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勤
听 蝉
我空瘪的腹中常有枯蝉
常有树皮上的铭文,以及雨后
枝头剥落的缕缕震颤
那掷地的楷体,经不起叩问
经不起一粒烛火的炙烤
路遇的无神论者,也能篆刻
这牵动雨落的清鸣啊
二十三年大梦,折叠于眉梢
三春聒噪于市井,五秋牵绊于红尘
还曾七次动情于枯荣,余八圈年轮
却是看不够的花开花落
我只在一棵草的根部反复誊写
只为连贯而沙哑的嘶鸣谱律
草有打结,字有顿笔
斟满一盏夏露,打湿枝头
风干的往昔,才能回到丹青中
才能凝成,那一声声陈诉
打 谷
打谷三日,草秸堆砌出稀松的牙
和一些修辞,阡陌里,步伐辗转得
颇具篆刻手法,和官话的底色
反刍的牲口,也有嚼不碎的言语
倔强老农素食了多年,他无心
在倒伏的植株边听戏,对着苗茬
摇首,把枯萎的夏摇碎在秋里
行书于乏味的半生,只以
根的哲学,研磨草木自带的涩
偶尔得醋一坛,卤水一剂
平复了一宿,也酣醉了半生
他们不存佳酿,也不弃酒糟
晒场边的废窖里,发汗的米汁
正哺育另一壟谷子,自萌芽
到抽穗,唯有吐苞时短暂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