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保罗
“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经济学家维尔弗雷多·帕累托(Vilfredo Pareto,1848——1923)100年前就给出了解释。
和帕累托相关,著名的概念是帕累托最优(Pareto Optimality),也叫作帕累托效率(Pareto Efficiency)。它指的是一种社会状态:在给定的生产技术和要素投入之下,假设个人偏好不变,如果想让某个社会成员变得更好,就只能让其他某个成员的状况变得更差。简单些理解,就是这个社会只剩下存量竞争。
在达到这个状态(帕累托最优)之前,社会是一种增量竞争,爱拼就会赢,即资源的重新配置始终可以在不损害其他人的福利的前提下,讓某一位社会成员过得更好。这个重新配置的过程是另外一个概念,叫帕累托改进(Pareto Improvement)。可以看出,良好的社会运行模式就是要不断推动帕累托改进,让社会趋近于帕累托最优。
任何经济理论的产生,都是对时代的回应,帕累托和他的理论也是一样。帕累托是意大利人,思想的活跃期是20世纪初直到他去世的20多年。这个时期,欧洲一直处在激烈的变动之中,主要工业国的经济一直在持续增长,但社会分化也日益加剧,内部矛盾尖锐。最终,欧洲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流血漂橹,伤亡惨重。
意大利是法西斯主义最早抬头的主要工业国,1922年,墨索里尼就当了“总理”,而希特勒在德国正式上位已经是30年代的事情,比墨索里尼晚了将近10年。意大利是一个十分奇特的国家,它的南北差异太大,不光经济,甚至还包括了人种。
意大利的北部是文艺复兴的策源地。佛罗伦萨、都灵、热那亚、米兰,这些城市如同耀眼的明星,闪耀在人类历史变革的长河中。直到现在,它们依然是意大利经济的中心地带。而意大利南部的经济就要差很多,虽然更靠近大海,但用处不大,经济发展水平一直不高。比如,外人就很难说得出来意大利南部到底有哪些知名城市,完全不像北部那样名城遍布。当然,西西里除外,它主要出现在影视作品中,这里是全球黑社会顶流黑手党的故乡。
意大利的南北还有人种的差异,如果从北到南贯穿抵意大利旅行,就很容易发现这个问题。北部更多是金发碧眼的日耳曼人后代,在罗马帝国崩溃的时代,被称为蛮族的日耳曼人翻越了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占领意大利北部的山谷和平原,并开始繁衍生息。南部则更多是肤色和头发更深的地中海白人,他们有着更多古罗马人的遗风。
在内部差异很大的国家,很容易出现极端思想,法西斯主义就是例子。德国的法西斯主义更多是源自战败赔款,恶性通胀摧毁了普通德国人正常的家庭生活,让绝大多数德国人心怀憎恨,希特勒因此上台。意大利就要幸运很多,在一战末期,意大利临阵倒戈,投靠了协约国集团,成为了不光彩的“战胜国”,战后的日子没有那么难过。因此,意大利的法西斯主义掌权,更多是内部地区差异和贫富差距使然。
梳理这些背景,我们很容易理解,为何偏偏是意大利人帕累托,而不是北欧人、英国人对社会问题进行了如此深刻的思考,并对“卷”的问题进行了如此精妙的提炼和归纳。
过度“卷”的社会,容易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内耗将是时代的主题。应对“卷”的问题,最好的办法是不断刷新帕累托假设的条件,让社会经济的发展,一直都在趋近于帕累托最优的轨道上运行。要达到这样的理想状态,既要靠技术进步,也要靠整个经济运行机制的不断革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