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京春
郑元在悠扬滑雪场身体失控,将一陌生女孩从背后铲倒,滑雪板直插女孩脚底,两人纷纷倒地。所幸当事双方毫发未伤。郑元因祸得福,半个月后,女孩成了他的女朋友。
此事在安镇引起不小的轰动。
悠扬滑雪场在安镇最东边,一年里只在元旦后营业三个月。滑雪场那块地原先是种庄稼的,后来挖掘机堆出了现在的土坡,周围是一圈绿色的铁丝网篱笆。赶上冬天雪多还行,要是天儿暖和,两台造雪机一到天黑就得工作,烧柴油,劲儿大,声音也大。滑雪场老板是郑元他舅,年轻的时候闯东北,在深山老林里打猎,滑雪技术一流。
开业的时候,郑元来喊我,我对滑雪一窍不通,就没去。头两年滑雪场的生意不景气,安镇的人很少去玩,直到最近才好了很多。
郑元再来找我的时候,他跟娜娜的故事已经在安镇四处流传。我问他,是不是真的?郑元点点头,不像是骗我。我说,怎么有这种好事,人家女孩不会躲,就等着让你撞?郑元说,你去试试,踩上滑雪板,一点儿也不敢动。
几天后,我去悠扬滑雪场找郑元。人很多,41码的雪鞋不够用,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空出来一双。
郑元说的没错,踩在滑雪板上一点儿也不敢动。郑元扶着我的胳膊一点点往前挪,又简单教了一下动作要领。我说,你先去忙吧,我自己练一练。郑元回了大厅,说有事给他打电话。
坡顶上的人源源不断地往下冲刺,中途倒地抑或撞向人群者多半是新手。我看见郑元他舅正扶着一个小姑娘踉踉跄跄地往下滑。白雪映照得人睁不开眼,我很担心会被人突然铲倒。
雪坡的一侧是传送带,我把雪鞋从滑雪板里抽出来,扛着板子,小心翼翼地站在上面。终于到达了坡顶。
郑元的故事在我脑海中预演。我的眼睛犹如一台高精度的军用雷达,敏锐地接收着悠扬滑雪场里的女孩发出的信号,她们的滑雪技术越差信号便越强烈。我知道,一场大战或许就要爆发。
目标确定——西北方向一位身材高挑的单身女孩。她的粉色雪服看上去如此与众不同,此刻,她正摇摇晃晃地站立在坡道中间摇头叹气,踟蹰不前。我调整好状态,毫不犹豫地跳下雪坡。
速度比我预想中要更快。滑雪板的方向难以掌控。女孩朝我看过来,脸上充满了微笑,仿佛在迎接我的到来,而我却离她越来越远。我的失落与懊恼无处诉说。
那天以后,郑元曾多次邀请我去悠扬滑雪场,均被我婉拒。我开始明白,歪打正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在凭借运气达成心愿这件事上,我从未有过优势。
明目张胆的效仿势必会让郑元心生得意。我总是趁他不备时偷偷买票潜入滑雪场。我相信,经过勤奋的练习,我的滑雪技术必定与日俱增,终有一日会将自己心仪的女子铲于板下。
三天以后,机会来临,粉色雪服女孩再次出现,依然是在雪坡西北方的坡道。我坚信自己一定能控制身体平稳滑行,我的滑雪板会带着我恰如其分地撞向她的身后。我奋力地纵身一跃。
我的愿望再次落空。滑雪板没能将女孩一并铲倒,却让我失足翻倒在她脚下。倒地瞬间,因小腿肌肉痉挛,我痛苦求救。
粉色雪服女孩用她温柔的双手将我环抱而起。她向后连蹬雪板数次,便带我滑下雪坡。阳光照得我睁不开眼。我感到速度在不断加快,方向平稳。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我叫娜娜。
我说,原来你就是娜娜。
她说,你认识我?
我说,原来你滑雪技术这么好。
娜娜说,我小的时候跟我爸闯东北,在深山老林里打猎。这不算什么。
娜娜把我送到大厅,我看见郑元正在里边忙活。我说,你认识郑元吗?我是他朋友。
娜娜说,认识,他是我的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