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华
罗亦农
关于中国共产党早期重要领导人罗亦农的基本事迹,一般史书已有记载,兹不赘述。人民出版社2011年出版的《罗亦农文集》是了解罗亦农的必读之书,读其文集中的文章,涵盖革命交往、工人运动等多方面的内容,读原文,思其道,颇有旨趣。
1925年7月,罗亦农致信正在莫斯科的陈乔年、刘伯坚、袁庆云、李求实,开篇就指出:“别后没有接到你们一封来信,不免有点使我失望之至。你们既不愿意将莫地的情形告诉我们,我们以后也就再不抽出时间写信给你们了,因为我们的忙实不减于你们。”读至此处,革命者的坦然与幽默顿跃然纸上。
在《罗亦农文集》中,有一些对重要人物的评价。如罗亦农认为赵世炎:“能煽动,能工运”,其中的两个“能”字,突显赵世炎的宣传及组织能力。
当然,罗亦农也不回避对于一些人物的批评。他曾于1927年9月10日在《中共湖北省委政治报告》中指出,湖北省委对于武汉三镇的主要策略是对的,但执行出现了问题,“工人部亦弱,李××同志是一个群众的煽动人才而不是多方面的一个指导者。”这里“李××同志”指的是李震瀛,中共五大上已当选候补中央委员,7—11月任中共湖北省委常委、工委主任。罗亦农这种坦诚直言是有利于总结与推动革命工作的。
对于湖北工运的失误,作为主要负责人的罗亦农面临着很大的压力。他于1927年12月21日在《关于湖北问题的答辩》中指出:“武汉三镇的职工运动确也做得不好亦是事实,但这不是省委策略错误的问题,而是工作人员与过去的基础问题。九月十日中央决定中央工人部长苏兆征同志实际指导武汉三镇的工人运动,一样的没有成绩。后来中央将李震瀛同志调走,另换黄五一同志负责,同时又特别讨论好几次,武汉的工人运动才比较有点进步。”这个答辩指出,问题出在“工作人员”上,而非策略上;对于著名的工人运动领袖苏兆征领导武汉工人运动,罗亦农也指出“一样的没有成绩”,可见其为人之坦诚。
《罗亦农文集》
针对有的同志所提“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罗亦农直言,这种说法是说:“在我当省委书记时代,任用私人,赶跑了湖北老的工作同志。我的答复是:湖北重要的工作同志除陈乔年、李震瀛二同志我认识许久并且曾经共同工作外,其他如任旭、符向一、马峻山、林育南等同志,不是不认识,便是没有一起工作过,更无私人感情之可言。派下乡的四百余同志没有一个是我的‘皇亲国戚,至于老的工作同志之调走,还是我没有当省委书记时中央调走的,其时中央负责同志为张国焘、张太雷、李维汉、周恩来四同志。”罗亦农指出“派下乡的四百余同志没有一个是我的‘皇亲国戚”,也明确指出调走老同志的,不是在他任职期间的事情。
针对有的同志指出“湖北省委经济不清”的问题,“甚至特委致中央信亦如此说”,罗亦农给予的答复是:“在我当省委书记期内(七月半至十月初),一切经济均是秘书长马峻山同志负责”,并提及“林育南同志代理省委书记时代曾经组织特别委员会查过无错”。针对一些同志的疑问,罗亦农“主张再组织特别委员会,如我有贪污的行为,甘愿受开除党籍的处罚,诬告者亦应同样处罚。”他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态度,也提出要对诬告者给予处罚。
针对党内有的同志指出罗亦农有“枪械不清”的质疑,罗亦农自叹“此事我更不知其详”,因为“在我當书记时代是顾顺章、陈声煜二同志负责。后来听说是陈声煜同志负责。”既然不是罗亦农负责,这种批评就变成了无原则的批评。罗亦农不回避问题,并指出了问题的要害所在。
罗亦农领导了工人运动,既有实践经验,也有理论思考。1926年6月2日,罗亦农在《五卅周年纪念运动的经过及今后的工作》中提出:“主要问题是工会群众化,过去只首领式的运动”,只有印刷、码头工会尚好。为此,他提出“要群众化,要特别的大发展,要真正组织各方分工会”,并提出“租房子,准备用钱”,做好物质保障,以迎接新的工人运动。
1926年10月,罗亦农在《上海暴动第一幕的经过及教训》中,直接指出,“这次工人表现缺点很多”。对于责任问题,“我们不要责备其他各部分民众,我们应责备工人,工人应该是做暴动的专门家”。他列举了工人中存在诸多缺点,主要是七条:一是“投机色彩太浓。预先未认清暴动的中心,直到有酝酿,先助资产阶级,我们不受大牺牲,没有坚决准备力量,主动的力量”。对于各方面的外交及行动都不好,此枢及各部委都要负责,而且“部委太机械”。二是过于看重资产阶级力量。三是“工作不老到,过于依赖国民党”。四是没有看重暴动的时机。五是技术准备不充足。平常我们常说共产党“是时刻准备武装暴动的战斗员”,但大家都未实际去做,有一千余自卫团,但“只找到三百人”。六是关于党内工作,中央及各级党部的工作虽忙,但“绝对机械,不能自动”。以后“要特别懂得政治而努力去做工作,要使革命的力量从下层发生”,如铁路工作做得很好。七是在组织工作“不好”。参加暴动的分子,部委竟不知道,等等。
经过第一次上海工人暴动,罗亦农对国民党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认为国民党“他们终是买空卖空的,我们以后要特别注重自己而决定发动。”对于如何开展与国民党的工作有了新的思考。1927年3月,在大革命危机时刻,罗亦农对于蒋介石今后的出路有着正确的预判。他说,在中央决议之下,可以说“已经到了倒台地步”,对于下一步的出路,他预判蒋介石大致有三种情况:“1.完全屈服;2.一走了之;3.暂时隐忍,一面养精蓄锐,谋将来报复。照各方面情势看来,蒋必走第三条路,他将注全力于东南。他曾说到南京后与C.P.(共产党英文缩写)算账,他以为所有反蒋运动都是C.P.所为。”可以看出,罗亦农在复杂的局势下,保持了政治上冷静。时至1927年,罗亦农提出“要赶快发展国民党员”,指的就是发展国民党中的左派群众,扩大党的阶级基础。
在《罗亦农文集》中,多次提及妇女工作,兹举两例,可见对妇女工作的思考。
1926年10月17日,罗亦农在《江浙区各地最近工作方针决议案》中提出做好实际工作,其中包括妇女工作,即“如商民、学生、店员、妇女等运动均要发展,但不要空谈全国政治,要多做本身利益的奋斗及地方政治运动。”此时正值北伐时期,他提出推动地方妇女运动,而不是“空谈全国政治”。
同年12月,罗亦农在《最近政治党务的概况及今后上海工作进行之方针》一文中提出,“妇女运动之新时机妇女运动,为我们同志素不注重的工作”,“因为过去人才之缺乏,以致工作不能发展”,而“现在也已到了一个新的时机。在女工群众中固然很可以发展,而在社会活动的地位,也已增加不少”。妇联召集这次妇女代表大会,居然有十个左右的上海原有的妇女团体加入,罗亦农评价“这是不易多得的现象”,对于妇女的团结予以充分肯定。
为了加强妇女的团结,罗亦农提出,“以妇女代表大会为扩大上海的妇女运动的阶梯。要尽量促成上海妇女的团结与提高她们觉悟的程度,尤其不要使妇联的色彩太浓,以免妨害联合战线之建筑”。他提出,“要加紧训练女同志”,“在年假中开女同志训练班”。对于如何在大学、中学中开展训练工作,罗亦农提到,共产党要处理好大学与中学之间的关系,虽然“过去各部委、支部,大、中学关系不见良好”,但以后“大学方面要多多注意中学的工作”;中学方面“不要有自傲的表现,要好好接受大学同志的指导,而诚意合作。”
罗亦农历任中共江浙区委书记、江西省委书记、湖北省委书记、中央长江局书记、临时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组织局主任等职,尤其强调纪律对于党的建设的重要性。
1924年8月5日,罗亦农在《在中共旅莫支部第二次大会上的报告》中指出一个问题:“我们铁的训练的口号—集体化、纪律化、系统化之理论之根据是什么?”来苏俄的有中国学生和中国工人,他发现了学生和工人思想上的倾向及原因:“学生因受小生产方法的关系所产生出来的学说和思想的影响”,发生了几种倾向,如天然的无政府主义,个人主义等;因为工人不是大产业底下的工人,也发生许多奇怪的现象,“不合于大产业工人的心理和行动。”所以,罗亦农提出,“用集体化的口号反对个人主义,用纪律化的口号反对天然的无政府主义,用系统化的口号反对浪漫。集体化、纪律化和系统化的人,才是真正的共产主义者”。他还强调加强口号训练,“对于知识阶级尤其要特别注意”,原因在于“中产阶级参加革命,并不是有一定的经济要求,而是为他的浪漫热情所冲动。”这是《罗亦农文集》中的第一篇文章,强调了用集体化与纪律化来改造学生和工人。
1927年3月,罗亦农在《关于政治与本党工作方针》中强调党的纪律的重要性,“党的权威全仗同志能够严守纪律,否则纪律松弛,党就失掉威权,就不能指挥同志向前奋斗,到此时党也就等于消灭”。并列举了几个违反党纪的具体例子。
罗亦农善于总结革命趋势,在革命发展中看出了革命重心的转移方向。他对上海的地位十分重视,于1927年3月在《关于政治与本党工作方针》一文中指出:“上海为中国民众力量最伟大的地方,上海的工人阶级为全国最有力量的民众”。还指出,“中国革命运动已经到了历史上最严重的时间,尤其是最近的东南,已为全国革命的第一个重心。”
罗亦农有着艰苦的斗争经历,积累了丰富的革命经验。他以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观察和分析中国革命,提出了诸多解决中国革命的新观点,这在《罗亦农文集》中有充分体现。其文集是了解党在大革命时期斗争情况的重要文献,内容涵盖工、农、妇及党的建设等多个方面的内容。读原文,感悟其所思,领悟其所道,体验血与火的历史场景感,感悟一代共产党人的革命情怀,总结大革命時期的一些特点,进而了解大革命时期斗争的概貌。
(责任编辑 黄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