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鸽哨声伴着起床号音,但是这世界并不安宁,和平年代也有激荡的风云……”高中军训,我的教官在一个凉爽的夏夜,教会了我这首名叫《当那一天来临》的歌。每当听到这首歌,心中那团火焰便汹涌地燃烧起来。
本应大一开展的军训,因疫情而推迟了一年。略有成长的我,更能明白高中军训那段歌词背后的含义。和平年代的背后,是无数无畏的战士,坚守着祖国的每一寸土地。
我所在的连队是22连,位于校内操场西部。军训的第一天,同学们不同风格的自我介绍,十分活泼有趣,连队中不时会传来大家开心的笑声,连长的面部表情也轻松了不少。“这就是军训吗?似乎很轻松,14天的训练应该很快就过去了吧!”我在心里想着。
操场中央随之而来的哨声,中断了同学们的介绍,也打破了那轻松的氛围。连长瞬间立正转身,面向声音源头,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哨声响起,吹哨的教官下达训练开始的命令后,连长转过身,立即安排我们开始一天的训练。
训练的第一项是站军姿。心中的那份从军的热情,激励着我努力拔直身体,我自以为自己的军姿站得很标准。连长走到我身边说:“肩膀后收,肩胛骨夹紧,挺胸,手贴紧裤缝。”连长亲手为我调整后,我瞬间感到一股压力,那是全身肌肉绷紧的一种紧张感,如同上紧了发条。
连长常常会表扬军姿标准的同学,可他从未提到过我的名字,这让我有一种失落感。放弃的想法瞬间生出又迅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精神头。
我向那些军姿标准的同学看齐,同时不断在心中默念军姿的要领:收腹挺胸,目视前方,肩胛后缩,手贴紧。没过多久,连长再次走到了我的身边,我能感觉到他在注视着我,也能感觉到他走动的速度略微放慢。“坏了,要挨批评。”我心里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自己哪个动作做得不标准了,一紧张,全身的肌肉反而收缩得更紧了,我丝毫不觉得累,满脑子都在思考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出列!”连长点到我和我右边同学的名字,我心中一惊,乖乖出了列,小跑到连队的正前方。
“站得不错。”听连长这么一说,我心中的石头才安稳落了地,我长舒了一口气,但肢体仍丝毫不敢怠慢,依旧保持着标准的军姿。
站军姿仅仅是军训中的冰山一角,蹲姿、敬礼、戴帽……有很多基础的动作都需要我们反复练习。我曾以为蹲姿是最为简单的一种姿势,毕竟蹲下总比站着轻松嘛。可当我体验了第一次,便发现自己想得简单了。
左腿弯曲,右膝朝向前方,臀部位于右脚上方,右脚脚尖点地,但臀部不能坐在脚后跟上,而要保持抬起,身体挺直,目视前方。时间一久,我便只觉得脚后跟有一根筋一直在抻着,酸疼不已,刚蹲下没多久,身体便开始抖动。有一次,我们蹲了十来分钟,再站起时,发现腿已经麻木了。
晚上,连长给我们讲述了他的军旅生活。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种诗意的画面,许多人只是耳闻,但未能亲眼所见。戈壁滩前,人迹罕至,草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气息。红日高挂,碧空如洗的天空下,一排排身着军装,身姿挺拔的军人,脚踩在戈壁滩的碎石与沙土之上。这场面听起来很美好,可实际上,是一种考验。
作为野战军的一员,我的教官和他的战友们,曾守护在祖国的戈壁滩。阳光打在他们身上,空气中是土的味道,战士们身着装备,纹丝不动。“左生活,右战斗”,是他们的原则。水壶和挎包右肩左携,手雷挎包等战斗物资左肩右携,长久地站立下,全身重达数十斤的物资随着体力的流逝而变得愈发沉重。
当兵一去就是两年,他轻描淡写地叙述着这些在我眼中未曾经历过的困难,仿佛是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距離大学军训已有数月,距离高中军训更是遥远,可训练场上的歌声,那绿色的训练服,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
听着连长在戈壁滩的故事,顿觉大学军训中的军姿训练,轻松不少。即便最长的站立时间,也不过是一小时左右,况且站军姿结束后,大家可以坐地休息,晚上离开训练场后,大家还可以和好友结伴美餐一顿,或回到宿舍做该做的事。而在部队中,日复一日地训练,站军姿的同时身上还要负重,是对身体的考验,也是对意志的考验。
“你们认为很难的蹲姿,我们蹲过更久的,”连长轻松地说,“蹲一下午,最后想站起来的时候发现站不起来了,腿全都蹲麻了。”这真是一种意志与品质的考验,我更加敬佩军人,对军旅生活的向往也更为加深了。
“除了军姿、蹲姿等基本动作,匍匐也是训练项目之一。前进时,屈腿并伸出另一侧的手臂,利用腿部和手臂的力量使身体迁移。粗糙的操场跑道上,留下战友们的血与汗。即便是在平地上匍匐,肉体与地面接触带来的摩擦感,都会带来痛觉,更别说在操场那毫不光滑的跑道上匍匐了。几圈匍匐下来,跑道将手臂和双腿磨破,换衣服时发现,脱下衣服都是一件难事,因为与地面长时间的摩擦,接触地面的那部分皮肤早就和衣服粘在一起。而将二者分离,势必要忍受如撕去皮肤般的痛楚。”
听罢教官的讲述,我常常会在头脑中幻想,如果我到军营,我会怎么办?如果我的班长让我在操场匍匐,我能坚持多少圈呢?平时少流汗,战时少流血,这是一句战士间广为流传的话语。我想,同残酷的战场相比,操场上不平整的跑道应该会显得无比仁慈。
距离大学军训已有数月,距离高中军训更是遥远,可训练场上的歌声,那绿色的训练服,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如果大学毕业有一年可以自己支配,我愿意去军营,去走一遍连长走过的路。
责任编辑:朴添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