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铭安 姒晓霞
摘要:随着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物质上的满足感逐渐趋于饱和,随之而来的是对精神层面的不断追求。当下娱乐化的大环境中,快餐文化显然已经占据了人们大部分的休闲娱乐时间,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也在逐渐摆脱固有的传播形式和传播内容,主动融合青年亚文化并在青年亚文化社群中传播,借助新的模式重新将其编码,打破社群边界,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为文化自信的核心竞争力。文章以《国家宝藏》为例,从符号学的视角分析节目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青年亚文化社群中的传播过程。文章认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青年亚文化的互动融合使前者得到了更广泛的传播,《国家宝藏》使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符号,以新颖的传播形式获得了广泛认同与传播,反映出的正是当下文化传播的首要任务:如何讲好中国故事。
关键词:《国家宝藏》;符号学;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青年亚文化;传播
中图分类号:G22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2)05-0031-03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文化根脉,它不仅体现在物质文化上还体现在民族精神、民族气魄、民族智慧等方面,是中华民族特有的基因。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1]。人民在物质生活得到满足的情况下,对精神文化生活也有了更高标准的需求,因此必须更好地满足人民在精神文化方面不断增长的需求,推动社会的全面进步[2]。近年来,为满足人民在精神文化方面的需求,文博类节目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文博类节目一方面要注重内容真实、品质优秀;另一方面,不能因为拥有深厚的文化底蕴而放松懈怠,要在发展中寻求创新的可能性,扩大目标受众群体,解决因快餐文化导致的集体文化焦虑和民族文化自信缺失。
青少年是文博类节目主要面向的受众群体之一,也是青年亚文化群体的重要组成部分。青年亚文化产生于青少年群体对世俗观念的约束特别是成年人对他们的打压,即表现为代际矛盾,在意识形态上则表现出强烈的反抗精神[3]。互联网不仅成为青少年释放情绪的场所,也为彼此找到了具有相似认同的伙伴,形成了一个青年亚文化的网络社群。《国家宝藏》运用传统媒体与互联网同步播出的方式,通过使用青年亚文化社群喜闻乐见的形式打破老套的说教式的节目传播形式,使其在青年亚文化社群中得到高度认同。
一、《国家宝藏》的节目建构
在“娱乐至死”的环境下,快餐文化和娱乐信息无处不在,《国家宝藏》的播出满足了人们对质量高、内容丰富同时又兼具娱乐性节目的需求。《国家宝藏》与以往的文博类节目不同,它打破了文博类节目惯用的说教式的传播形式,以一种全新的“纪录片+综艺”的形式[4],使那些原本处在冰冷展柜中高高在上的文物,成为有情感、有故事,贴近生活的“日用品”。国宝的讲述分为“前世传奇”和“今生故事”两部分,每件国宝的“前世传奇”都由一位明星以小剧场的形式讲述这件国宝在当时的用途和国宝背后隐藏的传奇故事。而“今生故事”则是由一位与国宝息息相关的专业人士讲述国宝们对后世的影响。
(一)从人物出发,拉近受众距离
“前世传奇+今生故事”的模式不仅是《国家宝藏》运用的一种新的传播形式,也是其作为文博类节目全新的关注点。以往的文博类节目大多都是主持人站在“上帝视角”介绍文物的发掘、保护和考古意义,而《国家宝藏》的“前世传奇+今生故事”想要表达的是文物故事的讲述和文物中文化意义深层次的发掘。明星们演绎“前世传奇”的剧场将观众与国宝联系在一起,使观众有了情感共鸣的基础;专业人士讲述与国宝息息相关的“今生故事”则将情感带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唤醒了观众作为华夏子孙的民族自豪和文化认同。比如“懿德太子墓壁画《阙楼仪仗图》”的国宝守护人陕西历史博物馆壁画修复团队继承老师的衣钵将壁画修复的工作和技艺代代相传;“石鼓”的国宝守护人清点了故宫180万件文物的梁金生讲述了梁家三代人在那个动荡年代守护石鼓的文物南迁的传奇旅程。他们所体现的不仅仅是他们对工作的热爱,更弘扬了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最后明星与专业人士一同宣誓守护国宝的仪式,更是讓观众的情感得到了升华,唤醒了潜藏于心的文化认同感和民族使命感。
(二)沉浸式体验,引起受众共鸣
《国家宝藏》在向观众讲述文物的“前世传奇”时一改以往由传者单方面讲述的形式[5],而是采用剧场演绎的方式使不论线上还是线下的观众都可以更深入地沉浸到情境之中。这种沉浸式的体验来自多个方面,其利用舞台、屏幕、灯光、道具、音响等配合文物特点,营造了更加直观的体验。正如演绎“曾侯乙编钟”的时候,观众仿佛从一个局外人转变成整个事件的参与者,好像穿越成了楚王和曾侯身边的侍从。配合剧场演绎时播放的符合人物心理和故事发展情节的音响和音乐,引导受众的文化认同和情感共鸣,达到预期的传播效果和传播目的。
这种沉浸式剧场并不只是依靠酷炫的舞台效果和音响效果渲染气氛,最主要的还是需要剧场的文本内容足够精彩,只有坚持“内容为王”才能吸引受众。台词语言是剧场演绎的核心内容,其中大量引用了优美的古文,如段奕宏在演绎“越王勾践剑”的时候台词中引用了《诗经·王风·黍离》“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洛神赋图”剧场中《仙才叹》的唱词使用了文言文来搭配中国传统曲调,将曹植浪漫的情怀展现得淋漓尽致。观众在欣赏这些优美辞藻的同时也唤醒了根植在他们心中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文化认同感,激发了他们作为华夏子孙的文化自信,通过弹幕和评论表达着国宝“吾辈护之”的情感共鸣,这时观众的情感、意愿和信仰高度一致,并通过弹幕、评论、点赞和转发将这份情感传播给社群的其他成员,达到了一种极具仪式感的传播效果。
二、《国宝档案》的符号学解读
《国家宝藏》以九大博物馆推荐的27件国宝为核心,运用文化、仪式、画面、声音等符号进行传播[6]。其融入青年亚文化符号,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得以在青年亚文化平台传播。
(一)节目的听觉符号运用
节目信息最主要是通过视听符号进行传播,视听符号主要分为两个方面——听觉符号与视觉符号。节目中的听觉符号包括独白、台词、音乐和音响等,独白部分主要由九大博物馆的馆长承担,利用他们专业权威的身份来对国宝进行解读,这样的方式使独白更有权威性,更容易让受众认同,但要使青年亚文化社群产生文化认同,仅具有权威性是遠远不够的,还需要在传播过程中融入青年亚文化使用符号的习惯——重构性和娱乐性。台词主要由主持人和嘉宾承担,这里的台词指解说词和剧场的人物对白,其中多有演绎的成分,在对国宝进行解说描述或剧场演绎时情绪时而庄重,时而诙谐,起到了起承转合,引导观众,激发兴趣,产生共鸣的作用。庄重的部分可以表达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敬畏,诙谐的部分则体现了《国家宝藏》的娱乐性,迎合了青年亚文化社群的传播习惯,达到了向青少年传播的目的。而音乐和音响多配合其他的视听符号起到渲染和加强情感的作用。
(二)节目的视觉符号运用
视觉符号表现了节目的核心内容,通过对不同画面采取不同的拍摄手法来表现不同的含义,在介绍博物馆时运用大全景俯拍的方式来展现博物馆雄伟庄重的气势,而在表现国宝时多采用特写,平拍和仰拍的角度便于表现国宝的细节,体现国宝与众不同的特殊地位。镜头还捕捉了很多细节,如王刚掩住鼻息近距离观察“曾侯乙编钟”表达了其对国宝的尊重和珍惜;唐际根将一把考古挖掘时使用的小铲子带到了郑振秋的面前,表达了中国传统文化一代代生生不息的传承。而在小剧场中加入的夸张表演就融入了青年亚文化恶搞、重构的特点,如何炅饰演的瓷器店老板在与店员商议如何提高瓷器销量时突然提到了“营销理论”“销售曲线”等词汇,并拍打店员屁股。这样的场景在唐代根本不会存在,但出现在小剧场中却能轻易地被青年亚文化社群成员接受,起到更好的传播效果。
三、《国家宝藏》借助符号实现有效传播
皮尔斯的“三元论”将符号分为符号本身、符号的对象和符号的解释项三部分,同时指出符号的意义在于生产和传播。从皮尔斯的“三元论”来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传播过程中是传者与受者之间通过如何达成共同解释项的一个动态的互动过程[7]。
(一)明确意向解释项
解释项是皮尔斯“三元论”中重要的一部分,它关系着传受双方对于符号的认识,传播是否有效。解释项分为意向解释项、效力解释项和共同解释项。意向解释项是传者在传播之初对符号的定义,也就是传者想让受者通过这些符号得到的信息。通过国宝级文物来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增强民族自信,正是《国家宝藏》这档文博类节目的意向解释项。因此这些国宝也并不是按照文物的珍贵程度来进行选择的,而是考虑到其背后的文化性、历史性、工艺性和故事性。比如同为陕西历史博物馆何家村遗宝的“葡萄花鸟纹银香囊”和“镶金兽首玛瑙杯”两件国宝级文物,在节目播出之前无论是从珍贵程度还是名气大小来看,入围的好像更应该是后者,但是最终却选择了前者。首先,从国宝的来源来看,后者并非中国古人所制造的器具,并不能用来准确表达节目的意向解释项。其次,前者更具有故事性,可以与观众们熟知的李隆基与杨玉环的爱情故事联系在一起,在传播过程中更易于让观众产生符号认同。第三,从工艺性的角度来说“葡萄花鸟纹银香囊”所采用的陀螺仪的技术在当今依然被广泛运用到多个方面,更能体现唐代工匠的精湛工艺对后世的影响。节目采用的“前世传奇+今生故事”的模式有助于挖掘国宝背后的故事,使国宝走出冰冷的展柜更好地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讲好中国故事。这种软性的传播方式可以让观众更容易接受节目的意向解释项。
(二)关注效力解释项
效力解释项是指受众在接收符号信息后对其进行解码得到对符号的理解。在娱乐综艺横行,观众审美疲劳的时期,《国家宝藏》的出现迎合了观众对内容质量高、文化底蕴深厚的节目的精神需求。节目用“前世传奇+今生故事”的模式让观众更容易接受意向解释项的同时也关注到了效力解释项。通过既亲民又权威的语言和方式引导观众,尽可能避免观众在解码时产生与意向解释项不符或相对的效力解释项。效力解释项最直观的反馈就是b站上发送的弹幕。关注效力解释项是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青年亚文化社群中传播的核心问题。以往的文博类节目同样面向青少年群体,但却很难引起青少年们的积极关注和热烈讨论。而《国家宝藏》在明确了意向解释项的同时,选择使用青少年们喜闻乐见的方式向他们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青年亚文化社群中树立了一个并不强硬的形象,削弱了青年亚文化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抵抗性,引导青年亚文化的发展方向向主流文化贴近,避免使用强硬的传播方式使其走向相反的方向。
(三)扩大共同解释项
共同解释项是传受双方对进行传播的符号理解的交集部分[8]。在新媒体时代,传播逐渐模糊了传者与受者的身份,受众也可以通过诸多渠道反馈信息给传者,两者从单方面输出信息转变成协商交流的模式。将《国家宝藏》上传至B站一方面可以扩大受众接触面,另一方面也可以在第一时间通过弹幕或评论得到观众的反馈信息,通过对这些信息的整合和分析扩大了共同解释项,以便了解观众对节目的认识并对节目进行适当的调整,增强观众对节目的认同感。扩大共同解释项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青年亚文化社群内进行传播至关重要,扩大共同解释项不但可以让节目获得更多受众的关注,而且对更好地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有着很大帮助。中国有着上下五千年的优秀传统文化,其体量巨大,种类繁多,但却缺乏创新。而青年亚文化则是一种充满活力、勇于创新、善于重构的文化,并且这个社群的成员乐于确认和展示自己的身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青年亚文化的关系既非抵抗,也非收编,更像是相互融合,但仍然是独立的两种文化。在两种文化融合的过程中,两者的共同解释项也随之扩大,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被注入新的解释项后获得了活力与生机,青年亚文化则通过扩大的共同解释项向更多的社群展示了自己,两种文化各取所需,互利双赢。
四、结语
《国家宝藏》作为一档文博类节目,通过独具匠心的节目形式,极好地宣传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讲好中国故事,增强文化自信的同时,也与B站进行了梦幻联动。将《国家宝藏》投放到B站,为其注入了青年亚文化符号,首先明确意向解释项,其次关注效力解释项,最终达到扩大共同解释项的目的,使《国家宝藏》成为青年亚文化社群成员喜闻乐见的节目,既提高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播效率,又丰富了青年亚文化的符号内容。由此可见,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青年亚文化的相互融合是非常有必要的。在新媒体时代,当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面对青年亚文化时应主动思考两者之间相互融合的诸多可能性,从以往的传播过程中发现存在的问题,整合媒介资源,扩大传播渠道,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传播过程中始终保有活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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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温华.论信息传播和思维符号化的认识论意义[J].江汉论坛,2003(12):103-105.
作者简介 薛铭安,硕士在读,研究方向:新媒体传播。姒晓霞,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广播影视艺术创作、新媒体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