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艾蔓
(四川师范大学,四川 成都 610000)
巴蜀摩崖艺术开凿于盛唐之后,繁荣于中晚唐、五代、两宋时期。安岳石窟艺术的产生与当时的经济南移、丝绸之路的开辟以及唐代时期定都于长安有着密切的联系。也与四川地区的地理文化,以及四川石窟艺术、雕塑艺术的发展也有密切关系。相比于北方的石窟艺术,安岳石窟在石窟艺术上承接了龙门石窟艺术的艺术风韵,也为以后的大足石刻的开凿奠定了基础。
对于佛造像的背景,以及服饰文化的研究,以服饰纹样的发展,借鉴社会学、历史学民俗学美学等学科的理论方法,从理论研究和实证分析相结合的角度,对于安岳石窟的佛教服饰特征以及安岳服饰图案的特征,进而加深对于安岳石窟佛照像的服饰纹样图案的认识和了解,吸引社会关注,引起社会对佛像服饰和中国传统图案的文化遗产的重视,进而对其进行科学研究,而对于当时佛造像服饰的民俗化,世俗化的服饰风格的应用,进而推广更多的应用到我们的服饰文化当中,弘扬中国传统文化,以及树立民族自信心。
佛教从印度传入中国后,在中国生根发芽,由此形成了中华佛教文化,为绘画艺术、服装艺术以及雕塑艺术带来了丰富的题材,特别是安岳石窟的开凿题材。安岳石窟从摩崖文化中发展而来,呈现出不同于其他石刻不一样的文化韵味。不仅有几个时期的朝代文化、民族文化、地方文化的痕迹,还受佛教文化、儒学、道教文化等多重文化的影响,其安岳石窟呈现出三教合龛的特点,是宗教文化和巴蜀文化相互碰撞的作品。安岳石刻既有蜀国文化的历史内涵,又有人文美学的价值;既能增强对特定历史面貌的认识,又能加深对石窟造像的探究,以及石窟艺术留下来的服饰纹样的研究。
笔者第一次看到安岳石窟,是在大学本科写生的时候,为之震撼,一直流连忘返;再一次进行深刻研究的时候是在读研究生的时候,那个时候还去过夹江的千佛岩,那时看到安岳石窟佛像的服饰庄严、神秘图案纹样,被绚丽多彩的石刻所打动。
而后来搜集资料,从一个艺术生的角度去研究安岳石窟佛像背景,服饰文化,以及服饰纹样的研究,通过服饰纹样对于当代的文化艺术进行继承与发扬。安岳石窟交通不便,位置偏僻,佛像组群分散,缺乏系统性,但是它的历史价值非凡,是四川非物质文化遗产之瑰宝,但是目前对它的重视及其文物保护都还不够。大多数人热衷于网红经典打卡点,而这些唐宋时期的文化瑰宝却鲜有人知,笔者深感遗憾,希望通过对安岳石窟的历史背景和图式纹样的研究,扩大安岳石窟的知名度,让安岳石窟的文化能得到更好地传承与发扬。
佛教自印度传入中国,先是在北方盛行,最后传入中原及其内陆地区,经过长期传播发展而形成具有我国民族特色的中国佛教文化。随着海上丝绸之路和长江水系重要通道的疏浚,沿河开凿了夹江千佛岩、安岳石窟、乐山大佛、大足石刻等经典的佛像石窟。
丝绸之路是传播佛文化的重要路线,佛文化在丝绸之路上留下了文化的印记:佛教雕塑艺术——石窟艺术。而我国晚唐时期石窟艺术代表之一的安岳石窟有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安岳又是云冈石窟到大足石刻的必经之地。而在《安岳县志》中有记载:“峰门寺,肇于隋……”可见,隋朝时佛教就已经传入中国。魏晋南北朝时期,在顾恺之的《洛神赋图》中可见大量的佛教形象。从《洛神赋图》中我们也可以分析出南北方的文化差异,以及不同的文化底蕴蕴含出来的图案纹样,经由北向南,从北方的豪迈粗犷转为南方的阴柔之美,以及石窟艺术中显示出秀气之美。因此,安岳石窟艺术所反映的基本是隋朝文化的神韵。
故安岳石窟的图案纹样始于隋朝,形成在唐代,由于唐代经济的繁荣,大量吸收外来文化,而又儒释道三教融通,相互影响,盛至五代,这时期的图案丰富且精美真实。南宋以后进入衰败期,佛像数量减少,图案纹样也随之减少。
在装饰图样上面,雕塑呈现出浮雕、圆雕、浅浮雕,而装饰题材上面有飞天、力士、童子、伎乐、狮子、麒麟、鸟、龙、龟、忍冬、唐卷草、莲花、宝相花、牡丹花等[1]。
从安岳石窟景区分布来看,笔者研究的对象大概为玄妙观、圆觉洞、毗卢洞、孔雀洞、茗山寺、卧佛院、千山寨、华严洞、木门寺等,研究虽然有一定的局限性,但能从中发现这些佛造像图案纹样背后的深刻历史内涵,囊括了佛教经典纹样和道教玄学的题材。在《辞海》的解析中,“装饰纹样”是通过造型结构、色彩、纹饰进行的装饰图案,而我国早期的装饰纹样图案以动物纹、几何纹、本土神话中的云纹、神兽纹为主,而后异族文化传入中原,植物装饰纹样变成佛教题材中石刻艺术装饰的主要题材。
唐卷草纹。最早是从西域传入中国,成为佛教主要的植物纹样,魏晋南北朝时期被应用于寺庙和世俗生活中,学术界又把卷草纹称为忍冬纹(缠枝忍冬纹),其图案多与花类植物结合,单叶或双叶。忍冬纹最早源于希腊,其实在中国被认为是“金银花”的原型,有“忍冬久服轻身,能延年益寿”之功效,故有吉祥如意的寓意。虽然为西域图案,但是传入中国后也结合当地的地域性特点,最终走向世俗化。而在安岳石窟中出现的忍冬纹有的出现连续卷曲的叶子,也有一些忍冬纹带有花卉和花卉植物。唐卷草纹多用于背光处、台阶等位置,安岳石窟的卷草纹也有纤细修长的,也有硕大肥美的,又有细枝缠绕花茎的,或者几个主茎绕着几个单叶片的。而有的卷草纹多与连珠纹、宝相纹、团花、火焰纹联合应用。
花草纹。安岳石窟艺术受到宋代装饰纹样的影响,在造型上,宋代装饰纹样起到了一定的点缀效果。这一时期的花草纹又偏向于写实,而从圆觉洞的佛造像中可以看出当时的植物纹样又有世俗化的痕迹。宋代的花鸟画尤为出名,而雕刻家将梅,兰,竹,菊,石榴,牡丹,莲花等植物通过石刻的方法,既表现了写实的一面,也表现了逼真的一面,在华严洞我们可以看到这些佛造像搭配的植物纹样,有十几种装饰植物。
垂帐纹。多于流苏结合,其辅助的装饰纹样还有菱形纹、齿形纹、团花纹、璎珞纹等,是龛楣完美搭档,其中壶门纹多用于佛造像基底,塔座等。这些装饰纹样体现了宗教与传统文化的结合,在前人的基础上又有创新。
莲花,安岳石窟的莲花图案分为三个时期,分别为唐朝、宋代、五代时期,而佛教与莲花的装饰纹样有不解之缘,在《无量寿经》中,“众宝莲花周满世界”“佛教莲花具有象征意义,其思想源于印度宗教,希腊等国广泛使用莲花。”表示清净、净土等含义。唐代时期安岳石窟的莲花常与云头纹、叶形纹搭配,中晚期也出现与动物搭配呈向心式。而宋代的莲花纹样与唐朝相比,更加的世俗化,而且更加趋向于写实,慢慢褪去了宗教的意味,并逐渐具有自己的民族特色。五代时期的莲花纹样,时间比较短暂,莲花、花蕾、叶子、花茎都比较抽象,脱离了写实。
在安岳石窟当中,狮子和麒麟是必不可少的动物纹样,但这时期的麒麟作为神的坐骑,也符合了我们自古以来的麒麟文化,如卧佛院的麒麟技艺精湛,也体现了三教合一的精神理念,而狮子作为佛的护法,也是安岳石窟当中常见的图案纹样,但从汉代以后狮子图案的演变后,安岳石窟的狮子即更加世俗化。
飞天。与佛教艺术是不可缺少的角色,上到敦煌,下到麦积山,飞天的形象与佛教艺术的兴衰可谓是一脉相承,生生不息。在安岳石窟我们也可以看到唐代、五代、宋代时期的飞天装饰纹样。初唐时期佛教兴盛,故飞天的线条也受影响,刚直流畅,面庞丰满,形体修长上身裸露,脚下飘带飞起。唐代、五代时期的飞天相比宋代裙摆和飘带较长,而宋代工匠们雕刻出的飞天简洁、层次分明,给人一种朴素大方写实的浪漫之情。
力士。力士和飞天是石窟艺术必不可少的人物宗教装饰,一般在龛的两侧,对称分布,也是人体美学的极致展现。
背光。佛造像背光是佛教中常见的装饰题材,是安岳石窟当中大部分佛造相身后壁装饰纹样,不能孤立出现,是佛造像的精神能量的表现,背光又称“火焰纹”“背光纹”。安岳石窟的背光纹大多背光只有头光,不包含身光。安岳石窟很多背光纹以桃形为主,而五代时期的背光纹也有一些圆形。中原佛教艺术对四川的宗教艺术影响深远,在宋代,敦煌也与中原艺术密切相关,而安岳石窟的背光延续了敦煌石窟艺术。
祥云。云纹是中国传统纹样,其装饰形象有云海、片云、运气、行云、杂云等,多为美化装饰祥云。云纹是中国传统纹样当中运用最为广泛的,形象不仅生动,还具有意境美,和菩萨、器物一起组合,具有腾云驾雾之感。
佛座。安岳石窟的佛座相比起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佛座更加丰富,不光有莲座,须弥座,还出现了长凳式,放椅子式。
佛教艺术对于当时的服饰文化具有深刻的影响,如顾恺之的《洛神赋图》中就描绘了当时的襦裙、深衣、帔等[2]。深衣出现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至今在妇女中间仍有人穿传统的深衣。这种服饰与汉代相比,已有较大的差异。在衣服的下摆部位,加一些饰物,通常以丝织物制成,其特点是上宽下夹形如三角,并层层相叠,另外,由于从围裳中伸出来的飘带比较长,走起路来,如燕飞舞。
而我们看安岳石窟的水月观音,又称“水吉祥观音”。安岳毗卢洞这尊水月观音悬坐在平顶敞口形摩崖之中,背靠着紫竹柳压花网瓶,带着华丽的金色贴花花冠,蛾眉垂直,凤眼下垂,直鼻略长,红唇略闭,身躯端庄贤惠,薄如蝉翼的长裙雕刻,这是盛唐时期的襦裙,裙角褶皱优雅自然。而唐代服饰丝绸加工分为织、绣、绘、缬、贴五法。安岳石窟的水月观音也被当地人称为“跷脚观音”。
在中国,佛造像服色有两个的现象:其一,佛造像方面,除去素面及金铜塑像,佛的外层袈裟作赤色几乎是汉地佛像一以贯之的形式,这可以由炳灵寺、麦积山、莫高窟等石窟寺及青州地区出土的北朝敷彩石刻佛像得到体现。这些佛塑像对佛所着袈裟层数的表现不尽相同,有一层或两层等,其中内层袈裟色不一定为赤色,但外层袈裟却多作赤色。从中可以看出中原的佛像造型参考了早期来华僧人袈裟颜色及印度佛像的造型。其二,佛壁画方面,与佛塑像服色较为单一的赤色相比,壁画中的佛像服色要丰富得多,如炳灵寺第169 窟及莫高窟第272、275 等窟内千佛造型,服色赤、青、绿皆有,如图1。对塑像和壁画中存在佛衣服色这种差异现象的原因尚不得而知。佛塑像在石窟寺中通常处于中心或主尊的地位,这就使得赤色与其他袈裟色相比,明显被赋予了更为尊贵的内涵[3]。
综上,安岳石窟装饰图案的应用前景非常广泛,可以开发的文化价值很大,飞天、忍冬等图案都可以应用于我们的日常装饰图案当中,因为安岳石窟的图式纹样既有历史传承的一面,也有时代创新的一面。随着社会的科技进步以及新技术、新工艺、新材料的出现,虚拟世界A I 和人工智能的应用,不能丢弃我们时代的传统文化,未来艺术不能没有中国五千年来留下来的优秀文化传统,在弘扬中国传统文化中,把这些纹样应用于包装设计、服装设计、汽车设计、文创产品等等都是目前文化自信的表现。
安岳石窟历经几千年,在岁月的长河里经过洗涤还能让今天的人们见到它伟大的一面,是石窟艺术之魅力所在,也是世俗化的灵魂艺术。安岳石窟艺术的窟龛形制、佛像神态、装饰雕刻、服饰衣纹像是一个个耐人寻味的密码,只有通过通感、象征、变形、隐喻、通感等富有解读方式,才能读懂里面的生命意义、历史话语、审美趣味以及文化底蕴。通过对安岳石窟佛像服饰艺术的考察、分析和解读,对其认知也在逐步深入的过程中提升。安岳石窟的文化价值通过作者的抛砖引玉必将吸引更多学者并从更多的领域和视角研究安岳石窟艺术,以此进一步弘扬石窟艺术和中华民族传统服饰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