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新琴 施生旭
摘要:公共服务动机是公共管理研究领域的一个重要概念,对国家治理研究中公共部门人力资源管理建设具有积极的作用。文章从概念、测量方法与测量结构三个方面对公共服务动机进行了规范性研究,从影响因素及作用机制、动机分类等方面对公共服务动机进行了经验性研究,并在此基础上认为,当前国内公共服务动机研究存在前期理论基础相对不足、中期研究对象范畴多元化和后期本土化测量有所突破等特征,进而提出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亟须推进中国情境下公共服务动机研究进程,形成公共服务动机纵向研究,不断完善公共服务动机测量方法等,从而实现公共服务动机研究成果创新。
关键词:公共服务动机;公共服务动机测量;公共部门人员
基金项目:福建农林大学2019年度社科类国家级科研项目培育计划资助计划“基层公务员公共服务动机与工作绩效关系研究:福建案例研究”(XPY201908)。
作者简介:郭新琴,福建农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施生旭,福建农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行政管理系主任,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博士后。(福建福州350002)
中图分类号:D63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5103(2022)07-0044-08
在公共管理研究领域,公共服务动机是一个重要概念,得益于学者们对公私部门员工的比较研究。1990年美国学者Perry等在文章中首次对该概念进行阐述,即“公共服务动机是一种心理需求,是个人对公共机构重要或特有目标作出敏感反应的心理倾向”[1],此后世界各国学者围绕公共服务动机展开广泛而又系统的研究。如今,公共服务动机研究已进入“第三波浪潮”阶段。随着中西方学者对公共服务动机领域研究的不断深入与突破,有必要对公共服务动机前期阶段研究成果进行系统的文献研究整理综述。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伴随着从引进到中国情境下的创新研究,在发文数量与质量等方面都显示出其研究进入一种高速发展的态势。本文从规范性与经验性两个角度对公共服务动机研究进行综述,归纳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进程特征,分析现有公共服务动机研究不足,并对未来研究创新突破提出相应的思路。
一、公共服务动机的规范性研究
公共服务动机的规范性研究多体现为公共服务动机理论阐述,主要围绕公共服务动机概念、测量方法与测量结构等方面展开。立足于公共部门人员自利性假设的反思理论背景之下,公共服务动机规范性研究,为明确什么是公共服务动机、什么样的人适合从事公共服务工作及行为表示如何、如何对公共服务动机进行界定与测量等方面提供理论依据与指导。
(一)公共服务动机概念研究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公共部门开始积极引进私人部门组织管理方式,引发学者对公共部门人员自利性假设研究与反思,在这样的理论背景下,公共服务动机研究应运而生。1996年美国学者Perry在之前提出公共服务动机概念基础上进一步阐述,“个体对主要或仅仅根植于公共机构和组织的动机作出反应的倾向”[2]。之后一些学者对公共服务动机概念进一步加以明确,如Brewer和Selden(1998)将公共服务动机归结于促进个人从事有益于公众服务的一种力量[3];Rainey等(1999)肯定公共服务动机是一种利他性动机的同时,将公共服务动机服务范围进行拓展,认为其服务范围可小到社会居民大到全人类[4]。随着研究成果的不断涌现,公共服务动机的存在得到广泛学者的认可,对其概念的研究也更加注重情境化或本土化。Vandenabeele(2007)结合欧洲的实际情况,提出公共服务动机是超越个体自身利益的一种态度、价值观以及信念,所关心的利益高于政治层面,能促使个体作出正确的行为选择[5]。李小华(2007)从心理层面出发,认为公共服务动机是促使个体为公众服务、维护公共利益的一种内驱力[6]。也有学者对公共服务动机概念的理解更加凸显出利他性的动机特征:Esteve等(2016)将公共服务动机归纳为个体有利于社会或更大的公共利益而采取行动的倾向[7];王浦劬等(2018)研究发现个体出于价值观、理想追求以及信念作为选择从事公共服务事业的考虑因素,而不是物质奖励等利己主义因素,价值观、理想追求以及信念等因素将构成个体公共服务动机[8]。
总体而言,不同的学者基于自身研究视角以及身处不同的情境,对于公共服务动机的概念均给予了不同理解。就公共服务动机本身来说,其本质就是一种抽象化的概念,这也意味着公共服务动机概念难以在学界形成统一的共识,其研究具有开放性,正是由于此特征,公共服务动机更体现其独特的研究魅力。
(二)公共服务动机测量方法研究
对公共服务动机的有效测量,有助于更深一步了解公共服务动机。公共服务动机作为个体内在心理特征,在概念的认定上具有一定的复杂性,加大公共服务动机测量难度的同时也不断推进公共服务动机测量方法的改进与完善。公共服务动机测量方法主要有两种,分别为间接测量法和直接测量法。其中,公共服务动机间接测量法将关注点放置于公共服务动机过程的相关变量,进而间接反映公共服务动机。其测量方法有两种最为常见:一种是内在需求测量法,即通过触发公共服务动机的奖励偏好进行公共服务动机测量[9][10][11],但这样的方法并不是很科学;另一种是外显行为法,即通过个体的行为表现对公共服务动机程度的强弱进行推断,如举报不良行为[12],该方法在应用中同样具有一定局限性。
公共服务动机的直接测量法是从公共服务动机本身入手,分析公共服务动机概念内涵以及外延,进一步探究个体开展工作中公共服务动机意愿,构建出直接测量公共服务动机水平的衡量指标,进一步形成测量量表。公共服务动机直接测量法最早起源于学者Rainey的研究,通过直接询问被调查者“从事有意义的公共服务动机的意愿”测量其公共服务动机的强度大小。在此之后,虽然学者通过工作投入等相关变量作为替代变量进行公共服务动机测量,但是公共服务动机在直接测量方法上并未得到有效突破。直到Perry(1996)在研究中較为系统地阐述公共服务动机理论研究框架,提出包含公共政策吸引在内的四个维度公共服务动机测量量表[2],这一测量量表才为公共服务动机测量提供了具有科学依据的测量方法,实现了直接测量方法上的突破,该量表亦成为目前公共服务动机研究最为广泛使用的测量工具。
(三)公共服务动机测量结构研究
Perry在阐述公共服务动机概念基础上,提出公共服务动机具有四维度结构:公共政策的吸引、公共利益的承诺、同情心以及自我牺牲[2]。至此,关于公共服务动机测量结构的研究为理解与分析公共服务动机提供理论依据,并推动公共服务动机测量量表形成。Snyder等(1996)以有助于国家经济繁荣、对国家有利、为人民服务、通过工作帮助他人等8个项目作为公共服务动机指标测量公共部门、私人部门员工的公共服务动机[13]。Wilson(2003)基于Perry等学者阐述的公共服务动机“理性、规范、情感”三个属性,提出了政治中立价值观的三个操作化测量项目的公共服务动机新的测量方法[14]。Vandenabeele(2008)在研究中增加“民主治理”维度,构成公共服务动机测量五维度,共包含18个题项[15]。
随着研究的深入,学者开始对Perry提出的公共服务动机测量量表跨国适用性进行反思。如刘帮成等(2013)提出适用于中国文化情境下的公共服务动机三维度量表[16];Kim等(2013)研究发表包含公共参与吸引、公共价值承诺、同情心以及自我牺牲四维度的跨国公共服务动机量表[17];包元杰等(2016)在Kim的研究基础之上,构建中国情境下8个题项公共服务动机量表[18];王亚华等(2018)在其研究中开发出适用于中国本土的乡村干部公共服务动机四维度测量量表[19]。总之,无论是发展性研究或是跨国性研究,现有的公共服务动机研究结构与Perry四维度量表具有相关性,即现有的公共服务动机结构研究都是以Perry所提出的四维度为基础,然后进行拓展或调整以形成适用于各自研究的公共服务动机结构。
二、公共服务动机经验性研究
与公共服务动机规范性研究相比,公共服务动机经验性研究从实际出发,更多表现为运用问卷调查、案例研究等方法。在前述分析中,学者对公共服务动机测量方式以及维度等方面研究取得的成果,为公共服务动机影响因素、作用机制以及分类等方面进行的研究提供了获取数据的有效途径与理论基础支撑,从而推进公共服务动机研究。
(一)公共服务动机影响因素及作用机制研究
一是公共服务动机与工作绩效关系。公共服务动机与工作绩效关系研究成为公共服务动机研究热点话题之一,1990年Perry等学者提出公共服务动机与工作绩效正相关研究假设。然而,学界对于二者之间关系的研究并未达成共识,一些学者认为公共服务动机与工作绩效之间存在直接影响关系,如Naff(1999)、李小华等(2012)认为工作绩效随着公共服务动机的提升而提高[20][21],但陈国泰(2015)通过对来自公用事业单位的2239名雇员的问卷调查发现,公共服务动机中的自我牺牲维度与工作绩效呈显著负相关[22],文宏等(2017)也在研究中证实公共服务动机对“为官不为”行为具有显著负向影响[23]。与此同时,部分学者研究发现公共服务动机与工作绩效之间存在间接影响,如Bright(2007)证实个人—组织匹配作为中介变量,作用于公共服务动机与工作绩效之间[24];Vandenabeele(2009)认为工作满意度、规范承诺和情感承诺在公共服务动机与个人绩效之间具有调节效应[25];刘晓洋(2017)提出工作满意度在公共服务动机对个体绩效之间具有中介作用[26];单云昭等(2019)通过117份公共服务部门调查数据研究发现,领导与下属公共服务动机一致性通过工作投入对服务绩效产生影响[27]。
二是公共服务动机与工作满意度关系。具有公共服务动机的公民个体在追求公共利益过程中,随着服务他人倾向的驱动,能够在内心得到一种满足感。对内而言,具有公共服务动机的公民个体在从事公共事务中,个体追求公共利益的目标与组织目标一致,即所谓的志同道合,在这样的工作氛围下,工作热情高涨;对外而言,自觉为社会与公众服务的使命感,有利于工作的展开,将得到社会与公众对其工作的尊重与肯定,最终得到对本职工作的满意感。Rainey(1982)、Kim(2005)、刘华兴(2020)以不同国家的政府雇员为对象,进行公共服务动机对工作满意度研究,结果均显示公共服务动机正向影响工作满意度[9][28][29]。当然,也有学者发现,公共服务动机四维度并非全部作用于工作满意度,如朱春奎等(2011)认为政策制定吸引力、公共利益承诺两个维度对工作满意度显示出正向相关[30]。
较为特殊的,马岩等(2018)以纳税服务人员为研究对象,提出公共服务动机的同情心维度负向影响工作满意度[31]。其内涵在于,包含纳税服务人员在内的从事窗口服务工作人员或基层工作人员,工作中需要付出更多的情感支出,例如工作中的微笑服务、情绪调节能力、爱心耐心等,这在一定程度上将加大这一类公共部门人员的情感倦怠,从而出现公共服务动机同情心维度反作用于工作满意度这一现象。该研究结论也让我们更加关注曾被忽视的公共部门基层或一线工作人员情绪倦怠问题,这有利于更好地提升公共服务动机。但就目前相关研究成果来看,大部分的研究关注点均放置于以行政部门人员为对象的研究,而忽视以第三部门为对象的公共服务动机与工作满意度关系研究。
三是公共服务动机与其他影响因素关系。公共服务动机与职业倦怠关系方面,有学者认为存在积极影响[32][33],也有研究表明二者之间存在消极影响[34],舒全峰等(2019)则认为公共服务动机对职业倦怠的影响既存在积极影响也存在消极影响[35]。公共服务动机在作用机制研究中可分为中介作用和调节作用,Bakker等(2017)认为公共服务动机在日常工作疲惫与工作绩效的负向关系中具有调节作用[36];谭新雨等(2017)发现公共服务动机与其外部動机存在“挤出效应”,可通过调节不同导向下心理契约进而影响公务员离职倾向[37];刘颖等(2019)提出公共服务动机在领导风格对工作主动性的影响起到中介作用[38],武永超(2021)也提出公共服务动机在问责不当性感知和避责行为意向互动关系中发挥中介作用[39]。
(二)公共服务动机分类研究
Perry(1996)根据动机的理性、规范、情感三纬度,将公共服务动机分为三种类型:理性的、规范的、情感的[2]。Brewer等(2000)认为公共服务动机包括乐善好施者、社群主义者、爱国者以及人道主义者[40]。其中,第一类乐善好施者,关心弱势群体,热于助人为乐,富有同情心;第二类社群主义者,具有较强的公民义务以及公民责任心,将从事公共事务看作实现公民资格的最高价值所在;第三类爱国者,强调公共利益高于个人利益,提倡公共利益;第四类人道主义者,即富含社会正义感的这一类人,尤其关注弱势群体,维护弱势群体福利。
公民个体在動机的驱动下会引发自己的一系列行为,韦伯将人们的理性行为分为价值性理性行为(对最终目的的选择)与工具理性行为(对实现最终目的的手段选择)。值得注意的是,在过往的公共服务动机研究中,学者将公共服务动机界定为一种纯粹的利他动机,忽视公共服务动机作为个体动机存在的工具理性以及自利性因素。曾军荣(2008)提出认可公共服务动机利他性的同时也需要承认个体公共服务动机存在自利性[41];王浦劬等(2018)采用主成分方法分析,将公共服务动机分为自利性与非自利性两种类型动机[8];杨晓曦(2019)根据公共服务动机水平的高低程度,划分出三种类型的公务员,即内在论利他主义者、内外利他主义兼之者、外在论利他主义者[42]。
事实上,纯粹的利己主义者和利他主义者是两个非常极端且少数的人群,多数公民介于两者之间,是兼具利己主义者与利他主义者的中间人。同时公共部门人员这样的一个群体,基于职业特征而言,不仅要维护本组织的利益,还要从大局出发维护国家利益、民族利益、人民利益和社会利益等各个方面[43]。这意味着,作为个体而言“理性经济人”的影子始终存在[44],这成为公共服务动机经验性研究中的一个重要内容。
三、我国公共服务动机进程特征研究
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始于李小华(2007)较为系统地提出公共服务动机这一理论概念,其对国外公共服务动机研究现状及成果也进行了综述[6]。此后,公共服务动机研究在我国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不断吸引学者加入公共服务动机研究行列,从而丰富和创新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成果。在我国公共服务动机进程特征研究中,笔者基于中国知网CSSCI和中文核心期刊数据库,以“公共服务动机”为主题进行文献检索,共找到相关文献167篇,在对其进行阅读、整理并形成对公共服务动机进程阶段性思考的基础上,探究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进程特征。
(一)前期理论研究基础相对不足
与西方公共服务动机研究进程相比较而言,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起步较晚,且伴随着理论基础不足这一明显特征。在研究初期,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主要以介绍西方公共服务动机理论为主和基于Perry的测量方法以及维度等进行应用实证研究。从2010年开始,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则更多倾向于中国情境下的理论研究,对中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进行创新丰富,这一现象与当时整个公共服务动机研究大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2000—2010年正处于公共服务动机研究“第二波浪潮”中期阶段,讨论研究的重点在于公共服务动机结构维度、前因变量以及后置变量等方面的探索与检验。而在Perry等人研究成果的推动下,在“第一波浪潮”中已经形成广泛学者比较认可与接受的公共服务动机理论基础。可以说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直接跳过理论基础研究阶段,转向进入第二研究阶段。因此,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相关理论研究基础薄弱是不可忽视的客观存在。但值得肯定的是,目前国内学者已经意识到这一不足之处,并将公共服务动机应用到中国情境下进行研究、创新与突破发展。
(二)中期研究对象范畴多元化
虽然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直接进入“第二波浪潮”,存在理论研究不足的情况,但这一时期我国经济社会处于稳定增长阶段,为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创造出十分有利的总体环境,尤其是我国“基层治理”“扶贫攻坚”“乡村振兴”等为学者研究基层公务员公共服务动机提供重大现实场景,共同推动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对象范畴的多元化发展。基于国内文献整理显示,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对象主要针对公务员,由此可细划分出基层公务员、扶贫干部、警务人员等研究对象;对于学校等公共服务事业单位,存在教师、农业院校科技工作者、MPA研究生以及高校图书馆等一系列相关研究对象;以第三部门为研究对象的成果虽然不多,但非营利组织员工同样包含在研究范畴之内,其中刘伟(2014)通过研究发现,在我国合法注册的非营利组织员工中,其工作年限与公共服务动机呈现出正相关[45]。具体来说,公共服务动机并不仅仅存在于公共部门或者私人部门中,其关键在于利他性特征。正因如此,公共服务动机研究更应打破公共部门的思维局限,对研究对象进行进一步探索,向内不断细化分层,向外不断拓展延伸,逐步形成多元化研究范畴网络。
(三)后期本土化测量有所突破
针对2010年以后的公共服务动机研究成果,国内公共服务动机测量量表开发与使用表现为引用借鉴、本地化发展和创新发展等演变。在2016年以前,相关研究中所采用的公共服务动机量表绝大多数来源于西方学者构建的量表,其中以Perry、Vandenabeele两人开发的量表引用最多,也有部分学者结合我国实际情况对量表题项进行修饰润化。但由于Perry所提出的公共服务动机理论以及测量量表均基于美国社会情境,该量表在我国社会情境下的适配度易产生问题。这也就意味着,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并不能一味地照搬西方理论与方法,尤其是在测量量表的选取与使用上,因此对于公共服务动机测量量表的本土化研究至关重要。李锋、王浦劬等学者亦在自己的研究中提出中西方公共服务动机量表差异,并以此呼吁本土化测量量表的构建。在2016年之后,包元杰、王亚华、舒全峰、王浦劬等一批学者对本土化或中国情境下公共服务动机量表研究进程不断推进,创新提出国内公共服务动机量表,并得到不同学者的认可及采用,在研究实证中亦得到信度效度检验及应用,进一步验证这些量表在中国情境下的适用性。虽然我国还未形成通用、统一的本土公共服务动机测量量表,但值得肯定的是,越来越多学者把公共服务动机研究应用到中国情境下的公共部门人力资源管理建设各个领域,并不断尝试提出适用于不同部门领域的相应测量量表创新突破,为本土化公共服务动机研究添砖加瓦。
四、结论与展望
公共服务动机是公共管理研究领域一个重要的概念,对国家治理研究中公共部门人力资源管理建设具有积极的作用。虽然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时间较短,但近年来所取得的公共服务动机规范性与经验性研究成果不断完善丰富,这也将为后续的公共服务动机研究提供更高的研究起点。不可否认,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研究也存在不足与完善之处。
首先,公共服务动机测量方法以及量表还有待进一步完善。如问卷测量法作为目前公共服务动机测量的主要方式并运用于多数研究中,但这种个人主观回答的形式或受社会期望效应影响,对其真实公共服务动机水平会加以修饰或隐瞒,不可避免地對研究结果造成一定的偏差。因此,作为间接测量方法的亲社会行为,通过被测者行为反映其动机,从某种程度上具有较强的理论现实意义。但选择什么样的行为最为贴切地反映个体公共服务动机还需进一步确认,问卷形式下被测者公共服务动机水平的准确性还有待进一步提升。
其次,公共服务动机研究对象较为单一。一方面,已有研究指出公共服务动机并非公共部门特有,但现有文献中以行政部门人员为主要研究对象始终占多数,而以第三部门为对象的研究及应用仍旧较少;另一方面,处于不同部门领域或同一系统中公务员、事业单位人员和非编人员等之间的公共服务动机差异性比较研究还有待加强。
再次,公共服务动机动态性研究还未形成。现阶段对公共服务动机的研究大都仅对某一节点状态进行截面研究,所了解的也仅为静止状态下公共服务动机与影响因素之间的关系,现有研究成果还未对某行业或某部门进行长期跟踪和比较研究。Rainey、曾军荣等学者提出公共服务动机是复杂的、变动性的,仅从静态的角度去解读某一类人员公共服务动机,难以较为全面地阐述公共服务动机理论的魅力及其促进国家治理中公共部门人力资源管理建设的作用等。
综上所述,我国未来公共服务动机研究,可以围绕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创新突破。
一是推进中国情境下公共服务动机研究进程。在过去的研究中,学者不断对通用于不同国家的公共服务动机测量作出不断的探究与创新,但Kim等(2013)结合12个国家的研究结果认为对全球通用公共服务动机测量工具的寻找将是徒劳[17],即不同国家的文化、制度等因素都将对公共服务动机测量产生影响。因此,基于不同文化情境下的本土化公共服务动机是我国在很长一阶段中亟待突破且具有重要现实意义的研究内容。中国不同的地域、组织和人口群体等都可能有不同公共服务动机表现和特征,在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进程中,在融入国家治理中的公共部门人力资源管理建设,公共服务动机研究应该要结合时代特征和相应情境,并在助推国家治理中积极发挥相应的作用。
二是形成公共服务动机纵向研究。相关部门需要组织开展公共服务动机长期跟踪调查,从动态的角度对公共服务动机进行差异化研究,从而形成公共服务动机纵向研究。虽然在研究的过程中,公共服务动机测量的复杂性会加大研究的难度与挑战,更需要耗费研究者大量的时间、精力和财力,但是从公共管理理论研究者的角度出发,这对我国公共服务动机的系统性、全面性与发展性等方面的研究具有重大价值。
三是完善公共服务动机测量方法。公共服务动机测量会直接影响研究过程与结果,对于开展公共服务动机纵向研究来说,其研究的关键在于测量方法的选取。正如前文所述,现有公共服务动机测量方法存在一定的缺陷,在今后的公共服务动机测量中,仅依赖调查者公共服务动机水平问卷调查是远远不够的,应该加入公共服务动机外显行为或亲社会行为测量方法,形成参与式观察,或是在问卷调查的基础上添加公共服务动机访谈形式等,形成综合性公共服务动机调查,减少公共服务动机测量过程中产生的偏差,增加研究结果的准确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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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