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王牌部队对决第一战

张宁宁

1950年11月1日，抗美援朝第一次战役中的关键之战——云山战斗打响。这是中美两军在朝鲜半岛的第一次交手，也是一场王牌对王牌的较量。

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9军的前身是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2纵队，可追溯至红军时期的红十五军团，是东北解放军的主力部队。交战的另一方，美军骑兵第1师创建于美国独立战争时期，有“开国元勋师”之名，参加过两次世界大战，号称建军160年来未尝败绩。云山一战，第39军大获全胜，取得同美军第一次较量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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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明我暗

王牌部队狭路相逢

云山，位于朝鲜西北部的平安北道（省），有4条公路在此交会，是朝鲜北部的交通枢纽。这里四面环水，群山连绵，密林覆盖，地势易守难攻，军事价值十分重要。

1950年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以下简称志愿军）入朝作战，昼伏夜行、秘密开进。然而，就在其过江之际，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以下简称“联合国军”）凭借机械化的行军速度，已占领平壤，并很快越过志愿军预定的防御地区。

10月25日，处在第一线的南朝鲜军队发现，中国军队参战了。但“联合国军”总部却怀疑：装备落后的中国军队面对“联合国军”的集中火力和强大空中支援，能否发挥战斗力？总而言之，他们不相信中国军队已大规模参战。

“联合国军”总部继续执行原计划，其部队也毫无顾忌地以团甚至营为单位分兵冒进，妄图抢先占领中朝边境要点，封锁边境，阻止中苏两国对朝出兵援助，然后再回头歼灭朝鲜内地的朝鲜人民军。

 云山战斗示意图

这种狂妄自大的行为，给志愿军提供了分头歼敌的大好时机。10月25—30日，志愿军连战皆捷，完成任务。

即便如此，“联合国军”总部仍拒绝承认中国军队已大规模参战的结论。他们仅增调美军骑兵第1师（以下简称美骑1师）赶往云山，向鸭绿江进攻。

与此同时，志愿军第39军全部进至云山周围并完成战役展开，且对南朝鲜第1师（南朝鲜军主力师之一）进行了三面包围，为日后作战创造了有利条件。

一路北上的美骑1师对前线情况茫然无知，一头撞进了志愿军的包围圈。10月31日，美骑1师师部等到达云山以南的龙山洞，美骑8团开始在云山接替南朝鲜第1师的防务。

捕捉战机

分割包围各个歼灭

因志愿军在开进中严密伪装、严格保密，所以“联合国军”虽发现志愿军参战，也调整了部署，但对其参战意图和兵力判断错误。

当时双方兵力是：志愿军在朝鲜清川江以北地区，已可集中12万～15万人作战；美第8集团军背靠清川江，拥有美、英、南朝鲜军共6万～7万人。与已完成兵力部署的志愿军不同，“联合国军”分散配置在云山、博川一线，让志愿军有了分割包围、各个歼灭敌军的机会。

11月1日上午10时左右，第39军军长吴信泉接到志愿军总司令员彭德怀的电话通知：本日晚第40军将协同你军围歼云山之敌。孰料，战场变化莫测。

上午，南朝鲜军在美军支援下，集中兵力向云山城北的第39军阵地发动猛烈进攻，企图为美军打开北进通道，但遭到坚决阻击。被打疼了的南朝鲜军不待美军完成接防，就撤离了城外高地。美骑8团只得仓促进入阵地。

对手提前换防，使志愿军误以为敌军要准备逃跑。于是，第116师师长汪洋向军指挥所建议，提前向云山发起进攻。

吴信泉立即决定，乘敌军后撤混乱的有利时机，提前总攻云山。第116师3个团向云山市内进攻，第117师305团、309团由东向西进攻云山，第115师从南面配合歼灭云山之敌。

11月1日17時，第39军主力开始总攻云山。担任主攻云山任务的第116师，以348团在左、347团在右，沿三滩川东西两岸向云山猛攻。

以优对劣

不畏强敌敢于战斗

中美双方的这次交手，双方都未曾预料到。美军不知志愿军主力已经埋伏在云山附近，志愿军原本预想的敌人是南朝鲜军，打进云山才发现美军已经接防。

进驻云山的美骑8团不仅自身装备精良，还配属了野战炮兵营、坦克营等分队，火力和机动力都很强，另外还有南朝鲜第15团协助防御。但迎面扑来的志愿军，最擅长的是夜战与近战。

红军时代起，人民军队就高度重视利用暗夜掩护偷袭、突袭敌军，积累了丰富的夜战经验。志愿军战前动员部署有重要一条：我们有用劣势装备打败优势装备的传统，而且善于近战、夜战、山地战和白刃战（即近身肉搏战），这是美军不善于和不敢的。志愿军第一副司令员邓华也曾指出：美军适合远距离作战，可以发挥它的火力优势，而我们一定要在近距离内解决战斗，让美军的坦克大炮发挥不出威力。

 志愿军取得同美军第一次较量的胜利（绘图/骆玫）

11月1日夜，驻云山地区的美骑8团，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对手。

第39军发现对手是美军“王牌师”后，没有丝毫胆怯，反而拿出了“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斗志。其第116师3个团从东、西、北3个方向先后攻入云山城内，与美军展开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

在当晚的恶战中，志愿军充分发扬夜战经验，利用夜暗大胆进攻、迅速分割，很快就与美军形成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胶着态势。一向奉行“唯武器论”的美军，第一次有了“瓷器店里捉猫”的感觉——夜间美军飞机不能出动，其地面支援炮兵也不敢乱开火，强大的火力、机动力无法发挥作用，美军只能依靠轻武器抵抗，被迫拉到了轻步兵对抗的同一起跑线。

面对武器装备处于绝对劣势的志愿军，号称建军160年来从未吃过败仗的美骑1师部队，在云山败下阵来。之后，美骑8团和南朝鲜军15团收到撤离云山的命令。然而，此时志愿军主力已经杀入云山，他们想要撤退，哪有那么容易？

化装夜袭

与敌军“握握手”

11月2日2时，第116师预备队346团2营投入战斗，与美军展开巷战。战至2日3时30分，第116师胜利攻占云山城。

在美军战史学者笔下，美骑8团在战斗中撤离云山的经历，堪称一场悲剧：几乎所有通过云山城的美军部队，都遭到中国军队猛烈袭击。逃出云山后，美军又在云山南面的岔路遇到阻击，美骑1、2营的残余人员被迫放弃车辆，分散逃进山里。骑3营意识到通往南方的退路已被中国军队切断后，只得选择一条越野撤退路线。

 美军向志愿军投降（供图/孙宁宁）

在此过程中，发生了一件很有戲剧性的事：凌晨3时许，有一支30多人的小队从南面接近美骑3营。他们穿着南朝鲜军装、背着枪，一声不吭。守桥的美军士兵盘问时，对方以朝鲜语作答。语言不通的美军士兵以为是被打散的南朝鲜军，遂放松警惕放行。据美军幸存者回忆，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很有礼貌，过桥时还与美军士兵握了手。

然而，这支队伍却来自志愿军第116师346团4连——这是中国军队在国内革命战争中形成的战术：化装夜袭。

麻痹大意的美军很快付出了代价，4连逼近美骑3营临时指挥所时，突然向周围的美军目标开火猛射。等到天亮时分，中国小分队撤出战斗后，美骑3营指挥所内已伤亡遍地。

乘胜追击

破敌优势阻敌增援

在志愿军的猛烈进攻下，南朝鲜军15团遭到歼灭性打击，美骑8团也伤亡惨重，只得利用夜暗分头逃窜。

第39军对逃窜之敌展开坚决阻击和追击。348团2营主力于2日1时30分在云山以南的公路遭遇美军后，迅速抢占公路两侧有利地形，炸毁敌先头坦克，堵敌退路，与敌展开白刃格斗。347团3营主力沿三滩川东岸向云山东侧攻击前进，进至云山东南，切断云山至上九洞的公路。

战至2日清晨，云山郊区和城东、城北的战斗基本结束。美骑8团和南朝鲜军15团大部被歼，其余部分队伍在坦克掩护下，多次向诸仁桥（南撤必经之路）发起冲击，企图向龙山洞突围。但志愿军凭借有利地形，以1个连的兵力顽强阻击，使美军未能前进一步。

位于龙山洞的美骑1师主力全力向北增援，企图接应被围困在诸仁桥头的美骑8团残部突围。第115师343团收到电令：“向龙山洞方向构筑坚强工事，并彻底破坏公路，阻敌来援，坚决死守。”

2日下午，美军在飞机、重炮和坦克的支援与掩护下，对343团阵地发动进攻。美军的炮火和凝固汽油弹将志愿军阵地炸成火海，工事大部被毁，但志愿军以“人与阵地共存亡”的革命精神，守住阵地，击退了美军的进攻。美军伤亡严重，最终被迫放弃北援云山的企图。

11月3日18时，志愿军第115师345团向诸仁桥北被围的美军发起最后进攻，美骑8团团部和骑3营在突围无望的情况下，向志愿军投降。

此战，志愿军第39军重创美骑1师，歼灭南朝鲜军第1师15团大部，毙伤俘敌2000余人（其中美军1800余人），缴获飞机4架、击落飞机3架，击毁各种火炮119门，击毁和缴获坦克28辆、汽车170余辆，取得了同美军第一次较量的胜利。

云山战斗，第39军发扬人民军队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大胆对敌实施穿插分割，迂回包围，发挥夜战、近战的战术优势，以劣势装备战胜了美军“王牌师”。这一胜利，极大打击了美军的嚣张气焰，也进一步坚定了志愿军的战斗信心。彭德怀在战后高度评价这场战斗：“39军在云山打美军骑兵第1师打得很好……起初我们还担心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和美军作战，我们要吃亏。现在看来，这个困难是可以克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