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一份自由

彭羡琦

她手里提着一个瓶子，瓶子里的东西和人一样，连蹦带跳地进了书房。她轻轻地把瓶子放在书桌上，瓶子里的它和她四目相对。

噢！一条小蜥蜴！她兴奋地对它搓搓手，它的小爪子在瓶子上划拉两下，似乎在回应她。她高头极了：哈，现在你是我的了。

她用这个小瓶子为它布置了一个简陋的窝，纸巾、食槽、水槽，甚至为它捉了只活虫当靶子。食槽里是面包虫，为了防止它缺氧，她在瓶子上扎了一大堆孔。她以为它在里面会活得安逸。

殊不知，它在这个瓶子里痛苦异常。

刚进瓶子里时它满是好奇，接着牵动机关的一声“啪”，宣告它被剥夺掉了自由。它心里一惊，拼命地在瓶上挠着，试图打个洞，可是它太弱小了，一块微不足道的塑料把它拒在了自由的门外。一切都是徒劳，狭窄的瓶子成了它的囚笼。

但它毕竟是一条蜥蜴，一条被自由抚养长大的蜥蜴。

它开始绝食。水、面包虫，它通通不碰。她来看它的时候，它也不再像初次见面的时候扭来扭去，甚至连眼皮子都不打算抬一下。它的目标很明确：除了自由，什么也不要！

她当然发现了它在绝食。起初她不以为意，照常每天过来关照它，以为它总有一天会进食。但是两天、三天、五天过去了，面包虫和水丝毫未动。她开始疑惑。看着它一天天消瘦下去，她变得焦虑忧愁，最后心急如焚，恨不得捏着它的头把面包虫往它嘴里硬塞，但实际上她束手无策。

这期间她的心情很复杂，但最多的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钦佩：当鸟在为食而亡的时候，一只蜥蜴在拒绝嗟来之食，在为它一辈子向往、守护的东西，不断反抗。

一个星期过去，她终是向它“屈服”了。

她来到那个瓶子前，晃了晃已经可以称为“干瘦”的它。这次它抬起眼皮，她满怀歉意地看着它：

“你不喜歡这里，对不对？”

它没有回应。

“你来自灌木丛，对不对？”

它望着她。

“你想去外面看看吗？”

它眨巴了一下眼睛——它听不懂，但是它很配合地眨了一次眼。

她叹了口气。

“你终究不是我的，你是属于自然的生灵。是时候还你自由了，还给那个真正爱你的自然。”

她默默地带着瓶子下楼去。

咔，瓶盖开了，它被从瓶子里抖了出来。四肢落地的瞬间它还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松软的泥土，茂盛的灌木丛——当它感受到这一切时，它欣喜若狂，自由啦！它贪婪地享受着久违的清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它伸伸憋屈坏了的脚爪，头也不回地向它赖以生存的家园狂奔而去，消失在植被中。

她望着它，心里有一丝难过，却又有无言的欣慰。

它回去了，她还了它自由;而它，见证了她心底的善良。

【点评】

作者构思奇妙，将蜥蜴拟人化，让它具有情绪和思想。同时，作者的语言细腻活泼，将蜥蜴在追求自由过程中的神情、动作和心态都呈现得惟妙惟肖。全文在塑造蜥蜴生动形象的同时，表现了其高贵的精神品格。蜥蜴和女孩的对话是神来之笔，一个渴望自由，一个理解自由，彼此尊重，一起完成了对自由精神的守护。

（指导老师：董 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