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江明
随着冬季的临近,俄乌战争出现了新的趋势。在克里米亚大桥被摧毁之后,俄罗斯立刻展开对乌克兰电力系统等民用设施的攻击,在巡飞弹、巡航导弹和弹道导弹的打击下,乌克兰三分之一的电力设施已遭摧毁,乌方警告称,其电网面临新出现的“严重”风险。由于越来越多的基础民用设施被俄军攻击,乌克兰境内的平民正在面临更为糟糕的生活环境,尤其是冬季民生设施的损坏,会严重影响平民的生活,甚至可能因為寒冷引发疾病造成伤亡,这当然是乌克兰必须应对的严重问题。
事态严重,但仍不能认为这种级别的攻击必然会改变战争走向,因为国家在进入战争状态后往往只会催生出一种集体韧性,而这种韧性又会变成战争的决定性因素。
事实上,人类乃至所有的哺乳类动物,在大自然进化过程中都会形成一种应对危机的本能。比如狗在日常的情况下挨一顿棍棒就会老实听话,不过它们一旦发动攻击,即便用铁棍攻击其头部要害,犬类仍会撕咬目标绝不停止。犬类的这种表现实际上就是哺乳类动物进化出的一种特殊能力,可以在战斗状态下暂时屏蔽自己的痛感神经,通过肾上腺素的分泌,顶着痛苦完成对对方的致命打击,之后再考虑疗伤的问题。人类当然也有这种能力,人类形成的政府、国家等团体更是进化出了和平、战争两种组织状态,在战争状态下,组织及其成员从结构到心理上的韧性,是战争的核心制胜能力。
从组织层面来看,一个国家从和平状态转为战时状态,相当于哺乳类动物启动不怕痛的战斗机制。在封建时代,只有封建领主和他手下的职业军人才有参与战争的权利和义务,但现在的战时动员体系会调动社会中的每一个成员参与战争。这种战争动员机制源自拿破仑,他开始大量动员平民加入军队,并依靠民族主义思想引导民众支持其发动的战争。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战时动员又上升到了总体战的概念,所谓集中力量办大事——简单来说就是在战争爆发时,所有人都被动员起来参与战争,青壮年男性当然可能被编入军队,即便是老弱妇孺也能成为辅助军事人员,社会上的生产和经济活动也主要围绕着军事目的为之服务,这个时候的头等大事就是打赢战争。
除此之外,日常生活的配给也可以纳入战时状态,比如军事动员机构集中控制生活物资和战略物资,民众的消费和生活被压缩到只能满足基础需求的水平,以便让军队获得更多资源。换句话说,一旦进入了战时动员状态,即便社会资源相对匮乏,战争也依然可以持续。至于断水断电之类平日可能造成不稳定的公共危机,对于战争时期的民众而言可能就不算个事,毕竟打仗的时候大家的心理预期就是战争会带来伤害,当丢掉性命都是常事的时候,水电供应不稳定、手机没信号这些都只是小问题。
2022年11月5日,基辅,汽车行驶在乌克兰国家博物馆附近的路上。图/视觉中国
在战争中,平民的心态也会产生变化,他们往往不会过多考虑战争爆发的原因,而只会怨恨直接对其造成伤害的人。比如,二战后期美国对日本本土发动空袭后,大部分日本民众并不怨恨发动战争的日本军国主义政府,他们只会恨那些直接投放炸弹轰炸他们家园的美国军人,这也就是尽管当时日本各大城市已经成为废墟而日本军部却仍有底气叫嚣“一亿玉碎”的原因。
回到俄乌冲突中我们会发现,乌克兰从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开始就已经意识到俄乌全面战争可能会爆发,因此进行了长达8年的准备。首先乌克兰恢复了征兵制,要求所有适龄青年必须参军并且参加军事训练;其后随着乌克兰东部武装冲突不断,乌军有意识地派出部队参与冲突、锻炼战斗力;除此之外,乌克兰还通过收编亚速营这类民团,进一步扩大了军事动员力量的基数。
由于多年来的动员,乌克兰除了现役部队,还拥有超过百万的潜在动员兵力,这不仅让其在开战初期能迅速扩张守备兵力,且全民通过多年的军事动员也打了应对战争的心理预防针。所以在这次俄乌冲突中,乌克兰表现出惊人的战争韧性毫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