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社昌
你去引诱?还不如我去,山上的地理位置这么复杂。我怕你……
怕我什么?
我知道你,你是照顾我的情绪。
没有。阿梅说:打游击战,打和守都是一样的。
我是说,我跑的速度比你快。
不要争了,前天,我看到你跑的时候,差点打跪。是不是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脚崴了?
没有吧?我没有感觉到……
云背山上的叔叔循山时,突然听到枪声,就机警起来。就看到阿米和日本鬼子打游击。就回去安排人过来,没想到,等他们过来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
今天,他没有那么着急了,一个人冲到滴水洞,他曾听阿米说过,滴水洞易守难攻。也就是说,要打的话,阿米就一定会抢占先机。
这两天,枪声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这里发生,看来,住在这里也并不安全呀。
他這样想的时候,已经到了滴水洞。一看,这里的人一个都不熟悉,一个个的都穿着日本军服。他马上意思到,阿米可能要吃亏了。他没有多想,立即回去找天亮。
天亮听到有人喊自己,也没有问什么事,拔腿就跑。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外面的世界他不知道。但这山上,大路小路,横七竖八,眯着眼睛都知道走。
滴水洞就是个天然屏障,地势险恶,易守难攻。进出云背,这里是必经之路。他估计,阿米哥一定在哪里。
山上的路就是这样,所谓峰回路转,走起路来却需要时间。要是喊人。他的回音,有时候就身边。有时候又在遥远的地方。
由于长年累月的生活在这里,两只脚自然就提得快。他们曾经比过赛,跑步的速度,可以观场抓兔子。
现在,他走着走着,就听到前面的枪声,他立住脚,屏住呼吸,四处张望。就看见从另一条路走来一伙人。这些人都穿着黄色衣服,像个军官。其中一个人手上正拿着望远镜。
他一惊,觉得情况不妙。这些人,已经过了滴水洞。他顿时毛发竖起,如果是这样,阿米哥就会有危险。想到这里,他像山鼠一样的,向滴水洞方向飙去了。
那个拿着望远镜的人,头戴大沿帽,确实是日本鬼子。这一次,山田让大胖去云背
打前战。自己带一队精兵强将开车绕了一大圈,来到滴水洞后面,意欲围剿。这样做,无非就是要切断阿米的后路。抓他父亲就指日可待了。
这一着果然厉害!
这时候,日本人的望远镜里面闪现一个镜头,速度真可谓是飞檐走壁。这种步伐,山田曾经在一本书里看见过,这种人,要么就是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因为长期与动物打交道,练就了超强的本领;要么就是经过特别训练。这样跑,难道是发现我们了?
想到这里,他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命令立即抓人!
抓人?人在哪里?
山田来不及回答,影子已经无影无踪了,他只有身先士卒冲上去。
等他冲到山坡上,却不见了踪影。
就在他疑惑之际,天亮躲在大树上面,像松鼠一样的看着日本人的一举一动。
但是,这样躲在树上肯定不行。必须想办法让阿米哥发现敌人,才能争取主动权。
他想喊,可离阿米哥的距离太远,而且自己处在低谷处,声音传不到。他决定冲上去,日本人见到他就一定会开枪。只有这样,阿米才能听到。如果不开枪,那就更好了,自己就可以想办法接近阿米。
山田也知道,一但有人接近了阿米,就等于自己被暴露了。无论是击毙或者不击毙,自己都处于被动状态。也许击毙,还能留得一线生机。
也确实,天亮喊,声音再大,阿米根本听不到。倒是山田的枪声,让阿米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枪声来自滴水洞后山,阿米当机立断,知道是日本人是开汽车从后面抱抄过来的。
他立刻命令大家向山顶上转移。自己却顺着枪声的方向寻找了一会儿。
忽然,他看到好几个人朝着自己奔来。他才在自己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天亮。
阿米知道天亮受伤了,叫他不要乱动。还好,只来了几个人,阿米利用大树作掩护,靠近一个打一个。
他的枪法一打一个准,打了几枪之后,后面就没有人了。才把手枪塞进枪套里,冲到天亮身边,不容分说,背着他就走。
撤退到山顶上的二毛,发现阿米背着天亮,就重新折回来。
而叔叔这边,见天亮始终没有消息。十把里路远,要是平常,早就一个来回了,难道是……
叔叔使劲的着急,两只脚不停地来回走动。
就在这时,看见几个人背着天亮回来了。
二毛以命令的口气说,快点烧水,先把子弹取出来再说。
有有有。叔叔一边说,一边拿着开水瓶过来了。
阿梅这边,因为兵力悬殊太大,打得不可开交。
这一次,大胖立了生死状,为了保命,也在作捶死挣扎。本来,差点就要冲上来了,没想到大水从另一条山道上过来了。这下好了,退一步有阿梅,前进一步有大水。正可谓是进退两难。
但是,大胖也不是傻瓜,他一方面命令士兵死守,一方面仔细观察。很快,他就重新调整了方案。他决定正面摆放两挺机枪,这样可以死死地盯住阿梅,意欲让她没有喘息的机会。另一方面,安排一部分人从侧面攻打大水。
阿梅看到形式不对,赶快叫大水撒走。
大胖一看,果然看到了希望,他不知道这是佯败。就带着他的人马朝大水的空挡位置逃命去了。
没想到的是,走了一会儿,正好与二毛的队伍相遇。见此,大胖一时慌了手脚。他根本没有想到,阿梅这个女人竟然这么厉害!
原来,二毛接走天亮后,帮他取了子弹,就急急忙忙的重新回到阵地。
我说,大胖改变了战略,山田已经从云背向我们这边靠拢。现在,如果我们不改变战略的话就会很被动。不如这样,你赶紧的沿这条路超近,大胖已经朝大水的空档走了,你在二里地那里截住他,让大胖死个明白。
这一仗,大胖本来想从后面一口吃掉我。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奸他娘,又扑空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阿米的这种打法竟然会这么扑朔迷离。既不像正规军的打法,也不像游击队的打法。
忽然,就听到后面传来喘息的声音,二毛说,大胖啊!这一次打得过瘾吧?话音未落,只见二毛突突突。
大胖抵挡了一阵。发现死亡太大,就叫大家分散逃命。
而阿米安排二毛去打大胖,自己又回到刚才救天亮的地方。果然看到山田的队伍往滴水洞方向靠拢。他们一方面寻找失散的人,一方面要找到我。撘帮天亮,要不然,被他们吃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我听到身后有喘息的声音,我举枪就打,二毛反应快:说別打,是我。
是二毛啊!怎么不做声?不是叫你打大胖去了吗?
没办法呀,大胖这家伙不经打。打了一会儿就跑了。
不过下次找我,要先打招呼,我的枪法你是知道的,弄不好就丢掉了性命。
我记住了。
呃,天亮的伤势怎么样?
二毛说,子弹是取出来了,应该不要紧吧。
这样吧,你把机枪给我,阿梅那边需要增援。这狗日的日本人好狡猾,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你一个人吃得消吗?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地理位置非常独特,可守可攻。日本人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的武器装备先进,可这些武器到了这山上就束手无策。并且,我们用的也恰恰是日本人的武器,你说好笑不好笑?用日本人的武器跟日本人打仗。
你还是注意点。二毛交待一句就走了。
二毛刚刚离开,日本人又蠢蠢欲动。
我现在也不急了,拿着手枪做玩具,出来一个杀一个。他们哪还敢轻举妄动!
阿梅看到二毛带了一帮人又过来了,就警惕的问,阿米呢?
阿梅姐,你知道吗?他为什么没有过来?日本鬼子拉了一个汽车的人,转一个大弯从后面下黑手。如果不是天亮,我们就危险了。现在,滴水洞就是乌龟背。这一招好毒!
天亮?天亮来了?
是啊!是叔叔安排过来的,说是叫他过来看看,结果帮了大忙。只可惜……
可惜什么?
他受了枪伤。
严重吗?
皮肉之苦,如果伤口不发炎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哎呀!吓死我了。
这边情况怎么样?二毛问。
这几个草包,也没有什么新鲜花样。他们死伤起码过半。这回,大胖就是不死,回去也无法向日本人交待了。
如果没有什么,我还是过去,阿米哥那边,我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放心。
去吧去吧。注意点啊!
阿梅姐,你放心吧。
大水刚刚翻过山坡,就看见了二毛。看上去,他整个人充满了活力。他问二毛,你们去哪里?
本来是去你那里。看来,现在不需要了。
二毛一阵风来到我这边。我说,你去搞点吃的吧,我饿得不行了。
你是開玩笑吧?这个时候,还有心情饿肚子?
去去去,真的饿了。
那,那好吧。二毛刚要转身,就看见叔叔带着几个人挑着担子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点也不害怕,还学着水浒唱山歌:
日本鬼子进了山,
什么时候见阎王。
他们追到滴水洞,
回头汽车掉进坑。
是真的吗?我大声喊道,难怪这么久不见人影,原来是这样。呃?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叔叔说,还会有谁呢?我把家里的人都叫去了。活活的把车子推到坑里去了。
想不到,我叔叔也这么了不起。
当然!
我兴奋起来,说赶紧的,叫阿梅过来,不如我们来个乘胜追击。打他们过过瘾。
二毛说,对呀!
难怪刚才,山田追击天亮的时候,山下突然的一声巨响,接着是火光冲天。
山田知道大事不好了,车子没有了,车上的武器也没有了。他咆哮的喊:八嘎鸭鲁!
山田气得,没有往日的风度了。本来,山上跑的那个人,山田完全可以抓到。没想到,半路杀岀个程咬金。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这个程咬金就是我。
山田犯眯糊了,山里人怎么这么厉害?简直是弹无虚发,一瞬的功夫,就杀了他好几个帝国军人。正在他们犯愁的时候,勤务兵跑来报告,说铜鼓山又出现了游击队。他看了看滴水洞方向,游击队不是在这里吗?山田再次犯迷糊了。
原来,湘南独立游击队大队长孙立知道我这边的情况后,为了让山田分散精力,就带了几个人去了铜鼓山。
我听说了,决定呜锣收兵。
为什么?灭掉大胖,就是好机会呀。
阿梅说,就算他逃回去了,还有好果子吃吗?我们不杀他。山田也不会放过他了。
果然,当山田带着他的残兵败将回到铜鼓山。
山田指着大胖的鼻子大骂他是蠢货!
是!大胖战战兢兢,是我指挥不力!
何止是指挥不力,信息都不准,就带着我们的人上山。这是指挥大忌!
是!
山田气死了,呜哇哇的乱叫。我的情报,阿米他根本就不在云背,他的父亲也不在云背。他是知道你去云背才追过去的。
大胖说,这样就更好了,我是李家庄人的外甥,这次抓住阿米,就指日可待了。
第十五章:围剿
这次抓阿米的父亲,山田确实下足了工夫,他一边让大胖正面交锋,自己又亲自带一队人马从后山绕过去。看来,抓住阿米的父亲确实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的是,竟然是偷鸡不成反而蚀了把米。
半天的时间,汽车汽车没有了;铜鼓山又遭遇游击队袭击。真是验证了一句古话:人不走运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副官山本见山田闷闷不乐的,就讨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总是放在心上,要怪就怪大胖。
哦?他人呢?
还关着呢?
没有杀掉?
是这样的,你当时下令杀他,后来又卸免了。所以……
这个人,把山田弄糊涂了。这块夹在筷子上的姜,吃了辣,丢了又可惜。毕竟他是本地人。很多时候少不了他。没有他,就是瞎子失去棍。留着就留着吧。
这次去云背,去了不到四十人,除了天亮受了伤,其他都完好无损。现在看来,跟日本人打架也蛮好玩的。
我跑到叔叔屋里,说叔叔,趁着高兴,你赶紧的杀头猪,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我要犒劳犒劳我的战士们。
好呢。
大家听说了,又是欢呼雀跃。
这个晩上,大家都在云背喝酒吃肉,不在话下。
第二天,我们带着队伍从云背回到李家庄,远远的看见晒谷场上站满了人。
大家一惊,傻眼了。
原来昨天,山田吃了哑巴亏,找不到出气的地方,就决定洗劫李家庄。他把大胖叫过来,如此这般交待一番。
大胖听说山田找他,喜出望外,证明山田回心转意了,至少现在不会杀他。
按照山田的意思,赶紧去了李家庄,村子里除了老人就是小孩。才想起昨天打仗的事,他们应该还在云背。还在享受。他赶紧回到山田身边,如此这般献计献策。
山田知道大胖是个顾前不顾后的人,就多了个心眼,除了让大胖出去侦查外,还另外派了一个人去打听。
几个小时后,大胖如实汇报。其实,他说的情况山田早就知道了。山田说:你呀你,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大胖迷惑的睁着眼睛,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山田说:你真的不知道?
大胖如实点头。
那我告诉你吧,村子里有个叫大水的人,你知道吗?
大胖点点头说:知道。
就是这个人,昨天驻守村庄,他看你后,就转移了一部分人。要不是我另外派了人过去。只怕我们又得扑个空。
大胖听说了,又是一身冷汗。
不过今天,山田并没有追究。而是说: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办事不能毛毛躁躁,顾头不顾尾。作为我的眼睛,就应该全面思考。今天我有事,就不给你多说了。
大胖依然站在原地。是啊!山田说的没错。
他呆着的时候,山田的队伍,浩浩汤汤的已经出发了。这些人进村后,二话不说,见人就抓,见东西就抢。一顿饭的工夫就把全村的老百姓全部抓了起来,再用绳子连成一串,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
大水把转移出去的人安顿好,准备回去援救,但已经来不及了……
阿梅一看,日本人把村里的老人和小孩像对待牲口一样全部栓在一起。大胖神气的站在人群前面,说:乡亲们,你们还认识我吗?我就是大胖啊!你们的外甥啊!今天,你们尽管放心好了。皇军是不会伤害你们的。当然,前提是,只要你们说出阿米的下落。不但不会杀你们,还让你们过好日子。
阿梅气得要死,山田这样做就是为了转移矛盾,他想一个一个的杀,让村里的人仇恨阿米。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阿米无法在李家庄待下去。
禾坪上,皇军说:只要你们说出了阿米在哪里。不仅不会伤害你们,还大大的有奖。
族长站在最前面:是真的吗?
是的。
我知道他在哪里。
快说快说。
他昨天去了云背,据说是和日本鬼子打仗,获得了胜利。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喝酒吧。你知道走吗?要不,我带你们去?
大胖听了,笑容僵在脸上:这个老不死的,我让你笑话!族长笑了一瞬,呸的一声,一口啴不偏不倚正好吐在他額头上,说你们的鬼话,还有谁会相信呢?
族长的话,山田先是一愣,接着恼羞成怒,这个彻头彻尾的抗日分子,把他抓起来。为了给皇军树立威信,就应该先拿他开刀,杀一儆百。
但是,他马上放弃了这种想法,所谓"东亚共荣"圈,就是群众基础。当然最主要的是为了引出抗日分子。他表现出极大的忍耐力,笑容可掬的对族长伸出大拇指。说倘若不是因为战争,我特别敬重你的人品。你的大大的好人,敢作敢为。我就欣赏你这样的性格。
族长脸一偏,傲慢的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这个动作更是惹怒了大胖。
奸你娘,老不死的。大胖说完狠狠的甩了族长一记耳光。
山田嗔道:八嘎!随即从大胖手上拉开族长,说你的太放肆了,对待老人家就应该尊敬,讲礼貌。
大胖说了声是,就退到一边去了。
族长却不知道转弯。他又像之前一样,咳一口痰,呸的一声,吐在山田的脸上。
山田还是没有发火,拿块毛巾把脸擦干净了,又大度的笑了笑。说我们的工作没做好,让你们误会了,生气了。情有可原,不要紧的,我绝对不会跟您老人家计较的。
族长又咳了一声,说你们这些侵略者,装什么好人?话音未落,又是一口。
山田还在装,他必须抓住我和阿梅,他就一劳永逸了。同时,他要让老百姓知道,他们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恨就恨阿米。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但是,山田的副手山本是个急性子,看到自己的主旨受气,他哪里受得了?他把族长从人群里拉出来,手起刀落,老人就这样人头落地。
山田回过神来,见老人倒在血泊里。他只有忍痛割爱,一刀将山本也杀了。
山田好像很气愤,说杀害无辜,我不管他是谁,统统的杀掉。
但是,老百姓呢?不管这些,见族长死了,所有的人愤怒起来,他们开始乱了,越挤越拢。
局面越来越不可收拾,机枪手喊了声预备,朝天空连放三枪,气氛才控制下来。
晒谷场上的老少爷们高呼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日本鬼子滚出中国去!
这种场面,山田站在队伍前面,尴尬的说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你们也看到了。老人的不幸,我也很同情。所以,我杀掉了我的副手。
如果你们硬是要逼我的话,我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到时候,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要杀就杀,要刮就刮。人群中骚动起来。
山田收住笑容,露出了杀气!
他举起手来,示意机枪手准备!
千均一发之际,我跳出来。说山田君,看来,你也并不怎么样啊。
山田看着我,先是一惊,接着是转怒为喜,说你果然是一条汉子,佩服佩服!
我说,你这样对待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有意思吗?
我也是沒办法呀,我不这么逼,你会出来吗?
既然你要抓我。我跟你走就是了。你现在就把他们放了,怎么样?
呀西。不过,我知道你的功夫,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先把你梱了。才放他们走。
君子一言。
山田接过我的话说:驷马难追。说完点点头,命令士兵先把我五花大绑,然后才放了老百姓。
阿梅本来想拦住我,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知道我的性格,我想干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我更知道,山田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趁机屠村,然后把全部责任推到我身上。
阿梅见我抓走了,急忙找到二毛和大水。
二毛首先建议:我们半路劫人。
半路劫人?怎么劫?
二毛说,山田回铜鼓山的时候,胡子垇是必经之路。而且,他一定会在那里把阿米哥杀掉。我认为:我和大水可以各带一队人马埋伏在胡子垇两边。你躲在引桥下,我们打山田的时候,你趁机把阿米哥救出来。
阿梅一惊: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其实,我也知道,我是山田的心腹大患,这段时间连连遭挫,夜夜恶梦。他巴不得把我碎尸万段,现在抓住了,他能不兴奋么?偏偏他又生性多疑,怕夜长梦多,他怕阿梅劫人。于是,就决定在回铜鼓山的路上,在胡子垇解决了。
山田出了李家庄,凶相毕露,说阿米,我佩服你是一条汉子,就不想你死得太痛苦了。怎么样?我够朋友吧?
既然被你们抓了,怎么死都由你决定。我阿米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一个男人。
好,既然这样。山田停下来,让五花大绑的阿米站在路中间,然后立在马后。他骑在马背上,两腿一夹,喊一声驾。就见马飞起来了。可怜的阿米没走几步就倒在地上,任由马儿拖着。不一会儿就晕死过去了。
一直拖到胡子垇,山田才停下来,这个时候的我已经血肉模糊,不醒人世。
山田又命令士兵泼水,我才慢慢苏醒过来。
怎么样?亲爱的勇士,这样好受一点吗?
我鄙夷的看了山田一眼,说谢谢!不过,你山田的本事也不过如此。还有什么绝招尽管使出来吧。
现在的你,可以用中国一句话比喻。
什么话?
煮熟的鸭子,嘴硬。
我也送你一句话。
好啊!说。
穷途末路。
好吧,我也不给你磨嘴皮子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叫胡子垇,知道嗎?我现在就送你上路。哎呀!可惜了,一条汉子就这样没有了。
我鄙夷的摇了摇头。
说实话,山田今天没有屠村,杀掉阿米也算除了一块心病。以后就可以长治久安。
不过,山田会如意吗?阿梅以最快的速度,已经藏在引桥下,二毛与大水按计划埋伏树林两边。
看得出来,山田一队人马,一边使出各种招数折磨我,一边又怕有人劫持。他就是在这种复杂情绪下来到胡子垇。
二毛在道路左边,大水在道路右边。见山田到了胡子垇,等他们的人放松警惕的时候,二毛喊一声打,两边的子弹就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接着就是手雷弹。
山田蒙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援救,他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东躲西藏。
听到枪响,阿梅伸出半个脑袋,只见山田重新骑在马背上,马在原地转圈。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个地方的人除了阿米外,还有很多不怕死的。
阿梅扣动板机,打断了山田那匹大白马。就在白马倒下去的瞬间,山田也摔了下来。他顾不上疼痛,站起来逃命去了。
趁这个机会,阿梅冲出去,朝山田开了一枪。但由于救人心切,只打中了他的胳膊。
山田的队伍见主旨逃命去了,又看见阿梅追着开枪。他们也是唯恐避之不及,一个一个的有多远跑多远。
二毛和大水见阿梅追山田去了,二毛说:大水,你赶紧的去救阿米哥,我超近路去帮阿梅。
大水说:你去吧。说完,大水从小腿上抽出尖刀,把阿米身上的绳子割断了。阿米哥,我背你走。阿梅姐断后。
阿米忍住疼痛,咧着嘴说没事。你赶紧的去追二毛吧!我从这边超近路去截住山田。
大水说:还是我背你走吧。
我也没有多想,捡起刚才山田遗落下来的驳壳枪,扭着脚就追过去了。
山田没有武器了,一面扶住受伤的胳膊朝铜鼓山方向逃蹿。还一面走几步回头看看,他担心有人追上来。
原来,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肚子饿了。两条腿怎么也使不上劲。他就看了看旁边,下面就有条水圳,清幽幽的水流着,他喉结颤动,管不了这么多了,不论怎样,喝口水能抵挡一阵子。
山田喝了水,就听到旁边的茅草里有窸窸窣窣声音,他先是警惕起来,接着就小心的挪过去。当他知道是自己的同胞时,狠狠的骂道,八个吖噜!
日本人嘘的一声,叫他蹲下来。并且用手指了指他的身后。
山田回过头来,这一看不打紧,他看到二毛正在地毯式的搜索。没办法的情况下,他只有躲在冬茅草里面了。
而二毛,就要搜索到山田的时候,从铜鼓山方向传来一队人马,正在向二毛的方向抱操过来。我看得清楚。
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我只有开枪,这样做是告诉二毛。
二毛听到枪声,抬起头来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我发出的信号,他才看到山田的援军。他赶紧的示意大水和阿梅,都向我这边靠近。
山田感到奇怪,明明看到有人搜山,怎么就跑了呢?他站起来看了看,没想到这一看,就看到了希望。他的援军来了……
第十六章:大胖出招
我和二毛汇合后,阿梅和大水也赶到了。那些援助山田的日本鬼子听到枪声,就向声音的方向追来。
追到我们刚才的藏身处,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搜!一定走不远,明明是这里,肯定能找到的。
找来找去,找了半天。只看到一个废弃的石灰窑,留下的痕迹到这里就终止了。他们看了看石灰窑,里长满了青草。他们就朝里面开枪。说,就算藏在里面也打死了。
真是有惊无险!我们几个人确实藏在石灰窑里,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可能不知道,石灰窑还有引火口。我们就藏在引火口,要不然,我们就真的完了。
最气的当然要算山田了,好不容易抓到的人。还给跑了。早知道是这样,一刀杀了,岂不是更解恨?可自己明明知道会耽误时间,还是听之任之。结果,还失去了几个帝国军人。又弄得自己这么狼狈。
这个时候,他又喊来了大胖,说你还有什么办法?这次,只要抓住阿米,活的死的都可以,不杀了他,誓不为人!
大胖说,要他死,还不是您一句话!
说得这么轻松,这么久了,怎么不见你抓到他?
之前,确实是我失误了。
如果能够抓住他,我之前说的话还算数。
是真的吗?大胖把嘴巴伸到山田耳朵边问。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大胖又说了几句什么。
山田就笑了,说讶西。
大胖说了什么呢?能让山田咧嘴笑的。肯定是关于抓住阿米的锦囊妙计。
笑过之后,山田说:不可。
为什么?
我虽然对李家庄不是很熟悉,但也听说过,里面地方宽广,且地形复杂。特别适合打游击。最主要的是,他们又恰恰擅长打游击。我们进去,说不定就钻了他们的空子。
大胖总是自以为是:我在这里长大的,里面的面积到底有多大,我当然清楚,最多也就百十个平方公里。对你们来说,也就巴掌大的地。那些说里面面积大的,都是一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乡里人。这次由你亲自指挥的话,一定手到擒来。
山田被大胖夸得,开心极了。
阿梅来到我房间,帮我清洗消毒。然后问我,疼痛是不是好一些了?
好多了。我说着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说你看,我又是一条好汉了。
阿梅说:还是注意点,一旦感染了就麻烦了。
我娇嗔道:晓得是这样,我全愿多痛几天,你心疼的样子就是暖心。这些几,我真的要感谢山田先生呢。是他让我领略了什么是爱。
你那么想痛?阿梅说着,举手就打我的胳膊。
啊哟!
啊?打痛了吧。她心疼的扑过来问。
没事。看到阿梅心疼的样子,我说一点也不疼。
这个时候,大水来报,说大事不好了。
阿梅离开我,走到大水身边,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山,山田又来了。
山田又不是沒有来过,你何必这样惊慌?这样:阿梅如此这般交待了几句,说你去准备一下吧。
大水说:大胖从小在我们这里长大,对我们这里熟悉的很。我还是觉得把他们放进来好些。
放他们进来?
是啊!只要我们想办法把他们引入深谷。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呢。
我知道了。 阿梅说,对!敌人过了吊桥,你就开始佯攻,一定不要恋战。这样的目的,我们在村口埋伏一部分人。如果他们不进村,你们就在村外打,如果他进来了,我们就想办法让他们进入后山。
他们会听话吗?
不一定听。但我们可以逼着他们进入深谷,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
二毛的任务就是,等山田进了村就把吊桥撤了。切断他们的退路。再带着人跟在他们后面,还是用游击战的方法。
阿梅又指着大水说:你把山田逼进山里以后,就藏在芦苇荡里,要是敌人没有进村,二毛的人赶紧从村子右边抱抄过去与大水一起堵住敌人,这样就与阿米形成了包围圈。只要敌人进入了深山,我们就可以慢慢享受了。拖他一年半载的都可以。大家听听清楚了没有?
听淸楚了。
好!大家分头行动!
不一会儿,大胖果然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又来了,他站在吊桥外,不断的喊话:我是大胖。几天前,我本来是要保护你们的,你们也看到了我的诚意……
今天,你们依然不要害怕,皇军说了,他们是为了东亚共荣而来的,这次还是为了抓那个阿米。皇军还说了,只要抓住阿米,不管是谁,大大的有奖。
守桥的人叫青山,从小就看不惯大胖。上次,大胖就是这样骗他进来的。要不然,族长大人也不会死掉,阿米也不会被抓,也就不会受伤。想到这些,他就气,就吃不下饭。现在又来骗人,猪崽好卖墟墟来,哪有那么多的猪崽?他故意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你把桥放下来吧。我进去就给你十块大洋。十块呢,你一年的收入呀!
可是,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可我一个仔儿也没看到。
上次,时间太匆忙,我的记性不好。这样,我把上次的一起给你,你记好了,一共是二十块大洋。
那好。可是,你千万不要开黑枪啊。
放心吧,我说话算数。
青山和大胖是同年人,头上扎一条毛巾,勾着头,看上去土得掉渣。他把红樱枪插在地上,吊桥果然缓缓的向下滑落……一米,两米……忽然间就停住了。
怎么不动啦?快点快点。大胖急得不断地喊话。
我担心你们说话不算数……
啪!有人开枪了。
山田回过头来,不由分说,一个耳光,打得大胖火冒金星,关键时刻出西西。他气不过,还举起手上的驳壳枪要把人杀了……
大胖说:不是我……
青山受了伤,吊桥猛的滑下去。敌人见了,蜂涌而至。就在大家涌上桥的时候,青山突然醒来了,他睁开眼睛,心里骂道,这些狗娘养的,老子今天就让你好看。说着,他举起钩刀一刀一刀的砍。绳子劈哩叭啦的响,由于人多拥挤,加上沉重。突然,哗啦一下断了。桥上一部分人都跌入了万丈深渊。少数几个没有过桥的,阿米在后面,用机枪把他们收拾了。
这一下,敌人就损失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人,直接就朝村子的方向跑步去了。
到了村子前面,大胖故戏重演,不过这次,回答他的是一颗子弹。本来,二毛瞄准的是山田司令长官,没想到大胖鬼使神差的跑到山田前面献计献策。子弹正好落在他左臂上。
山田退了一步,他在判断子弹打来的方向。他说这边的干活,正准备从左边大门进去,右边的人也来了一枪。这一枪却打中了山田的副官。接着,从各个方向打来了子弹,山田无法判断了,他觉得自己是中了埋伏了。可是回过头去,后面是断桥,没有退路了。那么,就只有硬着头皮干了。
而阿米,因为吊桥切断了,弯了很远的路才进入村子。这时候,山田巳经退出了村口,失去了消灭他们的最佳时机。
不过还好,这样就可以顺利的按照阿梅的第二个方案,将他们赶进深谷。
山田退出了村口后,本来想向平原一带杀过来。没想到,二毛带着他的队伍,加上大水的兵力。山田的武器再先进,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无法施展。
这条路不仅夹窄,最主要是悬崖峭壁。在这里,一夫当关,万夫莫过。就算山田用钢炮轰,一点效果也没有。
这个时候,我已经从东门口爬上来了,就看到山田这个家伙,正要吊钢炮。这个时候,山田也看到了我。他兴奋起来,叫大家准备战斗,嘴里还叽叽呱呱的说,阿米终于出来了。这个人,死的活的都要,哈哈哈,只要杀了他,每个人都有奖励。
我说,山田先生,你怎么还不想放过我呢?
放过你,你的大大的坏。
二毛趁着山田和阿米对话的时候,这个机灵鬼,偷偷的把所有的队员分散掩蔽起来了,自己一个人摸到山田后面。
山田看形势不对,只有往回走。这个时候,被大水堵住了。他们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最终逼进了深谷。
在深谷里,山田指着大胖说,你这个废物,你不是说,你在这里长大的吗?怎么迷路了?要不是看在你刚才为我挡子弹的份上,我现在就一枪毙了你。你简直是个耻辱,被他们赶来赶去的,好玩吗?
山田司令,我也没有料到啊,阿米这个人狡猾狡猾的。不过,你现在不能杀了我呀。
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进入深谷,四周峭壁嶙峋,你要想出去,那是白日做梦。
你还敢威胁我!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绝对不是。
山田以命令的口气说,还有什么好办法?快说!
大胖说,我们先向前跑,因为阿梅还没有过来。要想活命,就只有比速度。
呀西!
大胖讨好的说,你不是中国通么?
是啊!这不是李家庄吗?
是的。这里還有个名字叫樟树弯。
樟树弯?山田想起来了。哎呀呀,原来是这里,山田捶胸顿足,真是大意失荆州。他确实在一本地方志上看过,有个叫樟树弯的地方……
樟树弯就是我们这里呀……前面就是松树林,过了松树林,就是漫山遍野的樟树。所以叫樟树弯。那里,风景秀丽,景色谊人。同时也是迷宫,谁进来谁就该死,这是战争死穴。
山田这样想的时候,阿梅已经赶来了。
二毛说,姐,下一步怎么办?
怎么办?我们赶紧的跑步前进。他们一旦越过了深谷,战线就拉长了。
是啊!二毛一惊。
急什么?现在是翁中捉蟞。
阿梅说:不能轻敌。
大胖吊着胳膊,叫住山田长官,献计献策。
什么事?
是这样的,阿梅肯定会超近路阻击我们。我们的钢炮,现在是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近路在那?
大胖指了指,近路就在那里。
呀西!赶紧的!
钢炮很快就架好了。
阿梅并没闲着。她已经兵分两路,一路人去通知里面通知各个村,必须把吊桥吊起来。这样,就算山田过了封锁线,他们也出不去。她自己带着的人,直接去围追堵截。她想,只要切断了敌人的退路,一切就OK了。
阿梅又转过身来对我说,你也有事做了。
你下命令吧。
你可以跑步吗?
可以!
你就带几个人去恶狼谷,大胖从小在这里长大,万一吊桥过不去,他就会选择从那里逃生。本来,我是不想杀他的,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人。但这个人在日本人身边,始终是个祸害。只要把他杀了,敌人就成了无头苍蝇。山田就会困死在这片辽阔的大草原里。
恶狼谷?
是啊!怎么了?
没事。我是说之前没听说过这地方。
怎么没有?阿梅脸一红,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是去了那里。你看你这记性……
哦,我想起来了。
第十七章:阿梅受伤
最想不通的就是山田了,自己是个正规大学毕业的军事专家。曾受过天皇陛下的嘉奖。今天,却在一个土包子面前,越来越显得束手无策。
刚来中国时,他在南京一带,目睹了南京大屠杀的全过程。他知道,一个军人要具备的基本素质是什么。
来到湖南后,他把在南京那一套残忍手段几乎都用过了。一路打打杀杀。那个时候,他是何等的雄心勃勃,又是何等的威风!每到一处,旗开得胜。
自从到了山溪洞,至从阿米出现后,他就开始头疼了。现在,他越是想抓住这个人,他就越是陷得深。
更没想到的事,现在深陷在这个泥塘里,何去何从,由不得自己了。
最气的是,陷在这个深谷,信号没有信号,与外面根本联系不上。要知道,打仗的人失去信号,就像太空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他越来越感到大事不妙。这一仗打得这么窝囊,这么被动。山田问大胖,你不是说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吗?
是的。
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这是深谷吗?
知道啊!当时的情况,你更加清楚,他们把我们赶来赶去,就是要把我们赶到这里来,这就是目的。
山田大吃一惊,你总是有借口。你现在赶快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
是!大胖说,我们现在还有两种逃生方法。
什么什么?两种方法?绝望中的人,听说两种方法,简直是太兴奋了。
接着就失望了,大胖说:第一个就是去找当地人,求他们放我们出去;第二个就是去恶狼谷。两条路似乎都是绝境!
放我们出去?
是的。
你觉得,他们会吗?
不配合,我们就屠村!大胖也学到了日本鬼子那一套。
山田没做声了。离开的时候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走出深谷,就算你大功一件。
山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还有一条呢?
如果当地人这一关失败,我们就只有穿过恶狼谷……
又是谷……
大胖两手一摊,是的。
我现在需要你去弄吃的来,傻瓜!
大胖说:只不过屠村嘛,必须得到你的首肯。为了活着,只有下死手。他们不同意,就怪不得我们了。他们没人了,吊桥就由我们控制了。
山田走了。他走,实际上就等于黙认了大胖提的建议。
于是,大胖下令,赶紧架钢炮,计算好距离,然后向肖家庄开炮。
结果,太远了。炮弹无法打到目的地。
山田骂道,这是浪费炮弹,难道不知道计算距离吗?
是的!我忽略了,是我的错。大胖一个劲的检讨。
山田说:要打肖家庄,就必须先打阿梅,不然的话,怎么打肖家庄?
于是,大胖重新下令,调整目标。
炮弹在阿梅身边炸響,这种武器在当时来讲,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她就问二毛,二毛说,我也是听阿米哥说的,这是炮弹,比大炮的威力小一点。比炸雷的威力又大一些。最关键的是,它灵灵活机动,射程远,最适合携带。
真是没想到啊!还有这样的武器。正可谓招架无力,躲闪不及。她望着天空,她沉默了。突然,阿梅一阵晕眩,倒在地上。
二毛见阿梅受伤了,就冲了上来,抱着她就走。刚刚离开,炮弹就打过来了。二毛说好险!要不是因为你受伤,刚才的炮就死定了。真是因祸得福!
二毛看了看受伤部位,自言自语,还好,伤在胳膊上,皮肉之苦。伤到内脏就麻烦了。
阿梅咬了了牙,忍住疼痛,说你给我听好了,如果要胜利。必须先弄到它。你现在就去!早一分钟弄到,就少一份牺牲,就多一分胜利。
那你呢?
你不要管我。我会自己掩蔽起来的。
然后呢?
阿梅说着咬了咬牙。
你,你还是要注意休息。
你不要管我,赶快帮我把机枪搬过来。就去弄钢炮!
你要搬机枪干什么?
你只管搬过来就好了。
二毛听了,只有服从。
他把机枪摆好后,阿梅说,天要黑了。你马上去找阿米哥。我这里,日本人暂时出不去。趁着天黑,你想尽办法弄到钢炮,这样,我们就掌握了主动权。
那你呢?弹片还在身上呢!
痛就痛吧,没有生命之忧,你怕什么呢?你听好了,必须弄到钢炮!
你这样……二毛差点就要哭了。
走吧走吧,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就哭脸,丑不丑咯?赶紧的,把眼泪擦了。
没办法,二毛只有擦掉眼泪,喊了两个人过来,交待注意事项就匆匆走了。
二毛找到我,像个小孩一样的,呜呜呜的哭了。
我不知道他哭什么,就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只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
当我听到阿梅受伤的事,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就站起来。
你去哪里?二毛问。
去哪里,你不知道吗?我要去看阿梅。
不要去了。
为什么?
阿梅姐说了,没有弄到钢炮,谁也不要去见她。她说今天晚上,无论我们想什么办法,就算弄不到钢炮,就想办法毁掉它!她下了死命令!
那……那走吧。
去哪里?
你不是说弄钢炮吗?
就我们俩?
啊!还要多少?
你这是急傻了吧?你以为去拿金条?那么沉重的东西,就算弄到了,怎么搬回来?
对对对。马上集合队伍,夜袭深谷。
去深谷,你以为随随便便就可以去吗?
我笑了笑,看来,我是真的急傻了。看着二毛傻呼呼的说。
赶紧的,去村里拿绳索。
听到二毛的话,几个人才急急忙忙的回到村里,每人带了绳索。然后偷偷潜入深谷附近。在深谷里纵横,绳索是必须的武器。
谁?守夜的人问。
二毛也不做声,直接走到他身边,说时迟那时快,扣住了人家的脖子。我也抓住一个。开始的时候,鬼子还挣扎了几下,不一会儿就没有动静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二毛不仅力气大,胆子更是惊人。只见他快手快脚脱了敌人的衣服,然后穿上,背着枪就走。
刚走几步,岗哨问我们:干什么的?
我说:给你们送吃的?
送吃的?
是啊!你们不是饿了吗?
是啊是啊!
趁他靠近的时候,二毛一拳打过去,就把人打晕了。人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把人杀了。干净利落,一点也不含糊。
我也换了衣服。挑着吃的,胜利的进入了虎穴。
可能是因为太饿了吧,这些人一点警惕也没有,听说有吃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抢了。
而山田,偏偏是个多疑的人。他问道,你的什么的干活?
然而,我也是个急性子,见山田这样问。就说,怎么?只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我就是你在找的阿米呀。
呀西,你的胆量,果然不错!
比起你,我逊色多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在自己的土地上,脚踏实地。而你飘洋过海,轻飘飘的,你都敢来。所以,我不如你。
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你怎么想都是可以。
看得出来,山田认出我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能喷出火来。巴不得一口生吃了我。而他又想演绎一下他的风度。这个时候,要是有摄像机,一定是一个相当滑稽的画面。
我说:山田君,你很虚伪。
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到你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尖刀。
山田笑了笑,对待你,我还需要武器吗?
我也笑了笑,我肯定是赢家。
你拿什么跟我比?
随便你。
那就来吧。
我站在山田前面,做了个招呼的手势,两个人就这样拉开了架势。开始的时候,他试探性的出招。我也在试探。可以说,山田的功夫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几个回合过后。山田渐渐的出虚汗了。慢慢的,就见他体力不支。
其实,我的拉伤也没有完全好,一用力就痛。但我停下来问道:怎么样?是饿了吧?
山田踉跄了几下,就用官刀顶着地。这一天被气的,径囊疼痛,吃不消了。
而二毛那边。他挑的面粉糍粑很快就抢吃一空。他们那里知道。山田派出去的人,早就被自卫队抓住了。我们就将计就计,做了些糍粑过来。
正好这个时候,二毛就跑过来了。
我说怎么样?
现在,他们正在喊肚子痛。
我喊了声山田,看来今天,你不行了。不如这样,你进去吃點东西再来与我决战吧!
山田踉踉跄跄的向钻房走去。就见那些吃了面粉糍粑的人,一个个痛得在地上打滚。他看见了,气得哇哇怪叫。
山田说,之前,我还敬你是一条汉子,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N0,我说,这叫做兵不厌诈。你还记得在胡子垇吗?当时,我也是生死一线。
才几天的事,山田怎么会不记得呢?他气就气在这里,每次看到曙光的时候,自己就会处于被动状态。今天又是。
我说,不记得就算了,我只是告诉你,我不会轻易被打倒的。
就在这个时候,从另个一方向跑来了一队日本兵。原来,刚才吃东西的人全部是伪军。
因为日本人在另一个营房里。他们都带了干粮。他们看形势不对,跑过来就是一顿扫射。情急之下,我就势一滚,开枪打伤了山田的脚。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又一连射杀了几个人。这样的速度,就连山田看了,都吓了一跳:这个人的射击水平,完全是凭感觉啊!
听到枪响,埋伏在山顶上的人,都纷纷顺着绳子下来了,这些人,土生土长,就像经过特别训练的老兵,枪法都是一等一的。一场近距离的游击战就这样开始了。
阿梅那边,暂时是安静的。因为受了伤,她痛得不行,几次晕过去了。好在大水听说了,就及时赶了过去。见她的伤在胳膊上。就拿根木头叫她咬住。
你,你要干什么?
我会干什么?里面的东西没取出来,伤口会发淡的。我是说,你不怕痛的话,我就帮你取出来。
阿梅听说了,点点头。
大水说,你要忍住哦,很痛的。
没事。
没想到,大水真的敢做。他把尖刀放在火上烧了烧,说是消毒。然后就把刀尖对准伤口直接插了进去,眨眼的功夫就把铁片取出来了。
阿梅啊的一声,就晕死过去了……
之前说过,我的枪法全凭感觉。所以,根本不需要瞄准。最适合这样的夜晚,枪一响就一定会有人倒地。这种情况下,日本人越来越谨慎了。
我告诉二毛,我们带的子弹有限,打久了,于我们无利。必须速战速决。要不这样,我把他们引到山上去,你带着弟兄们把钢炮抬走。实在抬不走的,就沉在水里。他们一旦没有了武器,就像瞎子丢了棍,无法与我们抗衡。
二毛一惊,阿梅姐也是这么说的。
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交流,离开的时候,又朝敌人开了枪。敌人看到我,尽管不敢围追堵截。但也不想放过。这正合我意。我站在山坡上,时不时的给他们开一枪。在夜间打仗,看的是眼快,做的是手快。隔三差五的就杀一个。弄得他们胆颤心惊的又不能放弃。
二毛也是急性子,趁机会搬走了两台钢炮,弄不走的就翻到水里去了。这个时候,才开枪提醒。我看到了,就闪到沉沉的夜色中去了。
深谷,又归于平静。
山田见钢炮不见了,才知上当受骗。又一次气的咬牙切齿。
第十八章:大胖死了
山田听说钢炮不见了,瞬间变成了一头发怒的狮子。有钢炮,逃出去,也许还有一线希望。现在,连这根救命稻草都没有了,他彻底的失望了。
副官献计献策:山田司令,我倒是有个主意。
山田一惊,谁叫你进来的?出出去!滚出去!
是。
嗯?怎么还愣着呢?
我……我……我提个建议。
山田瞬间的思维,缓和了下来:说!
不如,我们派一个小分队,夜袭阿梅。只要过了深谷,就可以直捣肖家庄。说不定是一个转机。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山田说,对对对!阿米偷了我的武器,阿梅那边应该是虚的。趁这个空档,你马上带敢死队去。哎呀,这主意不错。
副官立正、敬礼、离开。
山田自言自语:阿米呀阿米,你一定还在欣赏偷来的成果,抢劫带来的快乐……那就让你快乐吧。我也让你尝尝失去心爱之物的滋味。
二毛和我把钢饱抬回来。高兴的不得了,这些日本人,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其实,他们只是武器先进。而我们只是少休息了一会儿,就把武器变成了自己的,又灭了他们的嚣张气焰,真是一举两得。
我站在窗户边,看着西边,阿梅在那里守阵地。想到她,很是欣慰。受了伤,第一时间,居然想到钢炮。真是了不起!
二毛说,搭把手。
我立刻回味过来:干什么?
把钢炮抬出来。
抬出来?
是啊,享受一下这家伙带来的快乐。弄一个炮给山田。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我们两个人,摆弄来摆弄去,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懂了。
我说,二毛,你去把炮弹拿出来吧。现在就试。
好啊!二毛是个急性子。三步两步冲出去。不过,一会儿又回来了。与出去时,恍若两人。
怎么了?
二毛把头上的瓜皮帽一抓,狠狠的甩在桌子上,哼一声:他妈妈的皮了……我是糊涂虫!
你说什么?
别说了,越说越气。
到底什么嘛?
二毛把脸转过去,屁股对着我:炮弹一个都没有带出来,你说气不气人?光背个架子出来,有卵用啊!
是蛮气人的哦。我说。我在二毛身边找个位置坐下:急急忙忙的。忘记了,也是在所难免的嘛。何必生气呢?也许是山田命不该绝吧。
二毛看看我,你倒是想得开。
想不开又能怎样?你这样急,就是急死了,有用吗?如果我们这样想:山田没有钢炮了,拿什么与我们抗衡?这样一想,不就想开了吗?
二毛咧咧嘴,气氛缓和了许多。
这样就对了嘛。
呃?我想到了阿梅和大水。我问你咯,你说这个时候,山田想干什么?
干什么?一定是暴跳如雷。
气过之后呢?
二毛站起来:就会想如何逃出深谷。
对呀!他逃命,肯定会从阿梅这边……走!马上集合队伍,援助阿梅。
山田确实是这样的,他的副官得到指令,一刻也不敢怠慢,马上组织了十几个年轻人,摸黑过来了。
阿梅取出了弹片,喝了碗水,刚刚躺下,也在想,这个时候,山田在干什么呢?她一惊,就大水大水的喊。
听到呼叫,大水冲过来,说阿梅姐,什么事?
你马上派几个人,密切注意周围的动向。
已经安排好了。
不。你要亲自督促。我估计,二毛的钢炮已经得手了,山田一定会狗急跳墙。
阿梅说,如果没有钢炮了。山田为了活命,一定会想方设法吃掉我们。你告诉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好的。我现在就去。
阿梅点点头,去吧。
大水出去不久,就感觉不对劲,明明风平浪静的,那些狗尾草却在移动。他立刻回到阿梅身边,说阿梅姐,我感觉他们已经来了。
阿梅爬起来,紧紧抓住重机枪。来了?到哪里了?
就在附近。
阿梅嘘一声,并住呼吸,一动不动的。果然就看见狗尾巴草在移动。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小时候玩的太多了。对于射击,阿梅的水平更是一流的。可以这样形容,她打枪从来就不用三点一线,全凭感觉,一打一个准。
日本人确实来了,他们身上不仅扎满了狗尾巴草。他们移动的时候,真可谓谨慎。不过,现在的阿梅看得清楚。只等他们上前,就立即扣动板机。
再不能等了,阿梅想,她突然喊一声打。
几挺机枪同时开火。他们根本就没想到,做梦一般就把自己葬送了。
不过,让阿梅没想到的是,山田真的老奸巨滑,他不只是让副官带人前往侦查。他与大队人马紧跟在后。只要阿梅开枪,后面的人就直接打阿梅。
阿梅因为伤痛,加上刚才用力太猛,伤口流血了。她仍然死死咬住敌人不放。
我和二毛听到枪声,知道大事不好,泥一脚水一脚的,什么也不顾了,直往阿梅这里跑。
接近阿梅的时候,才感觉不对,日本鬼子的火力全部集中在阿梅這里。我对二毛说,你从右侧,我从左侧,打山田的两翼。
好!二毛说了一个字就走了。我也来不及多想,很快,我和二毛冲到山田两侧就。山田知道来了增援,就命令士兵不惜一切代价,杀出一条血路。
我们毕竟人少。很快,他们就冲出了深谷。外面就是平原了。
二毛气鼓鼓的,打了一阵就不见了,他带着十几个人超近路追山田去了。
大水怕二毛吃亏,也背着冲锋枪超另一条路去拦截。
我也带了十几个人穿小路横过去。
山田的人冲出平原,总算松了口气,就叫住大胖,说休息一下子吧。
大胖说:不能啊!万一他们追来了怎么办?
其实,我们已经在他们前面了,我们也休息了一会儿,主要是商量如何弥补损失。
大水说:这个地方易守难攻,有我一把机枪就够了。阿米哥,你就去那边吧。
我看了看,两条道,都是必经之路。相对而言,大水所在的位置,危险系数大得多。我知道,他一定是考虑我还没有完全康复吧。
我说,还是我守在这里吧。
大水说,你是看我不起吧?
怎么会呢?我的意思是你还有老娘要照顾。
你不是也有父亲吗?
好了好了。我只有去了另一个路口。
这一次,日本鬼子还是决定集中突围。而他们选的线路,正好是大水那条。我发现情况不对,就赶过去,可是已经迟了。
当敌人踏上山坡时,这些敌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撞。
大胖看形势不对,就对山田说,你叫他们集中武器佯攻。
哦?
中间的道路比较薄弱。
中间?山田不解。
是啊!大胖说,我的意思是说,我想办法摸过去干掉他……这样,你就安全无恙了。
这个瞬间,山田好像有些感动。眼睛红了。
好!山田说:我派人掩护你。
大胖默许,他跑了一阵,就匍匐在草丛中,在接近大水的时候,山田开火了。而大水见有人攻打自己,也调整了枪口。
大胖匍在草丛里,见大水专注于防击。他举起了步枪……
正在大水集中精力的时候,一颗子弹穿进他的胸膛,他努力的站了站,还是握着枪扫了一阵,因为流血过多,最终倒了下去。
趁这个机会,山田这边喊一声冲啊!人就拼了命的跑。
大水再次睁开了眼睛,见大批敌人朝自己冲过来,他铆足一口气,缓缓的站起来,又是一顿突突突。大胖冲过去,补了一枪,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所有的人,像决了堤的洪水冲了过去。
一会儿,山田冲出了深谷。他问大胖,下一步怎么办?
大胖说,还是照之前说的方案吧。
这个方案就是从肖家村突围,这是最快的捷径。当地人不合作,就屠村。这也是日本人的一贯作风。
山田听了,再也没有说莫言两可的话了。而是当机立断,直取肖家村。
话分两头,当阿梅听说大水牺牲了,山田逃出了深谷。她气得不行!她身上受伤,取弹片,甚至连父亲去世,哥哥和妹妹的离去,母亲把她赶出家门,她都没有流过一滴泪。
大水的死,深深刺痛了她,这个又老实又勤快的人。就这样离开了我们。她忍不住流泪了。
而我看到山田逃出去了,就知道大水凶多吉少。当我赶过去,果然听到大水牺牲的消息。
哎!我长长的叹口气。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当时为什么不多坚持一会呢?
阿梅反过来安慰我,说已经这样了,人死不能回生。再说,就算你在这边,这种情况下,也没有胜算的把握。既然是这样,你死他死,我都心疼!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知不知道杀害大水的人是谁吗?
是谁?
大胖。
又是大胖!我咬紧牙关,他们不是血表吗?
这个畜牲,为了自己,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我摇摇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简直畜牲不如。
赶快,阿梅说,想办法拦住山田。为大水报仇。
听了阿梅的话,我瞬间恢复了意思。是啊!只有抓住山田,杀了大胖,才解心头之恨!
而山田为了尽快逃离,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我说,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正在肖家庄。看来,肖家庄也会有危险。
是啊!阿梅一惊道。
现在的山田,就是个溺水者,肖家庄就是救命稻草。一个逃命的人,岂能舍近求远呢?
你说得对!阿梅说。
我说:是这个道理,第一,恶狼谷路程太远,他们不可能舍近求远;第二,恶狼谷一样危机四伏。这种情况下,他们肯定会选择肖家庄。
阿梅说,你赶紧带一队人马超近路去肖家庄找肖队长,不不不,她马上否定了。肖队长不认识你,还是让二毛去吧。说不定山田已经到了肖家庄。同不同意,他们都有危险。所以,必须全速前进,配合二毛消灭山田!
其实,二毛知道大水牺牲后,带着人直接去了肖家村。大胖果然进了村,他像个落水者,见人就抓,抓人就喊,放我们出去。
他们抓到的人,正是肖队长。
肖队长见日本人朝村庄走来,就组织大家赶快藏起来了。他回村子的时候,正好看到山田。山田脸上堆满了笑容,说你的,良心的大大的好!赶快的带我们的出去,皇军大大的有赏!
哦?是皇军啊!你们一定饿了吧?我先给你们做点吃的。
山田听了,一把抓住肖队长。我的不要吃的。
不要吃的?
对!
你要我怎么帮你?
大胖走过去,你赶紧的把吊桥放下来!
放吊桥?好。他一边答应,一边想办法应付。
昨天,二毛就已经派人通知他了。再看他们,慌慌忙忙的样子,巴不得立刻过去。
大胖赶紧說,皇军命令你赶紧放下吊桥。
肖队长说:好啊好啊!
呀西。
肖队长在几个口袋里摸了摸,说钥匙放在屋里了。说完就急急忙忙往家里走。
山田见人要走,急了。说你的干什么去?
肖队长笑笑说,去拿钥匙啊!
山田摆了摆手,叫大胖派人跟过去,不要让他耍什么花样。
肖队长走了几条巷子,躲在屋里的人,看到他身后跟着日本人,知道情况不妙。就赶紧的叫人去找二毛。
肖队长的儿子知道后,拔腿就跑,正好在路上就遇到了二毛。他们认识。他叫了声二……二……二毛哥。日本人进村了……
二毛说,我知道。
肖华回到家,正好看见父亲身边跟着两个日本鬼子,他们正用枪顶着他的脑袋,就急中生智说走错门了,转身就走。
日本人说:站住!你骗谁呢?回自己家还会走错门?说着就让他和肖队长走在一起,说过了桥才能放人。
山田见肖队长果然来了,想不到这次会这么胜利,正在得意的时候。肖队长已经放下吊桥。他们兴奋起来,也是这个瞬间,他们把肖队长推下了谷底……
正在他们得意的时候,二毛一声令下,两挺机枪同时开火。
山田傻了,他站在桥头上不断的后退……而后面的机枪更是猛烈。
大胖见形势不对,就带着山田退到林子里掩蔽起来。没想到又与我狭路相逢。
大胖看到我,说怎么又是你?
我说,这叫冤家路窄吧。从第一次与你摔跤开始,经过这么些年,你还是不争气。注定了你不是我的对手。怎么样?服不服呢?
甘拜下风。
我们说话的时候,山田准备朝我开枪。可惜迟了一点点,关键时刻,我从来不含糊。
见山田倒下去了,大胖战战兢兢的,跪地求饶:阿米哥,看在一个村里长大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
我说,当时,你的弟弟鸡巴也是这样求我的,结果呢,我一转身,她就开枪。所以,我觉得你们一屋人,饶不得。
弟弟是弟弟,我是我……
你更坏!连你的血婊都杀。
大胖感到了末路,但还是想拼一拼。没想到,二毛在后面看到了,一颗子弹红结果了他的狗命。
第十九章:本田是个短命鬼
杀了山田,村子里安静了一段时间。
然而,我看阿梅,仍然满腹心事的。就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山田已经消灭了,应该高兴才对啊!
阿梅叹口气:山田是消灭了,我们这里也确实是安静了。可是,又来了个叫本田的。你知道吗?这个人,比山田更毒辣,更残忍,更坏!
本田,我听说过。这些侵略者,跑到中国来野,让我烦躁了,照样收拾。
你没听说?
听说了一丢丢。
上个星期,本田就组织了一次活动,到农户家抢粮食,收了好几万斤呢。你知道吗?这是农民活命的家伙!他在收粮的时候,烧
杀抢掠样样干,人家不同意,他就杀人……
是啊!我在想,粮食藏在哪里?
暂时存放在铜鼓山。
这么多粮食,不是只自给吧?
当然不是。听说是上面下达的任务,目的是要运到长沙去。
我一听站起来。
阿梅说:怎么了?
既然是要到长沙。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狗娘养的,抢我们中国人的粮食,给日本人吃,反过来打我们中国人,真是岂有此理!
呃?阿梅突然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你这个表情,怪吓人的。
我们是不是可以来个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是啊!
比如?
既然他们要把粮食送到长沙去,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在路上把它劫了?
好啊!我们想到一块来了。
只是,这么多粮食,放在哪里呢?
可以送给小方啊。
小方?
小方又在哪里?
你不知道?
我想起来了,小方因为受了伤,现在在部队做后勤工作。战士们饿着肚子打仗,如果我们把粮食劫了,然后送给他们,你说,我们是不是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做了贡献?为打击日本侵略者出了一份力?我一惊:你还别说,这确实是一件好事情。只是……我们要好好谋划一下。
谋划?
谋划是肯定的。你想啊,这些日本人,干什么事都谨慎。运送粮食这么大的事,还会随随便便?
再谨慎,就是多死几个人而已。这些吓不到我們。
对呀,打游击,我们最擅长。我们两个人就这样,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一直聊到天亮。
阿梅说,这次行动,最多去几个人就可以了。
我觉得,既然是打游击,当然可多可少。不过,劫车地点选在哪里。才是关键。
我的意思,最好是过了湘谭才动手。
为什么?
因为,过了湘潭,离长沙就不远了。就算杠,我们也杠到长沙。就算发现了,几百里路赶过去,已经迟了。
好!就这么定了。但是,你想过没有?本田这个人比较多疑,思想激进,考虑问题又周密。这次征粮,周围的老百姓恨死了他。听说,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要吃掉我们村。还说一定要为山田报仇雪恨呢。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现在,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我的伤?已经好了。我这里,你不要担心,你现在就把二毛叫来。
现在?
当然。你想啊,日本人是四个轮子。而我们靠两只脚,六百多里地,不提前出发,怎么赶得上呢?
二毛这个人,还像之前,快手快脚,一边吃东西一边跑步过来了,声音到人就到:阿米哥,什么事?
打日本,还干吗?
干!你干我就干。
不过,这次不在家里了。
去哪里?
是这样的,你想不想小方?
想啊!
这样就好,这些日本人抢了我们的粮食,你知道是送到哪里去的吗?
小方摇摇头:不知道。
我告诉他:他们是要送到长沙去给日本人吃,然后打我们中国人。你说可气不可气?所以,我就和阿梅商量了,在路上劫了他们的粮食,再送给小方他们。这样,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嗯,是个好办法。什么时候动手呢?
就这两天吧,我们必须赶在日本人动身之前,迟了是肯定不行的。
是啊。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漂亮一点。神不知鬼不觉得……要不要叫天亮过来?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机灵,又有力气。做起事来干净利落。我喜欢他。
我想了想,这个人除了读书少点,其实天资聪颖,体质又好,什么事情,提头知尾。上次在滴水洞,如果没有他的机智,早就全军覆没了。
二毛说,你这个人怎么了?一点小事想半天。可以就可以,不可以就拉倒。
我说:可以。我明天就去把他喊过来。
不如不叫了。
为什么?
你刚才说的时间,那么紧迫,如果等他,又得半天时间,就来不及了。
二毛,你说的也有道理。当天晚上,就把几个人喊拢了,就准备动身了。
那个时候,几乎没有人坐车,全部靠两只脚丈量,走起路来一阵风,再加上赶时间。三天三晚就到了湘潭,肚皮贴在背上也不知道饿。
突然,我们看见路边有个饭店没有上锁,就敲了敲门。老板说,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停业了,你再往前面走一走吧。说不定还有吃的。
为什么不营业了呢?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老板说,天天打仗,哪里还有人吃饭啰?再说,什么时候来个炮弹,性命堪忧,谁还有心情挣钱呢?
哦,那我问你,前面有没有吃饭的地方?
对方摇摇头,如果说真话,肯定没有了,我们也是硬着头皮在这里多待了几天。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呢?
当然。反正我们要走了。
我们听了,暗自高兴,说你们什么时候走?
东西都准备好了,马上就走。
现成的地方,现成的工具。等他们一走,我们赶紧弄了点吃的,然后就坐下来休息。然而,坐了不到两个小时,就看到前方来了几辆卡车。
卡车到了门口才知道,正是运送粮食的。第一辆,前后架着机枪,车上坐了十多个人。第二辆和第三辆全是大米。
日本人从车上跳下来,首先排好队,说了些什么听不懂的话。就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人问道,这店子是你们的吗?
笑话。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阿梅没好气的说。
日本人再一次看了看阿梅,头上抱一块头巾,上穿一件蓝底白圆点的大襟衣服,她倚在门口一边嗑瓜子,一边扭屁股。
你们有几个人?
你不会数数吗?
说话的时候,本田过来了,说你的是老板娘?
阿梅翻着眼珠子说,是的。怎么了?
我们要在你这里吃饭。
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我们没有粮食了,菜也没有了。
笑话,既然是开店子的,怎么会没有粮食没有菜呢?
天天打仗,哪有心情开什么鬼店咯?只是我们现在无处可去,才暂时住两天而已。
本田想了想,老板说的也许是实话,没有粮食就沒有粮食吧,反正车上有的是,菜也带了一些。
本田说:好吧。你们只管做饭就行。
好啊!阿梅一阵欢喜:本田不认识我,岂不是更好!
你们去准备吧。我们吃了饭还要赶路。
阿梅听了,把手上的瓜子一丢,拍拍手,屁股一扭一扭做准备去了。
人在饥饿的时候往往总是忽略一些问题,比如警惕性。本田现在就是这样,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穿着大襟衣服的女人正是他要寻找的仇人。
他们吃饭的时候,我从里屋踉踉跄跄的抓着酒瓶子出来了。
日本人闻到酒香,也没有多想就过来抢。
本田喊一声,所有人震住了。只有我,我行我素。
本田走过来,威严的站在我面前,伸手抓住我。你的是八路的干活。
我醉醺醺的,什么八路九路,你是想八路还是怕八路?
本田气得把我一推,我倒在地上。
他从腰间抽出指挥刀,举起来……
我踉踉跄跄的,没事一样的又喝了一口。
阿梅赶紧的跑过来,挡在我前面,说老总,这是我的男人,他的脑袋有问题,你的千万不要与他计较。
本田听说了,又看了看我的言行举止。就摇了摇头,把指挥刀插入刀鞘,离开了。
不一会儿,我又从屋里抱了一大坛酒出来,弄得满屋飘香。
阿梅说,反正我们以后不做生意了。想喝的就喝,怕死的,不喝就是了。
于是,不怕死的,先滔一碗尝了尝,说好酒。
没喝酒的看了,也不见他们出事,就争先恐后的抢着喝了。
这些狗一样的,呀西呀西的叫唤,还说这个女人良心大大的好。
执行任务的时候,本来是不准喝酒的,无奈士兵们都说,这么热的天,这么好的菜,喝点就喝点吧。
你们知道什么?
呃,我们知道,就是不允许喝酒嘛。中国有句老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副官更是个酒鬼,又是本田的得意门生,他说:你是担心那个阿梅吧?要出事就不会等到现在。再说吧,不可能这么巧吧?千里迢迢的到这里来。
本田听了,开始是半信半疑。一方面看到喝了酒的人,一个个精神抖擞;一方面又觉得离李家庄那么远。于是,就黙认了,士兵们见本田没有反对,不一会儿就把所有的酒全喝了。
就在他们尽兴的时候,所有的人软绵绵的,站都站不稳了。才知道上当受骗。本田愤怒的举起大刀,可一切都晚了。
第二十章:奇遇孙队长
这个时候,阿梅笑吟吟的站在本田面前,露出了本来面目,说本田先生,难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本田一惊,才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你,你你,你是谁?
你说呢……
你是阿梅?
阿梅狂笑,只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
这种羞侮性的口气,本田那里受不了!他举起了指挥刀。然而,明晃晃的刀只是摇晃了几下,人就像软带一样缩在地上了,动都动不了了。
阿梅用脚踢了踢,本田已经无力回天。再玩下去也没多大意思。就把枪收起来。用本田的指挥刀结束了本田的狗命。
杀了本田后,我们一刻也没有停,立刻跑到停车的地方。二毛说:阿米哥,你开一部,我开一部。
好啊!
可是,当我们坐进驾驶室,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摸索了半天,就是不知道怎么启动。
阿梅说,这里有个孔,是不是插钥匙的?
我说,对呀。我们忘记拿钥匙了。
阿梅说:这东西,肯定在司机身上。我们只好重新下车,急急忙忙返回到饭店。打开门一看,又是一惊,所有的尸体不见了。
我和阿梅一看情况不对,习惯性的掏出手枪。二毛拔出手枪的
同时,就把自己隐蔽起来。
尸体不见了,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是清楚的。果然,就听到屋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示意大家密切关注周围。就打了个滚,翻到窗外把自己藏起来了。见我这样,他们几个人也翻到另一边藏起来了。
我说:此地不宜久留。
阿梅说,粮食怎么办?
我说,这么金贵的东西,就是舍掉性命都不能放弃。
二毛听了,他是个急性子,一冲冲到汽车附近,学鸟叫:尖嘴怪尖嘴怪尖嘴怪。
我知道他的暗语,就是要我赶紧出去。而我呢,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轻举妄动!
二毛急了,拨出手枪重新返回过来。推开门就看到玻璃外面有穿日本制服的人。
而我在想,他们肯定知道我们,可为什么不开枪呢?
我估计,阿梅的想法跟我一样,一个重步跨了出去。我只有追上去。
我追到二毛,问他现在怎么办?二毛说:你和阿梅先走,我来掩护你们。我和阿梅听了,也没有多想,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冲到驾驶室踏脚板上。同时喊道:不许动。
阿米?
听到喊我的名字。我更是一惊,小方?怎么又是你啊?还穿日本制服哩,差点被你吓死了。
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化装是为了保护自己嘛。
那些尸体都是你们挪走的?
小方点头。
难怪,我说这种步伐,怎么这么眼熟,又不敢确定。原来是你。还好,我没有开枪。
小方从驾驶室跳出来。擂我胳膊一拳,你还想打死我呀?
我不是没开枪吗。
我们相拥而泣,真是想不到,我们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了。
兄弟情缘嘛。二毛在旁边说。
你是……小方回过头来问。
二毛啊,你不记得了?我介绍说。
哦,我想起来了。小方说,你们的胆子真够大的。这么远跑过来,还不会开车,就往战场上跑,真是胆大包天!
没办法呀,你想想,这些日本鬼子在我们的地盤上无恶不作,烧杀抢夺样样做。到头来,抢了我们的粮食,杀了我们的同胞。最后,又把粮食运到战场上,帮助日本鬼子杀我们中国人,你说我们心里好受么?
也是。小方说,在部队,都说我勇敢。现在看来,我惭愧呀,你们才是有勇有谋。特别是阿梅,一个女孩子,能一马当先,统领民兵战斗。
阿梅说,哪里,是阿米哥的功劳。再怎么样,我们杀的敌人屈指可数。而你们就不同了。
你们才是真正的英雄!向你们学习呀。小方说着说着,话峰一转:不过啊,这次,你们确实有点冒失,你们知道吗?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们有几个人都站起来了。
我在想这件事,不对啊,明明都弄死了的。
可能没弄到部位。小方继续说:再说,就算你们得到粮食,前面还有日本人的岗哨,你们能混得过去得吗?
阿梅说,我们只想抢粮食,然后送到你们那里去,其他的,没想。现在想起来,确实有点冒失。
你们不会开车,以为启动了就到到长沙了?没那么容易……搭帮我们来了。
我说:我是这么想的,挡杆上不是注明了挡位么。大不了开一挡慢慢爬……
是啊!我也在想。我只想怎样才能找到你。现在遇到你,叫什么来着?叫,叫有意栽花花不法,无心插柳柳成阴。
是的。经你这么一讲,我不由得冒一身冷汗。
我们一行回到李家庄,吃喝玩乐,坐在巷子里天南地北的海聊。就看到二毛的父亲,他问:这段时间,你们去哪里了?
什么事?
我一直在担心呢,你们炸掉了铜鼓山的碉堡,然后把山田的队伍也灭了……
阿梅说:你是怕他们报仇吧?我告诉你吧,我们这次还灭了本田,把他的粮食也抢了。
啊?你们也太胆子大了吧!
怕什么?自古以来,强者为王,弱者为寇。只能说明他们的日子到头了。
我们说话的时候,父亲也跑过来说,你出去,应该带着你的弟弟一起走,让他锻炼锻炼,可以让他长点见识。
你是说让小米跟着我?
是啊!不行吗?
他那么瘦弱。你以为我们去玩吗?再说,你也看到了,打仗是要死人的,好危险呢。
父亲说:就是因为他瘦弱才需要煅炼嘛。
你身边也需要人照顾,我一再强调。
我?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如果你真正放心的话,我会找机会让小米与我们一起。你可要想好了,打仗是要死人的。
尽吓唬我。父亲说。
我说:不是吓唬,是真的。走吧?
去哪里?
我想到处看看,虽然本田死了,说不定又来一个基田鬼田什么的。反正日本人多。
好吧。
我们走着走着,刚刚走出村子,就见路边的草丛里微微的晃荡了一下,我站住了。
发现什么?阿梅问。
我嘘的一声,示意她不要说话。路边的草丛还在晃动,表面上看,风吹草动,但我是个细心人,走过去说:出来吧。小心我的枪走火。
说话的时候,果然看到一个人从草丛里跳出来,笑着说,难怪你们每次都能胜利,警惕性真的了不起啊。
阿梅说,谁跟你嬉皮笑脸的?
对方收住笑脸。
阿梅打量一眼。
我却说过奖了,这种天气,就算一只鸟飞过,也能风吹草动,何况是一个人。
来人双手包拳,只见他粗胳膊粗腿。头上梱一块长帕,大角裤,布扣子衣服。看上去,很像地道战里的李向阳。
你是?
我的问话还没有落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阿梅已经绕到人家身后去了,突然给一枪托子把他打晕。说赶紧的把人弄到村子里再说吧。
你怎么能这样呢?
特殊时期,不能大意啊。
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好人坏人,谁会写在脸上?
争论的时候,我们又回到住处,我急急忙忙把绳子解开:你到底是谁?
那个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了笑,说你就是阿米吧?你们的警惕性,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得多多了啊!
阿梅突然一惊,难道你是孙立……孙大队长?
就叫孙立。
哎哟喂,失敬失敬。阿梅双手合十,上次,山田在云背追击我们的时候,就是你去铜鼓山的。不然的话,我们就被动了。后来,我们一直都在找你呢,没想到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今日相见,却是用这样的方式,真是大不敬啊!
孙立爽朗一笑,特殊时期嘛,理解理解。换了我也会这样。我就知道,你们今晚一定会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弟弟小米不服气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们炸碉堡,杀山田,劫本田的粮食。我都知道!
我说,我们在滴水洞交战那次,真的要谢谢你!
不必客气。孙立说:当时,你们的计划虽然周密,没想到山田留了一手,只怕连大胖都不知道。我们去铜鼓山搞他一家伙。就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您是怎么侦查到的?那一下,确实帮了我们的大忙。不然的话,我们腹背受敌,那就麻烦了。
阿梅问,你来找我们,应该还有其他的事吧?
看来,你也是性情中人,我就干脆直说了吧。你们去长沙也看到了,这些可恶的日本鬼子总是用飞机运送大炮,运送弹药和粮食,弄得我们的子弟兵很被动……
你的意思明白了。我们去!阿梅说。
哎呀,与你们聊天就是痛快,一点就通。
我却在想,本田这么精明,既然有飞机,怎么不用飞机送粮食呢?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还不知道。你是在想,本田这么精,粮食又这么金贵。他为什么不用飞机运送呢?我说的对不对?
对!你是怎么知道我想的?
跟你这么久,你的想法,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大队长说,既然你们愿意参与炸机场,我们就好好分析一下。
我说,分析?分析就得去现场,没有看到家伙,纸上谈兵。肯定不行!
孙立说:你说的对及了。难怪你们总是以少胜多,把游击战运
用得恰到好处。
我说,大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大队长说,我先把机场的情况介绍一下,让你们心里有数。然后,你还要带些人去。说着,孙队长在地上画了个图,一边说,敌人有一个团的兵力,全部是精良的武器。而我们现在只有民兵加土铳。
阿梅说:硬拼肯定不行。
二毛说:偷袭?
孙大队长说:我也是这个意思。
第二十一章:我们在耒阳
离开大队长后,回到家里,怎么也睡不着了。
总感觉,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才是拯救民族大众的前辈!曾经,我以为杀了山田,杀了本田,劫了粮食,就感觉有多么了不起,现在看来,真是可笑。
经过这次聊天,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才知道日本鬼子有多么可恶,有多么肆无忌惮。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强大,他们路上有汽车,天上有飞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们需要补给,一个电话就到了。炸弹一响,物资就摧毁了,人就没了。中国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都抵挡不住他们这样摧残!
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大队长的话大大的刺激了我。他让我斗志昂扬的同时又让我觉得自己多么渺小。对!我想,当务之急就是炸毁机场。只有这样才能减少部队的死亡。才能救民族于水火!
我坐起来,抽了一根烟,又抽了一根烟。仍然没有一点睡意,就披了件衣服走出去。没想到,晒谷场上也有一个抽烟的。那块石头,曾经,大毛死的时候就坐在那里,也是死在这里。我走过去,原来是二毛。
噫?阿米哥。你也没睡啊?
我紧挨着他坐在那块石头上,石头有点挤,屁股挨着屁股。我说:今天听了孙立的话,就睡不着了。
我也是。二毛说。
我说:這些日本人嚣张透了,坏透了。
二毛一听就气,把烟头一甩,狠狠的踩灭了:嚣张什么,一旦找到他们,我就让他们:地上走不得,天上飞不得。
我说,我们之前做的事,还以为就报仇了,还以为有多了不起,现在看来,真是太可笑了。停一下,我仰起头来,如果我们能把耒阳的机场炸了,比起我们之前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有意义。
二毛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的意思是……
我还是那句话。二毛说:你去,我一定去。我现在还加半句:你不去,我也去。
真的吗?我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我站起来,紧紧的抱住二毛。说我一定去。
那就说好了?
不过……
不过什么?二毛一急,他以为我反悔了。
我说:听大队长的意思,希望我们还能带些人去……
这不是问题。我们自卫队,还可以挑选一部分人嘛。
我说:在家里的人,每人每月发两块银圆。现在我宣布,凡是去耒阳的,每人另外增加两块。
钱多钱少沒关系。二毛说:打日本人,不要钱,我都去。
我拍了拍二毛的肩,你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我喜欢!
很快,我们就确定了人选,选来选去选了十个人,还是由我带队。阿梅和二毛配合我的工作。当天晚上就出发了。
百把里路,快马加鞭,天亮之前也就到了。
大队长见到我们,说你果然是守信的人。他看了看时间,就先休息一会吧,天亮之后,我带你们去现场看看。
呃,我说,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事情没解决之前,就是睡在铺上也是睡不着的,还不如现在就去看看。这个时候,外面还是很安静的。安静的办事效率最好!
大队长指了指我:你真的是个急性子。
我说,不光是我,我指着二毛说,这里还有一个性急的。
孙立说:你说的对。说不定这个时候出去,因为心安。看的更加清楚明了。
临走的时候,大队长又喊来两个人。我一看,一个毛脸胖子:另一个瘦高。我们见了面。大队长又介绍了一下。
我看了看,李队长约模三十五岁年纪,长的武高武大,满脸横肉。他见到我们,并不打招呼。而是自顾自的走路。
大队长介绍说,这就是我平常给你提起的阿米。接着,他又介绍了李队长。
李队长听了不全愿的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嘴里不轻不重的说,我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原来也不过如此。
我伸出双手,表示友好。
这个时候,李队长才抓住我的手暗暗发力。发到八九分力的时候。我笑了笑。你的心胸并不够豁达。
我虽然这么想,嘴里却说。看来,你们并不欢迎我们。于是,我也一边说一边暗暗发力。就见李队长哎哟一声,把手抽了出来。
李队长说,果然是年轻人。
我说,我喜欢你的性格,有什么说什么。
大队长看着我们,面和心不和的,他又不好点破。就文皱皱的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今天,我们的目的就是摧毁机场。这么艰巨的任务,需要精诚合作。
我知道大队长说这话的意思,我没有辩驳。走了不多久,就到了机场附近。
啊哟,好大的机场,只怕有几百亩地。全部用青石围着,围墙有两米高,围墙宽度不少于一米。围墙上面是滚筒式铁丝网。铁丝网上通了电。一有风吹草动,上面就会发出信号。
这么大的地方,却只有一个前门和一个后门,前门出后门进,大门口筑一个城堡,有点像铜鼓山的碉堡,上面的重型机枪摆了一线。巡逻兵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到了晚上,探照灯扫来扫去的,真可谓是铜墙铁壁!
回到驻地,我说,铜鼓山炸碉堡,永兴杀敌人,湘潭劫粮食都要比这里容易。
阿梅说:其实,仔细想的话,哪里都不容易。只是我们运气好,遇到了好机会。这次炸机场,只要我们认真对待,就一定会顺利完成的!
大队长把嘴里的烟吐出来,说炸机场的事,我们曾经不止一次计划。但一直都没有成功,为什么呢?一是我们人手太少,武器不够;二是没有足够的把握……这次邀请阿米过来,不仅仅是因为他有文化,善于思考。最主要的是,他们的行动力很强,思维敏捷。
李队长听了,有点不悦,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不来,我们就不思考了?
呃?话不能这么说,孙立说: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短处,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阿梅说,李队长,打击敌人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如果我们做不好,或者有什么让你看不惯的地方,你可以提出来,我们虚心接受。就是不要怪腔怪调的。这不是大丈夫所为。
孙立笑了笑,不是不是,李队长也不是这样的人。可能是我突然把你们叫来,他一时不适应。过几天就好了。
我叫你们过来,也是经过对你们长时间的观察,比如:铜鼓山炸碉堡,永兴杀日本鬼子,再到云背围剿,到湘潭劫粮。杀山田杀本田,这些都充分显示了他们的大智大勇。
当然,我们的李队长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每一次出击,从来不含糊。
但是,纵观整个,各有各的优势,各有各的不足。现在,只要我们捆绑在一起,取长补短。我相信,这次的行动就一定会成功。
经大队长这么一说,李队长铁青的脸有了笑容。他站起来说,是我不好意思,是我小肚鸡肠。
我说没关系的,说开了就好了。
大队长说:这就好了嘛!接着他又说:大家知道,日本人的武器装备本来就厉害,加上这些可恶的飞机……他们处于被动的时候,往往总是用飞机轰炸。我们的前方战士死伤惨重。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争取早一天炸了机场,就可以早一天减少死亡。
李队长听了,第一个开口,说这么大的机场,敌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巡逻,里三层外三层的。我们就像狼群吃大象,不知道怎么下手。
阿梅說,据我观察,直接炸机场肯定不行。
哦?想必你有想法了?孙队长说。
我觉得,假如我们制造混乱。把他们的注意点分散……
孙立说:说下去……
再用声东击西的办法……
孙大队长听了,哎哟喂,一句话,说一半留一半的,真是急人。
李队长听了,也是个反应极快的人。他说,经过阿梅的提示。我知道怎么做了。
哦?这么快就有办法了?孙立大队长问。
当然。你知道吗?我们可以先从仓库入手,给自己制造机会。你知道吗?仓库和机场,距离不足五公里,只要仓库这边弄出点动静,机场那边的人就会过来支援。当然,如果不过来,我们就炸掉仓库。如果机场的人过来,我们就先炸机场。
我说,对!用这个办法,我们就完全可以牵制两头。
对对对。孙大队长说,我们就制定这个方案,讨论一下,如何开展。
阿梅笑了笑,这是险棋,也是最佳选择。日本人肯定不是傻子,武器库一旦炸了,他们拿什么跟我们抗衡?就算有飞机,又有什么用呢?所以,这边的敌人一旦听到炮声,肯定去支援。而我们两边都埋伏。待他们行动的时候,我们就抓住最佳时机炸掉机场。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伸出去的拳头,躲让不及,就只有挨打。
李队听到分析,说真的是刮目相看。他再也不是刚刚见面的时候,不服气的表情了。取而代之的是尊重。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队长问我,,我看你打枪的时候,都不用瞄,是怎么回事?
我说,打仗的时候,哪有时间瞄?
你是神枪手啊!
过奖了。你的枪法也不错啊,都是十环。
李队长一边抓头皮,一边说,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出丑了。
呃,你谦虚了!
说着说着,就转移了话题,要不,你去武器仓库。
为什么?
没什么。我笑笑,其实,在哪里都一样。
什么意思嘛,想说不说的。
我只是想和阿梅在一起。
哦!是這样的话,可以理解。
不过……
不过什么?
经过几天的观察,日本人是下了功夫的。
当然咯。
一个仓库,一个机场,就安排了一个团的兵力。而他们重点又把兵力放在机场。仓库这边一个营,机场这边两个营。轮岗放哨,每岗两个小时。这样做避免了疲劳。所以,我之前说的打疲劳战,已经不可能了。在这里,我主要观察了一下,薄弱点就是靠山体的部分,只是这个地方太危险了。那么,你就干脆从这里下手。
这个地方我知道,只是我有恐高症。
啊?是这样的话,还是由我去吧。我说,我在深谷打山田时,那里的山更高,我们每个人都是拿根绳子吊下去。
二毛听我说了,就开始磨拳擦掌了。他说,吊绳索是我们的老本行,要得。
我们十个人,除了阿梅和天亮去了机场,其余的八个人跟我一起摸黑来到山上。其实,比起李家庄,这里的山相对矮一些。我说先由我和二毛下去,其他人在上面候着。
我下去后,先用皮箭打掉了炮楼上的探照灯。打这个灯,我是花了心思的,打重了,玻璃炸开,敌人就会知道是人为的,就会引起骚动,不利于我们。所以,只能打个小孔,灯泡进了空气,它就不会亮了。然而,用力方面必须恰到好处。
果然,就见日本人,到处检查。趁着黑,我和二毛抓住敌人就死劲的拧脑壳。拧死了就拖开。当我们进入第三道关卡时。这里的敌人比起外面的,条件相对要好一些,他们围着火炉一边烤火一边喝点小酒,见到我们到来,开始的时候还打招呼。一看不对,就准备报警。不过,我准备了皮箭和小石头。
我们打开仓库的门,从这头走到那头,里面全是吃的用的。没有武器。二毛说,什么情况?糟糕!
怎么了?
这是粮食仓库。武器不在这里,赶紧出去。
我说。既然来了,粮食就粮食吧。人是铁饭是钢,一歺不吃饿得慌,没有粮食了,他们照样会急死。
对呀!只要烧了,同样会引起骚动。
二毛总是充满了活力。他赶紧的找了一些柴火堆放在一起。还说,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出去找孙队长吧。
不问了。
为什么?
你以为这是走亲戚啊?这样走来走去,天就亮了。
二毛想了想,说也对,既然进来了,先烧了再说吧。
我说:你先出去吧?
怎么了?
哎呀,叫你出去你就出去,这是命令!二毛看看我,还站着不动,我两眼一瞪,他才愤愤的走了。我又回到值守那里,找来了火柴。又找了些易燃物,才点燃。这干柴烈火的,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第二十二章:阿梅受伤
二毛不服气,又不得不服从。他最终离开了。本来是往左走的。他怄不过,就故意往右边行,可刚刚转了个弯,就看见两个日本人站岗。他一想,难道这里就是仓库?也许是好奇心驱使,又或者是固执所至,他身上正好穿着日本军服,就大摇大摆的朝这两个日本人面前。
你的什么的干活。
二毛没有回答,而是笑笑。就在会合的一刹那,二毛的两只手迅速的扣住日本人的头,左手向左右手向右用力一拧,日本人就一命呜呼了。另一个日本人发现情况不对,正要举枪,二毛一个纵步,手脕乘势遁入脑门。这个人也没有了呼吸。二毛赶紧从他们身上取出钥匙,开门一看,里面的东西,简直让他喜饱了。
二毛兴奋的在仓库里走过来又走过去,这里的大炮小炮,各种各样的枪和各种各样的子弹,看花了眼。有相当一段时间,二毛都忘记自己的使命了。
他抓住一挺机枪,摆弄了一会儿,那突突突的声音特别好听。对了,一定要背一箱子弹。两只手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好像摸不够似的。
不巧的是,巡逻队经过仓库门口的时候,没有发现值岗人员,就鸣笛。听到鸣笛声,二毛才醒过来。才知道自己的使命。他赶紧找到炸药库,把炸药背出来。然后,沿着仓库摆好,又把线连接起来。这个时候,外面越来越乱了,敌人知道大事不妙,所有的人都向仓库这边围过来了。
我这边,二毛出去后,我也是心急火燎的,刚刚忙完。我急急忙忙的点完火,就听到鸣笛。当初,我还以为是我被发现了。我仔细一听,声音是朝另一个方向去了,才知道是二毛出事了。我来不及多想,点燃了柴火就冲了出去。本来,我是从左门出的,可刚走了两步,就看见前面封锁了。我又转回来,往右边的方向走了不远。推开大门就看到二毛。
他正在连接火线,我冲过去说:你走吧,我来。
阿米哥,你怎么来了?
左边的门堵死了。我就知道是你这边出了事。我跑过来,果然是你。我一边说一边背了几梱炸药码在门口,然后又背一条机枪架在上面。
敌人站在门外不远的地方,这种情况下,前进不能后退不得,又不能开枪。特别看到我把机枪架在炸药上,个个都提心吊胆的,都感觉末日到了。
不一会儿,就看见二毛已经把线连起来了。他叫我赶紧的从后门走,走十几米远就是我们下来的地方。上面的人听到信号,就会拉上去。我知道二毛的意思,只要我出去了就没关系了。
我听了二毛的话,赶紧用橡皮筋拉住扳机,这样的意思,无疑就是,万一敌人冲进来就成了自杀式枪击。我离开机枪追过去,果然看见二毛躲在石头后面,说时迟,那时快。他按下了启动。就听到里面从远到近的爆炸声。里面的气浪好吓人哟。二毛看到我来了,也就放心了,拉着我往后就跑。
我们二人冲出去,一人拉住一根绳子,上下用力。
敌人看见影子往山上逃跑,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朝我们开枪,不过很快就逃命去了。
我们坐在山上,上面看下面,就像看烟花似的。看到仓库里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的,一浪高过一浪的。真是过瘾啊!
偏偏这时候,二毛喊,阿米哥阿米哥。
什么事?
你看机场那邊……
我转过脸,机场那边也是火光冲天。我的心就像浸在蜜饯里一样,不知道有多甜。又或者,那边有多大的火光,我的心就有多敞亮。我高呼起来:胜利了胜利了!整个人,兴奋的像个小孩。
正在我兴奋的时候,天亮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了。突然的转身又走了。
我的兴奋瞬间停止了,猛地抓住他,说你是怎么了,为什么看到我就跑?
哎呀,我就是来找阿梅姐的嘛。既然不在,问你有什么用呢?
啊?你没有看见她吗?
天亮失神了至少十秒钟,才点点头。
天亮的表情,别人不知道,但我是很吓人的。我才想起阿悔去炸机场的事,她确实带着天亮。我感到大事不妙,整个人从幸福的顶峰掉在冷水窖里了。我迅速的抓住天亮:阿梅不是跟你们一起吗?
跟我?明明是我跟着她的,我哪里有这个能力?
我说,我不管,谁跟谁都一样,我就是要人。
看到天亮在这边,大队长也来了,他对我说,你不要着急,我们正在积极寻找她呢。
寻找寻找,我抓住大队长的胳膊喊,人都不见了,想办法有什么用?
接着,我又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就丢下大队长一个人跑了。当我来到油库,这里一片狼藉。
我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汽浪到底有多大?难道冲到对面的水沟里去了?我一急,又跑到水沟这边,可是,只听到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我又想,这么久了,说不定被谁送到医院去了吧。于是,又马不停蹄的跑到医院,一个一个的伤病员去核实。可无论我怎么急,仍然没有阿梅的踪迹。
天亮找了一圈又回来了,气喘呼呼的说,哎哟喂!我的哥,我可到处找你呢。
我没好气的说:找我干什么?
不找你,我找谁呀?天亮成了结巴子:阿梅姐……阿梅姐她……
我睁大眼睛,抓住天亮的衣领,快说快说!
啊啊啊!天亮啊了半天,一句话都没啊出来。
哎呀!你是想急死我呀!
天亮哭了,说阿梅姐可能是被日本人带走了。
我丢下天亮,整个人疯了。
我一走,天亮在后面喊:阿米哥,阿米哥,一边喊一边在后面追,你要去哪里呀?
我停住脚步问:她关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应该是关在城里了。
应该应该。你就不能说具体点吗?
天亮虽然头脑灵活,但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现在已经短路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也不知道啊!
我夺过天亮手上的枪就跑。
天亮说:你这样莽莽撞撞的,怎么救人?
我不管,为了她,我做什么都愿意。
问题是,人没救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天亮一个劲的骂,越骂越难听。
这个时候,大队长也来了,他指了指我说,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原来在这里。他又看看天亮,听你们的口气,是不是知道阿梅的下落了?
天亮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分析。阿梅姐从侧门进入机场炸了油库。被汽浪冲到那条水沟里,就一直没有看她起来。本来,我准备去救他的。就看到好多鬼子追过来了。又加上我受伤了,一急就昏了过去。
你的意思是,你没有看到她本人?
没有。天亮说,当时,我也受伤了。我醒来的时候,拼了命的去找她。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
我听了,脑壳里嗡嗡作响,估计是凶多吉少,就决定去城里找阿梅……
大队长和李队长怕我岀事,不容分说,将我按住,说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大队长说,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也未免也太急了吧!我已通知队里的人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你呀你,我当然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冲动和莽撞,改变不了什么,也救不了人。相反,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搭进去。你好好想想吧……
我的眼里能喷火来,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这个时候,大队长以商量的口气说,如果阿梅抓进去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她暂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为什么?
为什么?大队长反问道,日本人吃了这么大的亏,难道他们这样就能摆休?他们必须挖出幕后指挥。然后一网打尽,这才是他们所要的。
我睁大眼睛,那不是要刑讯逼供么?
这个难说,日本鬼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也可能威逼利诱。但我可以肯定的说,首先的时候,肯定是利诱。只有等他们的耐心耗尽了,才能做垂死的挣扎。所以,我认为,她暂时没有生命之忧。大队长咬着嘴唇,转过身告诉天亮,你在这里好生看住他。不然,阿梅回来了,我们怎么向她交待?
天亮点点头。
你放心吧,大队长说,一有结果,我会马上通知你的。
那……好吧。
看得出来,大队长也很急,只是他,可能这样的事见得多了。又或者他知道,任何事情急是急不出来的。只有沉着冷静才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大队长拍拍我的肩膀,是不是饿了?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经队长提醒,我才觉得真的饿了。但嘴巴都是苦的,又怎么吃得下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跟着大队长去了食堂。在路上,大队长说,阿梅是一条汉子,天亮本来是要求他去的,可阿梅不让,她说关键时刻,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说起来,她比男人还男人。我更认为,她是个不屈服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依照日本人的惯例,一定会贴出告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杀她。
啊?
你不要急,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引出更多的抗日分子。然后一网打尽。
那不是会有更大的牺牲?
也不一定,因为我们不一定按照他的套路出牌。声东击西是我们的拿手好戏,就像今天炸机场。
我看着大队长,心想,明明是阿梅出的主意,现在变成你的主意了。这个大队长,你是怎么了啊?我一气就喊:炸机场炸机场,人都炸没了。
讲了不要急。有些事情,急是急不出来的。再说,打仗嘛,当然有牺牲。
我无话可说了。曾经,我也是这样说服別人的。
你是聪明人,大队长说,如果这么快就能找到阿梅,那还叫日本鬼子吗?
我听懂了,我只说,把这次援救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可是可以。不过,要等李队长回来才最后确定。至于派谁去,怎么援救,我们还得拟订一个最佳的方案。
我一定行的。
正好这时,李队长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大队长问:找到人没有?
人是刑侦大队的人带走了。据说阿梅的伤势比较严重。山本河把她送到医院去了。正在抢救。
知道了,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等人走了,孙队长转过脸来对我说,果然不出所料。不过这样,恰恰说明阿梅不会有危险。这个时候,山本河反而最担心的是,阿梅出事。
下一步怎么办?
先让她治疗,等伤势稳定了,我们再想办法弄出来。现在的关键,想办法告诉她,永远做个没有醒来的人。
我去。
你去?
是啊!
你以为是赶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我告诉你吧,那个里面,除了医生,就是全副武装的日本兵!
总得有人去吧?
当然,等一下,我去找李队长。他会有办法的。
第二十三章:援救阿梅
三木看到机场炸了,心如刀割。他是日本军官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参与过很多战斗。他是第一时间赶到这里来的,直接就到小河边来了。果然就看见河里躺着一个人。
当然,他关心的不是人,他关心的是证明自己判断问题的准确性。然而,离开的时候,查验的士兵说,那个人还活着。
不会吧,他用中国话说,被这种汽浪冲岀二十二米,相当于从十几层楼上摔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他笑了笑,她能活,广东的盐鱼会说话。
是真的。
哦?我去看看。他看到士兵作鼓正经的样子,就过去了。三木一看,还真是的,他觉得是个奇迹。就打电话叫医生过来抢救。
你的意思,还要把她医好?
当然。不仅要医,而且一定要医好!你知道吗?按中国的话说叫做……叫做:放长线,钓大鱼!
这也是日本人的一惯做法,查验士兵明白了。
其实,炸机场,完全可以站远一点,把手榴弹丢出去一样的可以炸掉。也就是说,距离远的话。就意味着人是相对安全的。但是,阿梅不这样想。她要保证百分之百的完成任务。
当时,天亮也提出来,他说他是男的,有力气。可是,阿梅不让。战场上的事,不允许有太多的考虑。成败就在一瞬。
阿梅抱着炸药包,以极快的速度冲到油库附近。炮楼上的敌人看到了不明物体移动,就高度重视,子弹集中扫向她。她都一一躲过去了。她选择了最佳位子,把梱好的炸药靠在墙上。然后,点燃了导火线。才跑出几步,就听到一声巨响……
这个瞬间,她感觉自己完了。巨大的冲击波把她送到天上,又从天上重重的摔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想到,醒来的时候,竟然躺在日本鬼子的医院里,睁开眼睛,就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她忍不住问护士,我在哪里?
护士硬邦邦的告诉她,这是医院。你的运气真好,三木先生救的你。
三木?
是啊!
阿梅不相信,以为这是在阴间地府。护士告诉她,你的伤势很严重,需要住院,需要休息。特别不要乱动……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炸油库,想起了阿米炸仓库的事。哎呦喂,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这时候,她才知道急。
对了,当时,她明确看到仓库起火了,驻守油库的日本兵也在紧急集合了。她才趁这个空隙冲进去的。
也就是说,阿米完成任务了,我也完成任务了。想到这里,尽管疼痛难忍,尽管不能行动,尽管知道自己被抓,她还是感到很荣幸的。
这几天,由于没有阿梅的消息,白天吃饭不香,晚上通宵睡不着。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一样。要么就喝酒,喝醉了就打人。大队长急的要死。他担心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他安排二毛和天亮看住我,可我壮的像头牛,常常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实在没办法了。大队长下令。趁我睡着的时候,用绳子捆起来。
我迷迷糊糊的醒来,就听到隔壁房间在聊天。李队长说:阿梅被三木送到皇军医院去了,正在接受治疗。所以说:她暂时是安全的。
消息可靠吗?
当然可靠,我婊妹在医院里当护士。醒来的时候,她就问过了,那个女的就是阿梅。
如果是这样,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不过,你要告诉你的婊妹,把我们的意思告诉她:在她没有完全医治好之前,就一直装,直到完全好了,直到我们找到了解救她的办法……
那……那时间允许吗?
没事的。
為什么?
因为,日本人治疗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要抓住她的幕后指挥。
哦。我知道了。
你呀你……
好吧。我现在就去。
站住!大队长吼道,皇军医院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吗?弄不好就暴露了。这点小事都不懂,以后怎么干大事?你呀你,你长点记性吧。
李队长停住脚步,大不了,我晚上去她家。
我在隔壁房间听得清清楚楚。既然有消息了,我也就不急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说:大队长,你看我的手,都被你梱肿了,你这是虐待俘虏。
大队长忍不住笑,你是俘虏吗,你明明是革命同志。
我说:是同志,更不应该这样。
哦,你以为我愿意,你不吵事,我会虐待你吗?
我记住了,我不吵事了。
这还差不多。接着,大队长拿条凳子坐下,语重心长的说:阿梅出了事,我们比谁都着急。你倒好,帮不上忙事小,还弄得我们分散精力。你说是不是?
是!是我的问题。
你还吵的话,我还梱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
大队长意思到什么,噫?你小子转变得这么快,是不是嗅到什么气味了吧?
没有没有。昨天晚上,我睡得像头死猪。能闻到什么呢?你是开玩笑吧。
大队长完全忽略了一件事,他们在什么地方聊天,我睡在什么地方。他用食指指了指我,你最好不要玩心眼。
我能玩什么呢?
下午五点,大队长回来了,他问二毛:阿米人呢?
阿米?他出去了啊。
坏事了。
怎么了?
这还用说吗?这头犟驴,昨天晚上睡在隔壁,肯定是听到我们聊天了,今天还装得受了委屈似的。我实在忘了这茬。呃?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出去一个多小时了。
大队长一听,立刻叫李队长,二毛等几个人,赶紧集合,埋伏在皇军医院附近。
其实,我吃了饭就出去了。我在街上逛了两圈,又买了套西装,还挂了一脸胡子。用现在的话说,現在我又成了公子哥了。我大摇大摆的去了医院。又在医院的便衣间换了件白大褂,戴上眼镜,挂上听诊器。比第一次去永兴买食盐妆得还要像。
换了衣服后,我又一个一个的房间找,都没有阿梅的气息。我又回到在医生办公室。我想,既然是三木保护的对象,肯定不会很远。我走到隔壁,推门进去,果然就看到了阿梅。
阿梅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就小声说,你什么时候学会化妆了?
你醒了?
阿梅点点头,眼里噙着泪水,我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你。我现在好幸福哟……
妆化得怎么样?
阿梅嘘的一声,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她说:查房的来了,要我藏起来。听到脚步声,我机警的扑到床铺底下。就听到三木说,这个人,虽然没有醒来,但生命无忧。她对我们很重要,你们的要医好她,同时又要看紧她。出了差错,唯你们是问。听到了没有?
嗨!军医嗨的一声,同时,身子弓成九十度。
三木又说了些绪如如何防范的事项,又看了看阿梅就离开了。
我从床铺底下钻出来,护士拿着药水移步进来,我们躲闪不及就撞上了。她睁大眼睛啊的一声。我扑过去,左手顶着她的后颈,右手压住嘴巴和鼻子。不一会儿就没有动弹了。我想把她藏在床铺下面。觉得不妥,最后脱了她的工服,让阿梅穿上,又把她放在阿梅睡过的床上,盖好被子就离开了。
我说:阿梅,你手上拿着护士器具盒。装得像一点哦。
好的。短短两个字,声音里充满了温柔。只有这个时候,我才看到阿梅的妩媚。
我们一前一后走着,可能是阿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吧,目光闪烁,手脚及不自然。突然,三木的部下喊住她:你的是护士?
是……是的。
哪个病房的,哪个主治医师?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走过去喊道,小李,我到处找你呢,原来你在这里。
日本人疑心重:等一下,你的叫什么名字?接着他又喊住我,左问右问。
看样子,今天是个多事之秋,我管不得那么多了,掏出手枪,想也没想就毙了他。拉着阿梅就跑。同时,也塞给阿梅一把手枪。
听到枪声,整个医院乱成了一锅粥。日本人一边喊一边追:抓住他抓住他。
我和阿梅跑到楼梯口,就看到好几个日本兵往上追,我只有拉着阿梅往另一条走廊走。最后,我看到每到一个出口都是他们的人了,我说没办法了,为了逃命,我们只有跳楼。
你走吧,阿梅说:我来掩护。
不行。
阿梅不容分说推开我。
但我又回来了。
阿梅哭了:还不走的话,我们两个人,一个也走不了。
我说,只有两层楼高,只要你抱住我不松手,就没事的。
阿梅见我死活不肯离开,就拿枪指着自己的脑袋,你不走的话,我就死给你看。
我大声吼道:死吧死吧,大不了我也死了算了。我吼完,同样拿着枪对着自己的脑袋。
阿梅说:你为什么要逼我呢?
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在她哭的时候,我急中生智,一只手拿住她的枪,另一只手抱着她人,就势一滚,就滚到下面的草坪上。
这个瞬间,日本兵没有反应过来,我们也没有反应过来。摸了摸,并没有伤着,阿梅也好好的,我拉起她就跑。赶在前面的日本兵见到我们就开枪,我才想起,才掏出枪来反击。
我们冲进一条巷子里,我问阿梅:刚才从楼上跳下来,你不要紧吧?
阿梅摇摇头说,我只有三颗子弹了。我也看了看,摇了摇头,说我也只有四五个了。
怎么办?
不要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说着,我捡块石头丢过去,敌人以为是手榴弹,立即扑倒在地。我们趁机走到另一条巷子。捡起了地上的机枪。有了武器就有了保障。但没想到的事,里面的子弹也不多了。
外面的敌人,气势汹汹的围过来了。一边说他们没有子弹了,抓活的啊!
阿梅说,看样子,我们今天都要牺牲在这里了。
正可谓,天无绝缘之路,偏偏这个时候,二毛这个人,总是心有灵犀,他摸到我们身边。说阿米哥,我这里有子弹,说着就丢过来几排子弹。同时,他自己也举起了手中的冲锋枪,朝下面的敌人扣动了板机。听到枪响,大队长带着李队长的人在日本人的后面,形成一个反抱围圈,敌人见情况不妙,一边打一边撤退……
第二十四章:天亮不见了
回到队部,大队长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天亮不见了。他一急,转过身来问李队长,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人呢。
李队长右手吊着绷带,解释说:本来是在一起的,我受伤后,就不知道了。我估摸着,他是一边打一边撤退……
你扯这些干什么,我是问你,他人去哪里了。
李队长用力打自己的头:都是我的错。
天亮不见了,我更是急得要死。我把阿梅安排妥当,就跑到大队长那里去了。
大队长说: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呢。
我说,什么事?快说吧。
天亮……大队长欲言又止。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天亮这两个字,又特别想听到,又特别怕听到,看来,天亮真的出事了。
大队长点头:是的。然后两手一摊。
我没有多说,从仓库里抱着冲锋枪,带着子弹就走。
你去哪里?
去找人啊!
盲目的去找,有什么用呢!
总比坐在家里呆等要强吧。语气里不仅充满了火药味,还充满了挖苦。
大队长说:我知道你急,但不能因为急,就顾此失彼吧。我们做事,要有的放矢,盲目从事是不行的。
我不管,我抱着枪就走,医院附近,李队长受伤的地方。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李队长听说了:拉着我:走!我带你去。
我们就这样走到医院附近,李队长说,我就是在這里受的伤,天亮在我的左边。就看到你抱着阿梅摔下来的。当时,日本人围着你。天亮怕你吃亏,就冲到底下。我也跟着他跑到你身边,把机枪递给了你。我来不及多想,就开枪了。
日本人本来是围着你的,没想到,他们反而被我们抱围了。为了逃命,为了打开突破口,就朝我们这边猛的开枪。
听到李队长的解释,我醒过来了,说你回去吧,我朝这个方向去看看。
当时,天亮看到李队长朝日本人突突之后,生怕阿米哥吃亏。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冲锋枪就朝日本鬼子开火,那些倒下去的人,不知道是李队长打死的还是自己打死的,反正他是不要命的突突。
日本人看到自己被抱围了,当然要找薄弱点。而天亮这边又只有两个人。他们没有多想,就潮水般涌来。李队长和天亮,抱着机枪,两脚站立。来吧,日本鬼子,不怕死的就过来。爷爷在这里等着。突然,一颗子弹击中了李队长的胳膊。
天亮见李队长中枪,怒火中烧。敌人的强大攻势,他不断没有后退。反而更加猛烈了。
但是,敌人毕竟人多,他精疲力尽的打了一阵子。最终,因势单力薄被日本人抓走了。
天亮被带到敌人的审讯室,审讯室里站着武高武大的日本宪兵。这是两个屠夫。只见他们,一人手执一条鞭子,时不时的在空中挥舞两下。
虽然是虚张声势,但确实很吓人的,天亮没想这些,而是想着阿米哥和嫂子怎么样了。当敌人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问他时。
他反问:说你说什么?
这样子,日本人看了,都觉得好笑。他们说,这个人要么是智商低,不能正常交流。要么就是不知道我们的刑具有多么厉害。
我来到李队长受伤的址点,找来找去,既没有看到人也没有看到尸体,甚至连血迹都没有。看来,我们应当扩大搜索范围,搜着搜着,就看到一个砍柴的老大爷。我赶紧跑过去问。
大爷反问:找人?
我点头。
可是我没有看到人啊。
不要紧,你仔细想想吧。我睁着眼睛看着老大爷的反应。然而,他一边看我一边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失望之及。好好的一个人,到哪里去了呢?
正在我无所适从的时候。
大爷又回来了,说一个小时前,我倒是看到一队日本人押着一个小伙子往城里去了。
我急忙说,被押的人,长什么样子?
长的高高大大的,穿一件篮布衣服……
我想,这就对了。我又回到队部找到大队长,看看他能有什么办法。大队长一来就问:有信索了吗。
有。
有?
我听樵夫说:天亮是被日本人抓走的。
你知道关在哪里吗?
我怎么知道?
也是。这些可恶的日本人。说不定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我埋怨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去找呢?
大队长说:你不要急,我们马上就派人去打听。
日本人吃了饭,又回到审讯室,开口就问:想好了没有?
你要我想什么?
想什么?想想谁是你们的头,炸机场是谁出的主意?他现在住在哪里。想得清楚明白了,你不但不会吃苦,相反,吃香的喝辣的,要什么有什么。
天亮说:确实是好事。只可惜,我是才来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你是找死,敬酒不吃吃罚酒。日本人侮辱性的摸了摸天亮的脸,提醒说,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人还没长大。不过,我的刑具只要往你脸一贴,疼痛是小事,它立刻就让你成丑八怪。以后就不到媳妇。
不要看天亮长得高大,看上去乳臭未干,行动和感觉都写在脸上。他使劲的翠一口痰,吐到日本人的脸上。还笑着说:呸!爷爷连死都不怕,还会怕变丑么?
哟,不错。很有骨气!日本鬼子说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平常,他们都很善于捏住咽喉。如果你不想死,就说出到底是谁指使你干的?说出来了,皇军大大的有赏。
说什么?你们这些日本人,没有良心也就算了,难道还没有长耳朵吗?
三木皮笑肉不笑,站起来走到天亮身边,是谁叫你这么干的,他是什么人,姓甚名谁,家住在哪里?你说出来了,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天亮抬起头来,说你们不要废话了。
好啊!既然你要死,我也不会让你死得痛快。说着气鼓鼓的,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君子风度。如果是这样,我让你先尝尝吃罚酒的滋味。
什么敬酒罚酒,消灭你们是我们每个中国人最最大的愿望!
那好吧。现在就让你吃鞭子。说完,拍的一声抽过来,只一下就让他皮开肉绽。
怎么样?好受吗?
天亮忍住疼痛,翠了一口痰:呸!
日本人说:原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再给他点厉害的看看。
日本人走到炉火边,火炉里烧着各种刑具:火钳,烙铁。他拿出红彤彤家伙,故意往上洒的水,然后,铁板嗞的一声,水就干了。他说往你胸部上压一压,你的肉就可以吃了。哈哈哈哈!
天亮年轻,阿米哥恨什么,他就恨什么。特别是这些挑逗性的语言,一听就火冒三丈。但他喊道:来呀来呀!爷爷不怕。
日本鬼子本来就是冷血动物。他的所谓人滋,全部是伪装的,是想从他身上得什么。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他抓住手上的烙铁,直接就账到天亮的胸部上去。
嗞一声,天亮就痛死过去了。
三木问:怎么样?这个滋味好受吗?
宪兵摇摇头,硬碴。
把他弄醒!
宪兵听了,提一桶冷水,猛的泼洒到天亮脸上,他又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浑身抽搐,血水直流。但他没有喊一声痛,反而说:还有什么招就使出来吧。有本事给爷个痛快的。
三木举起手,示意他停止这种野蛮的做法。还说:他是我们的朋友,怎么能这样对待呢他?是谁让你这样做的?赶快给我松绑!
是!宪兵唯唯诺诺。
三木皮笑肉不笑的说,听说你叫天亮,是吧?
是的。怎么了?
不错!很勇敢,是个了不起的帅哥,我非常敬佩你。要不是因为战争。说不定我们将会成为好朋友呢。
天亮横眉冷对,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这样吞吞吐吐的,连不爽快。
呃!不急嘛。先喝杯红酒压压惊。 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法国葡萄酒。如果你喜欢,你要多少拿多少。
鸿门宴。
呃!三木笑了笑,举起食指在空中摆动两个圈,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嘛。
天亮冷笑一声,怕只怕,我会让你失望的,你还是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果然爽快,三木说。既然是这样,我就直来直去了,这样就省去了很多时间。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谁是你们的领导人,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只要你说出来了,你不仅不会死,我还会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哦?你就是三木长官?你的条件确实很诱人,只可惜我不是贪财之辈。
就算你不贪,难道你还不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吗?再说就算你把所有的日本人全都杀了,也不能改变东亚病夫的事实。你又何必这样耿耿于怀呢?
你不是中国人,你不会知道我的感受?
是的。站在你的角度想,一切情有可原。不过,这是战争。你我都是不可抗拒的,就算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呸!天亮一口唾沫,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三木脸上,我说了,在我这里,你什么也不是。
他拿块手帕一边擦一边说,哪好吧。既然你坚持,也就不要怪我了。我要告诉你的是,两天后,我们将在西门外斩杀你,到时候,如果不来救你,你就白白死了。如果他们来救你,我照样可以一网打尽。
孙大队长坐在竹椅上,如坐针毯。他一筒一筒的抽着旱烟。两天了,始终没有天亮的消息,派出去的人,始终不知道具体位置。
我找了大队长两次,都没有明确答案。大队长说,没有消息就是好事。越是找不到,说明她对敌人还有用,如果没有用了,说不定就已经把消息传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出去打探的人回来说,后天上午,将会在西门将天亮斩首示众。
孙队长身子摇晃一下,这是最坏的结果了。
这个时候,李队长也来了。说他娘的,可恶的日本鬼,竟然要對一个小孩子下手。
日本人向来惨无人道。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呢?
李队长抬起头来,说大队长,敌人为什么要在西门杀人?
这还用说吗?西门建筑少,视线良好。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在掌控之中。
李队长站起来,说任何事情,都具有两面性。
你的意思是……
我也可以下一足棋。
什么棋?
西门还有个名字叫什么?
大风口啊。
是啊!怎么了?
那里,天气好不好都是个风口。如果我们再准备几台风车,风车里面放些干燥的石灰和迷魂药之类的……
孙大队长站了起来,说说下去。
李队长说,只是那天,所有的老百姓都会参加。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们可以事先每人准备好一块湿毛巾。
而且,周围一定有不少的伪军把守……
几个岗哨怕什么!
不是怕,我是觉得,问题想充分一点,有利于援救。
果然,到了那天,全副武装的士兵把西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各个出口还有伪军把守。舞台上的三木长官不可一世,威风凛凛的看着台下被他们押过来的良民。最后,才点点头表示认可。
游击队员化装成老百姓也挤在里面,他们在寻找下手的最佳时机。
这时候,李队长得到消息,说会场只是为了吸引游击队的。其实,天亮早就被送走了。
孙队长一听,一边找到我和二毛,叫我们骑马操近路去拦截车子。
会场上,那个被绑在柱子上的人并不是天亮,头上用一块黑布套着,我一看姿势就知道不是。
孙立说,我知道了。
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等现在?黄花菜都凉了。
会议照常,商会主席兼维持会长主持会议。他说,炸机场那是破坏东亚共和,不杀不足以民愤。不过皇军是打不垮的,希望有些人认清形式,不要受到坏人蛊惑,不要上当受骗。与皇军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三木说,呃呃呃,捡重要的說,啰啰嗦嗦的耽误时间。
是的。主持点头哈腰。
三木看了看时间,突然宣布行刑。说完,又看了看四周。周围并没有他想要的动静。突然,会场后面一阵骚乱。渐而拥挤不堪。三木问治安大队长。后面什么的干活?
两个人在打架,治安大队长说。
三木没说什么了,他关心的是抓住抗日分子。
第二十五章:救天亮
我和二毛听到指令,就骑上大队长牵来的马。没想到,这匹马欺负人。嘶的一声,屁股前低后高的扭动。不一会儿就把我从它身上摔了下来。不过,我是个不服输的人,左手抓住缰绳,右手抓住马鞍,任由它摆动,就是不松手。几个回合下来,马就乖乖的了。
二毛骑的是鬃色毛,他的马听话些。他坐在马背上看着我,眼泪都笑出来了。
看到二毛笑,气不打一处来:蛮好笑的哦。
不是不是,二毛解释:说实在的,这种逆马,也只有你,才不会放弃。
说什么屁话,放弃了,我们走路去啊?
这个时候,二毛才止住了笑:我没有想那么多嘛。
我说我们赶紧走吧,找条近路,要赶在他们之前,才有办法救出天亮。
二毛说,据猜测,天亮是要送到衡阳集中营去,到了那里,人就没得好了。再好的人也会折磨死。
你想什么?
我,我在想,八九十公里的路程,就算快马加鞭,又怎么能追上四个轮子的汽车呢?
就是嘛!
二毛说,如果我们从东阳渡过河,就可以节省很多的时间。你说是不是?
东阳渡?
二毛点头。
不过我对这一带不熟悉,我只知道,人生地不熟的,有没有船,还是一句空话。
走吧。二毛说:其实我是很多年前走过一次。不要紧的,我们去碰碰运气吧。
你倒是想得开。我们去执行任务,你说去碰运气。这是人说的话吗?
开个玩笑而已,你又何必当真呢?你说,如今这个社会,什么事又有谁能保证百分之百呢?
至少不能开玩笑。
是!是我说错了话。
我们就这样争着争着,很快就到了东阳渡。眼前的大河把我们拦住了。奔腾不息的滔滔江水,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看到这里,我就就想起了我们的东江河,想起了泥石流,想起了小方和大雨。想起了我与阿梅的缘分。
二毛却这里看那里看看,丢下我一个人骑着马到附近转悠去了。他走不久,就看到一户人家,就笑着走过去。
主人说,该抢的都抢走了,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抢了。说着,怯怯的退到屋里去了。
二毛说,老哥,我不是来抢东西的,我是来问路的。
问路?
二毛点点头。
你要去哪里?
二毛三步两步走上前去,说我想过河,有船吗?
船?船全部让日本人搜走了。
二毛从口袋里拿个银圆,塞给老哥。
不要不要。
没事的。
船真的没有。老哥说:日本人怕我们搞破坏,全部收走了,现在,我们赶场,都过不了了呢。呃?你不是有马吗?
是啊!
它会游泳。
真的?
真的。
正在我着急的时候,二毛骑着马过来了。说阿米哥。
你死哪里去了,我在这里急得要死,你没事人一样的。你是要讨人骂。
你冤枉我了。我哪里有心情游荡咯(玩)。我是借船去了。
船呢?
没有借到。
你看你。
不过……
不过什么?
老哥告诉我,马会游泳。
是吗?
我也不知道,我们试试吧。
只能这样了,于是,我们把马牵到水里。开始的时候,马怯怯的,始终不肯下去。最后,二毛说,你在前面牵,我在后面推。马没办法了,就下去了。很快就看到奇迹,马的四肢在水里拨来拨去。果然浮起来了。我和二毛都兴奋的要死,还觉得蛮好玩的,就扑在马背上,扑着扑着,很快就到了对岸。上了岸,又恢复了思维。我们也没有多想,骑着马就追。追了几里路,二毛说:我们是不是追错了方向?
我说,这里我没来过。我看看,正在辨认方向的时候,远处就来了个骑马的。
骑马的说,赶紧赶紧,把这些大石头滚到路中间去。
才听清是李队长的声音。
拦截?
是的。
他们会经过这里吗?
只有两条路,不是从这边就是从那边。那条路,我已经堵住了。也埋伏了人。
我听说了,赶紧的把石头挪到路中间。做完这一切。李队长又说,你们两个人就守在这里吧。估计半个小时,卡车就会过来,天亮就在车里。
那你们……
我们守着那边,李队长用手指了指,如果那边枪声先响,你们就过去。如果这边枪声先响,我们就过来。
我和二毛同时点头。
李队长交代完就走了。
我刚要转身。
等等……他又回来了。
怎么了?
去衡阳,这里是必经之路。听到没有?
听到了。
李队长说:我在前面砍了一棵大树,你的枪法准。要不,就藏在那里。最好打轮胎。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
要是不走这里呢?
另一条路就另一条路吧,我不是告诉你了,那边也守着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就在我们聊天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一辆黄色敞篷车急速的向这边驶来。走近了才看到,驾驶室上面架了两挺机枪,两边侧门,一边四个苛枪实弹的日本兵。大概天亮就在中间吧。我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里来了。
果然,车子到前面就停了下来,司机狂叫:你们的全部下来,赶紧把树挪开。
我数了数,一共才十几个人。我改变了主意,不打轮胎了,而是快速的把这些人全部结果了。打完了后,李队长就来了,说你们果然是速战速决。
我说你会开车吗?
李队长说,不会。
那怎么办?
我来试试,李队长说,这东西,无非就是起步停车。
算了吧。我说,等你学会开车,猴年马月了。还是把天亮放在我的马背上吧。
回到医院一看,我的天啊!天亮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我的眼泪,瞬间就奔出来了。
医生说,你出去吧,我们要给她消炎了。
我看着医生说,他会好吗?
医生说,虽然是皮肉伤,但脉象不平稳。估计是感染了,打支消炎药就没问题了。
真的吗?
医生点点头,不过……
不过什么?
他的胸部属于深度烧伤,可能会麻烦一点。
我听了,双脚一软就跪下去了,说麻烦你了,只要能救他的命,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你起来吧,你不说,我们也会尽力的。
忽然,天亮睁开了眼睛,说阿米哥,我这是在哪里?
在……在医院呢。我惊喜的连话都说不圆了。
看着这个有点稚嫩的帅哥,全身上下没有一寸好肉。却没有见他喊一声痛。我真的很心疼。
医生说,身上的子弹,不取出来的话,会有麻烦。
那就取呗。天亮轻描淡写的说。
医生面露难色,可是,没有麻药了。
不要紧的。
那会很痛的。
天亮说,再痛都没有烙铁烙在身上痛。
医生想了想,就拿了一坨纱布,叫他咬住。
天亮张开了嘴。
医生消了毒,把镊子插入伤口时。但见天亮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豆大的汗珠子从他头发上,身体里涌出来。不一会儿,身上就湿透了。
醒来的瞬间,天亮无所谓的傻笑。又一次让我流泪了。他把手放在我头上,反復的抚摸。就好像受伤的不是天亮,而是我阿米似的。
大队长看到我,安慰说,只要不感染,一个星期就完全可以走路了。
真的吗?
大队长点点头。医生说的。只是……
只是什么?
大队长看了看我,我的意思是说那些烫伤的地方反而让人头痛,一但感染就麻烦了。所以,你一定要有思想准备。
那怎么办?
你的负面情绪有点大。哭哭啼啼的,哪像个男子汉?
经队长说起,我才感觉到无地自容,接着是破涕而笑。不过,尽管笑着,样子比哭还难受。
好在大队长解了围:没关系的,可能你自己受伤也不会这么难过。对吧?
我点头,这是真的。
一个星期后,天亮果然好多了,也没有感染。大队长说:到底是年轻人,体质好,抵抗力强。
谢谢大队长!
大队长说:谢我,我又不是医生。我倒是觉得,这次能胜利炸掉机场,你们几个人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所以,我应该感谢你们才对。
我说:谢就不必了,日本鬼子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我们民族的敌人。不赶走他们,我们始终没有好日子过。
又过了些日子,天亮的伤完全好了。阿梅说,我们在这里也有些日子了,家里肯定不放心,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你的伤势怎样?
阿梅看了看自己:还可以。
大家齐声说:还是等你再好一点吧,我们一起走。
又过了几天,阿梅择线了,那些发痒的地方也不痒了。 医生看了看说,可以出院了。
出了院,我们就路上了,一路上有说有笑的。百多里路,紧赶慢赶,天亮时分就到了。
刚进村子,远远的就看见我的父亲和小方的父亲在说什么。小方的父亲,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阿米他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我们这里的日本人都不见了。听说是全部集中去了城里,日本人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噎?我听说阿米和阿梅都去了耒阳,还炸了日本人的机场。了不起呀!说着,竖起了大拇指,不断的夸我们。
你怎么知道的?
这么大的喜事,哪个不知道。
不瞒你说,父亲低下头说,我的小米就是被日本人活活打死的。这些狗日的,惨无人道,不赶走他们,我们就没有好日子过。阿米能够炸掉机场,也算是为小米报了仇。
噫?阿米他们,有些日子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我听了,三步两步奔过去,喊了声爸爸,就哽咽了。
父亲答应一声,伸长脖子看了看我后面,疑惑的问:阿梅呢?怎么不见她回来?
爸,你不要打叉,你们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父亲捂着胸口,既然你听到了,我就告诉你吧。你离开家后,那些日本人来找你,说非要把你交出来。小米说你不在,他们就把他打死了。
这些王八养的!我咬紧牙关骂道。
你也不要急,父亲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抓住机会再……父亲这样开导我,自己却泪眼婆娑。
我本来想安慰爸爸,不料,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我会让他们不得好死!
我告诉父亲,说阿梅回来了,不过确实受了伤。
我又转过脸去问小方父亲,说叔叔,你怎么有时间过来呀?
是啊,上次听你说小方还活着,不知道为什么,就越来越想他了。
想儿子,可以理解。
可是,我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他。
你千万不要出去啊,听话啊,外面世道乱得很。我走到叔叔面前。告诉他,过几天,我抽个时间去一趟长沙。好不好?
总是难为你,过意不去呀。
这有什么关系呢?没事的。叔。其实啊,我上次在湘潭又见到他了。
真的吗?哪……
是真的,你放心吧。他受了点小伤,现在不上前线了。在后勤做工作。正好他这次也是去劫粮,我们就遇上了。
第二十六章:路上遇劫
我买了荤素几样菜又买了些水果和酒水之类的。
父亲看了,就开始着急了。他以为我又要去打日本鬼子,又要商量什么事情。他急了。
我说,小米去了,我都没有去看他。今天,我想去给他坟上堆点土,聊聊天。
父亲听了,才拍着胸脯定下心来。但他还是说:去了还难受一些,你就干脆不要去了。
爸爸的不要去了。他的意思,我怎么会不知道。就是怕我心生怨恨而再去杀日本人。不过,我平静的告诉父亲:再难受,我也要去。小米是我的亲弟弟,又那么粘我。我真的想他了。
你这样坚持,我还怎么好意思阻止你。
我说:趁着去找小方之前,去看看他。也算给我的心灵一个安慰。
父亲见我哽咽了,心疼的走到我身边,一语双关,说你很懂事。不过弟弟已经走了。再伤心,他也不会回来了。他一边劝我,可他转身的时候,我就看到他的背影在抽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谁也没有告诉,就走出了村庄。突然,就看到前面有一个人,有点像阿梅。噫?我走过去说,你这么早去干什么呢?
我跟你一起去。
你开玩笑吧,你的伤还沒有完全康复呢。
我是认真的,阿梅看着我说: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不放心。反正在家里坐着也是坐着。还不如陪你出去走走。顺便锻炼锻炼身体。
锻炼?问题是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呀。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一起走。再说,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哪有这么娇气?
我本来想说,你有伤,不但帮不上忙……但我知道,我永远说服不了她,就只有黙认了。
走了不多远,又见前面大树底下站着一个人。走近了,才看清是方爸爸。我说,你怎么了?
方爸爸吸着鼻子:我就知道,找你才有办法。
您不要这样,我和小方是从小到大的兄弟。不过方爸爸,我要告诉你的是,部隊有部队的纪律。我们去了,他也不一定会回来。
为什么?
部队有纪律的。
方爸爸听了,难过了一阵子:你不知道,这些年,我过的什么日子!度日如年啊。说着,眼眶就湿润了。之前,小玉的死,每时每刻都在割我的肉呢。现在,小方也不见了,我和他娘守着那个破屋子,冷冷清清的,很是凄凉啊!
这些我都知道,我会求情的。小玉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方爸爸摇头,打着哭腔说:不怪你。小孩子嘛,贪玩,贪吃。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们家里穷,吃饭都吃不饱,哪有闲钱买糖粒子呢?说起来,是你关心我家小孩子呢。
方爸爸,不管怎样说,都是我不好。
之前的事不要说了,你知道的,小方出事后,我是整天整晚的熬日子啊!白天吃不下,晚上睡不着,家里的农活基本上荒废了。为了寻找他,我放弃了一切。说出来丑呀,多少个晚上,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喝冷水。七喝八喝,就喝出了水肿病。自从知道小方还活着,我才有了寄托,才觉得日子有奔头了。可是,等待这两个字眼好沉重啊!我是一天到晚的等啊等!盼啊盼!我这颗悬着的心,你说: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我看着叔叔,他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字一字戳着我的五脏六腑。我还得安慰方爸:方爸爸,你不要急,这样,我到了长沙。一定给你个准信。
我的话还没说完,方爸爸咚的一下跪在我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我一跳。我只好用双手扶住他。可是,只喊了声方爸爸,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阿梅怕我出事,一路陪伴我左右。这样,让我想起几天前,父亲知道阿梅受伤后,就说:为什么不在医院守着?
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阿梅不让。她说她担心您。
父亲一震,说我也不是怪你,只是阿梅的伤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农村虽然也有土方子,毕竟没有洋药管用。
我说:已经回来了,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一切顺其自然吧。
只是刚刚回来,又要去长沙,我也舍不得呀。
要不,我过一阵子再出去?
不咯,我这个人说归说,真要我那样做,我又做不出来。你还是去吧,只是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要不是因为方爸爸,我也不想离开你。他们一家真是够可怜的。我不帮他,就再也没有人帮他了。
去吧去吧,相信你不会出去很久。因为战争,你的弟弟也……说到这里,父亲冉一次哽咽。
爸,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只是人死不能复生,您不要过度悲伤。
父亲就是怕我提报仇的事,他说,不管怎么样,我比方爸爸幸福,至少我还有你和你哥哥。而他,先是失去了小玉,后来小方又没有了音讯。……你要是能帮忙的话,明天走之前,先送点粮食给他吧。
我看着父亲,发现他真的消瘦了很多,背也有些佝偻了,白发也增加了不少。几年战争,仅仅经历的搬家:母亲被杀,弟弟的死,一庄庄一件件都是在割他的肉,甚至一天到晚的为我的安全担惊受怕。
父亲说,树落死,人落穷。穷一点没有什么,关键是你们的安全才是我最大的牵挂。
您放心吧,就算为了你,我都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子弹不长眼睛。有时候,你根本注意不了的。要是阿梅在……相互有个照应。
我估计,阿梅可能就是因为这句话,才一定要跟我一起走的。
爸,你老人家放心吧,阿梅很快就会好的。
这样最好,他想到了我们第一次出去买盐。有她在你身边,我就放心多了。
第二天早上,我背了一袋大米,又带了十个银圆就去了方家。
叔叔看到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见到你就等于见到了我的方儿,说是一定要多坐一会儿,说一定要吃了午饭再走。我则一方面是出于礼貌,一方面是出于无奈。可是,吃了饭之后,叔叔还是拖住我不放。后来还是婶婶出了主意,我才脱身离开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年轻人总是喜欢回忆。我又想起了耒阳那次,阿梅见到我,很是吃惊。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的。我本来是想在家里多待几天的,可父亲听说你受伤了,死活不让我在家里。再说,我也想你嘛。
阿梅虽然不说,嘴角上扬起的笑容告诉我。她现在是最幸福的人儿。
说句实话,我又何尝不是,只隔了两三天时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一个世纪?你也太夸张了吧?
是真的。
其实,我……我……我也想你!不要看她平时杀敌人的时候毫不含糊。而这一刻,我看到她的温柔,是那样淋漓尽致。
恰恰这个时候,孙立大队长回来了。他哈哈哈笑了一阵,说阿梅呀,都说女人的心是细腻的,也是敏感的。可你连这句话都没有听出来……
阿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娇羞的背过脸去。
大队长又补一句,搞半天,你知道呀。
阿梅做个鬼脸:你是个大坏蛋。欺负人。阿梅双脚抖地,嘴上骂人,脸上透着甜蜜。
大队长出去了,他也知道当电灯泡不好。我趁机拉住阿梅的手,你把大队长骂走了。
走了好。她把脸靠在我肩膀上。
我说我不争气,一离开你,心里就捞空的。
不要说得这么肉麻,怪难为情的。突然,阿梅惊叫一声,吓我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只是碰到伤口了。
我一惊,三魂丢了七魄:不要紧吧?
没事。阿梅咧着嘴,可见她有多痛!
我用嘴对着她的伤口吹风。一边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起了要去长沙找小方的事。
阿梅问:怎么了?
小方的父亲……哎呀。
到底怎么了嘛。
我想去长沙一趟……
去!我也去。
可是你……
没事的,现在好多了。
那好吧,等你伤好了,我们就一起去,顺便看看外面的山水。
半个月之后,医生说,阿梅可以出院了。
真的吗?
当然。医生肯定的说:只是深度灼伤的地方,还需要时间,不过,可以带点消炎药回去。
在路上,阿梅拿出新布鞋,要我换上,这是她亲自做的。说一千多里路程,紧走慢走,这双鞋子也就差不多了。
我拿着鞋子,像个小孩,迫切的试了试,刚好合脚。我说我的阿梅,上得天堂,下得厨房。
阿梅妩媚一笑,你就喜欢说好听的。
走着走着,阿梅又塞给我一把手抢。她说她也带了一把,还有干粮和生活用品。世道这么乱,没有防身的家伙可不行。就好像她原本就是个男的,照顾我是她的责任。
阿梅说,我们超近道吧,哪里近就走哪里。快些。
我说好啊!
她说,走大路有走大路的好处,走小路有走小路的好处。
我知道她说话的意思,走大路有日本鬼子,走小路有土匪。每人头上顶个天。可我们没管那么多,埋头赶路。
我说:六百里路,计划三天。可一天一晚的时间,我们就走了二百多里地,照这个速度,三天完全可以到达。
直到第二天,我们都没有休息。天落黑的时候,我问阿梅累不累?前面就是衡山地界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或者找个旅店休息一下?
阿梅说,砍柴不误磨刀功。吃的东西有,关键是走了一天一晚了,有些劳累了。休息一下,暖暖身子也是蛮好的。
我们进了店,交了钱,就跟着小二踏着木板梯上了二楼。小二提着马灯弓着身子。本来,可以舒舒服服的睡觉了,阿梅忽然叫住我,我们还是走吧。
为什么?你不是累了吗?
阿梅说,确实有点累,不过,你看到刚才那个老板吗?两只眼睛一直盯着你,贼眉鼠眼的。
我想了想,确实是那么回事。
果然,小二刚刚离开,紧急着就听到脚步声。我用食指舔一舔口水,在窗户上点了个猫眼看了看外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时候,三个土布男士,正鬼鬼祟祟的上来了。阿梅要我从后窗逃走。
我说:你呢?
唉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阿梅铁青着脸,凶巴巴的说。现在,她又恢复了铁汉子。
她见我不肯动,跳出窗外,不容分说,一脚踢了一个,另一个人准备朝她开枪,只见她说时迟那时快,掏出手枪就把人家的顶铃打了:走啊!怎么不走了?她用嘴对着枪口吹口气,我还是送你们上路吧,免得你们再去祸害別人了。说着,她举起了手上的家伙。
好……好汉!几个人同时跪在地上求饶了。
阿梅说,怎么了?
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没办法了就抢?
你是不知道,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
阿梅想了想,说既然这样,我可以不杀你们,可你们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干这些没良心的事?快说!阿梅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怒目圆睁。
我们也不想啊?
你们不想?难道是我着逼你们干的?
你是没逼。可家里的大人小孩,已经一个礼拜没有吃东西了,都饿得奄奄一息了。
阿梅说,日本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们为什么不去打他们呢?反而在这里干残害自己人的事。还是人吗?
这时候,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恍然大悟。是啊!我们应该合起伙來去打日本鬼子。
可是,可是,我们不知道怎么去组织呀。
阿梅说,只要你们愿意,我给你们指条明路。
真的吗?
当然,就在耒阳,你们拿着我的信条去找一个人。他肯定会收留你们的。
阿梅也是菩萨心肠,临走的时候,每人给了两块大洋,说赶紧的回家去吧。
几个人千恩万谢,脑壳鸡扎米一样的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离开了饭店。
店老板见人走了,自己也退回屋里去了。
阿梅喊道,等一下。她一边说一边轻蔑的走过去。样子十分吓人。
店老板像电着了一般。好,好汉,还,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两个人听着,好好的老板不当,联起手来和外面的人一起干杀人的勾当。
菩萨呀,你是不知道啊,他们拿着枪指着我们。稍有不从,他们就要杀了我们啊!
阿梅听了,喊一声阿米哥,说我们还是走吧,这个世道都是战争惹的祸,整个大地民不聊生,生活所迫啊!
第二十七节:路遇抓夫
从衡山旅店出来,虽然还有点疲劳。不过,完全没有睡意了。
趁著月光又走了一段路,看看天色,天要亮了。我看了看石碑,上面写着株易路口。
株易路口?阿梅问。
我点点头说:是的。
快到了,估计也就只有一百里地了。可能是想休息了吧,我竟然哈欠连天。
怎么了?阿梅问我。
我也不知道。
哼,阿梅一笑:连续的赶路,是疲劳了吧。
趁此机会,我说,前面有个民房。我们去休息一下吧。
哦?好啊,阿梅反唇相讥,你这个铁人也想休息了。一路上,我几次提醒,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偷偷乐了。
我说,我本来是想坚持,到了长沙再睡,要睡就睡个安稳的踏实的觉。现在,既然有地方了,休息就休息吧。
可是,当我正要敲门的时候,就看见从不远的地方冲出两个中年男子,他们使劲的跑。跑到我们面前就拽住我们不放了,说大兄弟,行行好吧,帮帮忙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真的不能离开家呀。
我听糊涂了,说你们慢慢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抓……抓挑夫的。其中一个人指着后面追来的人说,抓到了,非打死了不可。禾得了咯!(长沙话:怎么得了啊)
我一看这两个人,头上包一块长帕,衣服裤子烂吊吊的,看上
去,既老实又可怜。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就看到十几个穿着军衣的年轻人,正上气不接下气的追过来了。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上来就是一脚,嘴里喊道:跑啊!怎么不跑了?你不是挺能跑的吗?
我说兄弟,有话好好说嘛。
那个军官模样的人瞪我一眼说:睁开你的狗眼,谁跟你是兄弟呢?
我也来气了,说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对待手无寸铁的农民兄弟吧。
为头的愣了一瞬,他妈的,你算什么鬼鸟,竟敢在这里跟老子说话!
我说:你们能不能客气一点?开口闭口的,沒一句好话。什么素质?
为头的看了看我,神气的说。大敌当前,全民皆兵。哦?他突然反应过来,对了,我们那里正缺人手,你们要是闲得慌……他恶狠狠的甩下一句话,统统带走。
手下听到命令,不容分说一窝蜂围了过来,其中一个人还用枪顶着我的背脊,说快走快走。否则,莫怪老子不客气。
我本来是个年轻人,最喜欢堵命,大不了身上的一百斤肉不要了。先灭了他们再说。但是,考虑到阿梅的伤,她还没有完全好,就忍下了这口气。
不过对方丈着人多,对我推推搡搡的。阿梅看到了,哪里受得了!她走到为头的人面前,说你是中国人吗?
是啊!怎么啦?
我觉得不是。
什么屁话?
中国人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同胞呢?
大敌当前,我没有时间和你磨嘴皮子。大概为头的都是这样。有事没事的,他必须拿点威风出来。
再看看阿梅,他的语气也毫不逊色。她说,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行。
我就这样,怎么了?
阿梅也是个火暴皮气,说你再说一遍。
长官干脆举起了手掌。侮辱性的在我脸上拍了拍。怎么样?我就这样了。
同时,所有的士兵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俩。阿梅哪里受得了!她瞬间抓住长官的颈部,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说你赶紧叫他们退下。
不然呢?
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暴你的头。
有种的,你就开枪啊!
阿梅听了,打开了保险盒,说你不要挑衅我的底线。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同时,抓住颈部的手用力压了压。长官的脸闭得通红,不断的喘着粗气。他感觉到遇到对手了,喉咙里不断地咳咳咳,可就是咳不出来。样子十分难受。
不过,长官机灵一动,想踩住阿梅的脚,以此让阿梅知难而退,没料想,阿梅早有防备,她的脚轻轻一提就躲过去了。她抓住长官的脖子顺势发力。这样一来,长官的脸已经从紫色变成了猪肝色,又从猪肝色变成了寡白色,如果还要坚持的话,长官这一百多斤肉,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放……放下。无奈之下,长官只能命令士兵们放下手中的枪。
阿梅抓住颈部的手也松动了一点点,说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和日本人交手的时候,从来不留情的。今天,看在你是中国人的份上,我没有杀你。可你作为一个长官,不要动不动就拿枪杆子逼着自己的同胞,那样会出人命的。你们也有父母亲,也有兄弟姐妹,你想想看,要是别人这样对待你的兄弟姐妹,你心里会有何感想呢?
长官还在咳,直到恢复了原状后才说,我们也是没办法呀,我们时间紧任务重,没有时间去解释呀。
阿梅说,越是这样,越是要注意方式方法。
我对阿梅说:算了吧,毕竟都是自己的同胞。这个时候,我才说,对了,我向你们打听一个人。
谁?
他叫大雨,是团长。
长官不敢慢待了,大雨?没有听说过。
你仔细想想看,几个月前,他告诉我,说在长沙与日本人打得不可开交。
长官想了想,长沙大会仗,有好几万人呢,光团级以上的干部就有很多。不过,几个月前在长沙打战的部队,有一部分人在福临一带阻击从湖北过来的日本兵,有一部分人阻击从常德方向来的日本鬼子。我们是在岳鹿山一带,你要找的话,可以去青山铺那一带看看。
当真?
唉呀,婆婆妈妈的。我是看在你寻找长官的份上,才告诉你的。
看样子,他们这次没有说慌。我和阿梅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就离开了。我们要急着赶路。
走的时候,长官不忘交待,从板仓操近路走,至少少走二十几里地呢。
阿梅说,可能是被任务逼的,其实,人没有那么坏嘛。
刚走了几步,就看到阿梅痛苦的表情,脚一拐一拐的。我才想起,可能刚才用力过猛,伤口破裂了……
没事的。阿梅还在忍。
怎么会没事呢?我一想,青山铺还有一天的路程。就急中生智,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有點头晕。站在旁边的两兄弟见官兵们走了,就说,我们家里还有红暑,垫垫肚子再走吧。那一带我们熟悉,要不我们带路?
带路?
是啊!
既然是这样,你们刚才怎么不肯帮他们呢?
你们是好人啦!怎么能跟他们比!
我说了声谢谢,就带头坐下了。
阿梅松了扳,她的脚上全是乌黑乌黑的淤血,扳带上的血迹都被凝固了,退了很久就是退不下来。两个农民兄弟看了,说这样子不行啊,得赶紧用热水泡一泡,里面已经腐烂了,如果不弄下来,伤口就会发炎,到时候就麻烦了。
阿梅说,扳带要什么时候才能干呢?
唉呀,一副烂板带,还要它干什么?
我们长途跋涉,没有它不行。
如果不嫌弃,这里有。
哦?你们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呢?
放心吧,反正不是偷的。
松了扳带,这才看清楚,由于用力太猛,有的地方,伤口拉成新伤了。红丝丝的血液还在流淌。
我说,有食盐吗?
要食盐干什么?
这个样子了,不洗一下怎么行呢?顺便还消毒了。
农民兄弟说,有有有,只是会很痛的。
阿梅拿出两个银圆,我不怕痛。你去拿吧。
你这是干什么呢?农民兄弟说:拿点盐,还要钱吗?
要的。物资紧缺的时候,说不定盐比命还贵。
你们刚刚救了我们,我们却收你的钱。你不觉得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
也许,阿梅感觉到不妥,就把钱收起来了。
洗了脚,阿梅说确实舒服多了。
我说,你呀,比男人还男人,是铁打的!都不知道疼痛了。
你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之前的伤口才刚刚好一点点,你就……说着说着,我竟然莫名其妙的,鼻子一酸就要流泪了。
临走的时候。两个农民兄弟已经打好了包袱。看得出来,他们铁了心要帮我们带路。这一天,直到天黑的时候才到了青山铺。两个站岗的军人看到了,远远的就把我们拦了下来,说干什么的?
我说是找人的。
找人?我看你们是找死吧?找人找到打战的地方来了。
是真的。我急了。就是找我们村的大雨。对!他叫程大雨。
值守的看了看,知道不是开玩笑了,说你说什么?
我补充说,找程大雨。
哦,那你们等一下,我去通报一声。
我和阿梅兴奋起来,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正说话的时候,就听到有人问,是谁找我啊?看来,大雨还是小时候的大雨,声高嗓亮的。
我三步并着两步走到大雨身边,唉呀呀!这么多年了,总算是见到你的真身了。
你们怎么来了?大雨也是一阵惊喜。
还说呢,想你呗。
大雨听了,眼睛一红。在战场上,他杀敌无数。想不到,见到我们,还没有说几句话,开始哽咽了。
我说大雨,你也不要伤感了,有心的话,就回家一趟。说实话,每次看到你父亲,心里就难受。他现在瘦得皮包骨头,就是想看你最后一眼。
大雨低下头,我当然想回去,晚上做梦都想。可是,我回得去吗?不说领导不会批。我也开不了这个口啊!
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告诉大雨,说你的父亲因为过度想你,已经脑瘫了。我以为用这种办法刺激他,也许他会想办法回家的。
大雨难受了一瞬,擦干眼泪。说我的好兄弟,我真的想回家,可忠孝不能两全,家里的父亲就靠你了。
说完,大雨转身走了。
小方听说了,也跑过来。老远就阿米哥阿米哥的叫。他走到身边就问,怎么又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父亲……你能不能回去一趟咯?
胡闹。什么时候,大雨又转回来了。
小方也说,肯定不行。
为什么?
你没看到吗?长沙里里外外都是日本人,都打了几个月了,这一次真的不同啊,日本人来势汹汹,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啊。
这就奇怪了。我疑惑。
怎么了?
耒阳机场和武器仓库,都被我们炸了,怎么还……?
日本鬼子比兔子还狡猾。大雨说,他们在衡阳还有机场,湖北也有机场。我明说了吧,我们现在的情况,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个未知数。
那你们一定要活着回去。
废话!谁想死啊!
吃晚饭的时候,小方和大雨非要我喝两杯不可,说这么久不见,必须放肆一回。
阿梅说:吃了饭还要赶路,再说,你们部队也不允许。酒就不要喝了。
听了阿梅的话, 我们就喝水聊天,一直聊,聊到凌晨,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聊着聊着就睡了,我突然醒来,就不见了大雨和小方,这两个家伙连招呼都没有打就走了。
我垂头丧气的,突然看见桌子上的抱袱,打开一看,里面有钱,还有两封信。
我想,钱财方面,有我吃的就不会饿着他们,最关键的问题是,对老人而言,人才是无价之宝。
没办法的情况下,我写了几句话放在桌子上,就把他们写的信带回来了。
第二十八章:大米死了
我和阿梅离开青山铺,急急忙忙的就往回赶。对了,才想起去株易路口。他们兄弟带了路,我们应该安全送他们回家。在株易路口,阿梅又拿了几个银圆。两兄弟看了,死活不要。
我说钱不多,你们就不要推辞了。
实在推不掉了,兄弟两才深深鞠了一躬,好久好久才说:你们真是好人啦。
回到家乡,本来想先去看看自己的父亲。但一想到离开的时候,方爸爸那急切的心情,就先去了他家。本以为方爸爸看到我,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去了方家才知道,一切与想象的不一样。
进了屋,首先看到的是方婶,我亲切地喊了声婶婶。
婶婶见到我,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而是不痛不痒的说,你们来了?
是的。婶!
婶婶站在窗户边,眼睛看着外面很远的地方,嘴里说:见到方方了吗?
见到了。
他人呢?婶婶睁大眼睛,回过头来的瞬间,屋里屋外扫视了一遍,并没有看到日夜思念的人,就摇头流泪了。
也是这个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犯了个错,没有把小方带回来。让婶婶失望了!
但我还是解释说:是的,他本来是要回来的。可是,打仗在即,
部队不批。
婶婶轻蔑的说,你不是说,大雨是团长么?怎么?这点面子也不给呀?
这是纪律,官上面还有官,再说了,任务在身,不能随便离开。所以……
婶婶听了,说这句话听过很多遍了,有什么用呢?原本还指望他回来救他的父亲,现在可好,指望不上了。说完,她又认认真真的看着窗外。
阿梅说,你不觉得婶子有点不对劲吗?
我立刻走到窗户边,盯着婶婶看的方向。外面什么也没有,只有天边的鱼尾紋在不断的变化,那些云从白色到黄色再变成淡淡的颜色,又从小变到大,一团团一族族。我眼睛一亮,白云下站着一个人,这个人,肩膀上挑着一根长长的竹杆。竹杆的两头挂满了红红绿绿的东西,走一步站着喊几声。难道,婶婶是看他么?
是的,这个人就是方爸爸,我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就一个人冲了出去。
远处那个人还在喊,喉咙都沙哑了。谁也听不清他喊什么。他的手紧紧的抓住竹子的两头,生怕一不小心跌落了,他的脸朝着太阳落山的地方不断的呼唤:小方啊!太阳就要落山了,你就跟爸爸回家吧!
听清楚了,我知道方爸爸喊什么了,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原来,方爸爸已经疯了。难怪刚才婶婶看到我的时候,会如此的漠然。没有了小方,就没有了方爸爸。这两个人,对她来说就意味着什么都没有了。
婶婶跟在我后面,说小方失踪后,他就一直在这河堤上,从早上喊到晚上,从春天喊到夏天,从秋天喊到冬天。
我心里忽然涌出四个字:悲凉之极。
我觉得自己,放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要是去长沙之前知道是这样。这次见面,就算绑也要把小方从战场上绑回来。
阿梅也过来了,看看叔叔又看看我,什么也没说,她也什么都明白了。
我说,阿梅呀,你说我怎么这样粗心,我走的时候到了他家的,竟然不知道方爸爸疯了。
这也不能全怪你啊,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军令如山,小方忠于职守,能离开吗?大雨也说了,忠孝不能两全。再说,你没有住在程家。又怎么知道他的状况呢?
可是,我送米来的时候,确实见到他了,还一起吃了饭,还聊了天。竟然没有发现,你说我有多么粗心,你说我该不该死?
因为他时好时坏,高兴的时候是个好人,郁闷的时候就不正常了。那天看到你,他高兴。所以,很正常。又怎么能怪你呢?站在我的角度,我觉得你对他们已经够好的了。亲人也不过如此。
忽然间,我猛地抽自己一个耳光……
阿梅心疼的拭去了我脸角上的泪痕。说你不要这样。她本来想劝我几句,一想到自己的哥哥姐姐,就想到自己的凄凉,不料她也哭了。
婶婶好像恢复了常态,说你做得很不错了,就是方方在家里也不过如此。是你的叔叔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清楚。糊涂的时候就到这条路上来了,一天到晚的只知道呼唤,如果我不接他回家,他就在这河边,从早上喊到晚上,又从晚上喊到天明。唉!我也是急昏了头,懵懵懂懂的。你回来了,竟然对你不理不睬的。
我侧过脸去,说您千万不要这么想,我没有把小方带回来,确实是我的错。不过,他受了部队的教育,就算你去了,他也不一定回来。
嗨!婶婶叹口气,说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反正都那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了。我担心的是,哪天我走了。到时候,留下他一个人,掉到河里都没人知道。婶婶的这句话,充满了苍凉。
阿梅走到方婶身边,说以后我们会经常来看你们的,阿米是你的儿子,我就是你的儿媳妇。我是说,如果你不嫌弃……
婶婶抓住阿梅的手,愣愣的看了很久很久,整个人都颤抖了,就像真的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心情放宽了许多。这个表情虽然短暂却让我回味到今天。
我甚至觉得,以前都是我太大意,总以为,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在他们身上,这个看不见的坎确实太宽太深,就算用一辈子也跨不过去!
我突然想到口袋里的信,又走到婶婶身边,说方方写了封信,我念给您听听?
婶婶摇摇头,画饼充饥有什么用?
站在远处的叔叔,发现了我,呆滞的目光一闪,猛的丢下肩上的担子,朝这边飞奔过来了。他一边跑一边喊,我的方方回来了,我的方方回来了!他的喊声,如同冬天里的惊雷……响彻云霄。我和阿梅都被这一刻震住了。
离开了方爸爸,我的心情始终是沉重的。想不到,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东漰裂隙。
回家的时候,正好经过二毛家。二毛见到我唯恐避之不及,样子怪怪的。
阿梅喊了声二毛,二毛立即像电住了一样,呆了一会儿才勉强的笑了笑。哦?是阿梅姐呀!
我拉住他,说怎么了?几天不见,见到我就像见到鬼一样,什么意思啊?
没,没有。
没有?你不说我就生气了,什么事?为什么这种表情?
二毛不善于说谎,只好如实告诉我,你知道吗?大米……
我哥哥?他怎么了?
哎呀!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二毛说,你还没有回家吧?你还是先回去看看吧。
见他这样,我越来越心虚了,说二毛,别婆婆妈妈的了,你是要把我急死啊?
二毛看着我,先是凶巴巴的,接着就变得可怜兮兮的了,他不由得后腿一步,战战兢兢的说,我告诉你就是了。
快说!
是……是……大米死了。
啊……
二毛说完,就先哭了起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啰?
我依然站在原地,整个人失去了重心……
无缘无故的,不可能吧?
不可能?我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那?那是为什么?
二毛说:那天,我和大米去赶场,回来的时候遇到抓壮丁的,国军说他长得高大,应该为国家效力。
我们逃跑的时候,被国民党兵用乱枪打死的。这个世道啊。二毛说着说着,又呜呜呜的哭了。
我踉跄了几下,好在有阿梅在身边,才赶紧的扶住了我。
我回到家里,屋里也没有点灯,只有神堂上的蜡烛被风吹着,不断地左右摇摆。我摸黑来到父亲床前,强忍住内心的悲痛,喊了声爸爸。
呃!回来了?父亲也是一震,声音低沉而悲凉。颤颤巍巍的要站起来。
我扶住父亲,说您坐吧,有什么事我会叫您的。
父亲看到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嗡声嗡气的哭了。仅仅一个月时間,就失去了两个儿子。换了谁都受不了。
小米是被日本人打死的。本以为,近段时间总是听到日本人战败的消息,心里才松了口气。没想到,国军为了补充兵力,又到处抓丁。大米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人生的悲凉啊!
爸。我轻轻呼唤一声。本想安慰父亲,没想到,一种孤独感涌上心头……
父亲拍了拍我的肩,已经遇到了,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我把父亲扶起来。大米死后,他已经半个月没有出门了。我仔细的看着父亲,满头的白发都竖起来了。人也憔悴不堪。脸上的额骨高高的凸起来,完全看不到他年轻时帅气的模样,不禁悲从中来。
阿梅懂事的挑了挑桐油灯,屋子里才恢复了生气。也许是因为有阿梅吧,父亲从嘴角边挤出一丝笑意,尽量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消沉。但是,父亲越是这样,我就越是难受,就好像用刀子在胸口上戳。戳得我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痛。
我真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放肆的哭一场。但是,有一种力量告诉我,我必须坚强,不然的话,我的父亲也许会因此倒下去……
父亲不吃不喝,这才是我最担心的。我去请了当地最好的郎中,可郎中说,你的父亲急火攻心,一时半会好不了。
因为父亲,我也无心做事,像个傻子一样在屋里屋外徘徊,眼睛里空洞无物,有时候与别人打招呼,都是傻笑。好在有阿梅陪伴,好在总是想到父亲。
这一天,阿梅说,我想去看看娘。
我说,去啊!这是应该的。
可是,我又怕她。
不用怕,毕竟她是你的娘。你也看到了,我的父亲,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曾经乎风唤雨的时候,那是何等的威风。可是现在,不堪一击呀!只是他经历的多,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同而已。
阿梅抬起头来看看我,说你这个宝贝,只有你能看透我,只有你看透这个世界!
你等我一下,我去家里拿两瓶蜂蜜。
不年不节的,拿什么蜂蜜?
呃!去看老人,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们两个人走着走着,老远就看到一个老人,满满的挑着一担水,骄健有力。阿梅眼睛一亮,你看,我的母亲,一点也不服输。
你没看错吧?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挑水?
是的。她有的是力气,又肯做事。
我这就去跟校长交涉一下,让她干点轻松的活。
千万别。阿梅说。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反而帮了倒忙。
为什么?
你说,有谁愿意服输呢?
可是,挑水是男人干的活……
你就听我的吧。
我只有点头,一个农村女人:当她遭遇厄运的时候,又有什么办法呢?只有用劳动来减压。只有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或者累倒了,站起不来了,就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些痛苦。这样,日子就在不知不觉中渡过。也许,阿梅的母亲就是这样的。
哦?阿梅吃惊的看着我。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看问题却这么渗透。
我是站在你母亲的角度想,她不是有心的。她的坎过不去,又找不到发泻口……只能找你出气。
阿梅在我肩膀上靠了靠,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哎哟喂,你什么时候学会撒嘴皮子了?
哪里,我说的是真心话。而且这一路走来,因为你,我也变得开朗起来。
算了吧,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第二十九章:大米惨死
我和阿梅一起,来到她的母亲身边,阿梅喊了声妈,问她挑水累不累,说好久没来看你了。
母亲则说,累不死人的。一句话,把阿梅的热情呛回去了。
阿梅僵在原地至少十秒钟,母亲冷冷的没有理会这些。只是看到我的时候,嘴巴才微微的张了张说,过来了?
是的。婶。
听说受伤了?
你看,明明是说阿梅,可她老人家偏偏问我。我摇摇头,拉着阿梅的手,算是提醒她老人家,说是阿梅受伤了,说她现在已经好了。
婶婶又恢复了冷漠:一个女孩子,在家多好,去外面逞什么英雄!
不是的。婶。我说,她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这个时候,婶婶又盯我一眼,你也是的,不待在家里侍俸长辈,出去打什么敌人?打敌人有部队。用得着你出去冒险吗?……呃?我听说你哥哥也出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神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这股力量很有杀伤力,我好像不敢正视她了。面对她的问话,我的眼球只能看着地上,顾左右而言他。
唉!婶婶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父亲也就剩你一根独苗了,这是在割他的肉啊!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特别瘆得慌。但同时也感觉她是在关心。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温暖。
是啊!我说,现在父亲的身体状况极差。
可以理解。
只是……
只是什么?
你白长这么大。
我走到老人家身边,一边把蜂蜜递给她,一边说,请婶婶您明示。
明示?亏你还是他的儿子,他受了这么大的打击,那是药物能治得好的吗?那是心病啊!
我愣了一瞬,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你要我怎么开口!
婶婶,您明说嘛。不知道为什么,我说话的语气里,有点耍娇的味道。
如果你们结婚,对你父亲来说,是不是就是一种安慰?
我一惊,对呀!这个瞬间,婶婶的高大形象,在我的脑海里就形成了。
对呀对呀,你呀你,她用食指指着我说:这样的话还要我自己说出来。她嘟嘟囔囔,你让我情何以堪!
婶婶,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最好的婶婶了。我心花怒放,情不自禁的单膝跪地,特别尊重的喊了声母亲大人。
只听得她又是一声叹息,你这是叫我好生为难啊!
我装着没听懂。
也罢……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是这样,你们两个就结婚吧,也许办了喜事,你的父亲一高兴,说不定,他的病就好了。
我点头,赞同她的观点。嘴里却说:真的吗?
还什么真的假的,她严肃的说,第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不是丑事;第二,死马当活马医,赶紧的,把屋里几个长辈叫在一起,喝杯水酒,所有的繁杂事情都免了。
不行。
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说,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不能马虎。
你还准备大操大办?
不说大操大办,至少也要对得起观众。
回到家里,我就把婶婶的意思跟父亲说了。父亲一听,马上露出了笑容。说阿梅的娘真是及时雨啊!你马上去请示族长大人,商量这事。哎呀!哎呀!父亲的哎呀呀里,充满了幸福!
我去族长家的路上,正好路过二毛家,而二毛正在喝酒。我说,二毛,你好雅兴啊?
是阿米哥呀!来来来,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没有?不过今天没有时间,改天吧,啊?
呃!喝杯酒,又不耽误你多少功夫,二毛说着,起身拿了条凳子放在我屁股下面。
我今天还有事。
什么事?说说看。……我猜猜……我猜猜……看你春光乍泄,是有什么喜事呢。难道你和阿梅姐……
我点点头说:机灵鬼。
好事啊!这杯酒,早就应该喝了。不管他,今天先在我这里吃点没菜的再说吧。
也摆,喝就喝吧,正好大米是怎么死的,一直没听他讲明白。再说,和二毛一起杀过敌人。而这段时间,我和阿梅都不在家,自卫队的工作,都是由他主持的。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已经坐在桌子上了。
那个时候的人,家家户户不买酒,家里造什么喝什么,这样的酒,口感是淡一点,但温和纯正,也不伤头。不过,二毛的母亲是酿酒高手,又是隔年老骚,几杯酒下肚,二毛的话就开始打结了,你说,日本鬼子为什么跑到中国来杀人呢?他们是不是太霸道了啊?
我知道他还想着大毛的死。我说,日本鬼子的事,那是侵略。我们可以真刀真枪的干。可是,我的哥哥是被中国人打死的。而我们到现在,是什么人杀的都不知道。
人死不能復生,你就想开点吧。
你要我怎么想呢?
过去了的事,不要老是记在心上,老是想着它,只会越想越痛。
不想做得到吗?一年时间,我的弟弟,我的母亲。他们都死在日本人手上,我有冤报冤,有仇必报。可是大米……他死得太冤了。可我恨谁去?我还不能让父亲看到我闷闷不乐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我说:你也不要喝了,你的父亲也许会好受一些,心情好了,病也就好了。
我说了几句,端着桌上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二毛看着我,说其实大米被抓的时候,我在场。
你在场?我抓住二毛的衣领猛推,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
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呢?告诉你又能怎么样?
我可以去报仇啊!
报仇报仇,我知道你有功夫。不过那只能对付日本鬼子,打死了,人家竖起大拇指称你是英雄。国军就不一样了。卵再大,也硬不过大腿!你去报仇,那是部队,你知道吗?你去就是去送死!最多就是让你父亲多怄些气。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二毛这番话,简直是炸弹,把我炸醒了。想不通啊!我只有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二毛说,阿米哥,算了吧,看到你喝酒,我都有点怕。
也罢。我转过身就要出去。说办了事再来喝。
在门口,正好遇到二毛的母亲回家。唉呀呀,是阿米啊,你看我啰,大门小事的,还没有招呼你呢。
婶子,我喝了酒的,二毛也喝了。都醉了。
他呀?以后你多过来坐坐,开导开导他。我去炒两个菜,好好喝两杯吧。
还喝?
当然。
我一个人怎么喝?
二毛也喝。
他还能喝?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婶子说,他现在并没有醉,只有真正醉了,才会聊天,才会没完没了的聊,聊得你不耐烦了,那才是真正的醉了。
你的意思,他没醉?
哎呦喂。就是啰。
真是人各有异,我又重新坐回去了。
果然,闻到菜香,二毛弹的一下坐起来了,说我妈妈回来了。
回来了又怎样?你以为我炒菜是给你吃啊,你也不看看是谁来了?二毛的母亲一边说一边把菜端上桌子,重新烫了壶酒。
做事干净利落,就是农村人表达热情的方式。
而我还在想着大米的死。
两个人猛吃海喝一番后,果然,二毛的话就多了,他说,当时我和大米赶场回家,路上正好遇到十几个军人,他们都喝得醉醺醺的。我们看了看,不是日本兵,就大胆的赶路。没想到,走在前面的高个子突然叫住我们。
我俩同时回过头来问,是喊我们吗?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我们走过来。
我们相向而行,问他们有什么事?
大敌当前,你们却在这里游荡,我要你们去当挑夫。
我不去。大米说。
不去?那个兵痞眼睛一瞪,奸笑道,既然落到了我们手上了,就由不得你了。说着,几个人不由分说就把我俩团团围住了。
当官的是个大个子,走到大米身边,突然给了大米一记耳光。
大米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冤枉气!他飞起一腳踢倒了对方。
别看我,平时打日本鬼子的时候,很勇敢,可在国军面前,就只有缩手缩脚了。
大米本来还要打的,可他们毕竟人多,又有武器,寡不敌众。不一会儿,大米就被他们五花大绑了。我看到大米不服气,喘着粗气,眼睛鼓起田螺大。但他已经没有办法施展拳脚了。
其实,厄运才刚刚开始,我们到了营房后,就看见这些兵痞牵了一头大白马,再把大米绑在马后面,马背上坐着一个人。他怪笑一声,扬鞭策马,驾的一声!马儿飞快的跑起来,可怜的大米在后面,任由白马驰骋,他在地上磕磕碰碰了一会,就没有动静了。
对了,这个情景,二毛拍拍脑壳,有点像山田抓到你的时候,用的这一招,叫什么快乐凳吧。
直到下半夜,大米才睁开眼睛,他告诉我说只怕不行了。
你,你不要吓我啊!
不……我不是吓你……是,是真的不行了。
我急了:要不,我们想办法逃出去。
我全身是伤,怎么逃?你不要安慰我了。
总会有办法的,我说。
忽然,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对着外面大声喊道,有人吗,我要屙屎!
守门的人把门打开,凶巴巴的看着我们。喊喊喊,喊死啊!见我扶着病人。又看到大米一痂一拐的艰难的爬行。另一个人说,人都已经这样了,你就是让他们逃,你看他还逃得了吗?
一个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是装的呢?
另一个说:他还能活?广东的盐鱼都会活。我们不如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留点精力看明天的太阳。
好吧。我听你的。
两个人约莫等了半个小时,才意思到出了问题,才跑到厕所里去看。可是,厕所里连鬼都没有看到,这下急了。一个埋怨说,我说什么来着?啊?你不信,现在怎么办?
已经这样了,埋怨也没用。干脆我们也跑了。
跑跑跑,怎么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以为,我的父母亲都在家里。我们要是逃了,肯定会连累他们。再说,往哪里逃?去哪里?到处打仗,到哪里都得死。不如就在这里,这里的兄弟们都混孰了,相互之间还有个照应。
那又怎么办?黑古隆咚的,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朝哪个方向去追?
你朝这个方向,我朝这个方向……怎么样?
另一个人犹豫了,就算追到了,那个叫大米的,身手不凡,只怕我们两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怕什么?我们有枪,再说他已经受了重伤。
你傻呀,求生的人,潜能是无限的。
要不,你把我捆起来,就说他们越狱了。
噫?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他们互相绑了后,对着营房大声喊道:有人越狱了,有人越狱了。
听说有人越狱了,顿时警报声,跑步声,集合声,从各个方向向操场密集。当官的说,每条小路派一个班去追。当时那种情况下,说真的,我都要尿裤子了。
平时,鬼故事听多了,每每到了天黑,就不敢出门。可那种情况下,倒是希望真的出现厉鬼,把他们都吓死。巴不得让自己睡到坟墓里面去。
我们侧着身子躺在坟墓旁边,本以为很安全。偏偏这个时候,有人要拉尿,不偏不倚正好拉在大米的头上,他都闷着头没做声。那个当兵的看到坡下有坨黑影,也是觉得奇怪,拿着刺刀去戳。万分危急时刻,大米抓住刺刀往下一拖……
原来是个人,他就大声喊。于是,来了几个人,不容分说把大米梱了,再把他吊在大树上,用枪托打,用皮带抽。其实,大米不仅勇敢,还吃得苦。这种情况下,他咬紧牙关没有吭一声,就连那些打他的人都喊累了。那个排长说,干脆,我们每人送他一颗子弹算了。
结果,大家把枪举起来,你说怎么着?十几个人竟然没有一粒子弹。原来,因为紧急集合,竟然都忘了。只好继续打,他们还不解气,又轮流抽鞭子。你是没有看到当时的情景,大米死的好惨啊!说着说着,二毛忍不住又哭了,没有人性啊!这些人比日本鬼子有过之而不及呀!
第三十章:神秘的神堂
结婚,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却因为大米的死,搅得我一点心情也没有了。
我从二毛家出来,大米就像一根导火索。把血淋淋的场面展现在我面前。人啊,不知道的时候,又特别想知道,现在知道了,心就特别的痛。
哥哥当时,遭了多大的罪!
回到家里,父亲一惊!噎?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我点点头,都办好了。
父亲看着我,说你这表情,怪吓人的,你是怎么了?
没有啊!
没有没有,都写在脸上了,哄小孩子还差不多。
父亲摸了摸我的额头,说我叫你去找族长,回来就这样,你是遇到什么了吧?
没有。爸,你让我休息一会儿好吗?
哎!父亲哎的一声,好久才吐出几个字:好是好,你不要吓我啊!我再也受不起惊吓了。他打着哭腔,一边用双手使劲的拍着胸脯。
我说,爸,我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我越是说没事,父亲越是着急。
这个时候,我突然反应过来,只好如实说:爸,我真的没事,我只是知道大米是怎么死的。心里好难受。
我懂,我理解。父亲说:你们几兄弟,感情这么好。其实,我怕的就是这一点,你知道真象后,就一定会找人报仇。
父亲打着哭腔,大哥已经死了,小米也没有了。你千万不能再做傻事情啊!不然的话,我该怎么办?
就这样,复仇的火焰,被父亲几句话扑灭了。
我强忍住泪水,说爸爸,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做让您怄气的事情了。
父亲说:你能这样想就好!
爸,我想休息会儿。
哦?你休息吧,什么事一定要想开点。我们家里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离开父亲后,我一个人回到房里,靠在被子上躺着。二毛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大米被打的画面又出现在面前。
我想起了湘潭,几个国民党官兵抓挑夫的情景。当时,如果我和阿梅不在,那个两兄弟的结局,也好不到哪去。
唉!我叹了口气,现在想起来,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然而,小米和大米,一会儿在身前,一会儿又在身后。哥,你来救我啊!弟,给我报仇啊!
父亲的话也在耳边响起,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希望你好好的!
阿梅也说,所谓孝敬老人,就是听老人的话。
我头都大了,报个仇怎么就这么难?
阿梅听说我喝了酒,就端了碗醒酒汤过来了,说爸爸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是怕你出去找人报复,怕你因此失去性命。他是感到十分的害怕。
我说,这些当兵的,怎么这样狠心。
难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我们在株易路口的时候,遇到的也是国民党兵,他们也是这样对待当地人的。当时,要是我们不在,那个两兄弟,一定会死得很惨。
我吃惊的看着阿梅,难怪,国军之所以不得人心。其实,他是自己给自己挖坟墓。
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想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我也不想這样。可那是我大哥,就这样白白死了。你说我的心有多痛?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父亲的良苦用心,他就是怕你去报仇,再把自己撘进去了。
可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啦!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作为我,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为了你,我甚至可以把我的性命搭上。不过,我们必须考虑父亲的感受,不然的话,留下终身遗憾就得不赏失了。父亲的身体,难道你没有发现,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听阿梅这样说,我难过的低下了头。我忽然有种伤感。他这个叱咤风云的人,曾经八面威风。从乡下一步一步走到省城。成为当地的大户。没有一定的本事,又岂能做到?没想到的是,现在连走路都颤颤巍巍的了。咳一下,半天也收不住气。
我喝了阿梅做的醒酒汤,重新站起来,走到父亲身边,轻轻喊了一声爸,说我想带你出去走走……
好啊!父亲的语气里,真的很依赖我,他的眼睛湿润了。我们什么时候去?
你想走,随时都可以。
父亲说,我现在就起来。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真的?爸。去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哦,还神神秘秘的。我现在就去雇几个人,还像当年一样,让你威风堂堂的回家一趟。
父亲说,你知道我说的去哪里?
还去哪里,你不是总想回家看看吗?
回家也没有必要坐轿子,那些都是虚的,再说我现在就是想出去走走,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最重要的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和你聊聊天。这样,我就真的很满足了。
爸爸,如果您愿意,我天天陪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不好?
你不报仇了吗?
与你相比,什么事都不重要了,经历过这么多的生离死别,并非我麻木了,而是我觉得,你是我的唯一。
父亲拍拍我的肩,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啊呀,你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爸,年轻的时候,有妈妈在,有哥哥弟弟在,我只知道玩。现在哥哥和弟弟都没有了,我感觉世界都是空的,如果我还像以前那样,不懂得爱护您,那我还是人吗?
阿梅推了推我,你怎么就没有吃眉毛肉呢?不晓得讲点高兴的事?
父亲听懂了,说我就喜欢这样聊天,直来直去的,没有心里负担。人才舒坦嘛。
我说,还是父亲好。
呃?话不能这么说。我现在呀,父亲拉着阿梅的手说,我就是希望你们快点成亲,能让我早点抱上孙子。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唉呀,爸。阿梅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红云。
我也说:爸。你也太直接了吧?
父亲反应过来了,……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阿梅娇滴滴的喊了声爸爸。这一声爸,全释了一个女人对家的渴望。我第一次看到阿梅这样,我心里就像喝了蜜糖水似的,整个人美滋滋的。
阿梅回过头来,说就是你,什么也不懂。
我什么不懂?
算了,难得跟你说。
我丈二和尚。
父亲说,阿梅啊,这几年,你给我们程家带来了欢乐,因为有你,阿米也变得听话了。你能够看上他,是我们程家的福气。我代表我们程家感谢你。
爸!阿梅刚喊一声,突然间就想吐了。
怎么了?父亲急着问,你老是这样吗?
没有。
是不是吃错了东西?
应该没有。
阿梅说:可能是胃不舒服吧。
我一惊,轻轻的把阿梅拉到一边,你这样不像是感冒呀!
那?那是什么?
父亲说:你们在一起了?
两个年轻人听父亲这么问,瞬间就脸红了。
唉呀!父亲指着我说:你真是木头脑壳。既然要结婚了,在一起就在一起咯,男大女长的,又不犯法。停一下,父亲又说:我知道了,当年你母亲每次想吐,我就要兴奋好几天。
为什么?
你呀你,父亲看着我,说你要做爸爸了。他老人家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就像一个玩童,整个人浸泡在甜水里。
真的吗?这个瞬间,我张着嘴巴合不拢了。不一会儿又情不自禁的抱起阿梅喊道,哦!我要做爸爸啰!
正可谓人缝喜事精神爽。这段时间,父亲逢人就笑。进进出出的时候,满脸的灿烂,再也不窝在家里了。
这一天,阿梅忽然拉着父亲的手说:爸,我们本来是不想办结婚酒的,主要是怕我的母亲不高兴。没想到,我母亲竟然也爽快的答应了。
真的啊?
是的。
既然这样。哎呀!我们就干脆大办一场,把村子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请来,喝它个三天三夜。你你你,你赶紧叫阿米过来吧。我有事情要与他商量。
好啊!阿梅脸红了,羞涩的答应一声,就跑出去了。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手牵着手回来了。
父亲说:我现在想通了。你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根就在哪里。也就没有烦恼。你只要知道自己叫什么姓什么就行。
爸爸。你说什么呢?
走。我现在就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谈话中,我们来到了老家。这里,自从去了云背之后,自从母亲被日本人打死了,就再也没有人住过了。到处灰蒙蒙的,所有的门窗,每个角落里都部布满了蜘蛛和灰尘。打开门,一股沉沉的沉土味扑面而来。父亲要我清扫一下供桌,然后在桌子上摆上水果,虔诚的做了个祷告。才拿出纸香,恭恭敬敬的向列祖列宗跪拜完。父亲说,你去把神堂推开吧。
推开?看着父亲问。
是的。我叫你推你就推吧。
这么大的东西……我推?
父亲点点头:是啊!
我试了试,其实捞轻的,只见神堂嗞的一下就开启了,它缓缓的向一边移动。我好生奇怪,这个地方原来是个入口。
一分钟左右,神堂才停下来。父亲叫我进去。
我进去?我犹豫了一下。里面暗淡无光。父亲赶紧把煤油灯交给我,你放心大胆的进去吧,我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我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有点犹豫。奇怪的是:里面没有老鼠,没有蟑螂,没有蜘蛛,甚至没有气味,所到之处,干干净净的。
父亲担心我害怕,就跟着我,说阿米啊,你猜猜,里面为什么干干净净的,可以说一尘不染,是不是个奇迹?
我才想起,是啊!
不是奇迹……
是什么?
以后有时间,再慢慢跟你说。
我们走到第二道门,才发现庐山真面目:四面柜台上堆满了金光闪闪的东西。
哇塞,这么多的钱?
父亲说:你现在看到了吧?这么多的钱,不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用不完。
我说,爸,既然有这么多的钱,您为什么还要这样节约呢?
父亲说,我这做,叫财不露白,你知道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父亲又打开箱子,说这是房屋山岭契约。说完,提个小箱子就出去了。
小箱子里的錢,少说也有几百个。父亲说,先把你们的婚事办了。这些年,我也看清楚了一些事情,钱财多了有什么用呢?够吃就好!只有健康的身体才是自己的。
我说,只要不好吃懒做,谁还会弄不到吃的?
呃!钱的事,多多益善。大米和小米又不在了,这些钱都是你一个人的了。任由你去支配。但有一点,你们不能乱来。把我的小孙子带好就够了。
你放心吧。爸爸。
第三十一章:父亲离世
我与阿梅的婚礼如期举行,这些天,父亲忙前忙后的,生怕遗漏了什么事情。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变了。
为了一心一意办我的婚事,自卫队也交给了二毛打理,可能是山田和本田都死了吧。一年时间了,村前村后清清静静的。
又过了几个月后,阿梅就生了,父亲说:我们家从此,平安健康,四季如春。孙子的名字就叫消弭。
我想了想,我们家从此无灾无难。消弭好!
我们结了婚,父亲的病确实好了很多。回门的时候,我还特意拿了十块大洋给岳母娘。
给钱干什么?我有的。岳母娘一边摆手推辞,一边说。
妈,你真的是诸葛亮,我们结婚后,爸爸的病就好了。这全是你的功劳。
这有什么。
我要谢谢您!
又来了。我又不是为了他。我是看到你们两个人的年龄都不小了。看来,岳母娘说话的调子永远是这样的。
她说,吃得,就让他吃点;想玩,就带着他去走走。这么大的年纪了,来一年是一年。
您说的对极了……我本来想夸她几句,又觉得不妥,什么来一年是一年,这句话,听起来瘆得慌,我要你们都长命百岁。不过,我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说,妈,你也是的,能吃就吃,能玩就玩,没有钱就和我说一声。
好!岳母娘趁阿梅离开了,就噜噜嘴,她都有肚子了,你们早就在一起了?
也,也没有。
你们啊,倒丑倒到家了,传出去还怎么做人。依得我原来的性格啊,又有你们好受的。
妈,这不怪她,要打要骂,您冲我来吧。
这段时间,有事没事,父亲就会回忆,说一些他风光的和不风光的历史。他说,我所经历过的风雨,别人是不知道的。
其实,我就是一个乡下孩子,为了养家糊口闯荡江湖,这中间确实吃了很多的苦。这种苦,常人是不知道的。食盐,这些人人都吃的东西,都由政府管控。政府没有物资,但她有这个权力。就像一条蚂蝗,生产和销售都归她管。想做这个生意的人多之又多。而我既没有身份没有地位,身边又没人介绍,完全凭自己的智慧,游戏人生。为了取得省长的信任。对了!我们就像作家写故事一样,高潮才是最精彩的部分。谁成功了,谁就是赢家!
父亲继续说,食盐是国家控制的物资。只要是政府控制的物资,不管是什么,不管是哪个朝代。利润空间非常好。但是,得到经营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有靠山的人。早就心中有数了。
为了得到领导的认可,我几乎变卖了所有的家财。甚至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我知道,只要省长大人喜欢我,其他的都不重要,最终,我从竞争中脱艳而出。
就算争到了经营权,利润空间又这么大,可开头那几年,自己根本就没钱。
还要提防那些嫉妒的人,被自己打败的人,他们会时不时的找岔子,给你穿小鞋。
不过,只要自己赚一年,你想想看,赚一年是个什么概念?一个省份,个个都吃,轻轻松松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可见这些当官的有多贪。最主要的是,这些人,既要立牌坊又要当婊子。出了事,所有的责任都是你的。
当然,最难过的日子,还是日本人来了,你母亲被日本人打死的时候,大米和小米死的时候。你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割心割肉的痛!又有谁受得了呢?
说到这里,父亲哽咽了。
爸爸,说点开心的吧。
好。父亲说,我今天高兴,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说到这里,他努力克制了一下,好像吞下什么。然后又勉强的笑了笑。说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其实,去年就已经不行了,因为你们结婚生子,我一高兴,就撑到现在。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比老爸強。现在又娶了阿梅,我就可以放心的走了。
爸爸!爸爸!我和阿梅同时跪在床前,齐声喊道。
突然,我有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让自己一阵悸动,我要失去父亲了。一种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
阿梅见情况不对,急忙跑到屋外抱着消弭回来了。
父亲颤颤巍巍的,从被窝里抽出右手。一边说,起来吧,啊?都起来吧。这条路,每个人都要走的。皇帝老子也不例外。
父亲说得很轻松。
但我的心沉重的要命。特别是当我想到那次泥石流,父亲在我身边守了几个月,甚至一年两年。想到这里,整个人就像针扎一样的痛。
突然,父亲瞪大眼睛。
我猛的站起来,不断的喊着爸爸爸爸。
父亲坚持了一会儿,才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串钥匙出来,放在阿梅手上。
这是什么?阿梅睁大眼睛问。
就是神堂那把,那天我忘记给你了。这是唯一值钱的东西了,一定要保管好啊!
神堂?
是啊!
阿梅想起来了,早些时候,我们去过神堂后面的屋。她说:那天好像没有用它呀。
没有它,谁也开不了门。父亲重复的说,他的喉咙开始打结了。
父亲越是这样,我就越是难受!灯枯油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很明显,他是在作最后的努力。他说你妈妈,大米和小米,还有阿梅的哥哥姐姐,所有这些都是战争造成的,并不是什么生辰八字。你要好好疼爱阿梅,她是个好女人。
我知道,爸。我不断的点头。
阿梅在旁边,也是大雨滂沱。没有经历过,就不会知道这些话的含义,就不会知道它到底有多暖心。可是,刚刚得到的父爱,又要失去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
父親又咳了一会儿,我们两个人才慌忙回过神来,就看到父亲睁着眼睛,想要坐起来。我赶紧抱着父亲,阿梅拿床被子垫在父亲身后。
父亲说,这样好多了,他说,年轻的时候,我拼了命的挣钱。现在才知道,钱多了又有什么用?
现在,屋里的钱,只要不乱来,随便你怎么花也是花不完的。我要告诉你的是,现在是乱世界,无事不出门。好好的在家里照顾阿梅和孩子。实在要出去,不防把阿梅带上。她胆大心细,遇事沉着冷静,是个敢做敢为的好女人。
说着,父亲又咳了一会儿,上气不接下气的。
爸爸!我喊道,您不要说了,你好好休息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一定听您的话,我会为您请最好的郎中。
然而,从这天起,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我们只好守在父亲身边寸步不离。
父亲吃的东西越来越少,越来越稀,到最后,吃什么吐什么。我把几十里以外的郎中都请来了。可是,他们都是摇着头走的。
这一天,阳光明眉,天气晴好。父亲说要吃稀饭。然而,吃了两口就呕吐不止。
吐了一会,父亲说想晒晒太阳。我听了,就搬了把躺椅放在晒谷坪。又把摇篮搬过来了。这样做就是让父亲能看着消弭。以往都是这样,父亲看着,就会开心的笑,笑得像个小孩子。
可是今天,刚刚摆好,就看到父亲的眼睛,白云多黑云少。阿梅说,只怕不行了。
我看情况不对,赶紧请来了郎中,郎中号了脉,检查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你们去准备后事吧。
不可能,我吼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
就是这个时候,父亲张开嘴巴,喉咙里火火火的火了两声,头一偏就没有反应了。
邻居听到哭声,都围了过来。大家看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阿米呀,你赶紧的去找二毛吧,这些事情,他比你清楚。
可是,他在自卫队主持工作。
哎呦喂,哪头轻哪头重都不知道了。
一经提醒,我才感觉到了。
二毛到场后,就要我系上一条黑布,又带着我去村里的族人家里。族人看到我这种装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告诉我,都往我家里走来。
大家聚拢后,说的说这,说的说那。有人提议,按照农村这一套的话,先让孝子贤孙披麻戴孝,才能去请大轿夫,才能装棺入敛。
族人问我,你爸爸是准备在这边找块金地,还是落叶归根?
我说,四海为家,只要有块好地就行。
也好。你就去找个地理先生吧,选好了地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我说,地理先生,父亲生前介绍过了。
那你就去把他请来吧。
风水先生很就快来了,他吃了点东西就拿着罗盘,带着我就上山上去了。我们从东山到西山,又从南山到北山,采了几天时间,找啊找,就是没有满意的地。
这一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一直走到响午,口干舌燥的就坐下来休息,突然间,天空中飘来几片云彩。
我问:先生,是不是要变天了呀?要不,先回去吃点东西再过来吧。
先生突然看看天,又看看远方,他站起来,在原地不断徘徊,停了一会,才咬了咬牙说,我看就这里了。
我疑惑:这里?
是啊!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我看着先生,还是不懂。
先生解释说,你想啊,我们刚刚到这里,天空竟然飘来了云彩,说明了什么?说明这就是福地。
听先生这么说,我严肃起来,到处看了看。可是我始终没有看出什么明目来。
你还年轻,看不懂很正常。地理先生说。
你说给我听听,说出个一二三来,让我信服。
你看啊,他指着几个方向归拢的山溪水说,我们这里是五马归巢,主脉好。再看对面,正前方有两个山峰,峰与峰之间有一片平崭之处。远脉向我们倾斜……
经先生这么一说,我觉得有点像这么回事了。我说,既然说得这么好,我就听你的了。
地理先生突然站起来,我还可以给你打堵,不出半个小时,就要下雨了。
我看了看天,更加看不懂了:天上,只有太阳当空,只有几朵云彩飘啊飘的,又哪来的雨?我还文邹邹的说:
朗朗天空白云飘,
除非担水天上浇。
以此表明我的立场。
说了几句,我们就跑到树下吃东西去了。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乌云从北至南滚滚而来,接着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我不得不信了!
回到家里,我把在山上发生的事全说了。
族人说,族长他不在,可他之前告诉过我们,那个地方叫瓜子坪……
瓜子坪,瓜子坪怎么了?我问。
族人说,所谓瓜子是女人喜欢的东西,所以叫福女。也就是说旺女儿。知道了吗?
所以说,这个地方既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差。再说,你说这个位置,是龙头皮癞子的,至于下雨,也许就是巧合吧。
最值得怀疑的就是,周围的山都是我们村里的,偏偏这块弹簧之地被他看上了,你说巧不巧?
于是,大家就谈到了利益问题了。
土地的主人是谁?
地理先生哪里人?
有没有利益瓜葛?
应该没有。
没有的话当然好。我担心他有什么目的。
当我把今天下雨的事一说,都说巧了。
难道真有此事?
是的。是真的。
第三十二章:坏人造次
族人说,你还是去龙头看看吧,没动土,什么都好说。一旦动了土,事情就不好办了。
说的有道理,为了稳妥起见,我决定去龙头问问。
皮癞子知道我的来意,热情的熬了壶浓茶,说进了家就是客,无论如何都要吃了饭再走。
我说不行。
怎么了?我饭里有毒啊!
不是,是我家里有一大堆的事。
哦,也是。
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勉强你了,皮癞子一边说一边把土地证找了出来。
我拿着他递过来的土地证,看了看,确定是他的。就把证退给了人家。
在我们这里,所谓皮癞子,就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能力不怎么样,但这种人打得开合得拢,无论是政府里面的人还是黑道上的人,都得让他三分。
不过,皮癞子听到我的来意,先是一惊,接着就说我这块地,还有人看得上?
我说,别的话就不要说了,同不同意,都是你一句话。
同意!肯定同意!不过,我不知道你买这块地是干什么用的?
你卖掉了就是我的了。我的话,言下之意就是,至于我干什么,你就不要操心了。
那是。我,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块地彻房子不行。但是,安葬老人,绝对数一数二的好地方,不过……
不过什么?
不瞒你说,这块地已经有人交了定金了。说完,他哈哈哈大笑,笑得那么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但我说的话却是,既然是这样,我也不会夺人所爱。我站起来,说了声告辞就走了。
皮癞子端着烧好的茶,说不喝一口了?
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也是。
回到家里,风水先生听说了,说不可能啊。要不,我去说说?
不了,我说,别人已经交了定金。你再去,算怎么回事?还是算了吧。
你不知道,福地和找对象是一个道理,可遇不可求。真正的福地,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可是,人家已经交了定金。如果我去加钱,那是强人所难,我不是那种夺人所爱的人。再说,世界这么大,还会找不到安葬父亲那几尺地?
也是。大家都说。
地理先生也没讲什么了,他在屋里徘徊了很久。才语重心长的说,我还是去看看。
不要去了。
哎!这样的好地,可惜喽。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偏偏这个时候,阿梅回来了。也是该因要出事了。她说,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天的时间,死者为大,你就去看看吧。
皮癩子一听,屁癫屁癫走了。直到中午时分,他才回来。
阿梅问: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哎呦喂,你这个人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爽快。
皮癞子说……他说别人交了六千个大洋。如果你要这块地的话,赔偿的钱归你出。
出就出吧。不就是六千块钱吗?
我看,还是算了吧。
多点就多点咯,阿梅说: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我说:皮赖子这个人,我见过他本人了,不像是善茬。
立个字据,还怕他使手段?皮癞子一句话,就把我的嘴巴堵死了。
还是你媳妇说的对,地理先生说,大不了,我再去跑一趟,然后白纸黑字,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因为阿梅这样坚持,我只好说,那你快去快回!
好吶。
事情很快办完了。并且按要求立了字据,又按事先约定好的,多付了六千块大洋。接着是动土,一切都是这么顺利。
没想到的是,头七那天,我带着阿梅和消弭去上坟。离开的时候,突然冒出几个不三不四的人来,拦在前面问我,呃?你们是怎么回事?
我没好气的说,你没长眼睛,看不出来吗?
为头的说,看出来了,他抚弄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明明这块地是我家老爷买的,怎么成了你的坟地了?
嘴巴放干净一点。阿梅说。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阿梅说,你要这块地,旁边让你几尺。免费送给你。
那人眼睛一瞪,这个婆娘,嘴巴好臭!
旁边的瘦高个拉了拉他的衣角,说我们先干正事,其他的事情,以后慢慢策。于是,他走到阿梅身边,说你们不是欺负人么?他又砖过脸问兄弟们,你们说怎么办?
没想到,这些人群情激愤:这还用说吗?砍了它!
我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听他们说的话,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燃烧起来了。我说,说话要讲理,我们是有买卖合同的,何来欺负之说。
阿梅也说,我们不给你们废话,有什么事,你们去找皮癞子吧,就算有错,也是他的错。
兄弟们,先把坟刨了!
看来你们来找茬的。我一字一顿:你们敢刨坟,我就敢要你们的命,不信就试试!同时,我又感觉到摊上事了。于是,我一边要阿梅带着消弭离开,一边拦在前面。顺手抓住一个人,狠狠的将他摔在地上。
见我真的敢出手,他们一下子将我团团围住。企图一起冲上来,将我乱棍打死。可是,打了几个回合,他们不敢冒然行事了。
不过,他们很快改变了策略,他们用下三滥将我死死的拖住,让我脱不得身,腾下人手去刨坟。打得久了,我也渐渐觉得体力不支,寡不敌众。
阿梅在前面等了一会儿,不见我回来,也是不放心,就带着消弭返回来了。见形势不对,她果断地冲上来,撩倒了一个。又把另一个人的胳膊扭断了。
见阿梅来真的了,这些人多多少少有些胆怯。就互相交流了一下,说女的比男的更厉害。男人虽然有功夫,但下不了手。要不,暂时撤了吧。
好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完,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恶狠狠的说,你小子等着吧。我们会慢慢的让你生不如死!
阿梅听了,追了几步,那几个人跑得比兔子还快。我拉住阿梅,说你不要紧吧?
阿梅摇摇头。
没有事就好。看你带着消弭,还不要命的打,我担心死了。
你是我的天,你出了事。你说我怎么活?
我说,我们可能真的犯了错误。
阿梅点点头,表示赞同我的说法:是我的错。
我安慰说:不管他。这个理讲到哪儿去,我们都没有理亏。
问题是,看得出来,他们根本就不是讲理的。是社会上的烂崽!这些人,惹不起,躲不起。
何以见得?
你没听出来吗?他们说地是他们老板的。
看来,地理先生和皮癞子,合起伙来把我们卖了。给我们装了电时炸弹。
那怎么办?
你不要急,有我呢。
过了几天,我以为不要紧了,就带着阿梅和消弭,到对面地里除草,家里突然来了十几个人,都带着家伙。
阿梅说,我门口怎么来了这么多人?难道他们又来了?
我说,我去看看。
阿梅说,我去家里,你去把皮癞子找来。
皮癞子看到我,起身迎接。
我开口就说,道理摆在这里,矛盾是由你挑起的。如果他们不讲道理的话,我先扒了你的皮再收拾他们。你看着办吧。
沒办法的情况下,皮癞子只有跟着我来了。
阿梅抓住皮癞子,说你说怎么办吧?
呃嘿!为头的说,一个女子,竟敢在老子面前讲霸道。以后老子还怎么在社会上混?要不然,今天就先剁了你的手,再剁了你的男人。
哼!說狠话谁不会?阿梅说,我们是被吓大的。
噢嗬!老子今天碰到狠角了。兄弟们,我们怕呀。
怕不怕是你们的事。你们讲和,我们可以出点钱。讲霸道,我们俸陪。何处何从,你们选择。
吵到这个程度,村里人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了。有人喊道,阿米你不要怕,拿出你们杀日本鬼子的勇气来。我们都支持你。
阿米?他们当中有人小声说,难道这个人就是阿米?是日本人出大价钱要抓的人?
应该是的。你看他目空一切的样子就知道。
他的女人也是个狠角。
难怪!
要不,今天就算了,今后再找个机会弄死他。
为头的说,怕什么?我们这么多的人还怕了他们两个人不成?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你看,村子里这么多的人为他们说话,一旦打起来,我估计这些人也不会袖手旁观。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肯定吃亏。听说,当年打日本鬼子就是他带着村里的人干的。他这个人,日本人的飞机大炮都不怕。
为头的想了想,也罢。今天先撤吧。来日方长,不弄死他,誓不为人。
这些人,就这样走了,见他们走了,我和阿梅也无心打理。
二毛听说了,也带了几个人,带着枪冲过来了。
又过了些日子,我和阿梅又去地里锄草,突然就听到消弭惊叫。阿梅一听,不管三七二十一追了过去。可是,只看见树下的摇蓝在晃动。我问阿梅是怎么回事?阿梅只是不停地喊着消弭。
我瞬间明白了,消弭是被人抢走了。
这些王八羔子。阿梅恶狠狠的喊道,猪狗不如的东西,拿小孩出气,算什么角色。
我说,我们是不是真的犯了个错误?
阿梅一屁股坐在地上。当时,听了你的话就好了,犯这样的错误,不应该呀!
我说,看情形,并不是地的问题了,他们只是以棺地为由。冲着我们的家产来的。
那怎么办?
我说,你在家里吧。我到垅头去找一下皮癞子。看看他的意思再说吧。
也是。
他一定知道。
我也去。
皮癞子见到我们夫妻,马上迎过来,跪地求饶。说是我把你们害了,我把卖地的钱全都退还给你吧。
起来吧,你告诉我,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皮癞子闪烁其词,说真的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啊!
为什么?
他们会杀了我的。
你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我这么说的时候,刀已经架在皮癞子的脖子上了。
你这是为难我啊!
我管不得那么多了,我的消弭还在他们手上。我一狠心,把刀往皮癞子脖子上压一压。皮癞子的脖子上就裂开一道血印子,开始流血了。
啊呀!杀人啊!
我又压了压,血流得更多了。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就让你永远也不要说了。阿梅从挷腿上抽出宰牛刀,另一只手抓住皮赖子的胸脯,说时迟 那时快,举刀就扎……
等等。他跪地求饶:我说我说。
原来,皮癞子也怕死。
快说!我咆哮起来。
我只知道他的外号叫半桶水,住在东江街上东风路158号。不过,你一定要注意,他的手下都是流氓无赖,杀人不眨眼。
我没有理会这些,气喷的把皮癞子摔在地上,叫上阿梅就离开了龙头村。
阿梅追过来。本来她是不这样的,因为消弭还在别人手上,才又气又急。我放慢脚步。说阿梅,你先回家去吧。
我回家?这种情况下,就算我回去了,你说我,还能坐得安稳吗?
唉!都是我不好。堂堂七尺男儿,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你说我有什么用?
走吧。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第三十三章:原来是猴子
我和阿梅一路小跑到街上。自从泥石流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现在一看,显得有点陌生。可能是战争的原故吧,整条街上一片萧条,根本看不到门牌号码。
我只有到路边去打听,可人家一见到我,就拼了命的跑。
阿梅说,你这样凶神恶煞的,谁见了都害怕。还是让我去看看
吧。
阿梅走进一条巷子,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她告诉我,前面那栋好一点的房子就是158号。
我又是一路小跑。守门员见到我,警惕的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说,叫半桶水出来。
噫呀。你是什么人?竟敢这样直呼我家老爷的名号?
我是你的祖宗。可以吗?
对方瞪我一眼,拿根双节棍就出来了,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是你的祖宗。
放屁!他举起手上的家伙,不容分说扫过来。
我抓住双节棍的中间,双节棍的另一头正好他头上,痛得他火冒金星,我顺势一脚,把他踢飞了……
他感觉到不妙,大侠饶命。
我说,这点小伎俩,还敢到本大爷面前卖弄。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是,是是……
阿梅说,一只守门狗也敢这么嚣张。说着就伸出她的螃蟹钳,瞬间就锁住他的咽喉……
我说,等等。
就在我说话的时候,守门狗掏出了手上的家伙,不料阿梅的动着更快,什么时候已经卸了他的弹仓,他一看吓了一跳,这个速度也太神速了吧?
阿梅说,狗仗人势的家伙,当心我要了你的狗命。
好……好……好汉饶命。
去吧。我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大洋。我不会让你白跑的。
我们见了面,原来,半桶水就是猴子,他和他的手下正坐在厅屋里,谈论着如何处置抱来的小孩。半桶水笑了笑,好好的养着吧,这可是块肥肉。
可是,小孩老是这么哭,怎么办啊?
半桶水踢那人一脚,不开巧的东西。不知道找個奶妈呀?
是!我现在就去。
半桶水正在气头上,就听到守门员来报。
什么事?
外面来了两个人。
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反正一男一女,说是要你去迎接。
什么来头?
女的长得很漂亮,很洋气的。
听说是个女的又长得洋气,半桶水哈哈大笑。说看样子,老子的运气要来了。
他说着,站了起来。刚走到大门口,笑容就僵住了,阿梅?怎么是你?
阿梅向前走了一步,原来是猴子呀?
鄙人是也。
你赶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什么话都好说。不然的话,休怪老子不客气!
哟哟哟,多年不见,你就不能客气一点么?
对你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客气的?
你最好客气点,你的孩子还在我手上呢。哎呦呦,这小家伙,细皮嫩肉的,我都没舍得碰他一下呢。
你敢!
啧啧啧,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猴子是什么人?我又有什么不敢的?
你也应该知道我,阿梅说,日本鬼子多么强悍,炸耒阳飞机场的时候,你不会没有听说过吧?耒阳机场,我告诉你。那里至少有一个团的兵力,机场保住了没有?你家里养了多少人?不信你就试试看。哪怕我儿子有半点差错。我一定叫你生不如死。
哎呀,猴子说,炸机场,我听说过了,原来是你啊?……不过,这么久不见。你就不能客气一点么?再说了,我们也应该好好叙叙旧吧?见面就掐,还是老同学吗?
对你这样的人,把孩子还给我,也就算了。不然的话……
不然就怎样?
要不,你就试试吧。
猴子说:既然是这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先回去,和弟兄们商量商量。猴子又看了看阿梅身边的我,这不是程阿米么?怎么?你们什么时候已经成为夫妻了?
怎么样?
你们真是一对好夫妻呀。煮熟的鸭子:嘴硬。
就在这个时候,屋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我告诉阿梅耽心點。
说时迟那时快,猴子一闪缩进了里屋。
只听大门嗄的一声吱开了。一个老婆婆抱着消弭站在我们前面。猴子示意她把孩子还给阿梅,阿梅抢先一步接住孩子。
同时,屋里涌来十几个操着家伙的蒙面人。
打架,阿梅一点也不胆怯。我说猴子不是人,他让你抱着孩子,这么多人对付我一个人就容易多了。你先把孩子抱走吧。
我的腿长,踢人的高度都在胸部以上,受力部位往往最佳。虽然这么多的人,却总是前进一步,后退一步。始终不敢靠近。但是,我不管这么多,步步为营,不一会儿,把这些人打得喊爹叫娘的。
猴子发现,在我这里讨不到便宜,就叫了几个身手好一点的找阿梅去了。她抱着人,再好的手段也会有所顾忌。
打来打去,我发现他们只是为了拖住我。我一惊,难道他们的主要力量放在阿梅那边去了?她抱着小孩,肯定不好施展。我这么一想,使出浑身解数撩倒几个人,冲到大门外来了。果然就看三个人,正在围攻阿梅。
猴子气死了,见这么多人都对付不了一个人,而且大伤元气。就干脆把大门关严实了。
我也是又气又急的,看着阿梅被关在里面了。
不过,我知道猴子的真实意图后,反而不急了。他不就是要钱么?只要阿梅和消弭安全回家。钱财乃身外之物。
我回到家里,休息了一会,就拿了点银票带在身上。另外,为了以防万一,还往枪夹子里塞满了子弹,又往小腿上插了把宰牛刀,才慢幽幽的回到街上。在饭店里要了一壶酒,喝得醉醺醺的,才又回到158号。
这次,我没有敲门了,而是直接跳到屋背上,这个房子实在太大了,看起来,比北京的四合院还要大,找半天也找不到阿梅的具体位置。
正在我着急的时候,就传来了小孩的哭泣声。很快,我就摸到阿梅的房子外面。
谁?阿梅喊道,声音急足而短暂。
嘘!是我。
阿梅把窗户打开。
见到孩子,我兴奋的跳起来。失而复得,这种心情可想而知。
阿梅说,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里,我会不来吗?你看,我还带了很多银票,只要他愿意,我把那屋里的钱都给他。与你们两个相比,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阿梅说,那是猴子,难道你不认识吗?
认识啊!
他这个人,在学校的时候,就总是喜欢对女生动手动脚的。特别是长得漂亮的人。他就是个臭流氓。
我说,我不管他猴子狮子,不把你和消弭带回家去,我不放心!
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们从长计议。
不行……
外面守护的人,可能是听到了里面有动静。猛的推开门进来。看到我,张开嘴巴就喊。
我掏出手,说你有本事就喊,只要我的手一哆嗦,枪就走火了。说完,我走到这个人身边,递给他一张银票。说这么多的钱,够你一辈子花了。
我不敢。
敢不敢是你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随便你。
没有条件吗?
有!
就是。
只要你告诉我,猴子……
对方看了看,嗓子眼里呑了口唾沫。
我说,既然没有缘分。就干脆一点,说着,我打开了保险盖,同时,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不要看这些人,平时吆五喝六的,实际上胆小如鼠,看见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整个人就打哆嗦了。好,好汉!只要你放过我……
我说我叫阿米,没有什么我不敢做的。当然,倘若我们成了朋友,也可以成为生死之交,何处何从随你选择。
我,我可以透露一个信息。地理先生和皮赖子,还有猴子都是一伙的。你是山溪洞的大地主,拥有的财富实在太多太多,他们早就盯上了。
你有功夫,日本人都败在你的手上。所以,他们盯上了你,却又怕你。所以,一直没敢动手。这次,你父亲去世了。也就是说,你的关系断层了。就假借仙山之名,意图除掉你。
我拿着一千块钱银票说,你先收好。
对方眼睛一亮,战战兢兢的,不自觉的抓住了。
而我,听了这些话,特别的生气。但不想蛮干了。趁着深夜,看见两个守门员正哈欠连天的犯困。就小心翼翼的摸过来了。
见到我,对方问:谁?
阿梅的枪口已经顶住了他,她说,不想死的就举起手来。
说时迟那时快,阿梅又卸了对方的枪,带着他直接来到猴子的房间。
其实,猴子并没有什么能耐,说到底就是个混混,人也长得矮小,只是跟人打架的时候,最擅长的就是猴子撞裤裆。久而久之,猴子就成了他的名字,这个人还喜欢玩命,慢慢的就在当地有了一席之地。没想到的是,他的味口越来越大,竟然想发大财了。
我点燃灯,坐在床前。
猴子突然醒来了,喊道,谁?
我说,怎么了,才几个小时就不认识了?你的记性也太差了吧。
来人,他又喊道。
不要喊了。我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人说。
你……你想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你无缘无故的把我的孩子偷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你说怎么办吧。
强者为王,你带她们回去吧,我算服了你了。
好啊!不过,现在还要委屈你一下。
怎么了?
你以為我真傻呀?我就这样出去,你的人,不开黑枪才怪呢。
你果然厉害!
你把我送出城,皆大欢喜。
那你把我梱了吧。
我不会捆你的。不过,你知道我的枪法,可谓指哪打哪。至于我的刀法,你应该还不知道。下午的时候,我要是带了武器,还轮不到你嚣张。
我相信。
走吧?
猴子点点头,我和阿梅带着消弭走出了大门。我们一家人,就这样坐在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上,在夜风中,走上回家的路。
第三十四章:向地主开枪
我抱着消弭,坐在马车上,一直在想猴子说的话。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我却不知道自己家里到底有多少钱。猴子的话,把我搞蒙了。上次去过老家,确实知道很多钱。但是,具体多少,真的不知。我有一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我想问父亲,田土多少,山岭多少。而父亲又已经不在了。
明天,对!我决定抽个时间去云背,问问叔叔,他应该知道。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否定了。父亲是个非常谨慎的人。连我都没有告诉,还会告诉叔叔么。
对了,可以再去神堂后面看看,那个里面应该有明细账目。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东江码头,虽然已经是深夜了,可依然灯火阑珊。阿梅说,还有夜宵吃呢。
哦?真的。这个时候,我才想起,已经一天时间了,水米不沾,肚皮早就贴到背上了。
我问消弭,你要吃什么?
消弭看着饺子直呑口水。阿梅说,每人先来份饺子吧。
小二听到了,好呢,马上吆喝起来。
吃东西的时候,阿梅一边吃一边说,这个猴子,你应该还认识吧?
当然。同班同学,怎么会不认识呢,只是想不通,这个人什么时候干起了土匪的勾当。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好吃懒做又想发财,正当营生又没有能耐。就搞歪门邪道咯。
做什么不好?干这种营生。再多的钱都让人看不起。
他知道这些就好了。
不管他了,快吃吧。吃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结了账,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消弭又不见了,人呢?啊?人呢?
什么人?
儿子呀!他不见了。
啊……
我茫然了一会儿,才找到店主,问他看到一个小孩没有?
店主却说,问我?你们真是好笑呢,两个大人都看不住一个小孩,还有意思来问我!
我在你这里消费,不找你找谁?你说,我一急,猛拍桌子高叫起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