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真好

1

“听说我们要被拆班了，这可怎么办啊……”

刚开学不久，这个消息就像重磅炸弹一样，在班里炸开了锅，大家乱成一团，说个不停。眼看下学期就要中考了，这可是个关键时期，弄不好会影响学习，尤其是那些适应能力比较差的同学。

张默就是，他叹了口气，对同桌马小淘说：“这学期换了好几位老师，我都还没适应过来，现在又要拆班，这还叫人怎么读书啊？”

马小淘耸了耸肩说：“要不然有什么办法，上学期数学频繁换老师，就让我们班成绩退步了。”张默转过头，茫然地望着窗外辽阔的天空，仿佛听不见班级里的吵闹声了。他多想像一只鸟，可以无忧无虑地翱翔在蓝天下，就像从前那样。

关于拆班的传言终于平息了下来。最后，学校还是保留了这个班级。大家都很开心，没有谁愿意被拆班，没有谁愿意被分到陌生的班级。

但班里有个大的变动——来了一位新班主任。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

新班主任走进教室，大家都屏息而坐，没有一点声音，准备听老师讲话。

“我这人很直，不会说好话，有什么就说什么。”班主任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食指比划着，仿佛不这样，大家都听不懂，并且她的表情冷峻，语气里满是寒气。张默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后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老师都说了些什么。

时间一天天过去，班主任还从来没和张默说过一句话。相反，班主任就很关心他的同桌马小淘，隔三岔五地询问学习情况。

张默知道班主任为什么这样，因为上学期，他的成绩跌到了中游水平，排到了二十名。班主任就是根据上学期的成绩来区分学生的。现在，他属于可以被忽略掉的学生，高不成，低不就。

可班主任哪知道，张默只有这次退步了。他以前都在班级前十名，还拿过不少创优奖，家里那些贴满墙壁的奖状就是最好的证明。

显然，张默的情绪受到了影响。他感到孤独、失落、无趣，他不喜欢上班主任的课了。虽然他也很想认真学习，但上课经常分心，听着听着，就发呆出神。成绩也不稳定，时好时坏。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没意思，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还有就是班主任那冷漠的目光，这让他受不了。他稀里糊涂地过日子，虽然也在学习，但很茫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期中考到了，张默又考砸了，他的心情更不好了。班主任更不会管他了，他好怀念以前的黄老师。

黄老师当班主任时，他对学习很有兴趣。因为黄老师很重视他，时常询问、鼓励他，只要是黄老师教的科目，他都学得好。

记得初一考政治时，全班同学都还在认真答卷，他就提前交了卷。黄老师一看考卷，当场就向全班同学宣布他的成绩：90多分。

那时学习多简单，日子多快乐。黄老师还组织全班同学举行联欢会，一贯胆小内向的他还大胆地唱了首歌，结果却跑调了，大家哈哈大笑，但他不觉得羞愧。要不是班级有种好氛围，借他一百个胆也不敢上去表演。

有一次，他带了本小说到学校，被黄老师发现了。黄老师拿出小说看了看，亲切地对他说：“现在不适合看这种课外小说哦，要先把学习搞好。”

想着想着，张默就觉得难过：要是黄老师在该有多好！

2

这天，又上班主任的课。张默听着听着，忽然又把头转向窗外，看着那无边无际的蓝天。“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忽然，课堂上传来了哼唱的歌声，那是首流行歌曲。

“张默……张默！”张默还没明白过来，班主任就朝他吼了两声，但他只听见班主任第二次喊他的声音。

“你给我站起来！”班主任满脸怒气，“你上课唱什么歌，影响全班同学，怪不得成绩不好。”全班同学都向他投来了惊讶与不解的目光，因为他一向很守纪律。大家都不明白，他怎么会在上课的时候唱歌呢？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唱起歌了，但他可以肯定，自己不是快乐地在歌唱。

张默满脸通红，有种火辣辣的感觉。他低着头，手心攥得紧紧的，只差掉下眼泪。他是男同学，怎么可能掉泪。在这点上，他很坚强。但他还从来没被这样批评过，只觉得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那节课，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像根木头一样站着，就像做梦一样。班主任课后还说：“别说考重点高中，就是一般高中，他也未必考得上。”他的心情更糟了，学习更没劲头了。整整一天，他都无心学习，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谁也不理。大家看着他，都为他感到惋惜。

晚自修还没开始前，张默勉强拿出书来复习。但没看多久，就觉得索然无味。他打开手机QQ，想找人聊聊天。刚一上线，就出现了一条陌生人的留言，这条留言一下子就打动了他：

“张默，我听说了你的事，你不应该这样，你以前很优秀的。难道你忘了自己曾被学校评为‘校优秀团员的事吗？那时，你多出色，每个班级只有一个同学能评上，全年级同学都认识你。怎么现在反差这么大，你真不应该这样，我都替你惋惜。你要振作，找回自己。我是和你同年级的同学，不过你不认识我。”

张默看着看着，心里就暖了起来，顿时觉得精神振奋。是啊，那是在初二上学期。那时，他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做事认真负责，劳动不怕苦、不怕累，充满热情，黄老师就把这个唯一的名额给了他。这是学生时代至高无上的荣誉，全班同学都很羡慕他。他也在想，为什么自己现在就变成这样了？真不应该，因为自己本来就不差。他最近的表现，连其他班的同学都看不下去，他感到很惭愧。

张默马上回复道：“这位同学，十分感谢你的提醒与关心。你的话，我记住了。虽然我不认识你，但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我很想认识你，想当面谢谢你。”

碰巧对方也在线：“不必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要有改变。况且，我也要学习，我们不要互相影响，好吗？”

还没等张默回话，对方就下线了。

张默想进对方的QQ空间，但进不去，对方设置了指定好友才能查看的权限。他知道，对方有个好听的昵称：风铃。还有个人资料里的一段个人签名：像风铃一样优雅、动听、清脆、悦耳。看样子是个女同学，但也未必……

3

从那以后，张默慢慢地静下心来，专心学习。当然，他还惦记着那位同学“风铃”。有苦恼时，他总会给风铃留言，让风铃谈谈看法，风铃变成了最了解他的人。比如，班主任這件事，风铃告诉他：“老师不重视你，你更要认真学习，证明给老师看。如果因为别人而影响到自己，这不是很不值得吗？”张默觉得，风铃的话很有道理。风铃一直在不停地帮助他，提醒他。只要碰到难题，他都会问问风铃。

最近，张默的数学成绩退步了。他就向风铃请教如何学习，风铃很耐心地告诉他一些方法，但风铃从不和他多聊，只有碰到学习上的事才会回复。

张默也不敢多打扰，但每天都上QQ，希望风铃又有新的留言，他对风铃有种期待。不过，风铃很理智，从不多说话。

期末考来了，这回张默有所进步，排在了十五名。张默看到了希望，他觉得下学期的中考不会有大问题，自己已经有进步了。这都得感谢风铃，可他不知道风铃是谁。他想，要是没有风铃，自己还不知道会迷失多久呢！要是再晚一点，恐怕成绩就很难补救回来了。

寒假来了，张默依旧惦记着风铃。他给风铃留言：“这次期末考，我进步了，得感谢你。放假了，我们能见个面吗？”

“先恭喜你了，但不要谢我，是你自己努力。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我是女同学，我怕见面后，大家以后都不自然，互相影响学习。我们现在这样聊聊，不是挺好的吗？”风铃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张默的请求。

“好，随你，放假总可以多聊聊吧？”张默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可以，我们就定在周三、周六两天。放假还得抓紧时间学习呢！”风铃顺带发了个笑脸的表情。

张默很高兴，毕竟可以继续聊天。以后，每逢周三、周六，他就守在QQ上，等风铃出现。他觉得，风铃就是自己的知音。因为放假有时间，他们聊的不只是学习，还有人生理想、爱好兴趣、朋友等。他们都从对方那里获得了快乐，同时也在学习上互相促进。这是份珍贵的、不知名的友情。经过寒假的认真学习，张默有了很大的提升，他变得很自信、很阳光。风铃也为他感到高兴。

紧张的下学期开始了，大家都很忙。

风铃说：“以后我们没事少聊天，这学期很重要，不能浪费时间。”

张默赞同：“好，加油，你这么优秀，考上重点高中绝对没问题。”

风铃又说：“你也不错，加油，希望我们都能考上重点高中，相信你自己。”

张默觉得自己真幸运，在最关键的时刻，有个互不相识的同学来帮助他。天底下可没几个人会有这样的经历。张默想着想着，就开心地笑了。

“努力，加油，张默，相信你自己！”他暗暗为自己鼓劲。

4

这学期真的很忙，练习一大堆，要背的知识点就更多了。他们很少聊天了，只是偶尔问一下对方的近况，但他们从彼此的谈话中得知，对方学得不错。尤其是张默，他已不再是那个中游水平的张默了，他的成绩正在稳步提高。

同桌马小淘开始调侃张默：“行啊，兄弟，不简单。寒假不见，变了个人似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赶上来了，得请客。用什么招，也教教我，别小气。”

张默把整件事告诉了马小淘，但要马小淘保密。马小淘听完后，便开始坏笑：“我说嘛，原来是有红颜知己在帮忙。你小子真有福气。人家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你这个不正经的家伙，人家女同学这样帮我，你居然这么说，你才几岁，尽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再这样，我可对你不客气了。”张默生气地瞪了马小淘一眼。

不过，张默还真希望和她永远做好朋友。虽然见不着她，但心灵的交流更重要。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干嘛非要见面呢？见了面，反而会破坏神秘感，都说距离产生美，这一点也没错。万一见面，自己给对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以后就别想再聊了。

张默这回想得很清楚，不可以互相影响学习。中考的日子临近了，他更努力了，几乎不和风铃联系，风铃也没和他联系。

这一天，正在上化学课，老师提出了一个有难度的问题。全班鸦雀无声，张默却立即给出了答案：“不行。”他的话掷地有声，回荡在安静的教室里，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全班依旧没人回应。老师说，再想想。张默甚至不耐烦地说：“这很明确，还用得着想吗？”

这时，一位女同学给出了相反的答案，她学习可比张默好，但张默仍坚持自己的答案。最后，老师让他说说原因。结果，他的理由相当充分。他是对的！这一次，张默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全班同学都没料到张默进步竟如此神速，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下课后，张默坐了一会，正没事做，又偷偷拿出手机上QQ。

“咦，怎么又有消息了，好久都没风铃的留言了。”张默感到很奇怪，但更奇怪的是，她的留言是：“你今天在化学课上的表现真是太棒了，我都没想不到，你的进步太大了。”

“谢谢你的鼓励，其实没什么。只是我现在敢于表达自己的看法罢了。”

张默发完信息后，忽然疑惑起来：她怎么知道我在化学课上的表现呢？刚下课就知道？这不对呀！张默突然明白了，风铃根本就不是其他班的同学，而是同班同学。他感到既惊讶又兴奋，她会是谁呢？他连忙抬起头观察，但什么也没发现。他想，再发一次信息，说不定就能听到QQ发出的声音，这样就能判断是谁了。

“你是我同班同学，对吧？”

张默抬起头后，把这条消息发了出去。他仔细看着，听着，但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准是风铃把QQ调成静音状态了，她可真聪明。

张默正低着头看QQ，不料同桌马小淘突然凑了过来，看见了那几个敏感的字，张默赶紧删了聊天记录。

“同班同学？”马小淘张大嘴巴，阴阳怪气地说，“你是说，那个风铃是我们班的？”

“不是，我瞎说的，故意试她。”张默赶紧解释道，“要真是同班同学就好啰。”

“反正也不是我们班同学，我有办法让她现身，你信不信？”马小淘鬼主意最多，在全班可是出了名的淘气鬼。马小淘拿过手机，打了好几个字，对张默说：“男人嘛，总要有男人的样子，这个如何？”

张默一看，紧张起来，心跳加快，赶紧从马小淘手中抢过手机，差一点就让马小淘给搞砸了。张默长舒一口气，好在及時，没让马小淘发出去。

张默开始骂马小淘：“你要害我啊，兄弟就这样当，太不地道了，尽是歪脑筋。以后再这样，叫你好看！”

张默在女同学面前胆小，在马小淘面前可不胆小。只见，聊天框里是这样一行字：我喜欢你很久了！！！后面还连加了3个感叹话，这个马小淘可真够淘的。

等到马小淘离开后，张默又发了一条消息：“你是我同班同学，对吗？”

风铃再也没有任何回复。她知道自己暴露了，虽然一直很谨慎，但一不小心，自己却说漏了嘴。这激起了张默的兴趣，这回他非把风铃找出来不可。不过他不会影响彼此的学习，毕竟中考重要，他变得很理智。

5

张默开始偷偷地问所有同班女同学的QQ号，但始终不符合。

张默想，每个人都有好几个QQ，若是不想让你知道，怎么查也没用。说起女同学，他只有脸红。他很少和女同学主动说话，一和女同学说话就害羞，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她们。他真想不出来，这个女同学是谁，班上学习好的女同学多了去了，好像从来也没人对他特别上心。

张默只想谢谢她，并不想怎么样。

之后，风铃再也没有在QQ上出现过。他想，她大概是怕影响彼此的学习吧，中考还有几天就到了。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总有一天，事情会水落石出的。

有一天，张默跟一位女同学借笔记本，抄老师布置的题目。抄完后，刚要把笔记本合上时，发现封面那一页写着一行字——个人签名：像风铃一样优雅、动听、清脆、悦耳。他觉得好眼熟，想着想着，他就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他要找的风铃。

张默转过头，看了看坐在斜对面的她，心满意足地笑了，她没发现。

她叫君，长得清新脱俗，班上男同学封她为四大美女之首。张默没想到，君不仅长得好看，还很善良，乐于帮助别人。张默对她产生了倾慕之情，觉得她像仙女一样美，但这很纯洁，没有一丝不好的念头。张默并没有当场挑明这件事，他不想让其他同学知道，也不想打扰她的学习。

大家都知道，过几天就是君的生日。那天，君收到了一件礼物，拆开一看，是一串漂亮、精致的风铃，正叮叮当当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好漂亮啊！”君情不自禁地赞叹起来。

她不知道是谁送的礼物，只见贺卡上写着：“感谢风铃带给我的帮助与快乐，愿你永远像风铃一样优雅动人。署名：烟云。”

“烟云”就是张默QQ的昵称。她抬起头，发现张默正朝着她微笑呢！她也笑了，他们笑得都那么青春、阳光，但没人发觉。

她拿起手机指了指，张默意会，也跟着拿起手机。

“你可真笨，到现在才知道是我。你不记得化学课上是谁和你唱反调了？不过，你也挺聪明的，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她半开玩笑地说道。

“哎呀，跟你比，我当然比较笨了，生日快乐。有你真好，谢谢你。”张默说出这句话时，感到无比的幸福与喜悦。

他想，君就像风铃一样，那悦耳动听的声音，让人心旷神怡。

不久后，中考来了，大家都为了各自的理想在奋力拼搏。再后来，不出所料，张默和君都考上了重点高中。这回，他真的可以像一只鸟那样自由飞翔了。

张默傻笑着，因为他在想：又有一段美好的故事要开启了。

作 者 简 介

柯国伟，80后，福建漳浦人，福建省作协会员，曾获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少年文艺》全国中小学师生读写大赛二等奖、《福建文学》新人新作奖，出版散文集《独自歌唱》，散文曾选作中考阅读题，作品见于《延河》《散文选刊》《四川文学》《福建文学》《少年文艺》《火花》《小溪流》《美文》《海燕儿童文学》《当代小说》《厦门文学》《意文》《椰城》《草地》《短篇小说》《金山》《剑南文学》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