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阳
对于我的外太公,我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
他的脸稍长,皱纹早已爬上额头;面色泛黄,大小各异的褐斑散落在脸颊两侧;牙齿已掉光,所以只能吃粥。他的目光也很迟钝,时常盯着一处发呆,似乎在思考什么,回忆什么。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同我说过,反正从小到大我只称他为“外太公”。
他有一个小院子,四周圍着木篱笆。院子内有一棵树,笔直耸立,树龄应该不小。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树,只知道它没有结过果。夏日,他便搬出一把嘎吱作响的竹椅子——那是他的“宝座”。他习惯坐在上面,跷着二郎腿,摇着大蒲扇,眯眼假寐。
院内有一口井,不深。但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便是万丈深渊啦。井的周边是一圈打磨过的石头,不高,但我要想窥探井内,还得踮起脚尖。每每看到我这样,他便着急地走过来,用手举起拐杖,嘴开开合合,支支吾吾说些什么。有时,他会用拐杖在井口敲三下,力道虽不大,声音却很清脆。于是我便吐吐舌头,然后跑开,追蝴蝶抓蚂蚁去了。而他也转身坐到他那旧椅子上。
外太公不愿出门,喜欢待在屋里。这是一间朴素的屋子,里面的东西都是旧的。旧桌子、旧椅子,还有一台需要拍几下才能开机的黑白电视机。
随着外太公的故去,他也渐渐从我们的记忆中消失,只有外婆偶尔会提起他。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写这篇文章,也许,是一种执念吧——只要有人还记得他,他便活在人世间。时间总会冲淡一切,那口井、那棵树也早已不复存在。于是我便用寥寥数语,匆匆把他记下。
一树,一井,一屋,一老人,这是我孩提生活中的一部分,生命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