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亚迪排污疑云

李明子

长沙市比亚迪汽车有限公司大门外景。图/人民视觉

5月7日，“比亚迪工厂污染疑致多名儿童流鼻血”的消息迅速登上热搜。

前一天晚上，来自长沙市比亚迪汽车有限公司附近十几个小区的居民自发前往工厂门前维权，有人抻出“要福不要毒”的横幅，也有人高举孩子流鼻血的照片。这样的维权活动已经持续了3个晚上。

7日晚，比亚迪官方微博发布《关于“长沙雨花区工业园排放导致周边居民投诉”的声明》。声明称，比亚迪长沙雨花区工业园于2012年投产使用，园区排放符合国家相关法规及标准。在紧挨工业园区的部分居民区，或存在异味情况，公司已采取相关措施，并积极改善。但比亚迪称，网传“排放超标引起流鼻血”的情况，属于恶意捏造关联，已报警，并将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

“从2020年1月入住到现在，大娃鼻出血共五次，最近一次是今年4月底。小娃每月口腔炎症长泡，我和家人也几乎每月口腔溃疡，头晕头痛。”工厂附近的中建嘉和城小区业主林雨薇表示，五一假期全家外出游玩，症状就暂时消失了，回家后又加重。之前有家长做问卷调查，统计出近700个孩子曾不明原因流鼻血。

5月8日凌晨，长沙市雨花区委常委会召开紧急会议，研究比亚迪长沙雨花区工业园涂装车间气体排放有关情况。当天下午，长沙市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消息，针对群众反映比亚迪雨花区工厂气体排放相关情况，长沙市委、市政府已成立调查组，组织政府职能部门、第三方检测机构以及相关专家，进驻比亚迪雨花区工厂展开调查。

针对调查进度，长沙市生态环境局雨花分局工作人员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调查正在进行中，以市委市政府发布内容为准。

寻找异味源头

今年春天，吴利嘉8歲女儿流鼻血的情况有些频繁，40多天里出现过3次。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4月9日早上7点多，孩子刚起床，鲜红的鼻血顺着小脸淌下来，枕头、被子、衣服上，蹭得到处都是。

清明假期后一周，长沙市雨花区砂子塘嘉和小学的一位老师在家长群里统计，该班四十多个孩子中有21人近期多次流鼻血，吴利嘉女儿就在这个班。该校一位有着三十多年教龄的老师表示，从没见过这么多孩子同时流鼻血。

该校附近的景环小区居民陈振说，他家6岁的二宝就在这所小校读一年级，近一个月流了两次鼻血，同班四五名学生有类似情况。在一个四百多人的小区业主群里，家长实名“接龙”，一下午就统计出上百名孩子曾不明原因流鼻血，其中很多是学龄前儿童。

陈振注意到，群里80%的人都提到自己和家人有过“喉咙痛”的症状。他家老大已经上中学，从今年3月开始淋巴肿大，吃药消炎后，一直喉咙干痛。他和妻子也有类似症状，最近一段时间，他在外地出差，症状有所缓解，而妻子仍感喉咙不适。

和其他家长一样，吴利嘉也开始怀疑，这些普遍出现的症状是不是与弥漫在小区上空的刺鼻气味有关。2020年搬到中建嘉和城小区，从第二年下半年起，吴利嘉经常能闻到油漆味、烧焦味，这股混合味道从今年三四月份开始越来越重。

有同小区业主晚上睡觉被“呛醒”，自购了手持空气检测仪。检测发现，空气中的总挥发性有机化合物（TOVC）数值达到了1.015mg/m?，有时甚至达到1.898 mg/m?，是国家相关标准安全值（0.60mg/ m?）的两三倍。

中建嘉和城位于比亚迪工厂以北，小区业主孙辉向《中国新闻周刊》介绍，一期的27、28、29、30栋位于小区最南端，离比亚迪工厂最近，闻到的味道也最重，春季南风一吹，满屋都是油漆味和胶臭味。

嘉和城小区南侧紧邻砂子塘嘉和小学，隔着长沙绕城高速，再往南300米，便能看到比亚迪公司北端的厂房。从上空俯视，比亚迪工厂轮廓形似一个北短南长的直角梯形，四周环绕着居民区和学校。2021年，长沙比亚迪委托长沙有色冶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编制了《长沙市比亚迪汽车有限公司冲压、焊装、涂装技改项目环境影响报告书》（以下简称环评报告），报告指出，19个“空气环境”保护目标中，有13个居住区和6所学校。

上述环境影响报告书显示，原环评批复要求，涂装车间边界400米范围为卫生防护距离，禁止新建居民区、学校等环境敏感建筑。卫生防护距离东、南、北面在厂界内，西面位于厂界外 150 米。而工厂距离西侧的景环小区只有40米。

公开资料显示，景环小区是长沙市政府2006年批准建设的经济适用住房，砂子塘嘉和小学的前身是新世纪实验小学，2001年建立，均早于比亚迪长沙项目。中建嘉和城于2018年底交房，晚于比亚迪工厂投产时间。

早在2016年底，景环小区就有居民反映，晚上常因一股刺鼻难忍的味道醒来，而且这种气味“已经持续了一两年”。2018年，中央第四生态环境保护督察组进驻湖南省开展环境保护督察“回头看”。当时，景环小区几百名业主联名投诉，引起有关部门重视，比亚迪承诺将13号重铸车间全面停产搬迁，原车间作为仓库使用。困扰居民多年的“臭味”终于消失了，然而仅过了半年左右，一股不一样的臭味又飘来了，“一直持续到现在”，一位景环小区业主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比亚迪涂装车间半夜排毒气， 一般在10点半后能闻到浓烈的油漆味。”今年4月开始，不断有居民在网络问政平台“问政湖南”上留言投诉，有居民留言：“刺鼻气味弥漫在整个小区，房间窗户都不敢打开。”“一股子烧了轮胎或塑胶的气味，让人非常难受，恶心，头晕。周边大型小区有中建嘉和城，新兴小区，中航城，恒大城，联盟佳苑，景环小区等，数十万居民生活及健康受到威胁。居民希望，有关部门能够查明异味源头。

来源于涂装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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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中的环评报告指出，原有项目在喷涂废气方面，仅对漆雾采取了水旋湿式漆雾净化措施，挥发性有机污染物（VOCs）未采取处理措施。因此，夏天刮东南风时，对下风向的居民区有气味影响，尤其是距离涂装车间较近的景环小区。

上述环评报告中还写明，虽然现有工程污染物排放满足相关标准要求，并且各污染物防治措施均落实了相关批文要求，但处理措施不符合《排污许可证申请与核发技术规范 汽车制造业》（HJ971-2018）推荐的可行性技术要求。

“即设施落后，但排污达标。”一位曾给长沙比亚迪某项目做过环评报告的工程师解释。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环评报告都是预测性的，至于实施过程中是否按照要求落实，要看检测结果。

一位有着二十多年生产管理经验的车间主任介绍，在汽车制造的冲压、焊装、涂装和总装四大工艺中，涂装是工艺最复杂、产生有毒气体比较多、对身体危害比较大的一个环节。

以油漆用有机溶剂二甲苯为例，公开资料显示，该物质对眼及上呼吸道有刺激作用，高浓度时对中枢神经系统有麻醉作用。短期内吸入较高浓度的二甲苯，可出现眼及上呼吸道明显的刺激症状、头晕、头痛、恶心、呕吐、胸闷四肢无力，重者可有躁动、抽搐或昏迷。长期接触，则可能出现有神经衰弱综合征，女工有月经异常，工人常出现皮肤干燥、皲裂、皮炎等症状。

目前涂装车间基本都是机械自动化生产，但仍需人工巡岗、检测槽液浓度。工人进入车间，必须戴防毒面罩，穿防护衣和雨鞋。涂装车间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是，员工只招已婚的，最好已育。

涂装工艺包括前处理、电泳、中涂、面漆等具体环节。前处理，即按一定顺序将车体从十几个“水槽”中过滤，经过水洗、脱脂、磷化等工序，把车子洗干净，然后在车体表面上一层电泳漆，起到防腐作用，上述工序会产生含汞、含铬等有害气体;汽车的个性化外观主要是在喷漆环节实现，染料由化工原料勾兑而成，喷漆过程中会释放含苯物质;期间，车体会频繁进行高温烘烤，产生各种烟雾。

“以日产400～800辆车的规模来算，按现行环保要求，排放要达标，得上几千万元的设备，如果加上污水处理、药剂、人工、机器、能耗等成本，则要上亿元。”上述车间主任表示，涂装设备每7～9年更换一次，相应的环保设备也要随之报废更新。设备怎么用，则是另一回事，焚烧和水旋的处理方式耗电量大，活性炭需每月更换，才能达到设计效果。另外，一旦产能超过环保上限，排污自然无法达标。“换句话说，停产状态下，怎么检测都能达标，而生产状态下的排放能否达标，则看企业自己。”

4月29日，社区组织区环保执法大队、比亚迪公司、职业病医院、二期环评单位与业主代表进行了第一次多方会谈。比亚迪代表对附近数十个小区居民闻到异味表达了歉意，但检测结果显示，排放都是达标的。

类似排放达标的结论，此前也有过。在湖南省生态环境厅官网上，一份2021年5月8日群众信访举报转办和边督边改公开情况一览表显示，对于长沙市雨花区比亚迪制造厂涂装车间油漆味严重、影响居民生活问题，经雨花经开区管委会、同升街道、区生态环境分局、区生态环境执法大队联合调查核实，情况基本属实。但根据该车间废气监测性检测、自行委托检测、近一个月在线检测结果，均显示其废气达标排放。

但值得注意的是，双随机抽查信息显示，在长沙市生态环境局2021年三季度污染源随机抽查中，对该公司污染源自动监控设施的检查、排污许可管理制度执行情况的检查均发现问题，并责令改正。

五一小长假结束后，随着工厂复工，原本稍有减轻的刺鼻气味卷土重来。5月4日晚，来自附近小区的居民自发到比亚迪工厂门口抗议，“我们等得起，我们的孩子等不起。”嘉和城小区的居民在联名抗议书中表示。

据官方通报，长沙市委、市政府已成立调查组，组织政府职能部门、第三方检测机构以及相关专家，进驻比亚迪雨花区工厂展开调查。针对网传长沙比亚迪“停产整顿”的说法，比亚迪工作人员在电话中回应：“只是部分停产。”

如何证明工厂在超标排污？

4月底，长沙比亚迪曾在嘉和城小区张贴了3月份环境检测报告，报告称比亚迪的排放符合标准。挥发性有机物（24种）排放浓度的三次检测结果分别为44.9 mg/m?、48.6 mg/m?和46.4 mg/m?，均低于报告标示的标准限值50 mg/m?。

然而，嘉和城小区业主并不认可这份检测结果。业主质疑，一是检测时间可能避开了气味最重的凌晨时段，二是实际排放浓度高于国家核发给比亚迪排污许可证上规定的40 mg/m?。有业主提出要求：“公开标准，在监督下重新对环境检测。”

嘉和城小区的业主们不是没想过自己去找第三方检测机构，但苦于没有人脉。针对不同的环境污染物，检测机构需要有相对应的资质。另外，工厂往往是检测单位的大客户。

“即便有第三方机构接受业主委托，也很难拿到有效样本。”一位环境影响评价工程师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工业生产产生的废气几乎都采用有组织排放方式，即经过排气口进行有序排放，因此，如果没有工厂同意，第三方机构很难进厂取样。而从周边环境取得的大气样本，需要排除背景值，也就是要排除附近其他工厂产生的废气，这一操作的技术难度极大。

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副秘书长兼法工委秘书长马勇分析，长沙业主反映工厂排污涉嫌侵害健康这件事，是比较典型环境侵权案。从4月份关注到比亚迪事件后，绿发会法工委已经向有关部门申请信息公开，目前正在等待回复。

2015年新《环保法》实施，绿发会作为适格主体，组建法律部开展环境公益诉讼系列工作。至今，绿发会共提起了100多起环境公益诉讼案件。其中，腾格里沙漠污染案还被最高法列入了环境公益诉讼典型案例。

马勇认为，从公开信息来看，目前业主还在向有关部门申请调查、管理，很可能还没进展到提起诉讼的阶段。一旦提起诉讼，普通公众很难仅凭个人力量取证、并得到比较理想的结果。污染物认定、损失评估、因果关系认定等工作，都具有很强的专业性和技术性。与水污染、土壤污染相比，大气污染的证据链更难建立。简言之，如何證明工厂排放了污染物，又如何证明身体受到的损害与排污有关？36EB0939-2B48-4125-B3E9-FBECAE3E2A66

但无论是环境类公益诉讼还是民事诉讼，往往要经历漫长的“马拉松”。马勇曾处理过一个案件，当事人打了二十年官司，还是没有结果。“老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提起诉讼。”马勇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因怀疑因化工企业污染土地致使江苏常州外国语学校几百名学生出现身体不适，2016年，中国绿发会等机构对三家化工企业提起了环境公益诉讼。经过二审，三家涉事化工企业在判决生效后15日内，在国家级媒体就其污染行为向社会公众赔礼道歉。

“从法律上来讲，公益诉讼和民事诉讼是互为补充的关系，如果公益诉讼取胜，产生有效判决，居民可以此为证据，维护自身权益。”马勇表示。

奔跑的比亚迪

2009年8月11日，长沙市比亚迪汽车有限公司成立，落地长沙市雨花区环保东路88号，成为比亚迪布局中部地区的首个项目。长沙比亚迪工厂于2012年投产，目前累计投资超过107亿元。截至2021年年底，長沙比亚迪投参保员工已接近1.6万。

今年4月3日，比亚迪汽车宣布，根据其战略发展需要，自2022年3月起停止燃油汽车的整车生产。未来将专注于EV纯电动和DM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业务。比亚迪成为全球首个正式宣布停产燃油汽车的车企，这一决定的底气或许来自该公司漂亮的新能源车销售数据。

比亚迪官方公布的消息显示，2021年，比亚迪销售了59万多辆新能源汽车，同比暴涨231.6%，稳居国内新能源市场第一。而2022年一季度就卖了超28万辆，接近去年销售量的一半，刚刚过去的4月，销量达到10.6万辆，同比增长超3倍。

同步攀升的，还有比亚迪的未交付订单量。据财联社消息，比亚迪投资者会议纪要发布，目前比亚迪累计未交付订单量达到40万辆，并且仍在逐月增加。在比亚迪线下门店，主销车型几乎没有现车。 今年4月下旬，一位比亚迪车主苦等262天终于提车，给4S拉横幅致谢的图片在抖音引发了诸多苦等提车的新能源车主的共鸣。

长沙比亚迪工厂附近的小区业主自购了手持空气检测仪，5月7日的检测发现，空气中的总挥发性有机化合物（TOVC）数值达到77.015mg/m3，有时甚至达到1.898 mg/m3。而根据国家相关标准，室内TVOC（总挥发性有机化合物）值等于或小于0.60mg/m3才算安全。图/受访者提供

值得一提的是，比亚迪3月、4月DM插混系列车型的销量同比猛增了615.2%和313.22%。这背后的生产压力，相当一部分转移到了长沙比亚迪工厂身上。

长沙市雨花区委宣传部官方微信号曾发文，2021年1月，长沙比亚迪DM-i超级动力工厂在长沙雨花区开建，这也是比亚迪DM-i系统在全国唯一的生产基地。项目总投资37亿元，占地650亩，分为两期。

一期于2021年1月启建，同年7月投产。据《湖南日报》报道，今年4月，长沙比亚迪DM-i超级动力工厂项目一期的智能化生产线已经可以满负荷运转，每3分钟就能实现一套DM-i超级混动系统的电动总成下线，已形成月产6万套电动总成的生产能力，全面配套比亚迪汽车所有DM-i车型。

在建的二期工程，于去年5月启动，计划今年5月投产。项目全部建成后，长沙比亚迪汽车将成为比亚迪集团车系最全、产能最大、配套最全的战略生产基地，届时长沙比亚迪的年产新能源汽车将达到60万辆以上。

今年1月、2月，比亚迪雨花经开区项目产销汽车3.9万辆，同比增长373.8%，基本处于满产满销的状态。比亚迪长沙工厂相关负责人4月初在媒体上介绍：“我们一手抓疫情防控，一手抓生产发展，按计划开足马力生产，提产扩能，加快产品交付。”

为此，雨花区还曾开展“春风行动”，截至2月17日，累计为帮助长沙比亚迪实现新招员工1.8万余人、返岗员工2.5万人，确保了4.3万人稳定在岗，极大地缓解了长沙比亚迪的用工缺口。

也是从今年4月开始，一些中建嘉和城的业主们感觉，空气中的臭味越来越重。一位业主表示，她从4月初开始打12345投诉，对方表示会将诉求转交有关部门，但她至今没得到任何有效答复。针对附近居民诉求、调查进展和技改进度，长沙市比亚迪汽车有限公司安全环境管理部的一位负责人表示：不清楚。

《2021比亚迪企业社会责任报告》称：比亚迪排放指标为目前国内最严标准。每月在公司官网公布重点排污单位环境信息，按规定要求定期对排污口进行检测，排口均达标。比亚迪各车间产生的废气种类主要有粉尘、酸雾和挥发性有机物（VOCs），各工业园都建有废气处理设施进行废气处理达标后排放。

但在长沙比亚迪因环保问题屡屡被投诉前，比亚迪在其他城市的工厂已经有过多次被处罚的记录。2016年3月，西安市环保局通报了在全市范围内开展的涉水、涉气重点企业专项执法检查结果，西安市比亚迪汽车有限公司的南侧总排口化学需氧量超标0.7倍。西安市环保局按照新《环保法》的要求，实施重罚，并督促整改。

2017年6月，天津比亚迪汽车有限公司因新能源大客车基地项目未经环保竣工验收，擅自投入生产，被天津市生态环境局责令停产，并处人民币二万元罚款。

在长沙业主发布的一则视频中，比亚迪方面表示，争取晚上不排，白天排;目前正在进行技改，20万的产能将逐步切换（到新的厂区），解决异味问题，还需要一段时间。

根据去年公示的环评报告，所谓的“技改工程”是针对现有乘用车冲压、焊装及涂装工艺进行技术升级改造，在现有乘用车生产项目（一期）的东面，分别新建冲压二期车间、焊装二期车间、涂装二期车间生产乘用车车身。技改后，原有厂区产能减少至保留2 万辆/年，新建的二期车间设计生产能力为18万辆/年，年产20万辆保持不变。

针对外界疑问，比亚迪一位工作人员在电话中回复《中国新闻周刊》：一切以调查结果为准。关于“一期涂装厂将在技改后搬至临近二期厂区”的说法，该工作人员并未否认，表示“有可能，但目前没有定论”。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林雨薇、吴利嘉、孙辉、陈振均为化名）36EB0939-2B48-4125-B3E9-FBECAE3E2A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