壁画的内容多以佛教作为题材，蕴含救苦救难、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思想精神。而新时代岩彩画的主要表现内容则是现实、自然与生活。岩彩画在技法上吸收了敦煌壁画岩彩的很多东西，既有平涂色彩之方法，也有平面造型之构图，还有重叠之表现形式。与西洋绘画的造型方法截然不同，新时代的岩彩画既对敦煌壁画岩彩技法进行了继承，又突破创新，基于其构成调色之上，成为了新时代岩彩画的独特之处，体现了色线的交融交汇，具有独特的审美情趣。新时代的岩彩画既直接吸收了敦煌壁画的多种元素，也继承和吸收了中华民族精神。

最早的中国壁画岩彩大多采用的是西域画法，无论是表现技法还是画面处理，都是主要对明暗关系进行渲染，对立体感的表现极为讲究，深受西域以及印度佛家思想的影响，具有异国风情，且极为浓郁。现代岩彩画实际上也是直接吸收了敦煌壁画的精髓，在产生及发展之上，继承和弘扬了民族精神。在吸收传统优秀文化以及民族精神的基础上，新时代的岩彩画与当下的艺术潮流同步，经过大胆创新，通过全新的色彩与线、形的交融交汇，展现出新的面貌。同时，现代的岩彩画实际上也继承了敦煌壁画岩彩持久性和历史性特征，从岩彩画的整个绘制过程中，都能看到壁画的身影，在其表现技法上都有规可循，其绘画语言也继承了敦煌壁画岩彩的特色。中国画的根本是点、线，其也是艺术之起源，还是敦煌艺术的表现手法，是画面构成的主要表现手段，更是敦煌艺术历久弥新以及承载美的有效载体。在富有韵味的笔致运转之中，融入了强烈的情感，从而使一件件、一系列的艺术形象更为鲜明、逼真、生动。

敦煌壁画横亘千年，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也深受大量艺术家的追捧以及崇拜。临摹敦煌壁画最出名的当属张大千，其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来到敦煌，临摹了大量的壁画。张大千举办的敦煌壁画临摹品展也引起了社会各界人士的关注，沉寂数百年的敦煌壁画艺术重现于世。敦煌壁画临摹品展使得更多国人认识到敦煌是艺术宝库，既有魏晋时期的艺术瑰宝，也有唐朝的瑰宝，其艺术美学带给现代人的是前所未有的冲击，这一精神瑰宝也极大地提升了民族自信心。

敦煌壁画岩彩画的生机活力

用于敦煌壁画的绘制材料，大多是天然矿物颜料，因此也被称为石色之美。现代敦煌岩彩也真正来源于敦煌盛会后的文化艺术积淀，其是对传统壁画、天然矿物颜料以及技艺的继承。因此，敦煌壁画岩彩也是一种新型绘画，富有东方审美之特点，还富有鲜明的地域风格，所使用的独特的天然材料，给观者带来一种冲击式的视觉美感，展现了当代绘画语言和形态的丰富性。通过敦煌壁画岩彩画的创造，使敦煌艺术在广泛语境下，推动了传统艺术不断向当代艺术转化，也表现出敦煌艺术在现代所具有的强大生命力。

敦煌壁画岩彩主要秉承了中国传统的壁画以及东方色彩体系，通过临摹壁画来体现蕴含于其中的传统造型技法、技艺以及美学等。而岩彩画所创造的基础就是对矿物颜色的掌握，敦煌壁画岩彩的主要特征就是用传统的东方色彩与技艺进行现代艺术的创作。与学院的岩彩画教学相比，岩彩画最为稳固的体系在敦煌。無论是对中国画的水墨艺术解读还是欣赏品评，都有其完整的一套体系，而岩彩目前还未建立完整体系。虽然中国画的主流审美标准偏重于水墨，但是又不能用水墨之标准对岩彩进行衡量，其在西方油画体系中也无处安放，使得岩彩似乎处于一个尴尬境地。虽然人们一提到中国画，首先会想到宋朝之后的水墨画以及工笔重彩，可见作为敦煌壁画岩彩的中国壁画传统并未更好地被继承与发展，这也成为当代艺术家的使命与担当。

敦煌壁画的岩彩起源于魏晋时代的壁画传统，将墙壁上的绘画逐步转化为架子上的绘画，其内容也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化，从宗教题材向反映现实的新画种转变。其新的艺术形式则是以矿物质的颜料绘制技艺，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以及美学体系。岩彩画实际上具有完整的色彩体系，但是其传承还未能得以大力延续下去。因此，要传承敦煌壁画岩彩就需要回归到东方色彩世界之中。中国的色彩体系体现的是色彩与色彩之间的一种绝对而纯粹的美。各个时期对于色彩的追求不同，其时代特点也不同，既有惯性的传承，又有一种审美直觉。从学理方面来说，敦煌壁画岩彩需要借助临摹对其精神价值进行探寻，体味过去的审美究竟是何种审美，而这一临摹过程，实际上也是细致地解读历史，精细研究修炼，并不断汲取精神养分的过程，包括了个人的一种精神取向。无数艺术家也自然而然地通过艺术创造来体现这一传承的基因以及艺术素养。

可以说，敦煌壁画岩彩在现代焕发了勃勃生机，迎来了又一个春天。

参考文献

[1]王伯敏.敦煌莫高窟壁画变色记略[J].新美术，1983（02）：105-107.

[2]冯远.岩彩·敦煌·中国画[J].中国艺术，2010（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