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耀文
没有人能听懂溪水的语言。西流溪
经过我时,我在梦中。
我黑色眼睛里,伸出瞭望之翅,
看一匹白练,在秋日里瘦成一根棉线。
西流溪,它终日不息的絮语让有心人听到但
没有人能听懂她的言辞。
我只担心,过度的瘦弱会影响她的美感。
一条溪流从不属于任何人,没有人
能强迫一条溪流按照自己的方式说话。
但她有表达的欲望。
当我经过西流溪时,是在
白天,我听到了她在自说自话,只是啊
我不能将她的意思,翻译给你听。
局部的热爱
不必讳言,我的爱是狭隘的,就像
蜂鸟爱着忍冬花,湖水爱着低地。我只爱
一个名叫太平山的小村庄,那里的山丘上
埋葬着我先人的骨殖,那里的田畴中
有我亲人劳作的身影。
这是多么狭小的幸福,又是,多么崇高的幸福。
……荒蕪的地块弃置了挖掘的农具,那上面
新栽的樟树,挺起一片绿色风篷。
祖父的油灯,在历史深处闪着幽暗的光,冻结于
旧时代水深火热的裂变。
我颓坍老屋是梦中剧场,逝去父母的身影
依然忙忙碌碌,在进进出出。
我无法忘却自己家族那贫寒的线性故事,以及过往
逼仄的生活:我的青春,我的梦,我的
被俗世光阴搬来搬去的激情,这些,都加深了我
对这不可褫夺的局部爱恋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