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法学院副院长薛军：《报告》对电商行业特别有启发意义

雷玄

3月13日，以“公平守正 安心消费”为主题的2021网民网络安全感满意度调查《网民网络购物安全权益保护满意度专题调查报告》（以下简称《报告》）发布。北京大学法学院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大学电子商务法研究中心主任、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法律顾问薛军教授对《报告》进行现场解读。全文如下：

今天非常高兴有机会来到现场听李俊老师发布这个《报告》，我个人觉得《报告》内容非常详实，且特别具有针对性，对评判我国目前电商产业的发展现状，与电商相关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方面的基本状况以及需要努力的方向特别有启发意义。

我们平时讲，要提高我国网络交易监管的能力，但要做到这一点，先要把我国目前网络交易的基本状况做一些诊断，才能够明白问题之所在。这样一份实证的调查分析数据非常珍贵，因为它最真实地反映了问题。我们不能想当然地针对一些可能并不存在的问题想主意，我们的监管政策一定要有的放矢。在这方面，《报告》给出了特别有价值的答案。

我谈一谈我个人对于今天发布的《报告》的第一点感想。就像刚才严所长所讲，我们要对我国网络交易市场的基本情况给出一个积极评价，也就是说，我国这些年来，我国电子商务发展蓬勃，广大人民群众因电商发展享受了巨大的便利，提高了社会经济效益。这是一个不如否认的事实。《报告》的数据显示，绝大多数的人民群众的网络购物体验，总体来讲持积极正面的态度。这就是說，广大人民群众在电商发展过程中享受到了技术的迭代发展带来的实实在在的便利。我想这是首先需要强调的，我们要对互联网电商的发展点赞，要继续给他们以一种良好的政策环境，让他们能够更好地发展，更具全球竞争力。这是数字经济发展大背景之下我们必须要坚定的方向。

第二点，《报告》基于实证的调查分析数据，很精准地指出了在网络交易秩序，特别是消费者权益保护等方面还需要努力的方向。《报告》表明，网购商品的产品质量问题、网购过程中虚假宣传的治理问题、网购的售后服务问题、消费者评价权的保障问题，以及还有一些非常重要的——购物过程中个人信息保护问题上，相关数据表明我们还有值得努力的方向。

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报告》的数据所反映出的现状，和其他相关报告所显示的数据，可以说是完美吻合，相互验证的。一些调查机构基于网络消费维权的舆情事件做了大数据分析。网络消费维权舆情事件数据显示，产品质量、虚假宣传、价格误导等三项占所有涉及网络消费维权舆情事件的总数的94%，这与跟《报告》完全吻合。这表明广大网民的网络消费，应该是对这三类问题最关注，可以说也是最值得努力去改善和提高的方向。今天发布活动是在中国质量报刊社的办公场所举行，这就具有重要的标志意义。产品质量问题值得长期坚持去关注。过几天就是3·15，产品质量问题是消费者保护的最关键，最核心的问题。

我还想和与会代表分享的是，不久前，最高人民法院发布了关于网络消费相关的一个司法解释，这是最高法院涉及网络消费领域的一个非常系统的司法解释，绝大多数条文和《报告》所反映出来的一些典型问题有一种完美对应的关系。比如说具体的退换货条款的适用，一些电商卖家觉得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把东西给卖出去，结果有些用户要退货，商家肯定不是特别愿意。有时候就找“借口”，比如说，“你拆了包装，影响我二次销售，因此不能退”。司法解释在这个问题上进一步明确，为了查验商品的一些基本情况，比如外观，必须把外包装拆掉，只要未对再次销售产生实际影响，也就不能以“拆了包装”为由来变相地剥夺消费者享有“七天无理由退换货”的权利。

《报告》还提到网络上的二手商品交易的问题，我相信这个问题的确需要引起关注。司法解释对此也有专门条文。二手商品的买卖，从理论上来说，是把个人生活中的一些闲置物品通过交易平台把它卖出去，卖家不应该视为经常性的经营者。但有一些经营者伪装成为二手物品的卖家，藏在二手交易平台上，躲避承担法律上关于经营者所应当承担责任的相关规定。这次司法解释明确，要根据交易频率、交易物品的性质以及大数据分析，识别某人是否是隐藏在二手平台上的交易者，因此同样应该被视为经营者，应该对交易对象承担相应的责任。这其实是回应了《报告》中提出来的二手物品网络交易中的可能的钻法律空子的问题。

所以，总而言之，我认为，《报告》通过设置的问题、数据的挖掘，真正全面地揭示了目前网络消费安全场景中的主要问题点。如果这一《报告》能够持续发布下去，经营者对照它找到自己的合规经营中的问题点。相关决策层看到这份《报告》，也能找到未来工作的重点。因为人民群众真正关心的问题，恰恰是监管部门需要关注和聚焦的工作。

最后一点，我谈谈《报告》可以进一步努力的方向。我们在关注消费者权益保护的同时，也需要关注网络经营的企业，在自主经营保障、网络营商环境建设等方面的关切，也要引起关注。现在网络上刷单炒信猖獗，对企业的正常运行产生了很大影响。这次《报告》也提到了，但以后可以专门设置相应的问题，使用大数据方式揭示出网络经营者可能面临的困惑。比如，大数据杀熟问题与企业定价自主权究竟如何平衡。给新用户以优惠和奖励，吸引他们到平台上购物，这样一些政策能否界定为“杀熟”，对此各方看法不同，争论不休。未来的《报告》可以尝试用大数据说话，给这些问题给出答案。再比如说，个人信息保护问题，哪些信息算“个人信息”，哪些涉及数据安全，如何在保障企业经营自主权的前提下来做个人信息保护，这是需要强调的。我们现在的政策措施的出台，对企业的影响是什么样的，是否合理、妥当，未来的《报告》都可以关注。

我们期待，《报告》不仅成为网络购物消费安全领域里的一个政策参考，甚至要成为中国未来网络治理过程中起到标杆性作用的报告。

以上，是我的简短、不成熟的读后感，仅代表个人意见，有不当之处，请各位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