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民
有毒的“解药”
今天是星期六,柯贝西比平常起得晚。她梳洗完毕走入餐厅,看到爸妈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了,两人一边悠闲地翻着报纸,一边讨论今天的新闻。
妈妈指着其中一则报道说:“你看,莫西湖市卫生局公布水产抽验调查,结果55件水产品中,共有2件不合格,包含莫西湖渔产运销公司的午仔鱼(一种鱼类,福建沿海称为“午笋鱼”)验出孔雀绿,已令其下架并处以罚款。入口的东西有毒,这叫大家怎么安心?”
柯贝西对动物不太了解,她坐了下来,用筷子夹了个小笼汤包,咬了一口,探头去看报上的照片。午仔鱼看起来是白色的,看不出加了什么孔雀绿啊!她禁不住好奇心,问道:“爸爸,孔雀绿是什么?是孔雀石吗?我看过孔雀石,是很漂亮的绿色矿物,也是有毒的物质。”
她在化学课学过,孔雀石是一种翠绿色的矿物,有些很大块,可以当宝石。不过它的成分其实是碱式碳酸铜,和铜生锈后的铜绿成分很类似。毒性来自铜,属于重金属化合物。
爸爸摇摇头说:“不是,孔雀石是含铜的矿物,但孔雀绿是有机化合物,不含任何重金属,只因颜色近似孔雀石,所以取了这个名称。孔雀绿属于致癌物,在老鼠实验中显示可能与肺腺肿有关。”
妈妈皱了皱眉头:“致癌物?那怎么会出现在水产里面?”
爸爸说:“传统上孔雀绿是作为染料,可以在丝织品、皮革及纸张上染色,孔雀绿及类似染料的年产量有几百万千克。不过用在水产上,并不是为了染色,而是用来为鱼治病。”
妈妈怀疑地说:“它不是有毒的致癌物吗?怎么还能治病?”
爸爸辩解道:“药和毒本来就是一体的两面,用对了就是药,滥用就是毒。”
柯贝西越听越感兴趣,喝了一口冰豆浆后,接着问:“它有漂亮的绿色,你说它能當染料,这很合理。可是它能治疗鱼的什么病呢?”
爸爸显得有点尴尬:“我也不知道哇,我对水产不熟!”
柯贝西有点儿失望:“那谁能知道呢?我好想瞧瞧它是什么样的绿色,真的像孔雀石那样的翠绿吗?”
爸爸想了一下说:“我有个学生,叫陈佑丞。他对养鱼非常感兴趣,不但自己养了好几缸鱼,还利用课余时间帮别人设计鱼缸赚取零花钱呢!后来申请大学时,他选择了水产养殖系,教授看到他设计的水族箱照片,马上就录取了他。听说他进大学后,还被老师收入实验室,和其他硕士、博士生一起进行研究。”
“哇,好棒,如果能当面向他请教就好了。”
爸爸拿出手机说:“我联络看看。”
几分钟后爸爸兴奋地说:“太好了,他说他今天要到实验室,可以为我们解说,还可以拿孔雀绿给我们看。”
妈妈忍不住嘀咕:“不是说好要趁今天放假,去看住院的舅妈吗?”
经妈妈一提醒,爸爸赶忙自圆其说:“没关系,都在同一条路线上,先到实验室,再去医院。”
初识孔雀绿
这所大学的水产养殖实验室是一间非常宽敞的铁皮屋,里面有很多个大塑料圆桶,每个圆桶里养了不同的鱼、虾及贝类,由研究人员操控不同的实验条件,并记录各种变化。身为本科生的陈佑丞并没有自己的研究主题,只是协助学长学姐进行实验,乘机吸收各种知识。
他拿出一瓶药品说:“这就是孔雀绿,对抗卵菌及水霉菌非常有效,这两类菌会使水产养殖业的鱼卵受到感染。所以很多养鱼的人会买这种孔雀绿水溶液,每天洒一点在水中,水产就出现了超标孔雀绿。”
妈妈问:“你们实验室也用吗?”
佑丞说:“是的,我们用它来治疗淡水鱼的鱼虱,感染到这种病的鱼身上会出现小瘤,来,我带你们去看。”
来到墙边长方体的玻璃鱼缸前,里面有许多小鱼,有的全身呈褐色,有的身上有各种不同颜色的条纹。佑丞指着其中一种有蓝、白、红三种条纹的小鱼说:“这是阿氏霓虹脂鲤,又称为‘宝莲灯鱼’,你们瞧,它们都感染了鱼虱。”
柯贝西凑上去仔细看,发现它们身上有许多直径将近1毫米的白斑,像盐粒或糖粒黏在鱼身上。
佑丞在天平右盘上放了一张称量纸,倒了一些孔雀绿在纸上,果然是漂亮的翠绿色:“每1升的水加3毫克,恰好符合治病的用量。”称完后,他把药洒进鱼缸里,水立刻染上了淡绿色。“像这种观赏鱼,使用孔雀绿治病就没有问题,但是用在食用的鱼类身上,会危害食用者的健康,在许多国家都是禁止的。”
柯贝西要求佑丞送她一些孔雀绿,她想在学校实验室尝试做一些实验。
妈妈急忙制止:“那可是有毒的东西,我们还要到医院探望病人,快点儿走吧!”
佑丞说:“不吃进嘴里就没关系,我称3毫克给你好了,记得碰过一定要洗手,才能吃东西。”他称了一些孔雀绿,用纸包好交给柯贝西。柯贝西顺手放入背包里,一家人便匆忙向佑丞告别,赶往医院。
可疑的黑衣人
抵达医院后,他们先到一楼的商店买了东西,然后搭电梯前往三楼病房。病人是妈妈的舅妈,年纪很大,平时都由女儿照顾,最近体检时发现有肝硬化,必须住院接受治疗。柯贝西他们赶到时,阿姨正要推着病人去做治疗,大家急忙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帮忙推病人。
病人在手术室里治疗时,他们就在外面悄声聊天。柯贝西觉得无聊,就想回病房歇会儿,跟父母打了招呼,她就回到三楼。走到病房门口时,她和一个中年男子擦身而过,那人留着分头,身穿黑外套,衣服拉链没有完全拉上,露出里面的白汗衫,下半身穿牛仔裤。由于妈妈的舅妈住普通病房,所以共有三张病床,每个病人都有各自的陪伴家属,所以柯贝西当时也没太在意,以为那人是其他病人的家属。
她走进病房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也许另外两位病人也被推去治疗了,她走到病床前拿出自己的背包,打开一看,发现包的拉链已被拉开,里面包孔雀绿的纸已松开,绿色粉末洒了出来。她急忙翻看放在旁边的小钱包,里面原有的一张百元大钞已经不翼而飞。
柯贝西急忙追了出去,走廊上已不见人影,她奔跑到转角,发现穿黑外套的男子正以飞快的步伐走下楼梯。她急忙大喊:“等一下!”
那人回头看了柯贝西一眼,却加快脚步跑下楼梯。柯贝西急忙跟了上去,转瞬间来到一楼的大厅,果然看到那人正混在人群中想溜出大门。贝西急忙向门口的警卫大喊:“拦住穿黑色外套的那个人,他是小偷,偷了我的钱。”
站在门口的警卫闻声后果断把那人拦下,大厅的众人听说有贼,也围在一旁观看,对男子指指点点。
男子气急败坏地说:“小同学,你没有证据不要乱讲,小心我反控你诬告。”
警卫说:“我只是保安公司的人员,无权问案,不过既然这位小同学指控你偷她的钱,而且本医院最近确实频发病人及家属遭窃的案件。我会通知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前来调查,你有什么意见,等他们到了再说。”
有记号的钞票
几分钟后,贝西的爸妈赶到警卫室,证明他们皮包里的现金全都不见了,但是其他物品还在。
两名派出所的民警请护理人员联络同一病房的家属清点财物,结果发现大家的现金全都不见了。柯贝西心中暗暗叫苦,看来这名窃贼非常狡猾,他只偷了现金,而现金却是最不容易指认的,除非你记下了上面的编码,但是正常情况下有谁会这么做?
医院护士还透露,这名男子经常在病房出入,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是哪位病人的家属。民警听完护士的话,认为这名男子有重大嫌疑,便请他把口袋里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有放证件的皮夹子和好几叠皱巴巴的钞票。柯贝西知道其中一定有一张是她的。
此人身份证显示,他名叫吴叔儒,经通报公安局查询,无犯罪前科。
吴叔儒理直气壮地说:“你们抓错人了,小心我告你们!”
民警没有理会他,而是请护士协助查阅他是否有此医院问诊的病历,结果也没有。
“你到医院做什么?”民警问道。
吴叔儒说:“我来探病人,不行吗?”
“那你究竟是探望哪一位病人呢?”
“我发现我要探望的病人出院了,正想离开,这个女孩儿就诬陷我。”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现金?”
“笑话,这些钱都是我自己的,有钱又不犯法。你们怎么证明这些钱是你们的?钞票上有你们的名字吗?”
所有被偷走钱的家属面面相觑,连警察也叹了一口气,这个窃贼太狡猾了,恐怕不容易定罪。
没想到窃贼的话却让柯贝西灵机一动:“民警叔叔,我有办法证明他是小偷,而且我也能指认我的钞票。”
“什么?”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柯贝西,吴叔儒更是吓了一跳。
柯贝西说:“请你们先带他去洗手。”
承办民警也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柯贝西在民警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民警点点头,就把吴叔儒带到旁边的洗手间。
妈妈悄悄问爸爸说:“柯贝西为什么要那个人洗手?”
爸爸笑着说:“柯贝西说她能指认小偷和钞票时,我也不懂,后来她要疑犯洗手,我就懂了,这个方法真聪明。嘘……注意看,精彩的来了。”
虽然吴叔儒抗拒,但是警员仍然强迫把他的手拉到水龙头下冲洗,结果他的手瞬间变成绿色。吴叔儒吓得脸色惨白,直呼:“怎么会这样?”他用力搓洗,想把手上绿色的痕迹洗掉。
爸爸对他说:“没有用啦,这种有机染料沾到手上,至少要好几天才会褪色。”
吴叔儒回头不解地问:“什么有机染料?”
柯贝西打开背包,让大家看那些已经散开的孔雀绿。“我的背包里原本放了这包绿色染料,但是你在翻找现金时,把它的包装纸打开而且弄翻了,我确定你一定碰到了,而且我的那张百元大钞也必定碰到了。即使量很少,只要一碰到水,就会呈现绿色。我只要测试单张的钞票,就可以找出哪一张是我的。”
接着柯贝西从那些零乱且皱巴巴的钞票中,挑出几张单张的百元大钞,都放到水龙头下碰一下水,果然其中有一张也和吴叔儒的手同样呈现绿色。
民警笑著说:“凡做过必留下痕迹,这下人赃俱获,你没话说了吧?”
吴叔儒颓然地摇摇头,警察立刻为他戴上手铐,并要求所有丢钱的人跟着到派出所作笔录,并领回丢失的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