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的公雁

加拿大·欧内斯特·汤普森·西顿

大雁一家

很多人说，黄鹂的歌声十分动听，就像在唱歌一样，可是，你听过大雁的叫声吗？你是否知道，大雁的叫声也是极其优美？

在我的身边，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个真实感人的故事。

那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清澈碧绿的湖水静静地在四周流淌，湖水中央还有一座美丽的小岛。我家就位于这座美丽的小岛上，岛的四周长满了参天大树。

有一天，静谧的森林里忽然出现了一阵扑簌簌的响动。出于好奇，我急忙跑过去察看，才发现是两只白脸山雀雁。它们的脸上长着非常漂亮的白色羽毛，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们的翅膀受伤了。

在这样美丽的环境中，它们可能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威胁，于是就在这个小岛上安家了。很快，几枚很大的蛋就出现在了它们的巢里，然后，母雁就没日没夜地蹲在窝里孵蛋。

这只母雁是非常有耐心的，因为这样无聊的事情，它竟坚持了将近一个月！甚至，除了每天下午半个小时的觅食时间，它几乎一直都会待在窝里一动不动地孵蛋。

母雁这样辛苦，那公雁呢？公雁每天都围绕着雁巢在湖中游来游去，虽然从不孵蛋，却总是认认真真地看家护院，守护它的妻子。

終于有一天，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忍不住想去看一看，正当我准备开始划船的时候，母雁就“嘎嘎嘎”地乱叫，好像在给公雁发警报。公雁迅速回应，快速地游到了小船的前面，看上去十分愤怒，像是在尽力赶走我这个不怀好意的人。我只好悻悻地失望而归。

因此，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继续观察这对大雁夫妇。忽然有一天，一阵轻轻的雁叫声传来，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母雁下的蛋已经孵化出来了——破壳而出的幼鸟全身嫩黄色，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出世的第二天，小雁们就被爸爸妈妈带领着下湖游泳去了。它们竖着排成一字形，夹在爸爸妈妈的中间，游得开心极了。

这样充满着乐趣的日子过得很快，只是三个月的时间，可爱的小雁们就渐渐长大了，坚硬的羽毛也长了出来。这时，它们就要学习展翅翱翔了。

小雁们每天都刻苦训练。它们的翅膀一天比一天强壮，一次比一次飞得高，直到可以在高空中自由地翱翔。它们将会用欢快的歌唱征服整片天空！

空中的雁叫声

很快，树叶开始变黄，然后一片片凋零，这意味着秋天到了，候鸟开始从北方迁往南方。

北方来的一群大雁“嘎嘎嘎”地叫着从天上飞过。正在湖面上的公雁听见那清脆响亮的叫声，伸长脖子仰头大叫，用力回应着雁群的叫声。母雁带领着孩子们下了水，也都“嘎嘎”地叫着，仿佛是在七嘴八舌地商议着一件大事。

母雁像是在问自己的孩子们：“孩子们，我们和它们一起展翅翱翔，好吗？”

“好哇！好哇！”

就这样，它们展开翅膀，用力地拍打着水面，速度越来越快，就像在水面上奔跑。很快，它们腾空而起，兴奋的心情鼓舞着它们更加用力地扇动翅膀，大声地歌唱，好像这样就能更快地追上雁群，奔向温暖的南方。

然而，这时候，小雁们忽然发现，自己的爸爸妈妈并没有飞上天空。

父母急切而担心的呼唤声让小雁们感到费解，低头一看，只见爸爸妈妈正在水面上使劲儿地拍打着翅膀，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子，小雁们一个个慢慢地扇动着翅膀滑翔到了湖面上。下来之后，幼雁们才知道，爸爸妈妈的翅膀受过很重的伤，直到现在，它们都无法扇动翅膀飞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深秋很快就到了。天空中经过的雁群变得越来越少了，大雁爸爸和大雁妈妈仍然飞不起来。孩子们也不忍心抛弃它们，于是，一家子终于决定放弃迁徙，就留在这里过冬……

转眼间，冬去春来，从南方归来的雁群们又开始飞向北方。而当炎热的夏天到来的时候，大雁一家又增添了一群新成员——大雁夫妇又孵了一窝幼雁。

熟悉的声音

转眼又过去了一年，秋天又到来了，雁群迁徙的歌声又一次响起。

听到歌声的大雁宝宝们都跃跃欲试。这一次，大雁妈妈终于飞了起来。它的羽毛和它的孩子们一样，是新长出来的羽毛，它终于可以展翅高飞了！

大雁妈妈异常开心，毫不犹豫地带着它的孩子们冲上了湛蓝的天空。排在队尾的大雁爸爸还是没有飞起来，即使它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它的家人：“快下来！快下来！”但是，飞到了高空之上的大雁妈妈和孩子们并没有听到大雁爸爸的呼喊声。

最终，这里就只剩下了大雁爸爸这一只不能飞翔的大雁了。

此后，每当天空中有鸟儿飞过的时候，大雁爸爸都会抬头认真观察。但是，这些鸟不是老鹰就是乌鸦，根本没有自己妻儿的影子。这时，大雁爸爸就会显得格外失望，然后一声不吭。

在这个冬天，在这片湖面上，真的就只剩下大雁爸爸孤零零地生活了。

等到来年的春天，当湖面上厚厚的冰层逐渐化开的时候，每当听见空中雁群的叫声，大雁爸爸都会提高嗓门向空中呼喊，回应着空中的叫声。然而，让它失望的是，空中的雁群都是叫着叫着就飞远了，它们并不是它的家人。

大雁爸爸每天都会在慢慢融化的冰层上游来游去，然后，在雁群飞过的时候向着天空呼唤，它总是期待着它的家人有一天能出现在飞回北方的雁群中。在动物界中，大雁是非常忠贞的鸟儿，它们会对自己的另一半非常忠诚，不会背弃也不会离开。

等到树木开始长出新叶，也就意味着四月到了。树木已经长得郁郁葱葱，鸟儿们也在树林中开心地嬉戏着，但让大雁爸爸失望的是，它还是没有见到家人的身影。

即便如此，大雁爸爸仍然不间断地向着天空大声呼喊。

有一天，湖面上的大雁爸爸如平常一样对着天空呼喊着，猛然间，它脖子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像是特别兴奋的样子，是它的家人回来了吗？

回应的声音最初很细微，不仔细听甚至都听不到，然后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十几只美丽的大雁忽然一个接一个地落到了湖面上。这群大雁就是大雁妈妈和它的孩子们。

一落到湖面上，它们就迅速地游到了大雁爸爸的身边，努力地伸长脖子，想要和大雁爸爸热情地拥抱，它们不停地叫着，像是久别重逢后的问候，又像极了离别之后思念之情的相互倾诉。孤零零的大雁爸爸终于和家人们团聚了，而且可以看出，它的妻儿也从来没有忘记被独自留在故乡的它。

不过，后来每一次秋天的到来，也就意味着一家人的分离，不能飞翔的大雁爸爸总会独自留在这里，等待着在温暖的南方过冬的家人们在春天归来，重新团聚。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不管我是不是还住在湖边的森林里，每次听到大雁“嘎嘎”的叫声，就会感到非常激动。

（摘自天津人民出版社《我的野生动物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