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星球个体的一段思考

突如其来的疫情让生活变得艰难起来，现实的困境正在塑造着我们每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不禁陷入了对生命意义与方向的又一次思考。

我们每一个人，即使抱有征服自然的强大野心与信念，都不过是和地球相连的有机生命体，受制于自然道法。在46亿年地球的演变中，人类社会的发展不过一万多年。如果把地球存活时间比作一小时，人类才活了三秒钟，可谓沧海一粟。

女娲用泥土造人的神话故事，形象地传达了人的出生与死亡：泥土幻化了我们的生，又经由我们的亡得以回归。土地滋养动植物，动植物用身体喂养我们，这些能量塑造了人类的躯体，生命得以成长和延续。有一天，这个躯体枯萎了，会被土地分解与吸收，再一次组成新的物质。这样的循环流转，让地球的能量以各种不同的形式拆解，变换与重组。偶尔我们跳跃，和地表暂时分离，或坐上飞机，离开万米，仍与地球相连。我们和所有动物、昆虫、植物一样，甚至与石头等无机物一样，是自然不可分割的一员。

我们以为自己是地球的主宰，殊不知这个世界自有其道理，人的道理也逃不出这套机制。如果以时间作为标准，微生物反而更具有生命强度，永恒里透着坚定不移的态度。人类虽有着神奇的意识系统和复杂的神经系统，机体能力与低端物种对比却相当赢弱。这就意味着一旦生态出现失衡，人类物种很难延续。

几万年来，人类在地球生物进化中幸运地诞生，繁衍至今，得以壮大。发展的过程里，虽因利益的角逐互相杀戮，但基本顺应自然法度，不足以对全球生态构成不可逆的威胁。自工业革命至今的两百多年来，科技突飞猛进，可人类缺少运用这些科技的长远眼光，导致地球生态遭到了严重破坏。随着工业革命之后的暴增式生产，地球上的其他物种也受到了毁灭式打击。据联合国组织的数据显示，近20年全球的森林面积净减少一亿公顷，近40年地球物种丰富度下降了68%。这样的骤减并不仅仅是数字上的体现，还会引起连锁反应，进一步加剧生态崩溃。地球上的物种与我们在历史的长河中互吸营养，互为你我。而过去一百年，我们为了商品化生产大面积杀戮，为了科技进步无视其他物种的血腥遭遇。

我们哪里需要那么多资源，本应心存敬畏与感恩，怎么还能为了生存以外的动机去杀戮？我们推崇智商，推崇知识，却很难推崇智慧。所谓大智慧来源于自然之道，历史的智者早已将其提炼，为我们指明了方向。哲学家老子所讲“道”不是人之道德，而是天地之母的能量起源，所谓“道法自然”。可人都短视，对这法度视而不见，只沉浸在不计后果的争夺中。

过去几十年西方价值观的出口不得不让人倒吸一口凉气。所谓的自由民主和富裕不过是伪装成了文明模样的杀手，让全世界的生物都跟着受难。在西方所谓消费主义的影响下，各国生产了一堆无法消耗的过剩产品，以资源滥用和破坏环境为结局。精英群通过自己聪明的大脑构建知识体系、社会制度与商业模式，挟持金字塔顶端之下的广大群体为其奋斗。这是一场聪明人的共谋。聪明得如鹰一般扑向猎物，获得富可敌国的财富积累，却又极其愚蠢，颠倒了世界，颠倒了自己。

福岛核电站的废水倾倒方案已通过立法，这个行为会逐渐污染这个世界上的各个海域。日本说这是不得已为之的“最佳方案”。今天的事故，让我们不禁向历史发问，核能发电的启用是何种自负的人允许的？对于这个让人类感到无比自豪的技术，我们曾用最高尚最有力量的词汇赞美它，却不过暴露了人性里自负与偏执的短板。切尔诺贝利事件和福岛海啸事件似乎意味着核能发电捅出来的篓子是摧毁后代的。事实上没有核能发电我们依然活得很好。核能是有巨大的挖掘潜力的，可人類显然没有做好准备。

战争中核能的发现与使用更为恐怖，这种能源我们还没有足够的智慧去使用它，以至于核竞赛成为人类和地表生物最大的威胁。核武器出现的那一天就意味着我们已为地表生命立好了无字墓碑，随时准备抒写碑文。比如二战时期美国在日本投射的两颗原子弹已成为迄今为止最危险的尝试：一次超越自然法度的探底行动。

全球变暖的警告频频发生，冰带融化造成更多的热量吸收，使冰川融化到了临界点。一旦到达临界点，地球会持续变热以至于不再适宜人类生存且情况无法逆转。据美国NASA发布的冰盖变化图指出，北极冰盖面积近35年减少了95%。极端天气与海平面上升都是地球发出的求救信号，多方专家包括联合国已发出多次警告，称全球变暖可能陷入“无可挽回的地步”。科技发展到今天，我们明明有能力阻止自然反噬，但我们在环境保护上的努力只能算作摆样子。我们每一个人的悲剧是，看到了这一切人类辉煌的发展，在体验了前所未有的物质丰盛，怎还能舍得回归节俭？可更加艰难的命运不仅限于眼前得失这一点，更多的是我们还能否在此繁衍。

环保逐渐沦为形式主义。低碳出行，垃圾分类，保护生物多样性，减少对海洋的开发，这些努力就像在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身上贴满创口贴，治标不治本。看着挺像那么回事，无奈间不过沦为人类贪婪的遮羞布。在能源过度开发的今天，环保只能算作人类一个心怀善意的美丽故事。

也许，我们此刻正为21世纪卓越的人类成就而欢呼，正为科技进步而喝彩，我们相信人类可以通过高新技术战胜自然规律，创造美好的明天。的确，生物与信息技术正在为人类谋求各种福音：治愈疾病，延缓衰老，利用人工智能辅助人类等。可是如果我们有能力使一个有缺陷的人将生命延长至生理极限，也就有可能让一个正常人更长寿。如果我们有能力选择下一代的性别、智能和天赋，我们也有可能让一个成年人获得超出常人的超能力。这样的结果无疑让这个世界更加不公平。如果我们一旦超越了自然属性的极限，成为超人类，那么人类物种的潜在遭遇将难以预测。也许，人类让其他物种体验到的灾难如一面镜子，正映照了我们的未来。

没几个人真正关心我们本应平等的生命个体的真正幸福，没人讨论科技进步物质过剩的今天，为什么我们没比原始人幸福。我们这个时代拥有任何一个时代都没有过的物质条件，但也拥有比任何一个时代更加强烈的对物质的期待，这种期待的增长抵消了这场盛宴的美味程度，所以意义何在？

这个问题，我们需要深入的思考。在新的时代，这个充斥着各种信息的时代，也许应该尝试练就一双挑拣信息的双眼，整合信息的逻辑大脑以及感悟万物相连的博爱之心。

放下自我欣赏的骄傲，让沉醉于人生戏剧埋头追梦的人，重新将视线移至这广阔天地。探寻人类存在的真实道理，重新审视人与地球的关系：不是凌驾于其上，而是正处于其中。地球上每一个生命和我们息息相关，每个生物的利益都是我们的利益。

臧蔓简介

青年艺术家。自由撰稿人。

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硕士学位。工作生活于北京。

不局限于媒介的使用，以开放的心态重构充满奇幻与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