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艺术的中心是活泼的儿童”

薛志丹

3月21日，在第59届意大利博洛尼亚书展现场，国际儿童读物联盟公布了2022年国际安徒生奖得主。来自韩国的绘本插画艺术家苏西·李荣获2022年国际安徒生奖插画家奖。“国际安徒生奖”由国际儿童读物联盟创立于1956年，是国际上公认的儿童文学作家和插画艺术家的最高荣誉。此奖项并非授予作家的某个作品，而是作为终身荣誉，授予作家个人。本期，请跟随我们去了解苏西·李和她的作品，并和孩子一起走进她的绘本世界。

苏西·李，1974年出生于韩国首尔，毕业于韩国首尔国立大学绘画专业，后在伦敦艺术大学坎伯韦尔艺术学院取得硕士学位。她擅长根据不同故事设定，综合运用多种媒材进行创作，从碳笔线条画、水彩画到丙烯画。她艺术风格多变，视觉语言叙事能力极强，简单灵动的线条搭配大胆明快的用色，寥寥几笔就顺畅地推进故事情节的发展和主角内心的成长。

至今，苏西·李出版作品30余部，其中已有13部被中国引进出版。

国际儿童读物联盟对她的现场颁奖词：正如苏西·李所言，绘本是一种快乐的游戏，以最精巧的方式讲述最严肃的故事。她将自己化为与读者共同玩耍的人，通过图画让一个个小故事焕发生命力。

无字绘本暗藏“想象力开关”

最早被中国读者广泛认知并喜爱的是苏西·李的无字书作品——“边界三部曲”《镜子》《海浪》和《影子》。这三部作品都巧妙地利用绘本的中缝，把故事分为现实世界和想象世界，用“图像留白”营造出深远的意蕴，给读者留下更多想象空间。

《海浪》中有一个小姑娘，在茫茫大海边，起先显得有些胆怯，随着海浪“冲”开书的中缝线——象征着现实与幻想的边界线，“想象力开关”被打开，小女孩被带进海浪中，在海浪中恣意玩耍，放下了对大海的恐惧，实现了自我成长。

《影子》则是小女孩关灯之后，从一个堆满破旧东西的阁楼，进入了影子游戏的幻想世界。上下翻页的中缝，成为现实实物与影子投影的分界线，而随着故事进行，动物们开始自由穿越过现实和幻想的边界线，甚至把小女孩吓得自己逃进了影子的世界里。

而《镜子》也同样利用书的中缝，将小女孩左右对称分为一模一样的两个形象。他们逐渐分开，产生分歧，经历了巨大的幻想。随着右页被打破，才发现右边是一面镜子。

这三本书作为苏西·李“教科书级别”的无字书作品，都采用黑白碳素线条画和水彩画技法，运用明快大胆的蓝色和黄色，表现主角小女孩跳进幻想世界的艺术张力。苏西·李曾在采访中坦言：无字书的读者是了不起的！如果作品中没有文字，或者文字少到近乎无字，故事就可以有更为丰富的解读。阅读无字书需要“主动性”更强的读者，需要仔细观察书里可视化的线索，破译其中的密码，时时发现新的东西，跟着作者的节奏读完故事，创造自己的故事。

在亲子共读中，也许有很多家长会有些无所适从，如苏西·李所言的“主动性”不知该如何发挥。就这三本书来说，家长首先要自己先读一遍，抓住书中最关键的“想象力开关”。《镜子》中的小女孩其实是无数照镜子的孩子的缩影。孩子在1岁左右时，已经能从镜子中辨认自己，2～4岁时会结合生活经验添加想象情节，逐渐与镜子中的自己互动。这三部作品源于儿童的生活，作品中有大量的留白空间，没有文字的强制引导，家长可以在亲子共读过程中，结合自家的生活经验，打开“想象力开关”，充分演绎属于自己家的故事。

而无字书《线》是作者根据自己童年滑冰的美好记忆而创作。小时候滑冰时，冰刀在冰面上画出无数弧线。冰场老板清理冰面后，期待自己可以成为第一个在纯净冰面上作画的人。这本x无字书就把冰面上流畅优美的弧线比作孩子的成长之路，遇到挫折摔倒然后站起来，象征着生命的坚韧之美。这样简洁到极致的作品，在亲子共读中只需要掌握一个诀窍——把“主动权”交给孩子。绘本只是一个引子，家长配合绘本内容，引发孩子的想象，激发孩子的自由创作欲望，陪伴孩子共创自己的故事。苏西·李认为，这种不受书本的权威所束缚、大胆重述的阅读体验，是送给读者的一份珍贵礼物。

用艺术家的创作定格儿童撒欢玩耍的瞬间

除了无字书的艺术感染力，我们从苏西·李的作品中能够清晰地看到每一个主角——小孩，都是撒欢玩耍、天真烂漫的状态。她认为自己“艺术的中心是活泼的儿童”，对孩子来说，“玩”很重要，他们起床、吃飯、睡觉的动力，就是“玩”，他们通过各种游戏，认识世界，享受生活，努力成长。

苏西·李有两个孩子，她很多作品的献词都是写给自己孩子的，很多创作灵感也都来源于对孩子游戏的观察。她从孩子们的游戏中读出跌宕起伏的故事，尤其是看到孩子们欢乐的表情和状态，都会用她作为艺术家的方式“定格”这些瞬间。这也是她作品中儿童的形象都非常生动鲜明、毫无距离感的原因。

亲子共读这一类作品时，成人可以试着理解儿童的心理，并关注绘本中对孩子游戏精神和育儿理念的传达。

《呼啦啦，画画啦！》故事开头是黑白线条画，两个孩子在家无聊至极，但是當他们翻出颜料，故事便开始升级。你是猫咪、我是酋长，画满脸蛋、画满身体，从这里，色彩开始肆无忌惮地挥洒，画面从局限的身体皮肤演进到上天入地，画面构图也从黑白单页变为彩色跨页，人物的动作也是尽可能地伸展、翻滚、旋转，孩子的状态是自由自在、全身心投入。而最难能可贵的是妈妈最后的回应，没有吼叫式的压制，而是选择理解孩子的快乐和共同延续孩子的想象。

对亲子关系的关注和探讨

天真烂漫的儿童背后，值得探讨的是作品中的大人。《动物园》中，小女孩随着孔雀去冒险，畅游了五彩斑斓的动物园，而大人则在无聊和惊慌之中度过了游览动物园的时光。作品呈现了多个层面的反差：文字与图片的反差、父母视角和孩子视角的反差、大片灰度与亮彩色的反差、父母情绪与孩子情绪的反差，等等。

利用儿童眼中彩色温暖的场景与成人眼中黑白冰冷的场景的对比，凸显大人世界的呆滞无趣。忧郁的灰蓝色笼罩着整个成人世界，连动物园大门上的可爱动物都是灰色系，这是苏西·李作品中少有的对家长的“负面描写”。

当然，她的作品中更多的家长是亲子相处中的父母典范：是《问我吧》中和孩子一起躺在落满红色枫叶草地上的爸爸；是《呼啦啦，画画啦！》中陪孩子一起玩颜料、一起洗澡的妈妈；是《这美好的一天》中和孩子一起露营、吃冰激凌、把帽子扔向天空的妈妈。尊重、守护、陪伴、配合、共同参与，这些是苏西·李作品中亲子关系的主旋律，因而，儿童的天性在书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发挥。

亲子共读苏西·李的作品，除了有对儿童生活体验的共鸣，还可以感受到绘本中所传达的亲子相处的理念。相信也正是表达出对儿童生活的理解，对父母陪伴的倡导，对亲子关系最恰切的体现，苏西·李在中国收获了大批忠实读者。

不被局限的艺术风格造就多元的作品

苏西·李艺术风格多元，题材内容也不断创新。《翻开这本小小的书》玩转图书的“形式之美”，七种不同颜色的小书一层套着一层。“互动式”的设计能够激发孩子的好奇心，孩子与家长一起动手参与，每次进入不同的角色，与其他角色交友。整个共读的过程就是完成这本书手工共创的过程，让孩子在有趣的手工活动中感受阅读的快乐。

同样作为普通家长的苏西·李，也经历过孩子对开关门、翻抽屉的狂热爱好期，于是创作出富有生活趣味的轻科普作品《开门》，让家长带着2～4岁的孩子，认识旋转门、卷帘门、自动门等生活中常见的门。

而与国际安徒生奖得主、中国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的强强联合，更是一次突破性的尝试。在《雨露麻》中，她延续碳素线条画的风格，表达了带有魔幻色彩的现实主义故事——一位天才少女画家与一幅油画布之间的冲突与和解，最后实现了天才画家内心的自我突破。

苏西·李始终着迷于艺术的多元性，恰到好处的留白和独特的艺术风格，给读者留下更多解读空间去再次成就作品，正如她所言：绘本，会因读者变得更充实。孩子会将自己读到的东西与心中所想结合起来；大人会努力解读作家的意图，也会加上自己的表达，使故事更加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