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辞
我见到一个念西班牙语很美的人,她坐着
自己买的帆布凳子,念了很长一段,然后
走进自习室。我没跟上去,我认为她始终
还是要出来,继续用玻璃般的口音朗诵
这个秋天的早晨,已经培育出神秘的代码
有不少停在积水的梯子上。多么奇特的
倒影,一个瘦黑长裙的影子,左手比画着
就吐出攝人心魄的声音。但事实上她再也
没有回来,一个小时,整个上午,直到
含蓄的水洼被阳光烘干,我不知道她留下
一段强烈的遗憾又远去是为什么。她说出
一句话突然的开始、停顿、终结,像黄昏
落在更远大的水面上发光,一颗专门的恒星
在为小小的说话的人旋转,我要潜进去了
虽然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听懂她讲的是什么
马恩精神正常时我曾劝过他,但他没有听
楼下的盲道多了裂痕与浅洼,过了大半年
都没人修缮。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挑选的
地方,干干净净,死亡认领着棺材,秩序
命令我把诗念给他听。早在纵身一跃前
他就几乎垂死,深知世上的绝症不是用来
医的,而是拿来哭的,多聪明的人,一眼
之后,就永远保持事物纯熟的秉性
他站在生锈的天台上,往前挪动那一步
就成为鹤,不能让云天那么空旷,他以前
编风筝时经常这么说。而一个人的死亡
就像来袭的异星球,稍微振翅便填满我的
高空。大家先脱帽收伞,让头顶与白茫茫
渗入现实的星体对照吧,马恩清楚
他的废墟并没有失去我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