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文化玉雕龙赏析

周云祥 郝红星

在我国有两种以玉著称的新石器时代考古学文化。一是位于浙北、苏南一带的良渚文化，出土玉器纹饰复杂，尤以玉琮上的神像最为骇人，也最具宗教意义，在良渚古城及庞大的水利系统发现以后，一般认为良渚文化已进入成熟古国时代。二是位于辽西、内蒙古东南、河北北部一带的红山文化，出土玉器简洁明了，充满光的变幻，其中女神庙出土的泥塑女神头像与玉器风格相类，一般认为红山文化已迈入古国门槛。这两种文化相隔1300公里，在龙的塑形上有很强的关联，它们就像银河畔的牛郎星与织女星一样熠熠生辉，牵动着海内外无数华人的心，无不对它们孜孜以求。

2014年1月，红山文化研究专家郭大顺和红山文化玉器爱好者洪殿旭，联合出版了《红山文化玉器鉴赏》，对红山文化有明确出土地点的发掘品、有明确出土地区的收集品、有明确地点的收集品以及传世品进行了分类集中报道，可谓精粹摧心，美不胜收，但器物描述多遵从原报道，本文拟在对器物进行真实描述的基础上，加上自己对红山文化的认识，给读者以较为详细的观察，不当之处，敬请方家指正。

器物介绍

《红山文化玉器鉴赏》一书收录器物众多，分类复杂，本文仅介绍深邃难测的玉雕龙及鸟龙、猪龙。

1.玉雕龙26件

标本1（图1），辽宁建平境内征集。亚白色，光色荏苒。宽耳略高，后缘圆滑，切于中孔。耳面（此处指鼻孔以上部分）中下部雕画圆眼，眼睑甚宽，呈凹面，眼睑连线通过鼻面，耳根线接于眼睑上线。横水滴形鼻孔凸起，打洼较宽。鼻孔下有宽嘴，两侧各雕一对獠牙，是红山文化玉雕龙唯一有牙者。嘴尾相连，断面较窄，嘴、尾断面大小近同。中孔对钻，残留中脊。颈背系孔有对钻旋痕。肌肤玉理，体面虽有坑斑，但圆眼与凸起的鼻、牙使玉龙看上去萌气十足。高15厘米。

标本2（图2），河北围场县下伙房收集。亚白色。立耳高耸，耳外缘下延成鼻孔上缘，耳根线极短。耳面中下部阴刻两只大眼，窄眼睑扁平，眼睑连线自鼻面通过，另刻未闭合的眼珠线一圈。横水滴形鼻孔打洼宽长，以下为两道嘴缝，半闭合，显然是承继标本一的嘴形而来。嘴尾相连，未断处留有砣切痕迹明显，尾断面略小于嘴断面。中孔未留中脊，边缘打磨成与龙身自然连接的弧面。颈背对钻系孔，边缘明显。整体磨制精湛，耳脸纹线尤为流畅，耳面打洼与尾端收敛上下呼应，十分精彩。高14厘米。

标本3（图3），首都博物馆藏品。青绿色，有裂隙与浸斑。宽耳稍低，耳间有凸起头鬣，耳后缘圆滑，下延至鼻上方成为一道鼻皱，耳根线极长。耳面中部雕画两只大眼，眼睑成窄斜面，眼睑连线自鼻面通过，成为面部最凹处。横水滴形鼻孔稍短，打洼。鼻下有两道嘴缝，凹槽式打洼。嘴与尾有少许相连，断面打磨光洁，尾断面略小于嘴断面。中孔边缘磨去甚多，与龙身几无分界。颈背对钻两系孔，开口皆成圆形。高16厘米。

标本4（图4），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品。青绿色。宽耳耸立，后緣向下延伸成鼻孔上缘，耳根线较短。耳面中部刻画两只大眼，眼睑窄而微凸，眼睑连线自鼻面通过，下有一道鼻皱。横水滴形鼻孔打洼较宽，下有一道窄窄的嘴缝。嘴与尾似连非断，断面打磨极其光滑，尾断面略小于嘴断面。中孔不留中脊，磨制尤精。颈背对钻两系孔，开口稍大。龙器晶莹透彻，为红山文化玉器精品。高15.4厘米。

标本5（图5），天津博物馆藏品。利用边料制成，颈背部皮壳较多。宽耳稍低，后缘略凹，耳根线细长弯曲。耳面中部雕画两只圆眼，眼睑窄而略凸起，眼睑连线自鼻面通过，其下有两道鼻皱，一道嘴缝。鼻孔稍窄，偏内部位打洼，外侧部分凹槽式打洼。鼻皱至嘴缝片切割痕迹明显，打磨欠精。嘴与尾相连，断面略经打磨，尾断面略小于嘴断面。中孔壁直。颈背对钻两系孔，因料的关系，位在龙颈中部。三孔打磨圆润。高14厘米。

标本6（图6），内蒙古巴林右旗羊场乡额尔根勿苏遗址出土。青绿色，体表留有较多皮壳。立耳稍窄，后缘向下延伸成鼻孔上缘，耳根线稍长。耳面打洼较深，耳面中部雕画两只大眼，眼睑成窄斜面，眼睑连线通过鼻面时变宽。横水滴形鼻孔打洼较宽，其下为一道窄窄的嘴缝。嘴与尾有些许相连，断面不甚光滑，尾断面略小于嘴断面。中孔壁直。颈背对钻系孔。两孔打磨光滑，与体面过渡自然。高16.6厘米。

标本7（图7），辽宁建平富山乡张福店征集。淡绿色，正面耳面有裂隙。宽耳耸立，耳间凸为头鬣，耳后缘较尖，耳根线极长，向下弯曲成鼻孔上缘。耳面中下部刻画两眼，眼睑内、外缘线细而圆滑，向鼻面通过时变得宽深，下部缘线砣切时留有凸棱。横水滴形鼻孔两侧缘线光滑细润，中部有顿折、断续现象。鼻下无嘴缝，但两鼻孔间上下各有一三角形凸起，下三角形下的短槽或有嘴的意味。首、尾仅有很薄的相连，断面打磨光滑，尾断面与嘴断面大小近同。中孔对钻，中脊微凸。颈上对钻系孔，紧贴耳际。两孔均打磨精致，与龙身浑然一体，此龙精于打磨而疏于砣切，也许是有意为之。高15厘米。

标本8（图8），陕西梁带村芮国墓地M26出土。青绿色，大部受沁呈褐红色。大耳尤宽，后缘较短，额顶凸为短鬣，耳根线偏上且短。耳面中部刻画大眼，眼睑内、外缘偏后部位未刻出，内、外缘线通过鼻面。横水滴形鼻孔稍窄，打洼，鼻孔下缘视为嘴缝。嘴与尾有较厚连接，尾断面与嘴断面大小近同。中孔对钻，中脊磨制不精。颈部系孔较小。高13.6厘米。

标本9（图9），辽宁建平牛河梁遗址第二地点一号冢M4出土，置于墓主胸部。亚白色，质地较软，刻画简单。耳面较宽，耳根线向下成为眼睑外缘线，又延伸成鼻孔上缘，眼睑内缘线自鼻部通过，眼睑成窄斜面。宽鼻侧面打洼成小坑，鼻下缘亦为嘴缝，较短。嘴与尾相连，尾断面与嘴断面大小相同。中部对钻大孔，中脊较高。颈部系孔近耳。两孔稍经打磨，与扁平龙身界限分明。高7.9厘米。18757293-D111-44C9-A02A-03F32DB48B1F

标本10（图10），巴黎吉美美术馆藏品。通体有褐红色沁斑，一耳稍残。宽耳高耸，耳后缘下延成为一道鼻皱，耳根线较短，接于眼睑外缘线。脸面打洼，中下部雕画两只圆眼，眼睑窄平，连线通过鼻面。横水滴形鼻孔窄而长，中部经打洼，下为两道嘴缝。嘴与尾分离，断面打磨光滑，尾断面略小于嘴断面。中孔不留中脊。颈背对钻系孔，孔似为管钻。高15.3厘米。

标本11（图11），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品。青绿色，边料制成，龙背稍薄。宽耳前端高耸，后缘浑圆，向下延成为一道鼻皱，耳根线较短。眼睑连线通过鼻面，眼睑为窄斜面，横水滴形鼻孔打洼较宽，下为一道嘴缝。嘴尾分离，断面打磨光滑，尾断面略小于嘴断面。中孔中脊近乎磨平。颈背对钻系孔，稍显孔与身面的凸棱。高12厘米。

标本12（图12），天津艺术博物馆藏品。深绿色。两耳圆润，后缘接于中孔，耳根线较短。耳面中下部刻画两只大眼，眼睑斜面表现为外低內高，上眼睑连线中间加了一道皱纹，横水滴形鼻孔内外、周缘打磨光滑，鼻上有一道鼻皱，鼻孔下嘴缝较深。嘴尾分离，断面亦打磨极致，尾断面大小接近嘴断面。中孔对钻，不见脊棱，孔缘与龙身浑然一体。颈背对钻系孔，边棱明显，可知是先对钻，后打磨。龙通体明润古丽，为红山玉龙极品。高14.1厘米。

标本13（图13），内蒙古敖汉旗下洼镇河西出土。淡绿色，质纯，一面有长裂隙。大耳高扬，耳间凸棱视为短鬣，耳根线与眼睑外缘相接，并向下延伸成鼻孔上缘。耳面中下部浅刻两只大眼，眼中部少见地刻画出菱形凸睛，眼睑连线自鼻面通过，鼻孔整体凸起，并打洼成横水滴形，鼻下嘴缝较浅。嘴尾分离，断面稍经打磨，尾断面略小于嘴断面。中孔对钻而成，从孔壁看单向使用过两次桯钻。颈部近耳处对钻系孔。高7.1厘米。

标本14（图14），辽宁建平牛河梁遗址第二地点一号冢M4出土。淡绿色，微泛黄，面部有一道裂隙，颈背有红色皮壳。弧状耳稍窄，自头顶下旋到唇上，成为鼻孔下缘，耳间凸棱为短鬣，额下刻四道“V”形额皱，耳根线极短。耳面中部浅浮雕不太圆的双眼，眼睑为窄斜面，眼睑连线自鼻面通过，其下有一道鼻皱。横水滴形鼻孔稍窄，打洼较深。鼻下一道嘴缝，嘴角较宽。嘴尾分离，断面打磨光滑，尾断面大小接近嘴断面。中部对钻大孔，中脊有残留，孔缘打磨光滑，与龙身形成和谐的圆面。颈部对钻不规则系孔。此器端庄大方，精雕与瑕疵并存，俏色尤为美丽。高10.3厘米。

标本15（图15），内蒙古敖汉旗牛古吐镇大五家出土。淡绿色，器表有较多沁斑。宽耳极低，露出耳间矮鬣，耳后缘较直，向下延伸，自鼻面通过成为一道鼻皱。耳面中上部浅浮雕两只圆形眼，无眼睑，眼缘连线形成的凸棱较高，鼻孔打洼成长三角形，其下为一道嘴缝，嘴角部分也经打洼。嘴尾分离，断面经磨光，尾断面大小明显小于嘴断面。中孔较直，孔缘与龙身圆为一体。颈中部有一对钻系孔，缘棱明显。高5.1厘米。

标本16（图16），内蒙古巴林左旗十三敖包镇乡尖山子村刘家屯东山西坡采集。鸡骨白色。耳前缘较低，耳根线近无，后缘出尖斜向上，形似猪耳，额上有凸起。耳面中部雕刻凸眼，眼睑变为凸棱式自鼻面通过，吻部有横水滴形鼻孔，细而长，中部砣切成槽，鼻上有一凸棱式鼻皱，鼻下槽式嘴较深。嘴尾分离，断面打磨不明显，尾断面大小接近嘴断面。中孔对钻而成，直径稍大，孔壁稍直，脊棱漂亮。颈背有对钻系孔。高8.2厘米。

标本17（图17），内蒙古敖汉旗萨力巴乡干饭营子出土。墨绿色，耳残。弧状耳较窄，后缘消失于颈中部，耳根线刻槽宽深，造成额顶有簇状凸起。耳面中下部浮雕大眼，有凸棱式眼睑，眼睑连线自鼻面通过，横长方形鼻孔完全凸起，中部砣切成细槽，偏内部位钻圆孔，鼻与嘴间距离宽，嘴缝砣切深槽。尾与嘴不相连，断面略经打磨，尾断面略小于嘴断面。中孔对钻，中脊有残留。颈背对钻系孔。高7.5厘米。

标本18（图18），内蒙古巴林右旗巴彦汉苏木那斯台遗址出土。绿色，龙身有裂隙与褐红色沁斑。短首窄耳，耳根线向下弯曲延伸成鼻孔上、下缘，耳间有一菱形突起。耳面中部凹陷较深，浮雕两只大眼，窄眼睑连线自鼻面通过，横水滴形鼻孔凸起，中部打洼较深，以下为一道嘴缝，两侧嘴角打洼较深。嘴分离，尾遽收，尾断面明显小于嘴断面。中孔对钻，壁较直。颈中部对钻小孔。龙首凹凸有致，周身打磨光滑，拱身垂首，端视前方。高7.3厘米。

标本19（图19），辽宁旅顺博物馆藏品。淡绿色，左耳略残，体有沁斑。器形大致同前龙，耳后缘通向中孔，略凸起，与颈分离。耳面中部浮雕小眼，眼睑宽而打洼，连线自鼻面通过，横水滴形鼻孔打洼，下有一道嘴缝。嘴尾分离，收尾较缓，尾断面明显小于嘴断面。中孔对钻，孔壁亦直。颈背系孔较大。高6.7厘米。

标本20（图20），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品。青绿色，体表有白色沁斑，另一面被后人切去。窄弧耳后缘向下延伸成鼻孔下缘。耳面中下部浮雕凸眼，仅见上眼睑，较窄，略打洼，横水滴形鼻孔凸起，较窄，下有一道嘴缝，中部似不连，外侧略宽，打洼。嘴尾分离，尾遽收，尾断面小于嘴断面甚多。中孔对钻而成，较大，系孔小而接近头部。高5.9厘米。

标本21（图21），辽宁省文物总店藏品。淡黄色，有大量褐色沁斑。窄弧耳后缘下延通向中孔。耳面中部浮雕大眼，仅见下眼睑，较窄，打洼，自鼻面通过，横水滴形鼻孔打洼，鼻孔下缘即为嘴缝。嘴尾分离，尾断面收成尖状，接近消失。中孔对钻，开孔很大，孔缘与龙身融为一体。颈背对钻系孔，开口稍大。高4.2厘米。

标本22（图22），大英博物馆藏品。深绿色，器体浑圆。窄弧耳较高，后缘消失于颈中部。耳面中下部浮雕大圆眼，没有眼睑，鼻部凸起，中下部刻一凹槽以示鼻孔，鼻的下缘凹槽较深，嘴缝用一道细浅凹槽来表示，中部也似断开。嘴尾分离，尾断面甚小，仅及嘴断面一半。中孔对钻，开孔很大，略见中脊。颈背对钻系孔，开口亦大。高6.3厘米。18757293-D111-44C9-A02A-03F32DB48B1F

标本23（图23），天津博物馆藏品。灰绿色，器表有裂隙及黄色沁斑。两小耳略高于头顶，后缘与颈融为一体，脸中部减地雕刻两只凸眼，未见眼睑，豆形鼻孔打洼，其下为两道嘴缝。嘴尾分离，尾不遽收，尾断面大小接近嘴断面。中孔对钻，微见中脊残痕，孔缘与龙身略有分界。颈背无孔。高8.7厘米。

標本24（图24），中国文物信息咨询中心藏品。淡绿色，有黄色沁斑。短方首，面不凹，圆耳较矮。耳面中下部浮雕圆凸眼睛，眼睑较窄，眼睑连线隐约自鼻面通过，长方形鼻中部砣切打槽，鼻的下缘凹槽细而深，其下有一道不明显的嘴缝。嘴尾分离，尾遽收，尾断面甚小。中孔对钻，孔壁很直，不见中脊。颈背偏后部位对钻系孔。通体磨制光滑，接近方形。高5.9厘米。

标本25（图25），河南三门峡虢国墓地虢仲墓出土。青色，几近无瑕。方形，方首窄耳，后缘向下延至嘴断面。耳面中下部浮雕圆眼，无眼睑，但两眼间似有微凸的棱通过鼻面，横水滴形鼻孔稍小，偏内部位打洼较深，鼻下缘宽槽打洼，其下一道窄槽也打洼，为嘴缝。嘴尾分离，尾断面略小于嘴断面。颈背对钻系孔，并有一纵向孔贯通颈部，为少见的样式。高4.9厘米。

2.玉鸟龙 1件

标本26（图26），内蒙古巴林右旗巴彦汉苏木那斯台遗址出土。白色蛇纹岩。头部雕画鸟的圆眼，眼睑呈宽凸棱式，环绕一周，头与喙有分界，喙下端有残缺。喙与尾分离。中孔较大。颈背对钻系孔。小孔前端刻一凹槽，形如鸟翅凸起，身中后部分界处向内斜刻一凹槽，外侧凸起如翅尖，尾粗大。高5.5厘米。

3.玉猪龙 2件

标本27（图27），天津博物馆藏品。淡绿色。弧状耳较窄，耳后颈背有条状凸起，延伸至两腮处消失，内侧刻有明显直槽。耳面中部对钻大眼，向鼻梁形成三角形坡面，额头较凸，下有四道额皱和一道鼻皱，鼻头凸起，两侧下切形成鼻翼，前方各钻一鼻孔，鼻孔下有两道浅刻槽示嘴。此器明显为猪首，颈部做成长方形凸榫状，用于插在木杆之类的顶端。高4.5厘米，宽3.5厘米。

标本28（图28），辽宁省博物馆藏品。绿色，有较多红色沁斑。弧状耳顶部较平，耳面上部对钻大眼，额头凸起，无额皱，嘴端稍粗，鼻头两侧切割弧线，鼻翼未见钻孔，鼻洼处见两道浅槽通向腮部，自耳后向腮、嘴砣切两道宽槽，打磨痕迹明显，内侧一道颇似嘴缝，颈部磨成半圆形短榫，并钻一孔。高5.8厘米，宽5.6厘米，厚2.8厘米。与前器对比，此器更似狗首。

玉雕龙的来源

红山文化发掘品及传世品玉雕龙约有40件，除了体形较大的C形玉雕龙本文没有介绍，其他大部分玦形玉雕龙及2件玉猪龙都已介绍。在一般人看来，20多件玉雕龙不算多，但这已是中国史前文化出土玉雕龙最多的一种考古学文化，且是最具神秘色彩的让人捉摸不透的一种玉雕龙。

龙在我国传统文化中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动物，却又是一种现实中不曾存在过的动物，正因为如此，“飞龙在天”的龙才能成为人们精神领域崇拜的中心，是最具能量、不能干犯的一种神灵。一般认为，龙最初从形于蛇，后来可能加了鳄鱼、蜥蜴的四爪，不仅行走于地，也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了。但眼前这28件玉雕龙显然不是蛇的异化，它应该有独特的来源。

玦形玉雕龙由首、身、尾组成，多数专家认为取像于红山人生活常见的猪。红山文化研究专家孙守道、郭大顺认为玉雕龙取材于猪，与原始农业的养猪业密切相关，后来郭大顺又认为是熊首，朱乃诚认为玉雕龙应称为“兽面玦形玉饰”，取材于熊。实际上，无论是猪首还是熊首，都有其相似的一面，但猪尤其是野猪具有大耳、颈鬣、鼻皱、獠牙，和玉雕龙最像：大耳作弧状展开，与腮须连为一体；耳间凸棱是颈鬣的缩影；相对于熊眼，猪的眼睑内眦狭长，更容易连起来通过鼻面，从而突出眼部特征；鼻孔原应位于嘴拱下面（参见标本27），但于断面中难以表达，故移于猪拱上，是视觉的另一种表现形式，猪嘴也随之抬升，且以缝表示；最初玉雕龙可能都有獠牙（参见标本1），以后因技术原因不再刻画，但野猪头形狭长刚猛，不似熊首那么肥硕圆润，所以玉雕龙的首应该取自野猪首。

至于玉雕龙的身，我们仍然认为取像于野猪，为去了腿脚的野猪躯体。我们以标本25（鸟形玉雕龙）为例，它的身体前后两个棘突明显就是鸟翅的省仿，棘突下覆盖的正是鸟的躯体，而后棘突之后的宽大体尾，犹如鸟尾。而玉雕龙弯曲的体与尾，和野猪长而弓起的脊背十分相似，玉雕龙遽收的尾象征野猪的臀部，猪的细尾舍去不征。这虽是一种推测，并非完全不合理，要知道玉雕龙本身就是对野猪形象的高度概括而非忠实描述，况且野猪常于泥淖中嬉戏（增加皮毛的韧性），瘦劲的体腹远比膀大腰圆的熊腹更像玉雕龙的身与尾。

玉雕龙的艺术特征

25件玦形玉雕龙外观大体一致，头耳高高扬起，尾内敛，与嘴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外形充满张力，无论正面还是侧面，都很好地保持了野猪威猛的形象。在对面部的刻画上，显然将野猪的尖耳与腮须作了统一处理，既作背景，又作冠冕，高尚的品质骤然而来。耳下部分作深度打洼，光滑而似野猪面颊，两只圆而略凹的大眼远比野猪的小眼来得精神，这就有了神灵的气息，尤其是眼睑内外缘连线收缩靠近，又自鼻面通过，将两眼联系在一起。这非凡的一系使野猪具有了沟通天地的灵气，眼是心灵的窗户，两只大眼似可洞悉世间一切，此时野猪已具备了神格。眼下为横水滴形鼻孔，宽大而美丽，远较野猪两个脏兮兮的小鼻孔气派、大度，灵感无疑来自猪首入水时溅起的水珠，并与两眼上下呼应。嘴用一道或两道凹槽表示，简洁有力，避免了嘴部过多刻画对眼部的干扰，弱化了野猪的食性而增添了神性。因此，就玉雕龙龙首来说，是对野猪形象的一次彻底改造，是对野猪作用的一次彻底升华，是红山人精神世界的真实反映，即对现实世界野猪这种迅捷生猛的动物充满敬畏，并期冀凭借它超凡的神力带给人们福祉，避免自然界风、雨、雷、山洪、地震等带给人们毁灭性的灾难。

玉雕龙的龙身做成环形而非走兽形，这和它佩戴在胸前有关，尤其是具有两个系孔的玉雕龙，对于龙首的控向有更强的作用。龙身蜷曲光洁，不加体毛雕饰，正说明龙取之于猪这是共识，舍去腿、尾，方便臀与嘴的连接，需要重点表现的仍是龙的面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龙首正面或侧面时它的威灵不受干扰。即便如此，为了龙的圆润美观，也对缺口及尾断面作了更多的技术性处理，以至于到最后的阶段，玉雕龙的尾有些像虫尾了。

玉雕龙的制作难度在料的切割、整形以及纹饰琢磨上。在古代，把玉料解开必须以石攻玉，用硬度大的解玉砂把玉料解开，常见的有片切割与线切割两种方法。从红山文化其他玉器知道红山人使用线切割技术相当成熟，这需要长久的耐力与精到的功夫，不然玉雕龙也不会这么少。在对玉雕龙面部纹饰制作上，我们看到的更多的是砣切割与琢磨技术的应用。纹饰的粗细、深浅应该和砣具大小、厚薄有关，砣切容易，打磨尤难，将初步砣切成的纹路打磨成流畅的线条以及将线条间磨凸或打洼需要持久的耐心及时间，没有敬天拜地对龙的尊崇恐难以做到。

玉雕龙的美在于形体完美，内外皆为圆形。玉雕龙的美在于纹饰之美，在于龙首去除猪的戾气，使龙有了祥和的一面，甚至有了呆萌的感觉，面部或粗或细、或深或浅的纹路从不同的角度看有不同的光芒，或明或暗，或隐或现，而面积巨大的耳面就像一面凹镜，对光的补充、调和有不可估量的作用，使得玉雕龙这一通体美丽的人间艺术珍品得以折射出千年不朽的迷幻光芒。18757293-D111-44C9-A02A-03F32DB48B1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