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阵地
绑架事件
燕林小学,四年六班教室。
副班长闫振宇已经连续五天没来上学了。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感冒发烧,被强制关在家里隔离,但昨天有小道消息传出,说他不是生病请假,而是被坏人给绑架了。
什么?綁架?这可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剧情啊!
教室里一下子就炸开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闫振宇家境优渥,平时上学放学都有专车接送,会被绑匪盯上那可是一点都不奇怪。
中午放学的时候,吕亮跑去找正在收拾书包的彭宇风。
“宇风,闫振宇被绑架是不是真的?你堂哥不是刑警吗?你去找他问问!”
“我正想核实这事儿呢。”彭宇风从储物柜里取出自己的电话手表,然后打给他堂哥彭宇阳。
“小风,先别说话,让我猜猜……你是想问你同学闫振宇的事情,对吧?”彭宇阳呵呵一笑。
“哥,既然你已经猜到了,看来不是谣传。”彭宇风叹了口气,“我多希望你告诉我,那只是谣传。”
“案发时间是上周五下午放学,五点半,他家司机来晚了五分钟,等了十五分钟不见人出来,后来进学校也没找到。等到六点半,司机报警说闫振宇失踪了。派出所查监控发现你同学上了另外一辆车,车牌是假的。家属当晚就接到绑匪的电话,绑匪要求三天内支付五百万赎金,还警告说要是报警就撕票。”
“不可能不报警的吧。”
“闫振宇的父亲原本是不想报警的,五百万对他这种开酒店的大老板来说不算什么大钱,可是他考虑到绑匪拿钱后也有可能撕票,隔天才报的警。”
“都好几天了,还没查到线索吗?”
“查不到。通过追踪电话信号,只知道绑匪是从峡山区打来的,而电话卡是用假身份证注册的。前天绑匪发来了小孩哭叫的视频,让家属把钱准备好,今晚交赎金。”
“那等晚上,你可以把过程都告诉我吗?”
“没问题,我知道你对破案感兴趣,一旦案情有什么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结束通话后,彭宇风低声对吕亮说:“今晚交赎金,希望明天闫振宇能平安回到家里吧。”
吕亮握着拳头大呼小叫:“哇,太刺激了!绑匪会不会和警察发生枪战啊!”
“嘘!别到处乱讲!”彭宇风捂住了吕亮的大嘴。
赎金交易
晚上十点,刚刚写完作业的彭宇风收到堂哥发来的语音消息。
“那帮劫匪太狡猾了,今晚我们被耍得团团转!七点钟之后,绑匪要求闫家让李司机独自出来交付赎金,然后在电话里指挥李司机开着车在市里到处乱跑,一会儿博物馆,一会儿体育馆,几乎绕着市区转了一大圈,最后让李司机在龙口医院的后门下车,骑上共享电动车来到水库公园。
水库公园才是真正的交易地点。李司机拿着手机,按指示进入一处临时工地内,然后把外衣和裤子都脱了,跳到一个土坑里,把装有赎金的手提包放到坑底,然后爬出来,穿上衣服离开。那个位置没监控也没有灯,绑匪可真会挑地方。
绑匪说拿到赎金后,会在三个小时内放人。所以我们分成了三队,一队和二队埋伏在公园出口的必经通道旁,三队在一个高地远远监视那个工地。等着绑匪前来拿赎金,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不过,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绑匪不像是新手。首先要求赎金必须是旧钞,还要求必须使用黑色手提包,不能使用金属箱;第二是威胁说如果检查出手提包里有定位器或者窃听器,就马上撕票;第三,绑匪把交易地点定在公园里,却迟迟又不露面。”
彭宇风回复:“如果绑匪是个聪明人,那他肯定能猜到,警察会一直监视放赎金的地方,他怎么会傻到自投罗网呢?我怀疑绑匪会叫一个无关人士——比如流浪汉——过来拿赎金,试探是不是有警察在附近,如果警察出手抓人,绑匪也没损失,他可以再找家属要求追加赎金,理由是家属报警让他很生气,还会威胁说下次交赎金如果还有警察跟着,就会撕票。”
彭宇风回复:“啊,还真有这种可能性!这可就麻烦了,到时候我们只能跟踪来取赎金的人,不能进行当场抓捕。”
后来,彭宇风就睡觉了。第二天早上七点起床洗漱,又收到堂哥发来的消息。
“盯了一个晚上都没见有人来拿赎金,哈——我太困了,先去睡了。让我同事继续盯吧,有什么进展,我会再跟你联络的。你好好上学,认真听课,不要老想着这事儿,耽误学习。”
彭宇风一来到学校,就被吕亮缠着问绑架案的事情。
“怎么样?昨晚发生枪战了吗?绑匪放人了?还是……撕票了?”
“目前还没有消息。有消息我再跟你说。”
“啊,不是昨晚交赎金吗?到今天还没消息?”吕亮摇头晃脑,“完了完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闫振宇八成回不来了,以后再也没人请我们喝奶茶吃烤串了,再也没人请我们到别墅参加豪华生日派对了……”
“你这小子怎么满脑子净想着吃和玩,是吃和玩重要还是同学重要?”
说罢,彭宇风的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塑胶溜溜球,忽然甩出去,在吕亮的膝盖拍打了一下,痛得吕亮嗷嗷直叫。
照片的破绽
放学的时候,彭宇风打开电话手表,又收到了堂哥发来的消息。
“早上九点半,五个建筑工人进工地干活,有个姓王的工人跳到坑里,把手提包拿了上来,其他几个工人过来围观,看不清楚他们到底干了什么。队长叫醒我,然后带我们冲过去,把那五个工人抓了起来。
“我能理解队长的决策,因为我们人手不足,如果那五个工人拿了钱分散逃跑,很可能出现漏网之鱼。
“那五人一个都没跑掉。奇怪的是,手提包里是空的,里边的钱全都不见了!把现场仔仔细细搜遍了也没找到,实在想不通,从他们拿到手提袋到我们成功抓捕这短短两分钟内,钱是通过什么手法被转移的。那五个人的身份,我们也一一核实了,都是公园请来的施工人员。
“公园准备在那块空地放一个巨型雕像,所以请施工队来挖坑修建地基。工人们表示对绑架案毫不知情。工人王某说他看见坑里有个包,一时好奇下去捡起来,拿到手的时候感觉很轻,打开后发现里边什么都没有。
“我们把那几个工人带回公安局问话了,他们中某个人和绑匪暗中串通了也说不定,也可能所有人都被买通了。我现在回公安局了,还有一组同事留在公园看有没有可疑人物出现,等到一点也要收工了,一通宵,大家都太累了。”
彭宇風问:“那个土坑有多深,坑里有什么人的脚印吗?”
很快,彭宇阳就回消息了:“那个坑约有两米深,是挖掘机挖出来的。这是我拍到的现场照片,你自己看吧,能看出什么问题吗?”
五张图片发过来,是从不同角度拍摄的土坑照片。彭宇风将照片放大,仔细琢磨。
土坑周围的地方有很多杂乱的鞋印,但是在土坑底下,只有两组鞋印。其中那几个皮鞋印应该是李司机的,另外一组运动鞋印应该是那个捡包的工人王某留下的。也就是说,只有这两个人下过坑底,李司机是放包的人,王某是取包的人……结果包没丢,钱却不翼而飞,那么钱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
咦,坑底边缘的这个位置,感觉不太对劲。坑底的土壤看上去都较为松散,却有一小部分相当平整,不是用鞋踩出来的,而像是被木板压出来的。
难道在李司机和王某下坑之前,还有另外一个人下去过,而且那人还特意丢下去一块木板,然后直接跳到木板上,所以才没有留下鞋印——事后还把木板给取走了。
那人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而且,绑匪要求李司机跳到坑底丢包,这个要求也不合理,明明在坑外就能丢进去,为何多此一举?
彭宇风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朝着校门口走去。溜溜球在他的手里随意旋转和摆动着。
旁边有两个低年级的男生经过。其中一个男生将几张奥特曼卡片丢到地上,看都不看一眼。
同伴问:“为什么都不要了?”
那个男生回答:“这一盒里没有一张是珍稀卡,全是普通卡,和我以前收集的都重复了。”
“重复了?重复……”彭宇风忽地站定,将溜溜球高高抛起然后又准确接住。“啊!原来是这样,绑匪的诡计被我识破了!”
彭宇风赶紧打电话给堂哥,让他叫同事继续留下来监视。当然,他也说出了自己的推断,给出了足够让堂哥信服的理由。
绑匪的诡计
下午两点,彭宇阳打来电话:“哈哈……我机智过人的小堂弟,你可真是从没让我失望过啊!案子已经结了,两名绑匪都顺利抓捕归案,你的同学闫振宇我们也找到了,他只是受了点轻伤,已经被送去医院救治了。”
原来,下午一点左右,有个穿着工人制服的男子跳进坑里,取出了一个黑色手提袋,正要离开的时候被埋伏的便衣警察抓获。
这个人是真正的绑匪黄某。根据调查,黄某以前有过故意伤人的前科,坐过一年牢,前不久才出狱。
手提袋里装着五百万,一分都没有少。为什么会这样呢?
其实,李司机和黄某是同伙。他们不仅是同乡,而且还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
上周五下午五点半,李司机打电话给闫振宇说他在半路出了车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他会让朋友来接闫振宇——闫振宇这才会主动上陌生人的车。
后来,黄某开车将闫振宇接走。囚禁闫振宇后,黄某联络家属,然后故意指名李司机交赎金。昨天晚上,绑匪提前进入公园,跳下土坑,用铲子挖了一个刚好能放下手提包的小坑,放入一个同款手提包——李司机提前把装赎金的手提包的样式提前透露给黄某知道,让他买了一个同款。
李司机跳下坑底之后,他将空包取出来放到旁边,然后将装钱的包放入小坑,推土掩盖。因为那个大坑有两米深,当时又很黑,所以警方根本看不到他做的小动作。
第二天,施工队来干活,工人王某发现了空包,下去捡起来查看,五个人都被警察抓起来。但是,施工队跟绑匪是没有关系的。这是黄某放的烟雾弹,用来麻痹警方,让警方误以为抓到了涉案人员,又误以为赎金已经被转移了,就会撤走部署在公园的警力,这时绑匪就可以假冒施工人员,光明正大地下坑,将装钱的包挖出来拿走了。
可惜绑匪千算万算都想不到,自己本该万无一失的诡计,竟然被一个素未谋面,而且连现场都没来过的小学生给识破了。
当时,彭宇风偶然听到“重复”这个字眼,接着联想到,取出来的包和放进去的包,看起来虽然一样,但不见得是同一个包。而有机会调包的人只有李司机,装钱的包肯定还留在现场,只是被藏在了事先准备好的隐蔽处。这种诡计必须有绑匪事先配合才能办到,因此李司机和绑匪百分百是一伙的。
绑匪被抓捕归案后,经过紧急审讯,他主动交代了关押肉票的地方,警方这才及时将闫振宇救了出来。
三天后,闫振宇回来上学,他表情自然,看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大家问起绑架案的内情,他却摇摇头,一脸茫然,声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听说闫振宇的父亲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催眠闫振宇,将他被绑架的那段可怕的记忆给封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