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大侠

林风

少年阿杜自小流落江湖，受尽欺辱，好不容易在机缘巧合之下，于一个隐秘的山洞中发现并练成了世上失传已久的金钟罩神功，本想出去之后，凭借一身本事横行天下，成为一名举世无双的大盗，好好尝一尝欺负别人的滋味，却不承想，他刚刚下山，一次还未出手，便听到了老百姓交口称赞金刚大侠的事迹。

都传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了，看来这位金刚大侠的确不简单啊！阿杜紧紧咬着牙，心中暗想：“不行，我一定要去會一会这位金刚大侠，看一看我跟他到底谁的功夫才是天下第一！”

可是，难道就这么直接打上门去吗？思虑再三，阿杜最后决定——向金刚大侠下战书，约定时间地点，光明正大地决一胜负。这样的话，只要自己赢了，就能立刻威震江湖，名扬天下了！

战书下出去之后，阿杜有点儿后悔了。他觉得自己真是太鲁莽了，虽然对金钟罩神功很有信心，但金刚大侠的威名难道就是白捡的吗？自己赢了固然一切都好，万一输给金刚大侠，那……不行，想到这儿，阿杜再也坐不住了，见外面天色已晚，他迅速穿上一身夜行衣，直奔金刚大侠的住所——决斗之前，他要先去探一探金刚大侠的虚实。

金刚大侠住的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小院，阿杜赶到时，看到身材魁梧的金刚大侠站在小院门口，正在和一个卖馄饨的老汉说话。

“大侠，您这么早出晚归地帮助灾民，已经连续一个多月了，要多注意身体啊！来，我这儿专门为您留了一碗馄饨，赶快趁热吃了吧！”

“啊，老丈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说着，金刚大侠一弓腰，接过老汉递过来的馄饨，三口两口吃下肚去，看样子的确是饿坏了。

老汉看他吃完，满意地接过碗，这才转身离去。金刚大侠虽然没有多说话，但在老汉转身的瞬间，已经悄悄将三枚铜板无声无息地放到了他的衣袋里，之后，看着老汉一步步走远，最后消失在拐角处，这才扭头进了小院。

阿杜在暗处看着这一切，怔了怔，刚要悄悄跟进去，这时，一个黑影从另一个方向一闪而过，抢先进了院子。

阿杜心中疑惑，顿时提高了警惕，悄悄跟了进去。

“连盟主？”阿杜躲在一个角落里，听到金刚大侠热情的声音。

“哈哈，什么盟主不盟主的，在你面前，我只不过是一个厚脸皮的莽夫而已。想当初武林大会上，如果不是你故意相让，我哪里会当上这个武林盟主。最可恨的是，当时我还不自知，竟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嘲笑你……”

“哈哈，好了好了，连兄弟，你深夜至此，该不会只是来说这些的吧？”金刚大侠适时打断了对方的话。

“啊，当然不是！”连盟主继续说，“兄长，我听说几日之后，有个练成金钟罩神功的少年要向你挑战。你别误会，我自然不是怕你不是他的对手。我的无极功能在身体周围能形成一层防护罩，如果兄长用得上，我现在就可以……”

“哈哈，不用不用，这样的挑战我又不是第一次经历。更何况，胜败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了！多谢你的关心，我……咳咳……”

“兄长，你没事吧？我……”连盟主看着金刚大侠，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一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兄长休息了，请兄长一切以身体为重。决斗之日，小弟一定会到现场为你助威！”说完，他长鞠一躬，转身而去。

金刚大侠又咳了几声，刚要进屋，忽地发现院子当中又多了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如果不细看，甚至都觉察不到。

阿杜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又往暗处躲了躲。

“你是……大盗如风？”金刚大侠看着他问道。

“不错，金刚大侠，你白日赈灾，晚上好不容易回家，要见你这一面，还真不容易呢！”

“哦，惭愧，惭愧。但不知阁下深夜至此，又是为了什么？”

大盗如风并不答话，而是手腕一翻，刚刚还空空如也的手掌中，立刻多了数十把明晃晃的半寸长的飞刀。他将飞刀一举，这才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凡是金钟罩之类的武功，就算再厉害，也会有一个容易被击破的罩门，只是临敌之际，很难被找到而已。我这七十二把飞刀乃是南海千年寒铁铸造而成，削铁如泥，和那少年决斗之时，只要你以我的独门手法将飞刀掷出，打遍他身上的七十二大穴，总能找出他的罩门所在。”

“啊……”

听到这里，阿杜心中一震，差点儿喊出声来。如果金刚大侠真的依这个大盗如风所言，决斗之时，用飞刀刺遍自己的周身大穴，那自己岂不是输定了！

“哈哈，原来尊驾也是为此而来。尊驾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却实在不敢领受这样的大恩，况且，也实在并无这个必要！”好在金刚大侠又像刚才一样，拒绝了大盗如风的好意。

只是，不知为什么，听到他的拒绝之后，阿杜的心中非但没有半点儿高兴，反而平添了一丝羞涩之感。

“你……”大盗如风显然没有想到金刚大侠会拒绝自己，“金刚大侠，你我一黑一白，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朝廷派人捉拿于我，是你极力为我辩解，指出我的所作所为只是劫富济贫，才使朝廷打消了抓捕之意。我虽不把六扇门那些捕快放在眼里，但终究是欠了你一个人情，今日……”

“今日，如风兄如果真的想还这个人情，那么就……咳咳咳……就请你为灾民捐出一百万两白银，如何？”

“你……好，好，好！”大盗如风连说三个“好”字，飞身而去，远远地又高声道，“虽为大盗，但为灾民出力，仍是我义不容辞之事。这个人情，我还是欠你的，欠你的……”

“哈哈哈，什么豪侠大盗，黑道白道，大丈夫处世，但求问心无愧而已！如风兄，你又何必总是拘泥于这些？就冲你刚才这句话，改日赈灾事了，老夫一定找你好好喝上一杯！”大概是知道了赈灾有望，金刚大侠心情大好，回大盗如风的这句话，更是豪气云天！

只是，他的身体可能太疲乏了，说完之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听了他的咳嗽之后，阿杜的心中竟然出现了一丝不忍，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上去为他捶捶背。但自己显然又不能这么做，情急之下，刚才胸口间的那丝滞涩之气突然涌动起来，一时间浑身上下犹如火焚，连气都要透不过来。

“好了，你也不要再躲着了！”金刚大侠原来早就发现了阿杜，一边朝他走来一边道。在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后，金刚大侠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伸出双掌，抵在他的后背之上，内力源源不断地送出。

片刻之后，阿杜终于缓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金刚大侠：“你……有那么多人帮你，自然早就有人将我的画像、行迹，所有的资料都给了你，所以你知道我是谁？”

“不错！”

阿杜忽地有一种孤独的感觉，一颗心直往下沉：“不管贩夫走卒、武林大盗、好人坏人都要帮你，只怕还有人想在决斗前将我暗中杀死或者毒死吧？”

“这……”金刚大侠的迟疑更像是一种默认。

“哈哈，我虽然练成了金钟罩神功，但毕竟江湖阅历尚浅，如果有人在我的饭菜中下毒，我只怕早就被毒死了，而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自然也是你阻止了那一切。还有刚才，也是你不惜损耗内力，救了我的性命！”阿杜忽地发现，自己不是在找金刚大侠决斗，而是在和全世界为敌，这一切根本就是个错误！

“孩子，金钟罩之类的硬功虽然能激发人体的潜力，但有时也会反过来危及自身，比如你情绪激动之时，便很容易走火入魔，所以我劝你早日停止练习。”金刚大侠有意在转移话题。

“好了，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话。”阿杜打断了金刚大侠的话，“你练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硬功，为什么人们会叫你金刚大侠？”

“哦，这个啊，哈哈哈！”金刚大侠稍显羞涩地一笑，“我虽然练过几手拳脚，但哪里会什么硬功！”

“根本就不会硬功？”阿杜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不错！”金刚大侠无奈地摇摇头，“只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们看得起我，处处帮助我，维护我，才使我这些年来从未受到过半点儿伤害，而江湖中人，刀头舔血，哪儿有不受伤的？因此传来传去，才有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绰号！”

听完这些话，阿杜的心中拨云见日，一下子豁然开朗，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道：“不，什么金钟罩神功，全都是雕虫小技，您这才是真正天下独一无二的硬功！请您将我收下，弟子以后愿追随师父，扶危济困，做一个仁义助人的大侠！”

选自《东方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