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留白手法在城市景观环境设计中的运用探究

摘 要：近年来，城市景观环境日益成为人们关注的重点话题，中国传统审美意境下的留白手法也日益成为城市景观环境设计中的常用手法。对留白手法在景观环境设计中的运用及表达进行探究分析，并由此思考留白手法在景观环境设计中的现实作用，旨在为留白手法在景观环境设计中的运用、发展提供更多思考及启示，为未来城市景观环境的科学设计与可持续发展提供参考。

关键词：留白手法;城市景观环境设计;虚实对比

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同时，人们在文化、精神等方面也逐渐有了更加多样丰富的需求。城市作为人们工作、生活的主要空间，在满足人们物质生活需要的同时，也要满足人们在精神上的追求与期待。景观环境作为城市外在形象的展示窗口及城市文化的“传声筒”，对城市文明的建设与发展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但是，由于人们对城市景观环境设计的重视程度不足，对其认识较为欠缺，目前景观设计之中，创意陈旧、质量参差、内涵欠缺等问题层出不穷，如何通过景观环境设计助推城市文明的发展，值得人们进一步探索思考。

留白原为书画艺术创作中有意而留的空白之处，旨在使整个作品所呈现的画面更协调精美。方寸纸间略撒丹青，唯以空余之处引人浮想联翩，以虚衬实，使笔墨更具生命力，灵动鲜活，使画面愈发空灵通透，意境深远，独具“此处无物胜有物”的美学意蕴。在传统审美价值观及中国哲学思想的影响下，留白逐步外延拓展，成为一种以无化有、虚中表意的传统艺术手法，同时留白也不再仅限于书画领域，开始逐步应用于建筑、音乐、诗歌等各个领域，也曾一度上升到对人生留白的哲学思考。将留白手法引入城市景观环境设计中便是这一延伸进程中的重要探索成果之一，并逐步发展为景观设计的重要理念，有力推动景观环境设计空间及文化内涵的不断拓展、丰富。

一、留白手法在城市景观环境设计中的运用

“我国古代园林多封闭，以有限面积，造无限空间，故空灵二字，为造园之要谛。”[1]由此可见，对留白艺术的精髓体悟到位，且在景观环境设计中体现淋漓尽致的莫过于中国传统的园林艺术。传统园林景观设计注重整体氛围的规划与营造，讲究空间的虚实相生，尤其注重对虚空间的营造，追求“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超然意境。通过虚实关系的穿插交替、空地布局疏落有致、园中造景鳞次栉比、绿植层林叠翠、怪石奇松造型独特、光影变幻相映成趣，使园林空间得以延伸，颇具韵律、灵动之感，内外环境得以彼此交融，浑然一体，从而提升景观整体气势与底蕴。观者置身园林之中游走移步，园中景致设计尽展留白意趣，虚实相映，动静相融。景观设计的层次感与审美体验感叠加升华，观者共鸣其中，流连忘返。留白的技法可以营造出园林良好的氛围与优美的空间，满足觀者兴致，亦能传达造园者留白之处寄予的思想情感以及园林景观的意境之趣[2]。园林景观吸纳留白精髓，将其魅力完美诠释，同时也给予城市景观环境设计以借鉴和启示。

现代景观设计中的留白同样注重视觉上直观、突出的虚实对比，侧重“空”的营造。景观设计元素中“实”是指建筑物、树木、山石等实体景物，“虚”即指光影、情感、意境等，与实体相对应。恰到好处的虚景不仅可赋予景观艺术意蕴，也可将周围实体景物拓展、分散，为其注入空间感，利用精简元素吸引观者注意力的同时，也为观者营造出无限想象的空间，于方寸之间呈现“此处无物胜有物”的高雅审美意境。优秀的城市景观环境设计作品既需要实景，也需要虚景，二者相互衬托、和谐统一，才会使空间具有强烈的视觉美感。城市景观中最精妙的留白设计便是对水的利用及处理，如建筑入口广场处的水池和喷泉、公园池塘、河道等，大片静水面的设计，让周围实景倒映其中，不仅提升景观环境整体格调及美感，而且比起全部使用硬质的铺装实景，更增添了几分灵动和意境。同时，大片草坪、砂石等作为留白元素，也是城市景观环境设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同周围环境形成虚实对比，使城市空间有了呼吸和透气的感觉。这时，设计便不是景观的简单堆砌，也不是“为了设计而设计”，而是一种自然和谐的存在。留白也是一种极具魅力的艺术创作过程。光作为景观设计中真正虚无的留白元素，不受摆布，洒脱肆意，虽无形却可不经意融于其他景观元素之中。实景有如画纸，光影便如水墨铺洒其上，通过光影明暗的变化形成动态的虚实对比，可营造唯美、梦幻的意境。在这种动态艺术中，留白让人们得以感知时间，感悟城市魅力。

现代城市景观环境设计在传承留白精髓的同时，也对其进行了新的诠释，进一步简化创新，抛却大肆渲染，侧重精妙端景，追求移步异景，有时仅用砂石几粒、枯枝一束，便成就一处雅丽景致，丰富了空间层次。以现代园艺枯山水营造中的留白设计为例，目光所及之处皆以白沙铺染，犹如海洋浩渺;零星石块耸立其间，似海中岛屿。静默无言的景观沙海象征着永恒、无穷，为观者提供一处沉思冥想的场所空间，只因心境而起波澜。其中，石头、白沙、草地看似简单，但当观者思想注入其中，它们便有了灵魂和使命，又增几分韵味，使人忍不住反复斟酌，流连忘返，回味无穷。日本枯山水大师枡野俊明曾说：“舍去，舍去，再舍去，直到舍无可舍。”在景观中留白，最终留下的空间应该是触动人心的，能营造出场所精神的意境。

西方城市景观环境中亦可见留白之处，但由于中国与西方国家思维模式、价值观、生活环境等因素的不同，二者对留白的理解在实质上有着明显的差别。西方景观环境设计着重在“形”，倾向几何图形、轴对称等设计，展现人工美与几何美，极具理性魅力，空白处的设计重在视觉效果，追求突出个性，张扬显眼，通过空间感的营造来影响观者心理;而我国景观环境设计注重营造形神合一的审美意境，留白手法的运用重在融入、和谐，在追求景观外在美的同时，更将感情及审美情趣注入其中，注重观者体验感，旨在打造舒适、富有情感的景观环境。中西方城市景观环境设计虽理念不同、技术手法不同，但对留白的诠释在艺术的追求上是相通的，值得相互借鉴。

二、留白手法在城市景观环境设计中的作用

留白手法在城市景观环境设计中的应用，源于二者在艺术理念及文化基调上的契合。留白手法的使用不仅可以更好地协调城市整体布局，促进城市可持续健康发展，而且可以不断激发设计创意，使景观环境设计在形式上推陈出新，同时也传承保留一定的文化内涵，在营造意境空间时，展现出其中蕴含的人文情怀，激发观者情感共鸣。

（一）留白手法有助于协调城市整体布局

景观设计过程中，各种手法的运用最终都是为城市整体环境服务。当今城市发展日益倾向结构的规整统一、功能的高度集中，因此进行景观环境设计的过程中，对总平面进行整体规划布局时，应格外注重留白手法的应用，根据设计需要适度留白，将大片虚空的空间引入，给予城市呼吸的空间，使整体布局气韵活泼、生动，消解以功能为主的城市建筑所带来的緊迫感。同时，在城市景观设计过程中，需找准平衡点，既不可一味侧重和谐、统一，忽视多元氛围营造，以致缺乏活力，也不可一味追求个性，以致烦琐、多余，削弱了景观原本出彩之处。留白手法的运用正是协调景观环境设计“浓墨”和“淡彩”的关键所在。虚化的留白可以使城市整体布局环境自然和谐，在提升城市形象的同时，也相应提升城市的商业价值和审美价值。

（二）留白手法有助于塑造空间感

景观艺术之中蕴含着时间和空间，人们感知时间维度的过程是漫长持久的，但是却可直观地对空间维度进行感知。正如建筑师理查德·迈耶所说：“白色创造了一种中性的表面，在这个表面上会出现空间感，并增强人对空间的结构感和在序感。”留白手法的运用正是为空间表达搭建了一个舞台，有了这个舞台，景观环境设计中实在的景与留白所营造的“虚”才能真正凸显出精彩之处。景观环境各部分经由留白过渡完美融合，更加灵动、通透，空间层次更显丰富，也使环境更具完整性、多维性。同时，留白技法可营造出更生动丰富、更具吸引力的空间氛围，给予观者丰富的审美体验，沉浸其中与景观环境达成完美共鸣。留白之处还可将周围万物容纳其中，在营造出无限空间感的同时，也将无限可能蕴藏其中。景观中的留白将空间边界逐渐模糊、淡化，视觉上将空间范围逐渐扩大。观者置身留白，所感并非虚空，而是一种真实可感的容纳，使得景观环境更为充实、饱满。

（三）留白手法有助于营造意境

留白手法的应用并非只追求技术及设计上的完美，更追求将其内涵真正表达于景观环境设计中。留白的通透空间可对景观整体外观进行柔化，在视觉上激发观者对景观环境的探索欲望，触动观者柔软的内心，拉近观者与景观环境的距离，将体验感完美升华。同时，留白空间所蕴含的能量，可以给予观者一个同自我心灵沟通对话的契机。当观者立足留白所营造的景观空间时，便自然沉浸于静谧而纯粹的氛围之中，屏蔽纷杂喧嚣，心灵得以放空，更敏锐地体悟周围一切。“白”模糊了空间尽头，将人带向未知，神秘而空灵，观者的情感进程在景观能量场中得以引导、推动，同自然、景观艺术共鸣交流，进一步增强景观环境丰富人们精神世界的作用。留白手法在景观环境设计中的运用也蕴含着哲理：景观环境中的恰当留白给予观者空灵、纯净的景观享受以及丰富震撼的美学体验，也将“少即是多”的哲学意境包含其中。留白处的悬念，将遐想及思考无限引申，也将设计中的思想、情绪利用纯粹空间传达、吐露，正如画家通过在画纸上的泼墨留白来暗藏自己的思想寄托及情感意境，观者也可以从每一处雅致端景中感悟设计者所倾注的思想情感，与之共鸣。

（四）留白手法有助于延续城市文脉

当前，城市在以经济为依托快速向前发展的同时，也必然面临城市文化特色逐渐淡化的危机，这时就需要将原始环境在景观设计中的留白作用充分发挥，将以往城市发展的历史、底蕴托底承接，也与时俱进将城市发展新风貌充分展现。景观设计中对“白”的保留也包含着对差异的控制，传统与现代的碰撞在留白之中得以转化升级。设计者在进行景观设计时，既要充分汲取优秀传统文化，也要兼顾地域自然风光的融入，促进城市自然及人文脉络的延续、发展，塑造新时代特色城市文化。包裹于充斥水泥立方体的城市之中的人们大多同景观本身交流无几，在快节奏生活的束缚下，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交流也逐渐被冲淡。而留白设计能够在很大程度上调动观者参与同景观的互动中，拉近人们的距离，促进人际交往，增进人情味，使设计更添情感的温度，促进城市人文观念与景观环境进一步和谐统一，将城市建设以人为本的根本宗旨完美彰显。城市的景观环境是一座城市形象与文化的载体，留白为景观环境设计注入活力，以历史传统为基石，以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的完美融合为核心，既可使城市特色得以保留，也可紧跟时代步伐，传承延续城市文脉。

（五）留白手法有利于可持续发展

从自然环境角度来看，任何景观环境设计都不可忽视资源利用、环境保护等问题，景观设计中留白手法的应用便包含着对自然环境考量的可持续性发展理念，极具生态、社会价值。留白手法复合性的特点可将城市空间的利用率大大提升，而其可变性则能较大程度地避免空间浪费，使留白空间既可一景多用，也可根据具体需求随时改造升级。同时，留白手法所具有的融合性表明应当重视人为景观设计与环境之间的关系，既需要利用留白设计尽可能融于大背景环境，也需要将周围环境作为必要关键元素融入景观设计。因此，留白手法在保证不同景观设计发挥其功能的同时，还在不断促进其与环境更好相融共生，为探索未来城市空间发展谋求新出路，对探索资源利用及环境可持续性发展有较大的积极意义。

三、结语

目前，人们对景观环境设计的关注度与日俱增。与此同时，留白也日益成为景观设计领域中独具艺术魅力的设计理念及指导思想。而如何设计出既具个性，又内涵丰富、意境深远的景观日益成为未来景观设计新的方向与追求。留白手法在城市景观环境设计中的运用，将传统文化进行传承发扬的同时，也可丰富景观设计灵感，提升景观的思想性、人文性及观赏性，为城市环境注入新的生机。设计者们需要在实践中不断进行总结探索，不断反思与借鉴，才能使留白手法在景观环境设计领域得以更好发展，更好助力于未来城市景观环境的科学设计与可持续发展，更好服务于人类社会。

参考文献：

[1]陈从周.说园[M].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7：29-32.

[2]张亿平.试论园林景观设计中中国山水画中“留白”技法的应用[J].建筑工程技术与设计，2017（15）：4206.

作者简介：

王梦，中国计量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汉语国际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