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椒透红

东方木（郭卯栋）

流年不居节如流，又见花椒红熟时。

中秋节前后，我回了两次老家：一次是节前看望我二姐和老岳母，另一次是专程回老宅东场剪花椒。花椒树是我2016退休重修院场后亲手栽培的。农谚云：“一年栽，二年长，三年四年结果花。”今已是亭亭如盖了。

老宅的花椒树曾在我父亲手里栽植过一回，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事了。记得我当时刚读小学，不知父亲从哪里弄来三颗树苗，两株花椒分别植在正房堂前，一颗国光果树栽在庭院正中。花树栽好，全靠水浇。那时村里人畜吃水还是从十八丈深的井里汲取上来的，汲一次水得两三家联合起来方能完成。父亲身小体弱多病，人畜吃水尚且困难，何况三天两头还要浇树！好在父亲勤快能吃苦，对家中、队里的事任劳任怨，一年四季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吆喝起邻居们共同盘水。勤劳换来了小家庭的温馨，记得那时家里的水缸总是满满的，小小庭院也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时过境迁，但父亲当年担水蹒跚吃力的样子，终日里忙里忙外疲惫的身影，如今回想起来如在目前，令我长号不能自禁。

其后几年，村里正值“四清”运动，工作组给村民办了不少好事，修通了渠路，铺设了管道，安上了自来水，解决了吃水浇灌等问题。老宅的花椒、果树长势葳蕤挺拔，先后开花挂果了。二哥兰村中学毕业回乡，一年后放下队里会计工作参了军。临走之前与已是年迈的父亲，给小院里的花椒、果树开沟、施肥、浇水。其时其景，历历在目，记忆犹新。父亲不苟言笑的表情，二哥热情爽朗的笑声，母亲默默忙碌的身影，小家庭里和睦温馨的亲情，让我幼小的心灵感受到温暖。正是这份暖、这份情、这份爱，鼓励我在今后的岁月里，无论遇到怎样的人生艰难、怎样的坎坷遭际、怎样的不平待遇，都坦然处之挺了过来。也正是这笔精神财富，继续激励我在人生的旅途中不忘初心，风雨兼程，且行且珍惜。

往事如烟难忘却，心胸坦荡度余生。如今，我站在熟悉的庭院，物是人非，感慨万千，不禁悲从中来。昔日父亲亲手栽培的花椒、果树，在我1995举家迁徙县城后，早已荡然无存了。起而代之的是东场里两株花椒此时正争奇斗艳，碧绿的椒叶映衬下的一簇簇椒果，在秋阳的照射下熠熠闪光，像一颗颗晶莹透亮的红金豆，又似一珠珠浑圆润泽的红玛瑙，还像一支支团聚高擎的小火炬。盘曲的虬枝在金风中任性地摇曳着，椒树的叶果散发着馥郁的芳香沁人心脾，让我想起了屈子《离骚》中歌咏椒树的诗句“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诗中“椒丘”指“长满椒树的小山”，喻指君子洁身自好的栖息地。还有“杂申椒与菌桂兮，岂惟纫夫蕙茝”句，这里的“申椒”，喻指品行高洁“申椒菌桂”似的人物。可见，花椒树不仅寓意着高洁傲岸的君子，也代表着自家的人丁兴旺，还是代表意义很好的树木，难怪成为古今文人骚客吟咏的对象。

我爱老宅的花椒树，它不仅有吉祥美好的寓意，而且还有经济实用的价值。花椒树又名蜀椒、大椒，为芸香科花椒属，花椒为芸香科植物花椒的果皮，是常见的调味品，含有丰富的磷、铁。花椒性辛、温，入脾、肺、肾经，具有散寒止痛、抗菌杀虫、增进食欲等功效。古往今来，花椒上可祭神，下可陪葬，也可饰宫闱、入庖厨、进药方，还能趋吉避凶集祯祥。

我爱老宅的花椒树，爱她“欣欣笑口向西风，喷出玄珠颗颗同”的纯真可爱，爱她“采处倒含秋露白，晒时娇映夕阳红”的美好坦荡，爱她“调浆美著《骚经》上，涂壁香凝汉殿中”的无私奉献。

我愛老宅的花椒树，她不仅承载着两代人美好的愿望，还装点了父亲亲手创建的小小庭院，正如《诗经》所云“椒蓼之实，繁衍盈升”。是的，两株椒树吐异香，一桩往事驻心间。睹物思人情难忘，老宅庭院留晖远。

2022壬寅岁仲秋9月写于原平范亭中学寓所

作者简介：

郭卯栋，笔名东方木。男，1956年生。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中学高级教师，中共党员。原工作单位，山西省原平市范亭中学。曾著有《快速作文技法》5万多字；《一得诗文集》11万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