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洲
我主编县属的一个内部刊物,因经常与作者商讨改稿问题,认识了不少文友。后来,通过添加微信和建群交流,不少成了生活中的朋友,又大多生活在县城里,白天不见晚上见,即使用一个隐喻很深的昵称说话,还是掩藏不住骨子里的性格和习惯性的腔调,也掩盖不住生活中的喜好和在交际圈里的关系,说着说着就站到一起去了。
有时,大家也在群里展示一些个人的作品,质量肯定好不到哪儿去,算是自娱自乐吧!一不留神,把“乡土文学”铺在家乡湿漉漉的水田边写成了“乡土话”。好呀,接地气,这才是地方特色文化!也难怪,就这么大点儿的一个地方,对精神食粮的要求也没那么精细,有就好。再说,本地“文豪”就那么几个“老朽”,过去有一两篇文章付印正经刊物,至今都已纸面发黄了,后起之秀也就那么三两个,学问深的也不会在这浅水里游来游去。所以,大家都在半斤八两之间。因此,一篇“大作”粘贴出来,大家往往尽说好话,实在觉得违心不想说,点个赞也算是对熟人的支持和捧场。否则,到自己展示“拙作”的时候没一个人说话,多冷清!
我是群主,很少说话,我怕我随便插嘴就会有“表态”的嫌疑。我是那个内刊的主编,从事纪检工作的父亲常常提醒我,说:“自己编的刊物,自己不要在上面发稿,像狐狸和乌鸦请客,没出息……”所以,刊物出版了二十多期,上面没有我的一篇文章。
我也是一个“多产作家”,说实话,自以为是的文章脱稿之后总悄悄地投出去“碰碰运气”。结果,哈,没有结果。三个月之后,放到自家的群里展示,嘿,一片喝彩聲!我数过,本群一百二十二个群员,经常出来说话的有三十多人,几乎都说了好话。我着实很高兴,高兴之余又想,写不出来看得出来,太常识了,若是能有一位编辑如此叫好,我怕早不是县级作家了!我不得不站出来说话,恳请大家提出宝贵意见。不少人都发一个抱拳的表情,而不说话。只有一个老友说:“我要能批评您的文章,不就能做县刊的顾问了吗?”有一次,在街上见到那家伙,问之,他说:“谁不想在你的手里发文章,批评你的文章还不是班门弄斧?”
后来,我的文章还是常常放进朋友圈里展示。因为,除了以此方式发表就只能放进U盘里毫无意义地收藏,或一键删除。而在发表后的黄金时间里看着那些“爆豆子”般的点赞和一些与文章内容大相径庭的留言,虽然让我一时面红耳赤,但静下来还是有点儿成就感。时间长了,已逐渐习惯把一篇篇文章粘贴上去之后,等待着那一阵应有的点赞和喝彩!
突然,一个叫“猫头鹰”的人留言:“错别字一篇比一篇多了,能有进步吗?”
看到这则留言,那天晚上这个群里再没有人说话了……冷静下来,我把全群一百二十二个群员想了一遍,有一百多个都是我熟悉和比较熟悉的人,至于这个“猫头鹰”是怎样进群的,我不得而知。有心把他踢出去,又怕显得我报复心切,便一直留意这只“猫头鹰”的动静。然而,他再也没有出来说话。
之后,我平静下来想,“猫头鹰”说的似乎也没错:错别字一篇比一篇多了,能有进步吗?我们每做一件事,如果不为进步,那还有什么意义?我想,“猫头鹰”一定是一个正直的人,否则除了自己的父母,谁会这么一针见血地批评你!
秋天到了,父亲让母亲把他的棉衣找出来,母亲找棉衣时还从箱底找出了父亲的一顶鸭舌帽。父亲把那顶鸭舌帽戴在头上,弯下腰,手搭凉棚做了一个“老顽猴”的动作,逗得母亲笑得险些背过气去,说:“还装,就是不装,戴上这鸭舌帽也活脱脱像一只猫头鹰。”
我顿时有灵魂出窍之惊悚:不为找到了“猫头鹰”而意外,而是身边有那么多“好友”为我喝彩,却只有父亲道出了“皇帝的新装”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