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卫建民
丁声俊教授
中国农业出版社组织编写出版“乡村振兴100问系列丛书”,以小百科全书的形式宣传普及国家乡村振兴战略。在这套政策性、知识性、通俗性的读物中,《粮食安全100问》是由我国著名粮食经济专家丁声俊先生编写的。
粮食安全,在生产力低下的农耕社会,几千年来只是美好的愿望,并不是事实。中国人的吉祥祝语,如“五谷丰登”“年年有余”“风调雨顺”,实质就包含生存权利和“粮食安全”的因素。对一个人口众多的农业国来说,吃饭问题关系到社会稳定或动乱,吃不上饭甚至是引发战争的根源,而吃饱饭则是太平盛世的主要标志。世界上没有哪一个国家,像中国人一样对吃饭的问题有历史地、切身地深刻感受。即使在今天,在60后人群中,不少人都有饥饿的痛苦记忆。汉语里,为什么数量词“人口”是复音词呢?因为生一个“人”要张“口”吃饭;语言的形成发展与经济社会紧密相连。上世纪70年代,全国城乡的宣传标语,最醒目的一条是“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广积粮”就是保障粮食安全。吃饭是基本的生存所需。在旧社会,入教是“吃教饭”,入党派是“吃党饭”;找到职业是捧个“铁饭碗”,失业是“丢了饭碗”。在新社会,能够“吃国供”是不少农村人的梦。短缺经济时期,粮票、返销粮、粗粮细粮搭配,是公平分配,根本上还是粮食安全。粮食安全,用大白话说就是人人有饭吃的社会理想。
改革开放40多年,我国取得的第一个伟大成就,就是解决了十四亿多人口的吃饭问题,由“吃不饱”到“吃得饱”、“吃得好”、“吃出健康”。中国有文字记载以来,历朝历代都解决不了的人的基本生存权利,在共产党领导的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国家终于解决了,得到世界共认。既然我国已基本解决了吃饭问题,为什么还要讲“粮食安全”?《粮食安全100问》有全面系统通俗的介绍。
丁先生一生从事粮食经济问题研究,对粮食有难解情缘,心中有“天下苍生皆温饱”的夙愿。他编写这样一本包罗万象的普及读物,广泛涉及“大国粮安”的方针和方向、思路和道路、战略和策略、改革和发展、探索和创新,更有大量实践经验。这些介绍,既为读者提供了准确的知识性内容,也是编著者以360度视角检测自己的研究领域和范围,是学术及政策知识化、词条化的有益尝试。在书的体例设计、词条内容的取舍上,丁先生作了开创性的尝试,为我国的辞书编写提供了一个新的范本。
随着宣传的深入,“粮食安全”四个字已深入人心,但是,这四个字是哪里最早提出的?《粮食安全100问》第8条告诉读者:这一概念最早是联合国粮农组织提出来的。1972—1974年,世界粮食主产国连续出现严重的自然灾害,导致粮食减产,粮价飙升。这是二战后最严重的一次粮食危机。在此背景下,粮农组织在1974年召开的世界粮食大会上通过《世界消灭饥饿和营养不良宣言》,宣言将“粮食安全”定义为:“任何时候所有人都有能力获得充足的维护生命和健康的食物。”同时提出:粮食储存量相当于同年粮食消费量17%—18%,其中12%—13%为粮食储备警戒线。1983年,粮农组织对粮食安全又有新的界定:粮食安全的最终目的,是保证所有人随时都能买得到、买得起能够维持生活的基本食物。1996年,粮农组织在《世界粮食首脑会议行动计划》中,对粮食安全又进一步阐明:“所有人在任何时候都能获得足够的、富有营养的和安全的食物来满足人的健康膳食的需要。”粮农组织的几次世界性会议,把“粮食安全”的概念表述得越来越明确,那就是,人不仅要填饱肚子,而且要保证填进去的食物安全有营养,同时还要有支付能力。作为联合国的发起国和成员国,我国政府大力强调粮食安全,也是积极响应联合国粮农组织的号召。对于吃,我国有源远流长的饮食文化,人民在求口腹之欲上,实际上早已超过联合国的标准,早就懂得求“美味”。这就是说,光有安全营养还不够,还要求有滋有味的美食:粗粮细做,面食花样,小杂粮等等。
《粮食安全100问》是我国第一部有关粮食安全的普及读物。在本书出版之前,似乎还没有一本书如此全面地、系统地介绍粮食方面的百科知识。在这本开创性的小册子里,编者还收入我国古代诸子百家和名臣能吏对粮食的论述,让读者集中了解我国在粮食安全上的粮食文化与粮食经济思想。通过这一部分内容设计,读者可了解在粮食安全问题上的历史延续。这是《粮食安全100问》的又一特色。
我国政府历来重视粮食安全。由“米袋子省长负责制”、“菜篮子市长负责制”演变为粮食“党政同责”的根本制度,党委也要扛起粮食安全的政治责任。我国已建立起国家粮食垂直储备体系和粮食储备制度,还建立了法律法规制度体系,除目前正加紧制定《国家粮食安全保障法》以外,还制定出台了《粮食流通管理条例》、《种子法》、《食品安全法》,大力推进“藏粮于地”、“藏粮于技”战略,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等,已形成保障粮食安全的“四梁八柱”。14亿多人口的吃饭问题,是我国最大的民生、最大的政治。
科技进步,为人类的食物开拓新的疆域,但目前人类的主要食物,还是传统意义上的粮食。在自然条件下种植的粮食,就存在人力不能抗拒的、最敏感的安全问题。说到粮食安全,我想起一件轶事。有一年,陈锡文同志访问美国,在芝加哥期货交易所,他提出想到楼下的交易所现场看看,美方慌忙说:“您可不能去,您下去,媒体发现中国买家来了,弄不好引起全球粮价波动。”陈是中国政府的高级官员,美方当然知道陈在政府是什么角色。这个轶事,是在一次小型会议上,我亲自听他本人讲的。可见,在粮食问题上,中国是全球瞩目的大市场,也是全球粮食市场的风向标。因读《粮食安全100问》,我连带想起十几年前的这个故事。
丁先生是我在商业部工作时期的老同事、老朋友。当年在一个单位工作而今天还保持联系、友谊地久天长的老同事,他是其中之一。60多年前,他从穷乡僻壤的豫西南背着一个行李卷迈进北京大学,在西语系攻读德国语言文学。毕业以后,阴差阳错,被分配到粮食部搞情报资料的翻译搜集工作,这也使他很早就以全球眼光审视中国的粮食问题。他经过不断努力、刻苦钻研,把单纯的资料翻译工作扩展到粮食经济研究领域,由“门外汉”逐步转入“门内”,在《经济研究》等权威报刊发表一系列论作,成为大家都知晓的粮食经济学者。他的研究领域越来越延伸、越来越深入,为他编著《粮食安全100问》打下了坚实基础。
我和丁先生是故交。早从商业部时代开始,直到我调入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一直没有间断过联系。他给我留下的印象是,注重求真务实,坚持调查研究。记得有一件事,影响至今。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国粮食大丰收,出现农民卖粮难。他到山东、河南调研粮食部门为农民开展“两代一换”(代储、代加工;一品种兑换)服务,写成一篇“两代一换,利国利民”的调研报告,刊发在国务院研究室《未定稿》,受到两位副总理和一位国务委员的批示肯定。这篇调研报告经领导批示,对以后粮食部门开展为农民服务发挥了积极影响作用。
我最早知道他应出版社之约要编著这样一本书。待到这本书出版,我去看望他,他面送我一本,我自然成了第一批读者,并愿向广大读者推荐。
本文完稿时,获悉《粮食安全100问》已被国家新闻出版署列为全国农家书屋推荐书目。近日又获悉,为满足社会需求,出版社正在加印。这本开创性的小册子,将会有更多的读者能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