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朔迷离的易足三、易子奇（锜）、易于铸

何承玖

张公天轶事

政协重庆市九龙坡区委员会文化文史学习委在编纂《九龙文史》第28辑《说三道四人和场》的过程中，征集到20世纪初期成立的重庆“适社”成员张公天的四件文字材料。

第一件是张公天在1968年被作为“反革命分子”的“交待材料”——《张公天自传》底稿。《自传》近7000字，个别地方漫漶不识。

第二件是1970年的《张公天略传》。《略传》基本同于《自传》，但补充了《自传》中“漫漶模糊”处：“廿一年参加上海共产主义小组，并起成员。” “起”恐系“其”字音误而误书。《略传》注明“本人的人事档案在江津专署文教科”，这是指重庆解放后张公天任职巴县师范学校时，人事档案的存储之地。

第三件材料是1965年张公天长女张圣祯，致函张公天在巴县旧制中学的同学、重庆市政协副主席萧华清，了解其父历史的函件底稿。函件转述了张公天的履历，与《张公天自传》描述的情况大致相同，在个别历史事件顺序上略有差别。

第四件是1928年5月张公天祖母去世时，张公天写的告诸友《哀启》。《哀启》与《自传》中涉及的船山学社、湖南自修大学内容大体相同。

《张公天自传》内容丰富，涉及重庆“适社”情况;重庆三三一惨案;张公天在上海外国语学社学习情况;“适社”组织去苏联未全部成行的原因;1921年在远东运动会上散发传单被捕的几个四川人，如丰都杜小马（杜全碧）、重庆市（区）李光宇、富顺赵化镇许持平的终极情况;湖南黄爱、庞人权（铨）遇害前后情况;毛泽东在湖南自修大学授课情况;万源固军坝（《自传》中误作“宣汉固军坝”）李家俊、渠县琅琊孙定远遇害情况等。

笔者逐一比对史料，认为《张公天自传》所述内容可信度高。

张公天（1900-1978），讳遒，字公天，别名张正烈、张正国、张爆发、鲍烈等，重庆城区十八梯响水桥鲍家院（今中兴路234号一带）人。

据九龙坡区档案馆馆藏资料记载，1912年至1916年，张公天在巴县旧制中学读书。1917年至1921年，先后就读于上海外语专科学校（外国语学社）、南洋医科专业学校、湖南船山大学（湖南自修大学）。1922年至1932年，在歌乐山（高店子）小学、相国寺怀英小学、开智小学（清水溪小学）、巴县十三小学、省二师附小、重庆贫民教养工厂收容所等处任校长、教务主任、医务主任等职。1933年至1949年，历任郭勋祺部21军模范旅1团一等军医佐、峨边县医院院长兼卫生大队长、代理典狱官、江油县贫民医院院长兼戒烟所所长、战地儿童保育院医务主任、四川财政厅科员、人和镇罗家湾巴县女中校医、江津聚奎中学校医、新本中学校医、成都建中會计专科学校教员。1951年至1959年，担任巴县师范、江北新三中学校医。1960年至1962年，任中梁山公社医院医生。1962年到1968年，任人和场私人开业医生。1978年去世。

张公天的妻子鲍永子，与其乃三代姑表亲。1934年，鲍氏毕业于成都文庙后街私立进益高级助产职业学校，是四川省首批现代助产士之一。

“易子奇”“易子锜”“易于铸”资料

通过《张公天自传》，笔者主要稽考其中涉及的“易子锜（奇）”“易于铸”与烈士“易足三”的关系。

对易子奇，张公天在《自传》中记述：“黄（爱）、庞（人铨）二君的被害，同志们悲愤已极，袁绍先、易子奇等就谋刺大军阀省长赵恒惕，未遂事发。长沙不能留，（我）就设法转川，结果转上海，时值1923年底。”

张圣祯在给萧华清的信中，却提到了易子锜。信函写道：“不久，毛主席前来领导船山学院，于是改名为‘自修大学，即‘农民运动讲习所，专习社会科学。黄、庞的被捕暗害，父和他的仝（同）辈易子锜都感到很沉痛，对反动派充满了仇恨，就和易子锜谋刺湖南省上大军阀赵恒惕。不幸事泄未逞，他和仝（同）辈不得不去到北平。”

易于铸其人，则在《袁绍先传》中有记述。袁绍先（1893-1985），字尔康，湖南长沙河西都九甲（今望城霞凝乡）人。1920年，他被推选为长沙基督教青年会董事兼会计，同年秋赴北京出席中华全国青年协会代表大会。曾受到黎元洪接见，并会见在北京联系办理赴法勤工俭学手续的毛泽东、萧子璋等人。毛泽东介绍他返湘参加新民学会，他亦欲随蔡和森等出国留学，后因父母阻挠未能成行。

赴法受阻后，袁绍先与刘梦苇、袁明谦、陈南初、李鸿盛、谢嘉陵、张公天等组织“安社”，以欧文学说为指导思想，提议建立共产党新村，不要政府，并创办《青鸟》刊物宣传。后又与井竹、李鸿盛等在长沙小吴门外创立大同合作社，倡导“共同劳动，共同分配，工读互助”。该社创办不久，即被赵恒惕以“过激党”罪名勒令解散。

1922年初，湖南劳工会领袖黄爱、庞人铨遭赵恒惕杀害引起公愤，袁绍先和李泰阶、李鸿盛、易于铸等谋炸赵恒惕。事败，李泰阶死难，袁绍先逃亡上海。

《袁绍先传》提到张公天参与组织“安社”，而“安社”是“不要政府”的团体，张公天在重庆参加的“适社”，也是主张“无政府主义”的。

据《张公天自传》记载：“筹创湖南《中华工会》，我也参加了，摄有成立影片，我立在中段，看团体集合像便知。黄衍仁、黎宗烈、张履谦、曹子敬、杨仁鞭（人鞕）、潘民臣、刘梦微、易子奇、胡迈、周敦祜、何其超、李少陵、任之、严浦清等即可证明。”文中“刘梦微”，即是《袁绍先传》中的“刘梦苇”。

《袁绍先传》提及的“谢嘉陵”，在《张公天自传》中也有记载：“我同王化民还在长沙办过‘露天学校，同湖南省‘社会讲演团精神一致。在厂头巷尾、人力车站、贫民集中处作（做）社会改造一切宣传工作。同我工作的除王化民外，还有川人谢嘉陵等。我们还推销长沙《新青年文艺》《湘江评论》《民治日报》等。推销《新青年文艺》和《湘江评论》等刊物是同杨开慧烈士洽商的。”

曾任中共四川省委军委书记的易足三

易足三（1899-1931），湖南株洲漂沙井人，曾化名袁继先。1916年在渌江中学读书时，因反对校长贪污公款，他率众罢课被开除，被迫去药店记账、做杂活。1923年，进入醴陵县甲种师范讲习所学习。在校期间，他受共产党员杨人杞、所长张啸霞等影响，阅读了《向导》等进步书刊，思想觉悟有所提高。

1924年上学期，当局借故迫使张啸霞辞职，并辞退进步教师、废除社会科学课程，同时禁止学生阅读进步书刊。易足三等率领讲习所师生罢课，因此被开除。随后，易足三来到江西安源，在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工人子弟学校第三分校任教。下半年，他加入中国共产党。

1925年5月30日，上海五卅惨案发生后，醴陵县成立沪案后援会。受中共安源地方执行委员会派遣，易足三等到醴陵领导反帝爱国斗争。易足三起草《为青沪惨案敬告同胞书》，控诉英、日帝国主义的罪行，号召各界人士联合起来反对帝国主义，开展反帝爱国宣传活动。

1926年春，易足三赴广州国民党政治讲习班学习，后奉调到蒋先云团任政治指导员，随军北伐。部队到达醴陵后，他因病留在醴陵工作。9月，任醴陵总工会执行委员长和中共醴陵地方执行委员会委员，参与创办醴陵工农银行。

1927年5月马日事变后，为了反攻长沙，易足三协助罗学瓒、潘疆爪组成有两万多人参加的湘东赣西工农义勇军，到易家湾一带与许克祥部作战。后奉命撤退，随罗学瓒、潘疆爪等轉移到安源。不久，潜回家乡漂沙井，暂时隐蔽。

这年冬，易足三在北二区见到区委书记张子意，一起着手恢复党的组织和建立农民武装的工作。区农民武装建立后，先后处决了马日事变时残酷镇压农民的劣绅及反动分子14名，大快人心。

1928年春，易足三与张子意指挥部队阻击国民党第8军第1师张国威部溃军，缴枪200余支、弹药20多箱。4月，北二区遭反革命武装“围剿”，易足三辗转来到武汉，后潜往上海寻找党组织。几经周折，终于与党中央取得联系，他被委任为中共湖南省委委员，后任中共四川省委军委书记。

1930年冬，他化名袁继先，到武汉向中共中央长江局汇报工作，住汉口法租界万国旅社时被捕。次年2月英勇就义，时年31岁。

易子奇（锜）、易于铸与易足三应是一人

在易足三烈士生平传略中，笔者没有发现他有易子奇（锜）或易于铸之名，但据如下材料推断，有理由相信易子奇（锜）即是易足三。

《诗经·召南·采蘋》中写道：“于以湘之？维锜及釜。”陆德明在《经典释文》中说：“锜，三足釜也。”笔者认为，“锜”与“三足”，名、字若合符节;“奇”则是“锜”的简笔。

易足三谋刺赵恒惕之事，笔者在他的传略中未见记载，而《袁绍先传》和《张公天自传》都提到一位易姓人士有此壮举。如果易子奇（锜）就是易足三，那么《袁绍先传》中的“易于铸”当是“易子锜”手书之讹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于”和“子”、“铸（鑄）”和“锜（錡）”手书形体极其近似。

《张公天自传》既可证实易足三曾有过谋除军阀赵恒惕的壮举，又增添易足三的又一名讳记载，丰富了史料内容，因此弥足珍贵。

编辑/杨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