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岩
“一千个读者眼中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司马光在每个人的心目中也有不同的形象。他是砸缸救人的神童,也是训子以俭的严父;他是刚正不阿的重臣,也是学识渊博的大儒;他与王安石政见不同,两人却被后世合称为“北宋政治双星”……他就像一颗棱角分明的钻石,让后人从不同的角度得到不同的警示与启迪——这正是司马光的魅力所在。
呕心沥血编修巨著
司马光(1019-1086)历仕北宋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官至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死后被追赠太师、温国公,谥文正,从祀于孔庙。他为人温良谦恭、刚正不阿,读书做事刻苦勤奋,堪称儒学教化下的典范。他平生著述甚多,最重要的著作是《资治通鉴》。
治平三年(1066),时任龙图阁直学士的司马光将自己编撰的《周纪》5卷、《秦纪》3卷进呈宋英宗。英宗看后大为赞赏,支持他接着编下去。到后来的宋神宗时期,司马光也一直编修不辍。他不仅记述历史,还在其中穿插了自己的各种史论共119篇。不论是陈述史实还是发表史论,司马光都运用榜样和事例,启发统治者知人善任、信赏行罚、纳谏改过,提醒为臣者处理好君臣关系,以期上下和睦、举国一心,国家兴盛、人民安居乐业。
熙宁四年(1071),司马光因与王安石政见不同,退居洛阳,继续编书,时间长达14年。为修好这部史书,司马光自己出资在洛阳购买了20亩地,为这部工程浩大的巨著存放资料。据统计,他用的精辟善本有5000卷,宋神宗又特赐了2400卷御书房藏书。在编修此书的19年里,司马光耗尽了全部精力。据北宋范祖禹《司马温公布衾铭记》记载,司马光“以圆木为警枕,小睡则枕转而觉,乃起读书”。到书成时,他已“老眼昏花,牙齿尽落”。
元丰七年(1084),66岁的司马光将全书进呈宋神宗。皇帝十分重视,以其书“有鉴于往事,以资于治道”,赐书名《资治通鉴》。这部编年体史书共294卷、300多万字,以时间为纲、事件为目,涵盖了自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前403)至五代后周世宗显德六年(959),16朝1362年的历史,总结了许多经验、教训供后世借鉴。《资治通鉴》与司马迁的《史记》并列为中国史学的不朽巨著,成为北宋以后历代君王的教科书,点评批注《资治通鉴》的帝王、贤臣、鸿儒及现代政治家、学者数不胜数。
为官清廉为人谦逊
北宋是中国历史上经济、文化极为繁荣的朝代,而其政治上的腐败、军事上的无能也发展到了顶点。在内忧外患的形势下,社会上盛行的却是奢靡之风,文恬武嬉,不思进取。司马光在教导其子司马康的家训《训俭示康》中,沉痛地批评前朝功臣寇准:“近世寇莱公豪侈冠一时,然以功业大,人莫之非,子孙习其家风,今多穷困。”他要求儿子像自己一样,“衣取蔽寒,食取充腹”“以俭素为美”。此文历朝历代传之不朽,堪称“反奢宣言”,也是司马光崇高人格、开明远见的充分体现。
范祖禹曾去洛阳看望司马光。他在《司马温公布衾铭记》中感叹说:“其被服如陋巷之士,一室萧然。”宋朝庞元英的《文昌杂录》则记载了司马光在住宅内“打地洞”的逸事:“司马公在陋巷,所居才能蔽风雨,又作地室,读书其间。”与此相对照的是,有个叫王宣徽的官员在自家园林里盖起了三层高楼,其排场阔气世人皆知。百姓笑称:“王家钻天,司马家入地。”
有关司马光为官清廉的故事广为流传。有一次,宋仁宗大赏群臣,司马光将自己得到的赏赐一半用于接济贫困的亲属,另一半捐给了官府。晚年在洛阳定居时,他与几名老友成立“真率会”,规定聚会宴饮时主菜不得超过五道、主人不许劝酒。在给老妻办丧事时,司马光手头拮据,不得不靠卖地才凑齐费用。
在为人处世上,司马光平易近人,毫无架子。据史籍《东山谈苑》记载,司马光的仆人称呼他时直接叫“秀才”,不带任何头衔。苏轼觉得这样称呼太没礼貌,要求司马光的仆人以后称呼司马光为“君实相公”。司马光听说后,叹息道:“我这仆人让子瞻(苏轼字子瞻)教坏了!”
人心自有盛传不衰的价值。司马光去世后,京师百姓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前去凭吊,甚至有人卖掉自己的衣物购置祭奠品。为他送葬的人成千上万,号啕痛哭,就像失去了自己的至亲。他的画像被画师大量刻印,售卖到全国各地,许多画师甚至因此发了财。
奸佞毁谤枉费心机
司馬光曾因反对王安石变法而被当作反面人物加以挞伐。然而从历史唯物主义角度审视,他和王安石之间的矛盾只是封建士大夫之间常见的政见分歧,两人原本惺惺相惜,且个人关系一直良好。王安石早司马光几个月逝世,司马光闻听王安石逝世的消息后,感到很惆怅,说“不可毁之太过”。
与司马光光风霁月的胸怀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名列北宋四大奸臣之一的蔡京。宋神宗时他支持王安石变法,哲宗继位之初转而投靠司马光,待哲宗亲政,蔡京又投靠重新控制朝政的改革派。宋徽宗继位后,大权独揽的蔡京竭力标榜自己是王安石变法的真正继承者,制造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元祐奸党案”。崇宁二年(1103),宋徽宗下诏销毁司马光等人的功臣画像,《资治通鉴》也在焚毁之列。掌管典籍的太学博士陈莹中心生一计,特意在太学考试出题时援引了宋神宗为《资治通鉴》写的序文,这部历史名著才得以流传至今。
为了进一步打击政敌,蔡京还主持修建“党人碑”,将司马光、苏轼、黄庭坚、秦观等309名“元祐奸党”的名字刻于碑上、遍竖全国,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各地“党人碑”都被毁弃,如今国内仅存一块完整的“党人碑”。此碑的结局与立碑人的企图正好相反,成为徽宗朝蔡京等人诬陷忠良的永久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