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我的数十年革命生涯,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南征北战,九死一生,英勇战斗;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不忘初心,鞠躬尽瘁,为祖国的人民武装事业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奉献力量。
参加革命,数次虎口脱险
我家祖居山西省五台县南茹村,在曾祖父时期属富庶人家,到祖父一代,家道开始衰落。到父亲李书声时,家境彻底破败。母亲王九叶是五台县城关镇河东村人,外祖父家也属富庶人家,母亲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常周济他人。父母婚后育有两子,即兄长李还生及我。小时候,我断断续续上过6年学。
1935年,我到五台县豆村镇天丰泰商店当伙计。1938年日军侵占五台后,商店倒闭,遂失业回乡。由于家境所迫,我与兄长常去天和煤矿背炭,一方面供自家用,一方面转卖后换取生活费。每日往返20余公里,为省鞋,我们常常光脚步行,返回快进村时才穿上鞋,怕家人看到难过。同年,我在村公所谋得村警一职,负责村中的催粮、支差等事宜。既要为八路军筹粮筹款传递信息,又要应付日伪军随时“扫荡”。我因思想上积极要求进步,做了不少力所能及的好事,受到党组织的关注。
当时,党组织尚不公开,还属于“个别发展时期”。1940 年初的一天,本村党员高本福在村边树林中对我说:“咱们聊一聊吧,你说共产党好呢,还是国民党好?你愿不愿意参加共产党?”我说:“共产党好!愿意参加。”随后,我在张计有家中填了入党表格,事后才知道一同入党的还有3个人。村中党员已发展为16人。后因叛徒告密,村中党组织暴露,日伪军开始抓捕共产党员,一时间人心惶惶。为防不测,我只能躲在屋内的梁间里,上去时用梯子,上去后家人再把梯子搬走。有好几次敌人闯进我家,逼问我的去向,父母均以不知道拒答,我当时就在梁间里看得清清楚楚。
一天清晨,日伪军又来抓我,幸好我是村剧团成员,有早起边拾粪边练嗓子的习惯。忽见本家大娘慌慌张张跑来说:“敌人正在村中抓人,你千万不要回去,赶快跑。”我把粪筐交给大娘,拔腿就往村南山上跑,在山上观音庙睡了两晚。后来才知道,村中被抓党员大多被送往台城镇“启心院”。
1941年初,区干部宁增才对我说:“你在村中很不安全,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出来参加工作吧。”此后,我到六区(茹村公路以南为六区,路北为七区)任粮秣助理,吃住在区里,经常在石岭村、甄家庄村催粮,有时也能回家。有一次,我从茹村后山往区里赶路,突然与从刘建村翻山过来的日伪警备队20余人遭遇,相距仅十几米,幸好我熟悉地形才得以脱险。
1943年2月,我正式脱产参加革命工作,先后在六区任助理、民政干事、武委会副主任、教导员等职。1944 年,任六区武委会主任,经常深入敌占区打游击。是年冬,我们发现松台村汉奸刘金熬的小舅子有通敌嫌疑,为查证是否属实,一次部队路过其住处,佯装进屋讨水喝,故意暴露目标,不久敌人果然包围了村庄。后经区党委批准,我们在下西村将其小舅子就地正法。1945年夏,我被选派到河北阜平冀晋军区教导队学习。日本投降后,根据上级要求,我们提前结业回到台城镇堵击逃散日军。1946年1月,我调任石咀一区武委会主任。整日备战,训练民兵。1947年初,调任五台东雷九区武委会主任,主要任务有二,一是组织挖掘东雷村到西雷村的地道,历时一年,终于挖通;二是做太原战役的支前准备,动员担架队到定襄,在义井外围集结训练待命。1948 年,调任五台豆村五区武委会主任,主要任务是扩军,动员翻身农民子弟参军参战。
随军南下,开启新征程
1948年春,根据党中央统一部署,为开辟巩固新解放区,支援中原地区,晋察冀边区共抽调地县区三级干部3000余人南下。4月27日,五台县抽调各类干部49人(其中,刘存富到邯郸后因病返回),由代县长任来金带队,组成南下工作队。当时,五台县北上、西进、南下干部共有3批:第一批为1945年抗战胜利后支援张家口;第二批为1948年春南下湖北、西进陕西;第三批为1949年4月南下湖南等地。我们这次南下是第二批,被编为8个大队,冀晋二分区被编为二大队,李力安为大隊长,下辖3个中队,五台县南下干部都被编在二中队,胡怡德为中队长。根据规定,每名南下干部可带一名通信员(必须是党员),于是,本村的陕忠义陪我南下。
1948年5月,我们开始南下,经河北邢台、沙河、邯郸、武安、涉县返回山西黎城、长治、晋城等地进入河南。因为白天国民党飞机轰炸,只能夜里从白坡渡口过黄河,后经孟县(今孟州市)、洛阳到达中原军区所在地宝丰县城。在中原军区,我们聆听了刘伯承、邓小平二位首长讲话。他们要求,南下工作人员必须服从分配,端正思想。在宝丰集训一个月后,又继续南下,经鲁山、荆紫关,于8月29日到达陕南军区所在地湖北省郧阳县城。至此,南下行军历时122天,途经河北、河南、湖北、陕西等省33个县,行程3060里最终到达。
在五台县南下干部中,我和安贵槐、王子平、胡金堂被分配到陕南军区商洛军分区独立四团,安贵槐任团政治处主任,王子平任第一营教导员,我和胡金堂分任第二、第三营副教导员。1949年下半年,我调任商南县独立营教导员,营长是当地人,该营为国民党杂牌部队改编而成。改编时我军曾派出一些连、排、班干部骨干充实其中。这名营长吸食鸦片,群众纪律差,不服我们管教,结果200人的部队因开小差跑了50多人。我回分区向地委领导汇报,地委书记王力说:“逃跑几个人也不要紧张,抓紧做工作,稳定好部队就行。”
1950年初,商南、山阳军分区两个独立营合并,其中以独立四团人员居多。我因患上疟疾,被送到商南县医院养病,分区组织科科长对我说:“你人员熟,在这里边养病,边做些工作吧。”当时医疗条件极差,患者缺医少药,我经常帮他们调配药品,解除病痛,深受伤病员好评。后来我康复归队走时,他们痛哭流涕,依依不舍,至今记忆犹新。
1950年6月,我调任商洛军分区卫生科协理员。当时部队正搞大生产运动,我带兵积极开荒种地。当年秋收后,商洛军分区司令部管理科科长见到我后说:“你干得不错,来司令部行不?”就这样,1951年上半年,我调任司令部政治协理员。同年下半年,分区组建民兵科时又调任副科长,直至1952年调到北京工作。
服从调动,投入人民武装事业
1952年5月,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简称“总参”)动员部指名调我到北京工作,因对商洛军分区工作已经熟悉,我不愿离开。军分区首长开导说:“宝鸡军分区已经调总参动员部一位科长,但不熟悉民兵工作,你对民兵工作熟,上级才指名调你,还是要去。”就这样,我服从组织调动,到总参动员部担任参谋。当时,总参动员部下设复员管理处、征集退伍处、民兵工作处等4个处。
从1953年初到1954年秋,我被派往天津第一中学补习文化,脱产学习一年半后返回动员部,任民兵工作处参谋。每到征兵季节,我就跟随部、处领导到山东、江西、湖南等地,一面了解当地征兵情况,一面掌握复员退伍军人回乡安置情况。1955年,我被授予中校军衔,1961年晋升为上校军衔。
1958年,毛泽东主席发出“大办民兵师”的号召,全国各地纷纷响应,北京市领导向总参动员部提出,希望选派一些有民兵工作经验的同志充实北京市人民武装部门。同年,我调任通县(今通州区)人武部副部长,时值修建密云水库,遂带领1.2万余名民兵到密云水库工地参加修建工程。其间,我会同通县人武部6名同志,对参加国庆天安门阅兵的民兵方队约600余人进行集训,直到阅兵结束,前后搞了3年。
1960年10月,我调任北京市东城区人武部副部长,分管组织动员、兵员征集、招收飞行员等工作。此外,我们经常组织训练民兵,参加迎送外宾活动,多次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表扬。我在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20多年,为党的人民武装事业奉献毕生精力与智慧,多次受到上级嘉奖和表彰。
1981年到离休年龄时,因工作需要,北京卫戍区副政委黄乙俊对我讲:“老李,你情况熟,身体也好,能干再干一段,把手中的活儿干完再休息吧。”就这样,直到1983年底我才彻底退出岗位离休。
(责编 王燕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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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章,原名李还来,小名二小小。1920年9月9日出生于山西省五臺县茹村乡南茹村,中学文化。1940年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41年1月半脱产参加革命工作,1943年2月正式参加革命工作。1983年离休。离休前任北京卫戍区东城区人民武装部部长。2022年5月29日,在北京病逝,享年102岁。曾被授予三级独立自由勋章、三级解放勋章、独立功勋荣誉章各一枚。2005年、2015年分别荣获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70周年纪念章各一枚。2015年后,根据中央军委有关规定,享受副军职待遇。2020年9月百岁华诞与 2021年9月,连续两次被驻京部队授予“长寿之星”称号。2021年7月建党100周年之际,荣获“光荣在党50年”荣誉章。李文章逝世后,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政治工作部与北京卫戍区政治工作部都送了花圈。其骨灰回原籍与原配张贵蝉(1928-1953年,1944年结婚)、继室庞淑英(1928-2006年,1954年结婚)遗骨与骨灰合葬,最终实现了他落叶归根、魂归故里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