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木
晚风中久违的油烟气,
让冬日的饭点成为一种持久的诱惑。
这些给人以暖意的时刻,
蔓延并托举整个街区,确实
容易让人飘飘然起来。
熟悉的饭桌上,我开始坐立不安,
对源头的内省无法遏制体表
若有若无的刺痛。
努力地伸展肢体,我能确知
格格不入不仅仅出自肉体的排异反应,
搁浅于滩而总是风平浪静。
年关会凝固故事,结成
透明的晶体,有时和泪水同质。
万众终于在过往的一年中首次体会到
时间。此刻,生命的部分骤然爆闪,
随消逝的事物轻盈地化为祝词。
我选择暴食,吞咽我所害怕的时间。
但我们终要克服恐惧,终将走向未来
一种难以清洗的特质
没有与我商量,便大咧咧
无限期住下。
所以我只能在体表的细微处
都挂上另一丝肉身。
当他们透入世界的纤维,
缓缓地,形成了我的拓片。
但大概是缺乏疏浚,我
任由诸如鼠啮、霉蚀逐渐沉落。
絮化和断裂没有一丝声响,
它便安静地完成了一次次死亡。
就像在被围困的日子里
乘着城市旋转的温情远去。那些
漆黑的、狰狞的镜像,
隔断我看向歧路深处的目光。
我整理出一些从前的纸,
準备作为修缮的材料:都是泛黄的,
翘首期盼阳光灿烂的记载。
趁其深处仍在涌动长篇辩解,
从尖锐的羞耻中解放。
修缮总意味着损失,
可没人愿意接受长久的磨损。
所幸若是胆量足够,排脱
蘸着寒夜月华的躯体,
在笔隙和纸面开化的水痕间,
我能永恒地收纳一种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