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你拍

王永刚

冯伟和张林是一对摄影好友。这天下午，冯伟找到张林，说要带他去一个拍摄地。

见冯伟神神叨叨，张林就问他去拍什么。冯伟故意卖起了关子，说到了你就知道了，保证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张林猜想，冯伟肯定是发现了新大陆，就没再多问，拿上摄影器材，和冯伟一起开车出发了。

汽车驶出城，一路飞驰来到郊外的湿地公园。下车后，冯伟走到一片芦苇前，转身对张林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说着，探着身子在芦苇丛里寻找起来。

看到冯伟蹑手蹑脚的样子，张林不由纳闷，这家伙到底要拍什么？正想着，看到冯伟向他招手，他立刻跑过去。只见冯伟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断面前的一小片芦苇，露出一窝嗷嗷待哺的小鸟。

张林心里咯噔一下，跑这么远的地方，就为了拍这一窝鸟啊！

冯伟看出了他的心思，得意地说：“这些是灰喜鹊，它们的父母出去觅食了，等它们飞回来，我们就按下快门，记录下喂食的过程，凭这些照片去参赛，说不定能获个大奖。”

张林对鸟类拍摄了解不多，虽然被冯伟说得有些心动，但总觉得这样不太好，他犹豫了一下说：“冯伟，我看还是不要拍了。”

“啥，不拍了？”冯伟瞪了张林一眼，说，“你知道那些精美的鸟类照片是怎么拍出来的？还不都是这样拍的，相比之下，我们这都不算什么。”

不等张林说话，冯伟后退数十步，架起三脚架，开始调试相机。张林叹了口气，只好也拿出相机。

半个小时过去了，迟迟不见小灰喜鹊的父母飞回来。这时，张林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女友小虹打来的，问他在不在来的路上。张林一拍脑袋，坏了，今天约好去小虹家吃晚饭。

挂掉电话，张林就跟冯伟说了实情，一边收拾器材准备离开。

冯伟擂了张林一拳：“真看不出来，你小子藏得挺深！”冯伟看似替张林高兴，可脸上的表情很是别扭，他估摸灰喜鹊的父母快回来了，这一走不就白等了。

张林装作没看见，催促道：“你还走不走了？不走的话，等会儿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冯伟不想坐公交车，况且对这一带也不熟悉，担心找不到返程的公交车，只好收拾器材，坐上张林的汽车走了。

在主干道一处公交站台，张林停下车，對坐在副驾驶的冯伟说：“很抱歉，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冯伟不解地问：“你不是要上你女朋友小虹家吃晚饭吗？”

张林嘿嘿一笑，说小虹家就在附近的村子。冯伟被气笑了，他约张林第二天再去拍灰喜鹊，张林答应了。

第二天，冯伟一早就给张林打电话，说想坐他车去湿地公园。张林迟疑了一下，说：“昨晚小虹吃坏了肚子，到现在还没恢复，我不能陪你去了。”

冯伟一听，有些不高兴，嚷嚷道：“说好的事，怎么就变卦了，我看你是重色轻友，根本就没把我这个朋友放眼里。”

张林马上反驳道：“小虹因为拉肚子，一晚上都没睡好觉，要是我不顾她走了，还是个男人吗？再说了，拍照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拍鸟类照片，也不必跑那么远的地方，城市公园里鸟儿多的是，完全可以去那里拍。”

冯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怨气未消地说了一句“不拍就不拍，到时你别后悔”，便挂掉了电话。

冯伟赌气真去了城市公园，比起湿地公园，那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经过一番寻找，冯伟在一处灌木丛里发现了一窝鸟，正当他剪去前面的枝丫时，突然走过来一个人，对他喝道：“快住手，干吗要搞破坏？”

冯伟不屑地看了对方一眼，照旧剪着枝丫。那人凑近一看，顿时气愤地说：“你这人也太残忍了吧，没看到小鸟毛还没长全，怎么下得去手？”

冯伟有点恼火：“瞎说什么，我剪掉些枝丫，是为了方便拍照，这么小的鸟，你吃啊？”

那人质问道：“你把遮挡鸟窝的枝丫剪掉了，小鸟就暴露了，无疑增加了危险，这跟吃了它们有何两样？”

冯伟不想再费口舌，就催那人赶紧走开，别影响他拍照。

那人听了非但没走开，还掏出手机拍视频。想到传出去对自己不利，冯伟立马上前制止。可哪来得及，那人已经把视频发网上了。冯伟要那人把视频删掉，那人说什么也不肯，还当着围观的人把他狠狠地数落一顿。

冯伟火冒三丈，跟那人动起手来，这样一来，又有不少人拍了视频，这下把公园管理处的人都惊动了。了解了情况后，管理处的人把冯伟批评教育了一顿。冯伟自知理亏，当场认了错，总算得到众人的谅解。

这事远没结束，经过网络传播，张林很快就知道了。他在电话里把冯伟说了一顿，冯伟苦着脸说：“好兄弟，我已经够丢人现眼了，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张林笑了笑，又安慰起他来：“行吧，那我请你吃饭，我正在回城的路上，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

冯伟告诉张林，他正在去湿地公园的公交车上。什么？还不死心啊！张林一惊，又想张口骂他。冯伟笑着抢先说：“你放心，我这次保证不会再做错事了。”

张林还想追问下去，冯伟说公交车上不便说话，就把电话挂了。张林担心他使花花肠子，掉转车头也去了湿地公园。

当冯伟到达时，张林已在入口处等候多时。冯伟坦诚地说：“既然你对我不放心，我也就不隐瞒了，我过来是想把鸟窝用芦苇重新遮挡住，免得暴露在外被风吹到被雨淋到。”

张林拍了拍冯伟的肩膀点点头，两人就朝鸟窝的地方走去。

没想到找了一圈，竟找不到鸟窝了，冯伟额头直冒冷汗，不停地嘀咕：“我明明把芦苇枝丫剪掉了，怎么会不见了呢？”

张林把手指放在嘴上，做出嘘的动作：“你看，它们不是在这儿吗？”

顺着张林手指的方向，冯伟在枝丫的缝隙间，看到了那一窝鸟。再仔细看那些枝丫，终于看出了破绽，是人为粘接在了一起，他不由疑惑起来，这事到底是谁干的？

张林偷偷撇过脸笑了，正好被冯伟看到，在他的追问下，张林只得承认下来。不过张林说，真正粘接芦苇枝丫的人是小虹。

冯伟又是一愣，就听张林慢慢道出事情经过。

刚开始，张林就反对冯伟用粗鲁的方式拍照，怕把话说重了，伤了朋友感情。正为难时，小虹的电话帮了他，冯伟没有汽车，只好跟他一同离开。

见到小虹后，张林就把刚才拍照的事说了。没想到，小虹是一名野生鸟类保护协会志愿者，还没等张林把话说完，就急切地说：“你赶紧带我去现场看看。”

张林把小虹带到现场，小虹看后责怪起张林：“你啊，真是好糊涂，这哪儿是灰喜鹊，分明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小雅鹃。”于是在张林的协助下，小虹把剪去的芦苇枝丫全部粘接好。

第二天，冯伟约张林再去拍照，张林一时没想到对策，就谎称小虹吃坏了肚子，借此想打消冯伟拍照的念头，可最后冯伟还是在城市公园闯了祸。

听到这里，冯伟只觉得脸上滚烫，他对张林说：“小虹人呢，带我认识一下，我要好好感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