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有鱼的河流

沈习武

因为生病，开学都两天了，新毕业的苗老师才赶往学校。

下了公交车，苗老师一手拎着一大捆书，一手拎着行李，吃力地朝学校走去。公交站点离学校近两里路，正当苗老师准备歇会儿再继续赶路时，一个背着书包的男孩从后面匆匆追了上来，看着苗老师手里的书，迟疑地问：“您是老师吧？”

“是的。”苗老师揩了把从额头上滚下的汗水。

“您等着，我来帮您。”男孩爬到路旁的一棵杨树上，折了一根树枝，“我们一起抬着。”

苗老师把行李和书系在一起，横担在树枝上，男孩在前，自己在后抬着走，顿时觉得轻快多了。

“你叫什么名字？”

“何鱼。”

“上几年级了？”

“五年级。”

“学习成绩怎么样？”

男孩不出声了。

“你现在才去上学，是不是迟到了？”

男孩还是没出声。

苗老师发觉自己太唐突了，赶紧转移话题，两人边走边聊，很快来到学校。

苗老师被安排教五（3）班的数学。苗老师上第一节课时，发现何鱼没进教室，而是在教室外面转。等下了课，苗老师发现何鱼还在教室外面转，眼巴巴地看着教室里上课的学生。

“你怎么没上课？”一下课，苗老师朝何鱼招了招手，把他喊进办公室。

教务处的李主任正好在办公室，苗老师便问：“李主任，别人都在上课，何鱼怎么在外面转悠？”

“这孩子成绩差，哪个班都不要，我正为这事发愁呢。”李主任扫了何鱼一眼。

“我看他挺好的。”苗老师轻轻拍了拍何鱼的脑袋，“就给我吧。”

苗老师每天挤出一些时间，给包括何鱼在内的一些学生补课。别的学生进步很快，作业出错率明显降低，可是何鱼进步不大，有些问题何鱼今天明白了，过了一天又忘得差不多了。

“苗老师，我笨！”见苗老师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讲解，何鱼倒先着急了。

“我相信你并不笨，你的成绩会提高的！”苗老师不厌其烦地鼓励何鱼。

经过一段时间的补习，每天被留下来的学生愈来愈少，最后只剩下何鱼。而何鱼的成绩还是没有太大的起色，他好像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对需要考试的题目，他学得慢，忘得快。

下午放学后，苗老师又把何鱼留了下来。出了几道题，让何鱼在办公室里做，自己回职工宿舍做晚饭了。苗老师刚把米放进锅里，拿起油瓶正要倒油，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孩子的尖叫声：“救命啊——”

苗老师一惊，撒腿就往外跑，只见一个小女孩正站在池塘边大叫着，清澈的水中，一个孩子正在胡乱地抓挠着。岸边有一根细竹竿，远处的荷叶间有一个大莲蓬正在晃动，这孩子一定是想去够莲蓬，一不小心失足落入水中。

苗老师不会游泳，只能把竹竿伸向水里的孩子。可是孩子和竹竿还有一段距离，尽管胡乱地抓挠着，但根本够不着竹竿。苗老师也慌了，大喊起来：“救命啊，有孩子掉进水里啦——”

听到苗老师的呼救声，第一个赶过来的是何鱼。他一口气跑到池塘边，两脚一蹭脱掉了鞋子，一头扎进了水里。何鱼潜入水底，抓住了快要无力挣扎的孩子，把他拖到水面，奋力朝岸边游去。苗老师把竹竿伸过去，何鱼一手抓住孩子，一手抓住竹竿，被苗老师拖了上来。

孩子得救了，何鱼跃入水里救出孩子的一系列动作，在苗老师的脑海里不断浮现。

何鱼把订正后的作业本送来时，苗老师接下作业本问：“何鱼，你喜欢上学吗？”

“喜欢。”何鱼回答。

“你喜欢游泳吗？”苗老师觉得心里像有一道闪电划过。

“喜欢！”何鱼不自然地笑着。

“好了，你回去吧。”苗老师冲何鱼笑了笑，笑得何鱼一头雾水。

第二天，苗老师带着何鱼来到游泳馆，找到市游泳队的教练，说明了何鱼的情况。

“小子，下水去游几趟给我看看。”教练用下巴点了下泳池。

苗老师朝何鱼点了点头。何鱼随即跳进水里，像在河里、湖里一样自由地游着，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真正的鱼。

“快速游，加快速度！”教练大叫着。

何鱼以最快的速度游了起来。

“好了，上来吧！”教练满意地对苗老师说，“这孩子，很有天赋！好好训练，会是块好料子！”

“您同意收下他啦？”苗老师很兴奋。

“嗯。”教练也是一脸喜悦，“他明天就可以到这儿来。”

何鱼走过来，苗老师递给他一条干毛巾：“何鱼，你明天不用到学校上学了，到这儿‘上学’吧。”

第二年春天，何鱼参加了省里的青少年游泳比赛，一举夺得了少年组金牌。教练兴奋地给苗老师打电话：“苗老师，再有好苗子一定要推荐给我啊！”

“当然啦！不过，何鱼原来在学校里可是个‘学困生’呢！”苗老师开玩笑地说。

“魚有鱼的河流，你想让他征服陆地那就不行了。”教练在电话里说，“何鱼在旁边，我让他和你说两句。”

“何鱼，你要好好努力，不要偷懒。”苗老师说，“你要是不努力，被退回来，我天天罚你写作业。”

“嘿嘿——”何鱼开心地笑着。

秋水长天摘自《儿童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