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堂
“上一次這么开心,还是上一次”,“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这些完全正确却毫无意义的废话,最近突然在各大网站上传播开来,演变成了全新的表达方式——“废话文学”。
这种说了又好像没说、让人无语之中又有些好笑的网络用语,快速扩散到现实生活中。
有人疑惑:“废话文学”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人们如此“上头”?还有人开始反思:这些废话凭什么变成一种“文学”?它到底有何意义?
“废话文学”指的是那些文不对题、不知所云的表达,最大的特征是“说了又好像没说”。虽然“废话文学”这一概念最近才开始流行,但文学中的“废话”早已有之。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鲁迅作品《秋夜》中的这句话,可以说是近现代较为深入人心的“废话”。有人认为该句是为了凑字数才写下的,有人却觉得作者在该句中隐含深意。
互联网时代的“废话体”或许要从诗人乌青的作品说起。乌青在作品《对白云的赞美》中写道:“天上的白云真白啊。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这首既无韵律也无修辞的现代诗通篇使用大白话,实在很难让人感受到美。
如果说乌青的诗尚且还能算“理解不了的艺术”,那么“小编体”则纯粹是浪费时间了。在微信公众号的推送里、在短视频里,存在着这样一群小编,他们用劲爆的题目、统一且无意义的话术,生产出让读者看完之后只觉得浪费时间的内容。
在这些基础上,“废话文学”诞生了。它们分为多个流派,如单位转换派,“台上一分钟,台下60秒”;语义重复派,“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一定能说出这种话”;矛盾文学派,“切一点薄薄的厚片”……这些废话因为本身的趣味性和极高的传播度,被网民戏称为一种文学。
“废话文学”凭什么吸引这么多人自发地使用和传播呢?
首先,“废话文学”自身有着独特的魅力。比如“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就改编自《增广贤文》中著名的一句“同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一日不见,如隔一日”改编自《诗经·郑风·子衿》中耳熟能详的“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这些爆火的“废话”往往都是由我们生活中常用的语句改编而来,初见时,会给我们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一细想,又会让我们感到无语且好笑,自然就让我们印象深刻了。
其次,年轻人之间流行的哏文化为“废话文学”提供了丰富的内容。不仅如此,“废话文学”还具有一定的功能性,能让我们在社交中,以幽默诙谐的方式来解决问题、避免尴尬。比如逢年过节时,亲戚问:“你这几次考试考得怎么样?”这时,比起沉默或直接呛声,一句优雅的“废话文学”就能让“硝烟”散去:“我考得好的时候就考得好,考得不好的时候就考得一般。”
“废话文学”中“抛开内容不谈,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说得挺好的,下次别说了”这样的委婉表达,少了几分尖锐,多了一些幽默。这样的语言不仅更容易让对方接受,或许还能逗得对方哈哈大笑,是一种很好的社交手段。
趣味性和实用性兼备,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废话文学”可以有这么高的热度了。
尽管“废话文学”在社交中广受欢迎,但还是有不少人提出质疑:“这样的废话到底有什么意义?”
除却趣味性和功能性,“废话文学”存在的意义或许还在于它契合了时代的需求。它所体现的或许正是年轻人隐藏在娱乐和幽默背后的思考及反抗。
当下,网络中充斥着大量无意义、低质量的媒体内容,比如之前提到的“小编体”文章,或一些视频营销号创作的“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的劣质作品,甚至连影视剧中也出现了“你怎么进来的?”“我开门进来的啊”这样的台词。
长期处在信息低质量的网络环境中,被废话轰炸的人们选择使用姑苏慕容氏的绝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予以“反击”。秉持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心理,用废话的方式吐槽这类内容。
或许“废话文学”的流行,正代表着网民们不想再看到这类无意义、低质量的内容的诉求,这也正是“废话文学”全新的时代意义。
不过,“流量”总是充满争议的。有人喜欢热度爆棚的“废话文学”,自然也有人反感。
朱自清在《论废话》中就曾写道:“得有点废话,我们才活得有意思。”人与人之间可能还真需要一点废话来加强沟通和交流,我们的生活也需要一些废话来润色。
央视新闻在解读“废话文学”的视频里说道:“假如一个人说话,90%以上是废话,他就会感到快乐;若不足50%,则快乐感也不足。”
“废话文学”,正是一种用废话传递快乐的方式,这就是其存在的意义。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一味地跟风是正确的。恰恰相反,过度的废话正是我们要杜绝的。“废话文学”的盛行本就得益于网民对低质量媒体内容的厌恶,倘若我们不能把控好度,一味地跟风、过度地使用废话,让废话变得如“小编体”一般令人厌烦,那“废话文学”也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这不就是我们常常调侃的“屠龙者终成恶龙”吗?
总而言之,把握说废话的度,才能变“废”为宝。不要让“废话文学”成为甘蔗,初时甜蜜,然后越嚼越无味,最后变成毫无意义的“甘蔗渣”。
(摘自七一网七一客户端/《课堂内外》)